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131-135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演講

回轉的路上,我與洛顏都沉默不語,進了營帳,蘇茉兒早已回來,見了我們,又是那張萬年不變的溫和笑臉,“娘娘與公主上哪去了?” 洛顏見了蘇茉兒,眼圈一紅,上去攬住她的胳膊,蘇茉兒詫異之時,我輕聲道:“這不是在宮中,姑姑以後叫我們的名字就好。” 蘇茉兒搖頭道:“這怎麼行?正因這里不是宮中,奴婢才更要遵禮守規。” 洛顏搖著蘇茉兒的胳膊道:“姑姑,皇嫂這麼做是想表示我們對你的感謝。我們今天才知道,你為皇額娘竟付出了自己的終生幸福。” 聽著洛顏的話,蘇茉兒的臉色微變,洛顏吐了吐舌頭說:“我好奇你與屯齊間的事情,所以就偷偷跟著你們,聽了你們的話。” 蘇茉兒怔了一下,接著失笑道:“還像個孩子一樣。”她接著又道:“太後待我恩重如山,就是舍了性命,也不算什麼。禮不可廢,稱呼一事是萬不能改的。”她正色道:“日後回京,娘娘與公主萬不要在太後面前提及此事,以免太後憂心。” 我和洛顏也不多言,只是點頭答應,又草草用了些飯食,蘇茉兒便讓洛顏回自己的營帳歇息,又將湘云和來喜打發到門口處守著,帳中只剩下我們兩個,蘇茉兒從懷中取出一條薄帕交至我手中,上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仔細看了看,俱是些不連貫的漢字,我疑惑的看著她。她輕聲道:“明日娘娘要去滿蒙軍中勞軍,除發放軍需外,還要對兵士們說些鼓勵之言。娘娘不通蒙語,需將帕上字音背熟。屆時誦出即可。” 我這才明白,這慢慢地一大篇,竟是一篇勵志的演講稿。只是……這也太多了罷,蘇茉兒道:“時間緊迫。娘娘今夜就辛苦些罷。” 我呆呆地點點頭,先從頭至尾念了一遍,蘇茉兒不時提醒我何處斷句,何處揚聲,一遍下來。我就已經頭暈眼花,看來我還真是沒有語言天賦。 “姑姑。”我趴在桌上可憐巴巴地看著蘇茉兒,“能不能打個小抄兒什麼的。” “打什麼?”她沒太明白。 “就是……算了,沒什麼。”我放棄地擺擺手,這麼長的一篇東東,就是作弊都沒地方藏。 外面天色漸暗,我讓蘇茉兒先回去,自己則任命地反複背著那些?嘴至極的語句,背著背著,我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趕緊招呼來喜為我找來一塊寬大的布料,將帕上地內容逐字逐句的用漢語拼音寫到布料之上,來喜和湘云皆是一副莫名其妙地神情,我卻十分滿意,翻來覆去地又照著念了幾次,直到我確定看著它不會念出任何差池,這才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上床睡覺去也。 第二日清晨,我早早的便起來,蘇茉兒來了後便將那塊布料交給她,鄭重其事地交代,務必在勞軍現場找一張桌子,當成桌布鋪到上面,蘇茉兒雖然不解但還是去了,隨後我叫湘云替我更衣,盤龍的朝服,每次穿上它,心中都會又一些特別地感覺,穿上它,就不能再隨性的笑,大口地吃東西,不能做鬼臉,不能翻白眼……這些東西,是不襯這麼尊貴的衣裳的。 在宮中呆了這麼久,我應該也算是見過一些場面的,但是當我步入校場之時,我的新仍止不住的砰砰亂跳,除去散布在邊防的將士,留守駐地的滿蒙兵將達三萬之眾,三萬人,從台上望下,黑壓壓的一片,站滿三萬人的校場,此時卻寂靜無聲,場中的氛圍讓我身上的汗毛根根豎起,栗米從頭頂開始一直泛至腳心,我需要捏緊拳頭,才能止住我身上的顫抖,端坐在台上,我的眼睛不住地搜尋作弊工具,桌子桌子,桌子在哪里? 我小心地偏了偏頭,瞄了一眼身後的蘇茉兒,蘇茉兒的手指微微一指,我順著她的手指終于找到了我的拼音講演稿,它沒有被當成桌布,此時正被當成地毯鋪在台上,校場的高台是由木頭搭成,本是無需鋪上什麼地毯的,但是為了迎接我這個“金枝玉葉”,特地鋪上了一層薄毯,那塊布就夾在其中,質地不同,“花色”也不同,在他們看來大概會是有些突兀的,但好在只有一塊,又居中,布上的拼音寫得還算齊整,當個特別的花飾也說得過去。 我小小地松了口氣,此時屯齊起身,用蒙語嘀里嘟嚕的說了一通,台下的將士齊聲發出“吼!”的一聲,三萬人齊吼,震得我耳膜生疼,差點滑下椅子,緊接著坐在我身旁的常舒起身,又咕噥咕噥的說了一大堆,我心中那個敬佩啊,別看人家不學無術,照樣是個雙語人才! 接著該輪到我了吧,我低聲清了清嗓子,直到蘇茉兒在我身後輕輕點了我一下,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站起,場內眾人的目光全部投向我,我有點暈,看著台下,眼光卻聚不到一處,不知道是誰說過,在台上緊張的時候,,就想著台下的不是人,是南瓜,這麼一想,腦海中三萬個黑呼呼小腦袋頓時變成了三萬個金燦燦的南瓜,糟糕,我竟然有點想笑,連忙低頭,看著地上的超大號“小抄兒”,大聲的念出來,念到一半,這里是蘇茉兒特別囑咐我要停下來的地方,這個……應該是跟台下觀眾的互動環節吧?可是……怎麼還是靜悄悄的?難道我念錯了?正當我胡思亂想之時,台下的將士們發出驚天的吼聲,“吼!吼!吼!”我又嚇一跳,死跩著雙手才能止住我的頭皮不再發麻,仔細看看台下,將士們莫不是一副激動的神情,居然還有熱淚盈眶的,我心中暗暗咂舌,因為時間緊迫,我甚至來不及細問我嘮咕的這一大篇究竟是什麼。回去一定得好好問問,我臉上保持著微笑的表情,又低頭瞄了一眼。正准備再次“聲情並茂”時,眼角卻瞄到坐在一旁地常舒搖了搖手中的茶碗。碗底的殘茶和著茶水就那麼向前一潑,我差點沒當場發飆,什麼素質!當著三萬多人居然就敢亂扔果皮紙屑!我……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小抄兒”最末處的拼音糊成一團,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常舒。常舒打了個激靈,莫名其妙地看著我,我回過頭,硬著頭皮念下去,心中不斷盤算著最後該怎麼辦。