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原諒……了嗎?

當天下午,為我診病的李太醫又來了,一見到我便撚著稀疏的胡子苦著臉說:“娘娘,老臣求求您的病快些好吧,今天一早,皇上將老臣叫去臭罵一頓,說老臣是庸醫,”他痛心地道:“娘娘,老臣行醫四十年,這還是頭一回擔上這個名號。”這個小老頭只差錘胸頓足了。

我被他的樣子逗樂了,笑道:“那就有勞李太醫為本宮開一副仙方,保證藥到病除。”

李曉白郁悶地寫了一副方子,換做以往,我知道順治這麼做,一定會開心得睡不著覺,但今天,我竟沒有什麼感覺,難道我的心這麼快就麻痹了嗎?還是說,這些事都在我的預料之中?

到了晚上,烏云珠終于來了,與她同來的還有宛如。

二人行過禮後,我笑道:“鄂姐姐初入宮中,便要為本宮勞心,本宮真有些過意不去,希望姐姐不要怪本宮才好。”

烏云珠溫馴地道:“臣妾初來乍到,便得娘娘信任,臣妾心中只有感激,不敢有一絲怨言。”

“那就好,”我問道:“今天那些新主子們可還聽話?”

烏云珠淺笑了一下,宛如在一旁道:“娘娘,今日只有臣妾去啦,後來恩姐姐和云兒也去了,其他人,影子都沒見著。”

哼哼!我早就知道啦,不過我還是故作訝異地道:“竟有此事?她們也太不像話了!”

烏云珠又施一禮才道:“回娘娘的話,其他姐妹今日都告假了,許是身子不適,明日應該都會去了。”

“沒聽過生病還集體生的。”我緊皺眉頭,似是十分惱怒。

烏云珠輕聲道:“娘娘息怒,娘娘身體要緊。”

我歎了口氣道:“這件事是本宮的不對了,本想著讓鄂姐姐借著這此事樹立些威信,以後也好多幫幫本宮,卻忽略了鄂姐姐剛剛入宮,又深得皇上寵愛,她們自然是不會對你服氣的。”

烏云珠大概沒想到我會說得這麼直白,錯愕了一下,我接著道:“昨夜是本宮太心急了,鄂姐姐知道嗎?這幾年,本宮不是不想打理後宮,而是無處插手,本宮這個皇後,當真是做得有名無實了。”

“娘娘!”烏云珠沒想到我會說出這般“掏心挖肺”的話,一時站在那里,不知說什麼才好。

我自嘲地笑了笑,說:“這是後宮人人皆知的事情,本宮與姐姐早已相識,覺得姐姐是可信之人,宛如也不是外人,所以才在姐姐面前將心底話都說出來。”

看著烏云珠不知是真是假的感動神情,我也努力地露出真摯的目光,我不知這麼說能打消多少她對我的疑慮,不過她聽了我這番話,再想辭去這份差事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不負娘娘所望。”烏云珠也適時地向我表了決心,“娘娘大病初愈,只管好好調理身子,不用為臣妾擔心。”

我笑道:“本宮的身體已經沒什麼了,倒是有件事想問問姐姐,還望姐姐不要見怪。”

烏云珠乖巧地答道:“娘娘請問,臣妾知無不言。”

我喝了一口茶水,又斟酌了半天,才面有難色地問道:“姐姐,聽敬事房說,姐姐這些日子雖被皇上召去乾清宮,但卻並未侍寢,可有此事?”說著我偷偷看了看宛如,她的神色一如往常,我不由心生疑慮,如果今日云貴人說的是真的,那宛如一定也與紫云一樣,認為烏云珠那麼說只是推脫之詞,我故意說出敬事房,以增加這件事的可信度,可看宛如的神色並不驚訝,竟似她早就知情一般。

烏云珠紅著臉道:“是。”


“皇上的身子……無礙吧?”

烏云珠的臉更紅了,她小聲地說:“皇上無礙。”

明明是我先問的她,但聽她回答我又非常生氣!無礙!哼!沒做過什麼你怎麼就知道無礙!

“那為何……?昨夜呢?”我真的是瘋了,竟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問我的情敵有沒有跟我老公上床。

“昨夜皇上將臣妾送回承乾宮,便回去了。”

聽著烏云珠的話我不禁暗忖,要知道,在清朝十二個皇帝中,後妃最多的是康熙,接著便是順治了,是個徹頭徹尾的花心大蘿蔔,難道順治這死小子突然轉性了?