還好,上天還是眷顧我的。念到尾聲,眼看著就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台下地將士們壓抑許久的激動心情終于爆發,他們“呼啦”一聲跪倒一片,如潮般地呼聲接連傳來,我真是愛死他們了,趕緊趁亂瞎說一通,反正也沒人聽得到。 此時將士們地熱情看空前高漲,我真是得佩服寫出這麼一篇東西的人,如果道現代做個傳銷頭目一定賺海了。 今天的演講無疑是成功的,我下了台、回到營帳、坐到椅上仍然止不住地雙腳打顫,蘇茉兒以我要休息之名將洛顏等人送出帳去,待她回來,我撲到她身上抱住她,“姑姑,嚇死我了。” 蘇茉兒會心一笑,“娘娘今天表現得非常好。” 我傻笑了兩聲,連忙追問那篇**四射的演講稿出自何人之手,答案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寫出如此感人,又如此貼近滿蒙將士心靈話語的果然就是那個聰明睿智的大玉兒。內容無非是些驅逐外敵,保衛祖國的勵志之言,妙就妙在她成功的掌握了演講者河聽眾間緊密的淵源,出自蒙古的皇後,是蒙古的女兒,嫁給滿族的皇帝,便是滿人的媳婦,這種關系成功的系牢滿蒙二軍共同的榮譽感,使他們能夠站在同一戰線。 不管怎麼說,這關算是過去了,明天我就要起程前往漢軍駐地,此次“撫軍”,本就是以漢軍為主,我倒應該好好想想該怎麼應對,漢軍可不像滿蒙二軍跟“我”有切不開斬不斷的血緣關系,道那里打親情牌是絕對行不通的。 到了晚上,我躺在那里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干脆披著衣裳起來,小心地不驚動睡在床尾處的湘云,輕手輕腳的出了營帳,伺候在帳外的來喜連忙過來,“主子要上哪去?”我搖了搖頭,輕聲道:“睡不著,出來走走。” 來喜也不多問,只是轉身進賬又取了一件厚實的披風,替我披了,這才跟著我慢慢踱步此時天色雖晚,但巡邏的將士卻絲毫沒有懈怠,為了不打擾旁人,我並沒有走遠,只是繞著自己的營帳轉了幾圈,看著天上的月亮,又想起那一晚,福臨,你現在是不是也在看月亮呢?不知為何,我突然有些泄氣,摸著胸口上的那塊“永結同心”,我無聲輕歎,正欲回轉之時,卻見到蘇茉兒靜靜的站在不遠處,抬頭望月,臉上神情迷茫,之中又帶著一些緬懷,我走過去,輕咳一聲引起她的注意,她回過頭,朝我施了個福禮,我走到她身邊問道:“姑姑怎麼還沒睡?” 蘇茉兒淡淡地笑道:“娘娘不是一樣沒睡。” 我笑了笑,“姑姑可是也在思念著誰?” 蘇茉兒歎道:“現在能做的,也只剩思念了。” 我看著她,說道:“姑姑難道沒想過,所謂誓言都是些子虛烏有之事,值得為此付出二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麼?” 蘇茉兒笑道:“若是誠心立誓,又怎會是子虛烏有?上天有眼,斷不能心存僥幸,看著格格與皇上平平安安,奴婢已經心滿意足,只是……可憐了他……” “姑姑有沒有想過,皇額娘為何讓你跟著我前來西北?” 蘇茉兒低聲道:“自是讓奴婢隨時照顧娘娘。” 我搖搖頭,“這只是其一。” 蘇茉兒不解的望著我,我又道:“其實姑姑心中一定清楚,皇額娘是想讓你來見屯齊,讓你二人情難自已,破了那道誓言。”我試著將心中的猜測說出,“當初皇額娘執意要來西北,相信也有這個原因罷。” 蘇茉兒久久不語,半晌,才歎道:“正因如此,那道誓言才更不能破。” 聽著她絲毫沒有轉圜余地的話,我長長的舒了口氣,說她傻也好,說她愚忠也罷,她對太後的情意是源自心底的,哪怕只是一個可能,她也甯肯自己忍受痛苦,不讓太後受到絲毫傷害。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下正統


第二天一早,我便與洪承疇隨著屯齊出發前去漢軍駐地,洛顏拉著費揚古去騎馬,並未同行,看來她是有意要給費揚古一些機會了。 三軍駐地相距不遠,卻從不一同操練,大有進水不犯河水之意三軍軍心不齊,如同一盤散沙,作戰如何不敗? 到了主帥帳前,李毓甯與一干副將早已候在帳外,迎了我們入帳,李毓甯開口便道:“娘娘,軍中將士得知娘娘親自前來俱翹首以待,不知娘娘何時……” 話剛說到一半,帳簾突被掀起,一名將士滿面塵土的沖入帳中,“報大將軍!今晨敵軍突襲邊防守防將士傷亡慘重!”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不是說現在雙方正在休整期,不會開戰麼?為啥我剛到就又要打起來了? 屯齊聞言臉色大變,“敵軍將領是誰?有多少兵馬?” 那斥候道:“是血魂將軍,約有五千之數。” 血魂?這事什麼名號? 帳中眾人聽到這個名字紛紛起身,一名副將上前一步,“末將願率軍前去支援通緝血魂騎軍!” 屯齊略一沉思,朝身後吩咐道:“擊鼓升帳!” 李毓甯皺了皺眉,起身道:“大將軍,事態緊急。為何不應楊副將所請?” 屯齊沉聲道:“楊副將兄弟三人兩位哥哥俱死于血魂之手,此次派他前去,必定急于報仇,于戰事不利。” “大將軍!”楊副將上前一步,剛要說話。李毓甯擺了擺手,楊副將咬咬牙,雙目赤紅的退了回去。李毓甯盯著屯齊道:“大將軍心中所想的,怕不是只有這一個原因吧?” 屯齊雙眼微眯。李毓甯道:“前方戰情緊急,大將軍不急于派兵支援,恐怕只因身在漢軍營之故吧?” 屯齊“啪”地一聲拍案而起。“李統領,血魂騎軍的能力你不識不知。貌然派兵前去。只會增加傷亡,必要集齊眾將,方可行事!” 李毓甯絲毫不讓,“他血魂再有本事。不過五千之數,我率兵萬人。豈會戰他不過?還是大將軍如此不相信我們漢軍營?” 屯齊眼中似是要噴出火來,“好!你若想去送死,沒人攔你!” 看著他二人如此意氣行事,我泄氣的垮下雙肩,滿蒙漢地民族之別在他們心中始終是一條不可跨越的鴻溝。 我輕歎了一聲站起身來,屯齊與眾將士似是才留意到我一般,屯齊道:“還請娘娘先回營帳歇息,事出緊急,娘娘切莫見怪。” 我點點頭,朝門口走了兩口,又停下,轉身朝著李毓甯道:“血魂騎軍地作戰能力本宮絲毫不知,只是看大家的臉色便知道不是那麼好相予的,你真忍心為了一時意氣而讓數萬將士送命麼?” 李毓甯一愣,我接著道:“民族差異自古有之,眾將士既投身軍旅,理應拋開種族觀念,一心為國,漢人、滿人、蒙古人,有何差別?中華大地千年傳承,民族眾多,他們又如何自處?沒有一個民族能自稱是天下正統,更不能因此而排擠其他民族。” 李毓甯地臉色陰沉下來,我笑了笑,“本宮是蒙古人,似是沒有立場說這種話,本宮知道,在漢人心中,大都以自己的中華正統而驕傲地。” 李毓甯沒有說話,我又道:“在李統領心中,漢人可就是真正地炎黃子孫?” 李毓甯咧了咧嘴,大聲道:“正是!”他盯盯的看著我,“娘娘想治末將一個叛逆之罪,直言便是,何必與末將兜圈子!” 他這話一出,帳中立時分成兩大陣營,以屯齊為首的滿蒙陣營和漢軍陣營,不少將士已講佩刀握在手中,追星不動聲色的站到我身側,我笑道:“李統領不必緊張,本宮絕無此意,本宮只是有些疑惑,請李統領解惑。” 李毓甯哼了一聲,我心中暗歎,不怪順治不放心漢臣,只拿李毓甯來說,他心中就算沒有反意,卻也不想甘心為朝廷效力不為別地,只為他是漢人,占了一個“天下正統”! 我說道:“說起炎黃二帝,他們自是真真正正的漢人,不過最初他們占據地,不過是山西、河南與山東的一小部分領地,也就是說只有在這個領地之中的人,才是真正的漢人,事實上中華大地經過五胡亂華,中華大混戰後,整個北方的漢人和少數民族,北方的漢人靠侵略與遷移手段過去後,才混為一體,嚴格說來,現在南方的漢人與北方的漢人都是經過與其他民族經過混合的,以後再經過戰亂,北方的漢民又往南遷與南邊的漢民混合,代代傳承,便成了今日的‘漢人’。”我吐了口氣,,看著李毓甯道:“李統領,試問在此種情形之下,誰又是天下正統?” 李毓甯顯然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論調,他眉頭緊皺,不發一言,我又道:“當然,這只是從曆史角度出發,現在的漢人,與滿人,蒙古人實是沒有什麼差別,可若從另一方面看,大清從關時的一些行為,的確是招惹民怨。” 李毓甯聽到這,膽子似乎也大了一點,他冷哼一聲,“豈止是民怨。” 我點頭道:“這是事實,沒人可以抹去,可從另一角度看,那是戰爭時期,李統領入伍多年,豈會不懂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戰亂之禍豈是只有大清一朝?”我深吸一口氣,接著道:“無論如何,最難熬的日子都已經過去皇上現在愛民如子處處替漢人著想,處處重用漢臣,為的就是使民族更加融洽,從此天下再無滿漢之分。”看著李毓甯的臉色漸漸緩和,我歎道:“本宮明白。人的觀念不是短短幾句話就能改變地,本宮也不想改變李統領的看法,只是想李統領珍惜兵士的性命。統領駐守地是大清的邊防,如若有一天。僧格騎軍攻陷此處,揮軍南下,天下百姓豈不又要遭受一次錐心之痛?若是……”我咬咬牙。“若是再嚴重一些,僧格入主京城……” 話說到這。蘇茉兒驚呼道:“娘娘……” 我朝她遙遙頭。回過身盯著李毓甯,“若到那時李統領如何自處?還要以天下正統自居,再投入僧格旗下麼?” 李毓甯地臉色頓時變得鐵青。我想說的話已經說的差不多了,一口氣太多話竟然有些頭暈。莫不是缺氧了?我回身招過湘云,任她扶著我,也不看帳中眾人,緩緩走出帳去。 出了營帳,清新的空氣果然讓我好過了一些,此時二通鼓響起,滿蒙二軍地統領將軍紛紛趕來,為了節省他們見禮的時間,我轉身朝帳後走去,蘇茉兒跟在我身後,低聲道:“娘娘剛剛地言辭未免有些……” 我笑了笑,剛剛也是一時沖動,從前在網絡上不時的見到自詣為“中華正統”的“漢人”大力抨擊其他民族,尤其是針對滿族,他們視滿族為外侵者殊不知漢族成為中華第一大族也是經過不斷斗爭河遷移才得來的,那些被漢族同化的民族,又要怎麼說? 這時從身後追來一隊將士,請我速回營帳,其實現在雖然軍情緊急,但對于安危問題我是不怎麼擔心地,畢竟我身在行營之中,離戰場尚遠,那個什麼血魂騎軍再厲害,也打不到這來。只是我雖不願回去憋著,可也不想 憑空給人家添麻煩,只得應承下來,隨著他們朝專門為我准備的營帳走去。 行至半路身後地侍從隊伍中突然起了一陣騷亂,護駕小分隊連忙派人前去查看,很快,從侍從群中揪出三個“奸細”。 那三人一個胖、一個瘦、一個矮矮的個子,他們穿著清軍的服飾,卻在腰間紮了條大大的圍裙,看那裝束,是幾名火頭軍。那三人被帶至我面前,連忙跪下,不住的磕頭,口中連道:“皇後娘娘,小的們是火頭軍,不是奸細。” 此時護駕將士中也有人認出他們三人確是火頭軍,這才將他們放開。 蘇茉兒問道:“你三人為何混在侍從群中?徒惹誤會。” 其中較胖的那人道:“小的名叫李良,”他一指身邊的瘦子,“他叫張達,” 再指著那個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矮個子,“這個是趙三虎。咱們三個……聽說皇後娘娘帶來好些物資來探望將士,小的們因為沒機會前去校場一睹娘娘風采,故而……” 蘇茉兒皺著眉道:“饒是如此,你們也不應如此冒失,就不怕落下個驚擾之罪?” 那三人一聽,慌忙又跪下,“小的該死,娘娘恕罪。” 我笑了笑,“這也沒什麼,只是以後要看就大大方方的看,何必混在侍從之中,被人當做奸細。” 聽我這麼說,他們呆呆的對視了一眼,這時那個矮個子的趙三虎結結巴巴地道:“娘……娘娘……” 我掩嘴笑道:“本宮是娘娘,不是娘。” 來喜在一旁道:“天下間不知有多少人想認主子當娘,這回倒叫你討了便宜。” 趙三虎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我回頭瞪了來喜一眼,“淨胡說。” 來喜嘿嘿一笑,趙三虎咽了口唾沫,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包,雙手舉過頭頂,顫著聲道:“這……這事小人在蒲類海邊上撿到的石頭,想送……獻給娘娘!” 湘云瞪著趙三虎道:“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人?撿塊石頭就想給主子獻寶?” 趙三虎的臉更紅了,我示意湘云接過布包,打開一看,確是一塊石頭,通體黝黑,表面光滑,倒也有些別致,翻過來看看,石頭背後竟歪歪扭扭的刻著四個字:福壽安康。 