烏云珠和宛如又坐了一會便起身告退,烏云珠與宛如站在一起,怎麼看都是宛如搶眼一些,為什麼我與襲人卻都有想不起來她的感覺?想到這,我又多看了宛如幾眼,她依舊甜甜地笑著,清澈的雙眼中沒有絲毫煩惱,讓人一見心喜。

她們走後,我心中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披了件袍子,信步走到院中,空中的月亮似乎比昨夜的更圓一些,我好想大喊一聲,以釋放我心中那股莫名的悶意。

看著月亮,我想起了一個人,逐月,我突然很想跟他聊聊天,四周看了一下,平靜如夕,我自嘲地搖搖頭,他昨晚應該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怎麼會再來呢?

雖然這樣想著,但我還是強制性地命令襲人回去睡覺,自己坐在圍欄上發呆,心中竟期盼著逐月會來,期盼著他對我說出我心中期望的答案,順治……究竟是為了什麼……不再召人侍寢……

最終我還是失望了,不是因為聽到了不同的答案,而是逐月根本就沒有來,我在院中坐到大半夜,終于抵不住睡魔來襲,回到殿內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就讓襲人去問常喜,順治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寵幸烏云珠。這麼做不是想滿足我的好奇心,而是我太想確定心中的期望。

不一會,襲人便回來,我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

襲人道:“主子,聽常喜說,自打貞嬪初三侍寢之後,皇上便沒再寵幸過賢妃。”

“貞嬪?”我問道:“初三那晚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嗎?”

“回主子,”襲人說:“常喜說那晚一切如常,只是……皇上進到內室的時間很短,沒等敬事房的王總管叫起,皇上就出來了。”

有點奇怪,宛如那般嬌美的人兒,初次承歡,理應戀戀不舍才是。

“會不會那夜宛如根本沒有侍寢?”我又問道。

襲人道:“奴婢去敬事房查過,確有貞嬪的元帕。”元帕是嬪妃初夜之時承接元紅的絲帕,事後交由敬事房保管。

我一面暗贊襲人的細心一面又心有疑惑,順治該不會是“三秒膠”吧?我有些惡毒地想著。

這件事好像有哪里不對,但又說不出是哪里不對,我索性放棄心中的期盼,不再去想。


第三天晌午,我一直偷偷思念的三秒膠……呃……不是,是順治,終于又來到了坤甯宮。

“臣妾恭迎皇上。”我趕忙起身見禮。

順治虛扶了我一下,我站起身,他盯著我的臉看了半天,才道:“皇後的臉色好多了。”

“是。”我低頭答道,隨後我們之間便是一陣讓人難以忍受的沉默。

順治走到桌邊坐下,襲人隨即奉上一碗香茶,順治揮了揮手,常喜和襲人便躬著身子退出門去。

就這樣,他坐著,我站著,兩個人靜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我偷眼看了看順治,他正“專心”地喝著茶水,不知在想些什麼。

“皇上今天來坤甯宮不知所為何事?”我決定打破沉默。

順治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朕……來看看你好不好。”

聽著他的話,我鼻子一酸,這些天的心事全部湧上喉頭,我略有哽咽地道:“臣妾……很好。”

順治忽地起身,走到我身前,低聲道:“胡說!”他伸手抬起我的臉,讓我們的目光直視,他略帶自責地道:“朕沒想到,因為一個宮女,你便將自己折騰成這樣。”

我與他靠得好近,近到我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我的眼前開始有點模糊,我知道那是我眼眶中的淚水,我努力地不讓它們落下,細聲說:“不,不只是滄海。”

還有你啊!

順治低歎了一聲,輕輕將我擁入懷中,低聲道:“太醫說,你的心悸之症是由心疾而起,以後……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好麼?”

我抬起頭,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確定的看著他,“那你呢?”問著話,我的聲音已微微發抖,他讓我不去想滄海的背叛,那他呢?他也不去想我曾經“謀刺”烏云珠嗎?

順治深深地看著我,他的眼睛好深遂,就像無邊的宇宙,我瞬間便迷失其中,他認真地說:“我也不想,我們都不想,我還想見到以前那個開心的惠兒,好麼?”

聽著他的話,我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簌簌而下,我不敢去想他究竟是為什麼“原諒”我,是因為他從未怪過我?還是因為我的“病”?抑或者是因為我那天晚上對烏云珠的“友好表現”?

“不要哭。”他輕吻上我的眼睛,吻去我的淚珠,輕聲道:“我說過,不會再讓你哭了。”

他的吻輕盈而溫柔,吻著我的臉,也吻上我的心。他捧起我的臉,看著他漸漸放大的面孔,我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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