我細細把玩著這塊石頭,輕聲問道:“這幾個字是你刻上去的?” “是……”趙三虎連忙道:“希望娘娘福壽安康,小的認字不多,刻得不好。” “不,很好。”我笑道:“這真是很特別的禮物。” 趙三虎聞言,尚帶著一絲稚氣的臉上頓時放出光彩,“真的?娘娘喜歡?” 我點頭道:“很喜歡。” 趙三虎眼中泛光,扭頭朝李良道:“我就說,娘娘是決不會嫌棄的。” 李良撓了撓頭,呆呆的“嗯”了一聲,我笑道:“快起來罷,剛剛你說的蒲類海是什麼地方?這里也有海麼?” 趙三虎起身後明顯活躍很多,他大聲道:“蒲類海是一個湖,從前有一位漢族姑娘河一位名叫蒲類海的青年合力同破壞湖泊的山魔搏斗,姑娘被壓在尖山下變成了石頭,青年則扭住山魔同沉湖底。他們用生命為後人換來安甯幸福的生活。為了紀念他們人們就把尖山下的清泉叫‘漢姑娘’,把那個湖稱作‘蒲類海’。” 我微微點頭,每個地方都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真是不假。 一行人緩緩前行,不一會便到了我的營帳之前,我轉身朝趙三虎三人道:“不如今日的午膳就由你們三人准備。” 他三人大喜過望,連聲答應,迫不及待地跑開了,回到帳中,湘云嘟著嘴道:“主子何必對他們這麼客氣?一個破石頭也敢拿出來,真是不知好歹。” 我笑著搖搖頭,“雖只是一塊石頭,上面卻有著他的一番心意,正是禮輕情意重。” 蘇茉兒在一旁點頭道:“娘娘說得極是,,若是換了太後在此,定然也會這麼做的。” 我會心一笑,太後當然會這麼做,她走的是親民路線嘛。 不多時,三人的午膳便做好了,軍中物資有限,雖然用材簡單,但看得出,他們都是用心做的,看著他們一臉忐忑的神情,我笑道:“不如一會用過膳後,你們陪本宮去蒲類海轉轉。”

第一百三十三章 蒲類海


用過膳後,我不顧蘇茉兒的勸阻,執意與趙三虎三人前往蒲類海。不是我想惹麻煩,而是現在前方戰事連連,我這個“勞軍”的任務看來是做不下去了,估計這兩天他們就得商量著送我回京,巴里坤風景秀美怡人,就這麼走了,我豈會甘心?自是得趁機再溜溜。蘇茉兒拗不過我,只得同意,換過一身輕便的騎裝,由趙三虎三人帶路,追星、來喜、湘云和蘇茉兒隨行,護駕小分隊的隊長楊逸山又借調了五十名士兵,百余號人浩浩蕩蕩的朝著蒲類海出發了。蒲類海的天空,純淨得沒有一點瑕疵,飄過的白云映出錦緞鍛的雪白,天的盡頭,山巒相連,郁郁蔥蔥,山尖卻是雪的顏色,收回目光,深綠變成了嫩綠,身在其中覺得自己竟是如此渺小,遠方不遠處,嫩綠中嵌著一顆寶石藍,水面平靜,時而微波蕩漾,湖邊棲息的水鳥在不停的踱來踱去。 “這就是蒲類海?” “是啊,娘娘。”趙三虎孩子氣的臉上充滿了興奮。和風煦日,山清水秀,如畫的景色讓追星臉上都露出了難得的輕松和笑意,到了湖邊,湖水清澈見底。沒有汙染的日子真好,忍不住蹲下,掬起一捧清水。身旁的趙三虎忙道:“娘娘,不能喝。這水是咸的。”我有些訝異,伸舌尖舔了舔,果然。看來蒲類海被稱為海不全是傳說的原因,這竟是一個咸水湖。站起身來。看著平靜的湖面,遠處的山巒,一股打心底冒出地渴望在我身上蔓延開來,自由!我想要自由!我不想再回北京。不想再回到那個紅牆灰瓦的牢籠中去,不過......我舍得麼?回過頭。身後的護駕小分隊依然齊整,我笑笑,朝著楊逸山道:“不用這麼緊張,讓大家自由活動罷。”楊逸山道:“娘娘,此處雖是駐地范圍,但仍要謹防奸細。” “那就......原地休息吧。”這麼自在的環境,理應輕松一些才是。楊逸山想了想,回頭喝道:“原地休息,小心戒備。”我點點頭,滿意的看著他們在原地坐下,一旁的趙三虎道:“娘娘對咱們真是好。”來喜插言道:“那還用說?咱們主子是觀音菩薩轉世......” “九天玄女下凡!”我與湘云一同接出下半句,湘云咯咯地笑道:“你就不能換一句麼?”來喜一瞪眼睛,“你還說不出來呢!”湘云啐了他一口,來喜朝旁邊一躲,卻撞在追星身上,追星的臉頓時陰了下來,眯著眼睛道:“去紮馬步,直至娘娘回程為止。”來喜不服氣的動了動嘴,卻沒有說出什麼,求助的望著我,又看了看追星,認命的到旁邊紮馬步去了。看著來喜的樣子我不禁笑道:“他練了這麼久還用紮馬步麼?“追星面無表情地道:“他初通武學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進境極快,依他的猴子性格,若不打實基礎,走火入魔是早晚的事。” 猴子性格?形容的真貼切,看著追星仍是嚴肅的臉,我忍下笑意,轉身朝趙三虎道:“三虎,聽你的名字,莫不是上邊還有兩個哥哥?” 他神情一黯,點了點頭,我問道:“他們在做什麼?” “死啦。” 我一愣,一旁的李良推了趙三虎一把,趙三虎低下頭去不再說話,我問道:“是什麼時候的事?” “順治二年。”他的聲音小的不能再小,李良一掌打上他的後腦,怒道:“你這孩子......”順治二年,十二年前由一樁著名的事件,不知殺害了多少百姓。“你是......哪里人?”我開始覺得說話有些困難。果然不錯,按他的年紀,十二年前不過三四歲,偏見識了人世間最悲慘的一幕。只是...... “你為何要來參軍?”趙三虎“撲通”一聲跪下,含淚道:“小的來投軍,事想保護家中鄉親別再......別再遭受一次那樣的痛苦!”他的話就像一塊千斤巨石壓著我的胸口,我連做了幾次深呼吸也不能驅散這種感覺,一旁的李良拉著張達跪下,道:“娘娘開恩,三虎年紀小,總愛胡說八道,娘娘千萬不要怪罪。”我苦澀的一笑,“他沒說錯什麼,你呢?”我看著弱不禁風的張達,“為何前來參軍?”張達看了一眼趙三虎,干巴巴地道:“小的事安徽人氏,前年安徽大旱,不來參軍,就要餓死在家鄉。”我點點頭,“那你呢?” “小的......嘿!”李良笑道:“小的自認一身好廚藝,本想入宮做禦廚,誰知沒有門路,又拉不下臉回鄉,一氣之下就投了軍,做不成禦廚做個伙頭軍,也算是圓了自己的心願。”我訝道:“竟是如此?難怪剛剛的飯食雖粗糙了些,卻不失美味。”李良驕傲得道:“不是小的吹牛,這里食材不足,很難發揮廚藝,小的最拿手的是清蒸廬魚,有機會做給娘娘嘗嘗,絕不會比宮中廚子做的差了。”我笑了笑,示意他們三人起來,“宮中倒也有個廚子擅做廬魚,他叫盧山,有機會定要讓你們比一比。”李良身形一滯,“叫什麼?”說完又覺不妥,連忙又低下頭去。我說道:“叫盧山,高高的個字,漲的五大三粗的。怎麼?你認識?”李良連連搖頭,“不認識。只是覺得這個名字奇怪。”我並未多心,我扭頭看著趙三虎道:“三虎,你家中還有什麼人?” “還有一個姐姐。” “嫁人了麼?”趙三虎點點頭。“前些天來信,說是生了一個小娃子。好玩兒著呢。”我笑笑。“三虎,這次回京,你隨我一起走罷,到了京城再將你姐姐一家接來。共享天倫,好嗎?”想帶他上京。事出于民族愧疚,雖然我不是真正的榮惠,但這種愧疚還是在我心中紮根。趙三虎呆立在那,李良急著朝他打眼色,張達也一個勁兒的扯著他的衣服,讓他趕緊同意,誰知趙三虎卻搖頭道:“謝娘娘恩典,只是......小的不願上京。” “不。”他抬起頭,“小的來參軍,就是想以後別再出現更多像小的一樣的人,如今怎能只圖自己享樂而忘記初中。”聽著他的話,我心中五味雜陳,趙三虎年紀雖小,卻有著一顆堅定的心,一旁的張達大為惋惜,大有“你不去我去”地架勢,李良也連連搖頭,似是不明白趙三虎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時,趙三虎突然跪下,大聲道:“娘娘厚愛,小人永不敢忘,小人只有一個請求。”他扭頭看著再不遠處席地而坐的那群士兵,堅定地道:“小的不想當伙頭軍,小的想上陣殺敵。”看著他那張年輕的臉,我不忍道:“上戰場?你可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一不小心就回性命不保。”趙三虎抬起頭,與我直視,揚聲道:“男兒理當如是。”我突然鼻子有些發酸,連忙別過臉去,趙三虎急著,“求娘娘答應小的要求。”我輕歎一聲,“你先起來。”趙三虎大喜過旺,剛一起身,就被李良踹了個趔趄,李良怒道:“你個臭小子,教你手藝不學,非要去送死,走吧!你走了倒好,沒人再把我的鍋敲壞了。”趙三虎低聲道:“李大哥,對不起拉。”李良別過頭去不再理他,趙三虎失落的低下頭,我輕聲道:“他只是擔心你罷了。”被我一說,李良臉上有些掛不住,他回過頭沒好氣得道:“臭小子,將軍令學會了嗎?上戰場時敲給將士們聽聽,給他們鼓鼓勁,別丟了咱們伙頭軍的臉。”我好奇的看著趙三虎,“將軍令?”也許時我沒有架子使他們心生親近,又或許是這個環境讓人心情放松,他們都不似剛剛那般拘謹,一旁的張達道:“娘娘,這小子一天到晚想去打仗,又上不了戰場,就跟擂鼓的大哥學了一通鼓,天天自己營造氣氛,呆著沒事就把鐵鍋當鼓敲,鍋都讓他敲漏幾個。”趙三虎臉上一紅,喃喃地道:“後來不是補上了麼。”我輕笑道:“將軍令嗎?我也想學,不如這兩天你教教我。”趙三虎連連擺手,“娘娘,小的就是瞎敲,娘娘又興趣,可以找擂鼓的張大哥。”湘云在旁皺著鼻子道:“不就是要你教個鼓麼?推三阻四的!”趙三虎的雙手搖得更快,“大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管誰叫大姐?”湘云的小臉上立時蒙上了一層冰霜。 “不......不是,小......小姐......”趙三虎一著急,又結巴起來。湘云一插腰,“我是個丫頭,可不是什麼小姐。”趙三虎急得滿臉通紅,“我......不是......”我輕笑著拍了湘云一下,“臭丫頭,別逗他了。”湘云抿嘴一笑,朝趙三虎做了個鬼臉,趙三虎眨了眨眼,呆呆得道:“大姐笑起來可真好看。” “好看!”湘云伸手打了他的額頭一下,“好看嗎?”又打一下,“好看麼?”趙三虎苦著臉不敢閃躲,我連忙拉著湘云,板起臉道:“越來越沒規矩。”湘云縮了縮脖子,又瞪了趙三虎一眼,趙三虎趕緊低下頭,我笑了笑,“三虎,不如這樣,你教我敲敲,我教你唱歌。”趙三虎用力的點點頭,湘云橫了他一眼,不滿道:“居然敢跟主子講條件?”趙三虎慌忙跪下,“小的不敢。”我示意他起來,轉身朝湘云道:“去,陪著來喜蹲馬步去。”湘云將頭搖得像波浪鼓,兩手食指再唇上打了個叉。我笑著點點她的額頭,轉身朝趙三虎:“想學什麼?我會的曲子可多呢。”趙三虎傻笑了兩聲,“小的......小的想學個漲士氣的歌。” “漲士氣的?我想想。”我來回踱了兩步,“有啦。”我清了清嗓子,一首“精忠報國”自我口中緩緩而出。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鄉何惜百死報家園 忍歎息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願守土複開疆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這首歌旋律簡單,朗朗上口,當我唱到第三遍時,趙三虎已經跟著我輕聲相附了,一曲終了,身旁的追星忍不住問道:“娘娘,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精忠報國。”追星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楊逸山走上前來,大感興趣地道:“這首歌當真能使人振奮,如果能......”他的話剛說到一半,突然停下,朝四周看了看,臉上表情有些古怪,追星的眼光停在遠處,雙眼微眯,冷聲道:“護送娘娘回營。”楊逸山恍然大悟,猛喝一聲:“戒備!”百余名士兵立即站起,將我護在中間,我被這突來的變動嚇了一跳,還來不及驚慌,卻無端打了個冷戰,身上汗毛倒豎,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那感覺,像是被一只凶猛的豹子盯住,只要一步,偏會尸骨無存,這種感覺我曾在鼇拜眼中體驗過,只有兩個字,危險!我開始隨著士兵們移動,但是無論我走出多遠,那種感覺卻如影隨形,像是有一雙嗜血的眼睛始終跟著我,回頭望去,追星尾隨在我身後不遠處,面色無比凝重,我第一次對這次出行感到後悔,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快跑!

第一百三十四章 撤離

這種感覺很是怪異,連個人影都沒見,只憑著一種感覺,便嚇得我渾身直冒冷汗,眼見著行營就在前方,我不由得小松一口氣,再回頭時,卻見到追星放緩了身形,轉身朝原路掠回。我知道他是想去找那雙眼睛的主人,只是……光一個眼神便如此恐怖的人,追星會是他的敵手麼?想到這,我高聲道:“追星,回來。” 追星像是沒聽見,很不給面子的跑沒了蹤影,身旁的來喜拉著我道:“他若不回去看看,便不是追星了。” 我訝異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知道的倒清楚。 百余號人倉惶而回,自是引起了軍中的關注,不一會,屯齊便帶著一眾將領前來“慰問”。因為我們都沒見著“敵人”是誰,所以提供不出什麼有利的情報。無奈,屯齊只得下令戒嚴,嚴防奸細。 過了不久,追星匆匆而回,手中捏著一片布料,像是一件衣裳的下擺。血一般的顏色映紅了在場眾人的眼、屯齊盯著那布料,半天沒吭聲。李毓甯上前一步,朝著追星一抱拳:“敢問大人,來人是一人還是一隊?作何打扮?” 追星的臉色有些不好,他淡淡地道:“一個人,紅衣鐵面,看不清長相。” 屯齊連忙問道:“面具是何顏色?” “紅色。”追星的氣息有些不穩,聲音中竟似帶著一絲顫抖。仔細看看,他的發辮有些凌亂,像是散開後倉促結成,長度好像也與先前有了一些變化。莫不是他斬了對方的衣擺,對方卻割去他一截頭發?如果真是這樣,那麼追星,敗了。 “是血影。”屯齊面色凝重,其他將領的臉色也沒好到哪去。 “大將軍,血影是……”不是什麼血魂麼?怎麼又跑出個血影? 屯齊沉聲道:“血影是血魂騎軍的首領,兩年前投入僧格旗下。血魂騎軍就是由他一手訓練而成。一年前投入戰斗,兵不過萬,卻行動詭異,以一敵十,與我軍作戰以來,尚無敗績。” 聽著屯齊的話我心中不禁惻然,不說別的,單說蒙古的鐵騎也是天下聞名,豈是那麼好相予的?血魂騎軍對著蒙古鐵騎而無一敗,這決非偶然! 護軍統領博敦怒道:“前方戰事正緊,他不在前方督戰,莫不是欺我大清無人!大將軍,讓末將再領三千騎兵迎戰。” 屯齊一擺手道:“血影在此出現決非偶然,營中剛抽出一萬兵士增援,我們要謹防他再故技重施,擾亂我軍注意,潛入後方燒毀糧草。” 別一統領豐聲額道:“就算他們想故技重施,又何須血影親自動手?” 屯齊沉默了半天,追星突然開口道:“只怕他的目標是……” “皇後娘娘。”屯齊與追星共同開口,我極力保持著臉上的鎮定,心中卻忐忑不安,會麼?那個什麼血影親自潛入,是為了我?是想抓我?還是想殺了我以挫清軍氣勢?只是他的膽子未免太大,只身一人,竟敢潛入數萬人的駐防之地,這便是所謂的“藝高人膽大”麼? 屯齊轉身朝李毓甯道:“李統領速去安排,即刻派人護送娘娘回京。” 李毓甯也不多言,領命而去,我皺著眉道:“本宮此時離開,不利軍心。” 屯齊沉聲道:“一切務以娘娘安危為重。” “可是……”我思索了一下,“至少讓本宮與眾將士見上一面。” 屯齊沉思了一會,還是道:“娘娘安危不容有失,還望娘娘恕罪。” 這個回答讓我有些泄氣,我才到這里兩天,就要匆忙地逃回去,讓將士們知道,他們定會失望至極。 我回京之事就這麼被決定下來,定在第二日清晨出發。不過世事無常,當天夜里,巴里坤下起了罕見的大雨,道路泥濘,車輜難行,且視線不清,極易中伏。回京一事只得暫緩,前方戰場也因此停戰。回英清點,清軍傷亡四千有余,而血魂騎軍損傷不足千人。四比一,這個比例讓所有人的臉色都像天氣一樣烏云密布。雨勢雖然暫時延緩了戰事,但那血魂騎軍經過休整後必然卷土重來。巴里坤現有守軍六萬,除了要對付難纏的血魂騎軍,還要與其余僧格騎兵相抗。以屯齊為首的將領們連夜商討對策,士兵們則在營帳中養精蓄銳,大家都明白,等天一晴,真正的大戰就會拉開序幕。 這場數年罕見的大雨足下了三天三夜,第四日清晨才雨勢漸收,久違的陽光又重新鋪灑在草原之上。道路依然泥濘,可大戰的序曲已經奏響,僧格軍中,一萬血魂騎軍尚余九千,主攻巴里坤處。其余兩萬騎軍與三萬步軍分攻吐魯番及烏魯木齊。這樣大規模的進攻迫使清軍的十萬大軍不得不分散開來,除去傷亡,每處守軍不足三萬,從人數上看,清軍是占了優勢的,但從作戰能力上看,三萬清軍對著那九千血魂,是沒有一定勝算的。 博敦與豐聲額分別率兵前往吐魯番與烏魯木齊,屯齊與李毓甯則留在巴里坤對抗血影。校場之上,兩萬將士整軍代發,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我終于在臨行前獲得了給將士們打氣加油的機會,只是到了校場,場內那肅殺中帶著幾許悲涼的分為讓我話未出口便已有些哽咽,他們心中都知道,此次一去,生還的機會只有五五之數,他們的臉上有的帶著視死如歸之勢,也有的面色慘白,毫無斗志,但更多的人則是面無表情,似是對這場戰爭已經麻木,他們沒有退路,所能做的只有前進,再前進。 “咚、咚、咚……”厚重的鼓聲傳遍校場的每一角落,我無法用言語表達我心中的感受,只能擂鼓以示心中敬意。手中的鼓錘出乎意料的沉重,我卻絲毫不覺。一通鼓畢,我眼中已蓄滿了淚水。將軍令,這是三虎這幾日來教給我的,他已被調往步兵營,此時就在場中,但我找不到他。他明知道選擇這條路或許會一去不返,但他仍這麼做了。而我,卻要在將士們拼死為國之時,逃之夭夭。 鼓聲落下,校場寂靜得像是空無一人。我平整心情,正要轉身,忽聽一角落響起一道細小的聲音。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我心中一酸,是三虎,他在為自己打氣,也在為全軍鼓勁。 這首歌無疑是極富感染力的,歌聲由一人擴散到百人,千人……原來在這短短三天,這首歌已傳遍了整個行營。我從沒想過,萬人齊聲高歌會是怎樣的情形,那感覺就像有人抓著你的頭皮用力拉扯,身體僵硬卻又止不住地哆嗦,周身地寒毛根根豎起,血液漸漸沸騰,在血管中橫沖直撞,讓你只能隨著他們放聲高歌,喊啞了嗓子,叫破了喉嚨仍覺不夠,手中的鼓錘不自覺得落至鼓上,和著歌聲打擊,雖然,沒人聽得到。 身旁的屯齊與一眾將領似乎也被歌聲感染,他們雙拳緊握,兩眼赤紅。屯齊單手舉起,歌聲漸落。屯齊斷然喝道:“誓與血魂力戰到底!” “力戰到底!力戰到底!” 震天的呼聲讓我有些眩暈,我放下手中鼓錘,轉身面向台下的將士,用盡全身氣力喊道:“我希望你們活著回來,再一同共唱此曲。”話音未落,淚水已噴渤而出。 屯齊單膝跪倒,“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聽著這一聲聲的“保重”,我幾乎崩潰。我只是流了淚,可他們卻是要去流血。為了大清也好,為了百姓也好,為了能填飽肚子也好,不管他們入伍的初衷是什麼,站在這里,心中也只剩一個念頭:殺! “謝謝你們!”我一躬到底,“我代表大清謝謝你們,代表天下百姓謝謝你們!” 這次,沒有人再跪下,他們面色嚴肅,眼中目光異常堅定,心安理得地受了我這一拜。屯齊帶著眾將跳下點將台,翻身上馬,遙遙向我一抱拳,接著勒回馬缰,高呼一聲:“出發!” 大軍分成兩塊,屯齊與李毓甯各帶一萬將士于左右兩翼圍殺血魂,此一去,生死未卜,勝負難定。 “娘娘,”蘇茉兒上前一步扶住我,“娘娘不必難過,您已做得很好了。” 我自嘲地笑笑:“好麼?他們去前方浴血奮戰,我卻要偷偷跑路了。” 蘇茉兒沉默了一會才道:“那血影也不知是何來曆,娘娘若不回京,他偷偷潛入加害于娘娘,軍心豈不更加受挫?”我歎了口氣:“洛顏到了麼?” 蘇茉兒點點頭,我輕聲道:“准備好了就出發罷。” 其實洛顏是很不願回去的,因為費揚古也隨軍出征,她雖嘴硬,但心中多少還是擔心的。 回行之時自是沒有來時那樣風光,一切從簡。我于洛顏棄了鳳輦,改乘一輛輕便的馬車,由楊逸山帶領千名將士護送。走了一日一夜,俱無事發生,只要今日過了北天山的范圍,我們就徹底遠離戰場。北天山是天山山脈東段之北,天山以南便是准噶爾部的勢力范圍,雖只有一山之隔,但天山高絕,延綿數里,人跡罕至,所以北天山腳下的百姓從不擔心准噶爾部的侵擾。雪白的氈帳,成群的牛羊,讓我們的心情不自覺的放松。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在你認為絕不會發生的時候發生。就在我們與一個放牧的老爹打招呼後不久,就發現他帶著羊群始終不遠不近的綴在我們身後。楊逸山派兵前去驅趕,交涉之中異變突生,那數百只綿羊紛紛站起,羊皮之下,竟是手持尖刀的壯漢。 “是准噶爾軍!”來不及想他們這麼多人究竟是如何潛入,楊逸山已高呼一聲,千余士兵立時分成兩組,一組人護送我與洛顏撤退,另一組人抽出佩刀朝准噶爾軍迎上,來喜將馬車駕得飛快,我一把抓住來喜:“我們必須回去!告知行營戒備!” 來喜面色一凜,干脆地道:“不行!” 蘇茉兒在一旁道:“他們此次目標定是娘娘,我們萬不可轉頭。” “他們極可能偷襲行營,若是被毀去糧草,還怎麼打仗!” 蘇茉兒略一沉思,毅然道:“我回去!娘娘繼續前行。” 洛顏急道:“派一隊士兵回去報信即可,何用姑姑親往!” 蘇茉兒眼中的堅定不容反駁:“我們不知何處還有准噶爾伏軍,兵將過于顯眼,我可扮作牧民,反而不會引起注意。” 事出緊急,我也無暇細想,蘇茉兒已將發髻打散,編成一條鞭子垂在腦後,下了馬車,牽過一匹戰馬,去除馬上的護具,揚聲道:“娘娘只管前行,蘇茉兒定不辱命!”說完,一騎絕塵而去。 我們不敢久留,馬隊護著馬車繼續前進,只走了不到五里,不知從哪里又冒出一股數百人的准噶爾軍,沖亂了馬隊。馬兒受驚之下胡蹶亂躥,我剛穩住身形,身旁的洛顏卻被掀了出去。我驚呼一聲撲過去,卻遲了一步,眼看洛顏就要墜地,追星從馬背上縱起,單手勾起洛顏將她安置在馬背之上。這一停留,使得我乘坐的馬車與追星拉開了一些距離,眼看著追星與洛顏被准噶爾軍纏上。來喜急得頻頻回頭,卻又不敢減慢速度。 馬車的速度已到極點,車身好像隨時都有散開的可能。此時我身邊只剩來喜與湘云,護駕的士兵也只有一百多人。我們向東飛馳,只盼能快些走出這北天山的地界。來喜將馬鞭抽得“啪啪”作響,只是馬車沉重,馬兒豈能跑得自如?來喜將馬車駕入一片樹林,後方並無追兵跟來,來喜道:“主子趕緊換件衣裳,騎馬走。” 我點點頭,完全忘了自己根本不會騎馬,換上一個身形較矮的士兵的衣裳,看著那高高的戰馬,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扶鞍上鐙,居然也坐了個文檔,准備出發之際,卻見湘云和來喜還在馬車之上沒有下來,我不禁叫道:“來喜!” 車簾掀開,湘云探出頭來,我恍遭雷擊般呆在那里,她穿著我的衣服,其意不言而明,她跪倒在車內,含淚道:“主子保重!” 來喜喊道:“趙將軍,主子就托付給你了。你定要將主子送回京城!”說罷抖動車缰,馬車自另一方向向樹林中鑽去,二十余名騎兵尾隨其後。 “回來!”我尖叫一聲,突似發了瘋一般,猛一夾馬腹,馬兒驟然躥出,卻被一旁的趙副將軍抓住缰繩,馬兒高嘶一聲,前蹄抬起將我重重拋至地上。我被摔得七葷八素,趙副將看著我冷聲道:“還望娘娘不要辜負他們的一片忠心。” 我身心劇痛,望著來喜他們消失的方向眼淚不斷流出,趙副將從馬上俯身將我拽起:“娘娘,末將失禮了!” 至此,我身邊兵將不足百人,趙副將與我共乘一騎,將身形盡量壓低,以減少阻力。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吹得我幾乎睜不開雙眼,臉上的淚水干了又濕,濕了又干。途中我們又遇一股敵軍,趙副將帶著我拼死奮戰。我的身上濺滿了血,那是准噶爾軍的血,溫熱粘稠,腥得讓我幾欲嘔吐。就在我們即將沖出敵軍包圍之時,只聽見耳邊破空聲至,“咻——”的一聲,身下的戰馬來不及發出最後的哀鳴,一只利箭已從馬顱貫穿而過。我與趙副將一同跌下馬來,墜地之前,身上那種想動又動不了的脅迫感讓我經曆一次便終身難忘,這種殺氣,是血影! 我來不及想得更多,觸地之時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第一百三十五章 被俘

痛!我身上好痛,頭也暈暈的,費力的睜開眼,四周一片漆黑,我死了麼?不,死了怎麼會覺得痛呢?試著動了動身體,肋下的刺痛讓我忍不住呻吟一聲,這時一只大手摸上我的胳膊,我心中一驚,剛想甩開,卻聽見一個聲音低聲道:“主子醒了麼?” 是趙副將的生硬,我松了口氣,道:“我們在哪里?” 趙副將道;“在一只大箱子里,不知他們要將我們送到哪去。” “我們。。。。。。。還有多少人活著/‘ 趙副將沉默了半天,才哽咽地道:“還剩。。。。。。。二是六人。“ “他們都在這里麼?為什麼沒有聲音?“ 趙副將道;“他們都被迷暈了,我摒住了呼吸,所以清醒。“ 我閉了閉眼,不知道星和洛顏怎麼樣,還有喜和湘云,蘇茉兒能平安到達行營麼?這千余名准噶爾軍到底是從哪里潛入的?難道是從天山翻過來的?這怎麼可能?以天山的地勢,沒有二三十天是翻不過來的,那還有哪里?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這麼大的漏洞? 我將身子靠到木箱的箱壁上,肋下的劇痛讓我直冒冷汗,我虛弱地道:“你會接骨麼?我的肋骨好象是斷了。“ 趙副將連忙將手探過,卻又飛快地縮回,“我。。。。。。。“ 我笑笑,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我還是皇後,“你叫什麼名字/“我只知他姓趙。 “趙常。“ “多大了?“ “。。。。。。。過完年就二十七。“ 大 “二十七,也不知我還能不能活到二十七歲。“我輕輕按了按肋下,痛得我倒抽一口涼氣。趙常突然摸索著抓住我的手,”別動。“他遲疑了一下,將我身上的護甲扯下。當他地指尖觸到我溫熱的肌膚之時,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在不地顫抖。 “沒有斷。大概是裂了。“他准確地下著診斷,過了一會,拿過一件尚帶著體溫的衣服。將我地肋下纏了個緊實,我動了動。果然好多了。連忙穿回衣服,”謝謝你。“我由衷的感謝。 趙常以極低的生硬道:“若是我們還有姓名活著回來,趙常定然以死謝罪,以保主子清白。“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他。說我並不在意?還是說“好“?要是這麼點小事就要死,那麼現代恐怕沒有活人。 這時。我們所處地箱子突然動了一下,接著耳邊便傳來沉重的車轅之聲,我感到我們身處地箱子正在移動,我們到底在什麼地方?為什麼要將我們迷暈?又為什麼將我們裝入箱中運走?這麼大地箱子,不怕引人注意麼?箱中一片漆黑,顯是沒有縫隙,我除下頭上的頭盔,換裝時因心急而沒有除下的一根銀質扁方正好好的插在我地發上,我將扁方塞到趙常手中,趙常心領神會,和著車轅發出的聲音小心在木壁上鑽了一個小孔,我也趁機見將頭發結成發辮,又將頭盔帶好系緊,從那個小孔中,有火光透了近來,我將眼睛湊上,不由得大吃一驚,我們地確在前進,一名准噶爾手持火把就在我的眼前,就著火光,我發現我們似乎在一個通道之中,對面石壁上滿是岩石的斷痕,像是一塊大石生生的被人破開,眼前的種種讓我相信,我們現在正處在一個隧道之中,隧道!莫不是。。。。。。。天山?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在這個落後的時代,真的有人能鑿穿天山麼?要是准噶爾軍真的有這個本事,為何不趁早讓大軍由此而過,兵襲巴里坤,而要正面進攻? 想來想去也沒有個頭緒,我不由得又想到了我將來的命運,我當初為什麼要那麼傻,非要來西北呢?這下可好,裝大發了,當了戰俘不說,弄不好身死事小,被人拿來當作籌碼就真的事大了。 我們一直在那條隧道中前進,耳邊重複的傳來咯吱作響的車轅聲像是催眠曲,催得人昏昏欲睡,臨睡前我不禁許願,讓我猛到福臨吧,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盆涼水自我頭頂澆下,我打了個激靈驚呼一聲,睜開雙眼,我見到了曾保護著我殺出重圍的將士們,就像趙常說的,一共只剩二十六人,此時個個全身濕透,已然清醒過來,周圍仍是草原的景色,可我知道這里決不是巴里坤,而應是天山之南,四周站滿了准噶爾軍,清醒的將士不自覺的將我護在中間,此時不遠處奔過一騎,血紅的戰袍,臉上帶著護具,卻只是普通白鐵的顏色,不是血影,是一名血魂騎軍, 那名血魂將馬停下,用馬鞭指著我們道:“將軍有令,速帶俘虜至血魂行營。“ 負責壓送我們的准噶爾將領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吩咐手下將我們一個一個拴成一串,拴在馬鞭之上,這不由讓我想起電視里看到的以馬拖人的情形,這還當什麼戰俘,恐怕我還沒到行營就會一命嗚呼了,我反倒有些放心,最起碼我不會被當成籌碼用來要脅福臨。 就在我認命的准備赴死之時,那血魂騎軍道:“用馬拖去?你們想讓將軍等多久/“ 我沒有看錯,那准噶爾軍首領聽完這話居然打了冷顫,于是我們被免去“馬拖“運動,分別由准噶爾騎軍帶著,馱在馬背上趕往行營。 事到如今,我已經豁出去了,能設法逃走固然是好,如若不能,也不能被人當成籌碼。眼見著行營漸近,從行營處迎出一名與剛剛那位穿著一模一樣的血魂騎軍,迎至我們面前朝著先前那位血魂大叫道:“大哥,我們抓住了順治的皇後!“ 我瞪大了眼睛,他說的是湘云。我心中不禁一喜,聽他地口氣,湘云應該沒死。聽著他的話,壓送我們的准噶爾軍隊長的臉上閃過一絲驚喜。先前的那名血魂卻一抖手中馬鞭,“啪“地一聲在來人身上印上一道鞭痕,沉聲道:”下次再沒規矩。落下的就不會是馬鞭。“說完,便帶著我們朝行營而去。負責壓送的准噶爾軍送沒有進入行營。他們將我們像沙包一樣扔到地上,便策馬遠去,營中出現數十名血魂將我們押入大營,看著他們一樣地裝束,一樣的臉我不禁納悶。他們地上級真地能分出誰是誰嗎?還是他們身上有編號?暗暗搖了搖頭,打仗就打仗。裝什麼酷啊? 我們一行人被帶到一個營帳旁的空地上,便被晾在一邊,約莫一個時辰後,我的身體猛的一緊,那種感覺!我眼下四處尋找,果然,不遠處走過一隊血魂,為首地面具是與衣裳一樣的血紅色,是他,血影! 他身形不矮,肩寬腰窄,身形勻稱,看不清面目,只是不知他為何會有那麼一雙眼睛,一雙嗜血地眼睛,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望進去只叫人窒息,卻又似有種魔力,牢牢的吸引住你的目光,讓你別不開眼去。 他是血魂的創始人,血魂的將軍,他走過的地方,血魂紛紛跪倒,他卻像沒看見一般徑直朝我們走來,趙常不留痕跡的擋在我身前,那一瞬間,我從血影眼中看到了一絲東西,是譏諷。我自嘲的笑笑,再擋也沒有用,他見過我,自然知道我是誰。 該來的始終要來,我深吸一口氣,推開趙常,不顧他的錯愕站到最前面,血影似有些訝異,快到我面前時,他放緩了步伐,面具下逸出冰涼的笑聲:“很好。“ 我努力拋開心頭的窒悶感,勉強開口道:“她在哪里?你們抓來的皇後。“ 面具下的笑聲依舊,“她的味道。。。。。。。很好!“ 我心頭一涼,“你對她做了什麼?“ 血影的眼睛直盯著我,直叫我心中的寒意直透心底。我的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我要反擊,不然我會被這種感覺壓迫至死! 我看到自己的胳膊抬起,像被人操控搬朝他揮去,得到的代價 卻是被身邊的血魂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我清醒過來,耳中嗡嗡作響,趙常等人見狀就要上前,剛一動身,被四周的血魂重擊倒地。 “住手!“我大叫,可我忘了這里不是清營,沒人會聽我的,我回頭看著雪影,逼著自己與他對視,”放開他們,虐待戰俘不是英雄所為!“ “英雄?“血影的面具下忽然爆出震天的笑聲,”你很有趣,不枉我親自來見你。你不怕嗎?“ 怕!我怕得要死!他身上散發的氣息讓我頭皮發麻,但是我不能低頭。 血影盯了我一會,我努力的與他對視,他開口道:“跟我來,你會見到你想見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跟上,身後的趙常開口喊道:“主。。。。。。。” 我停下身,轉頭道:“先顧好自己。” 我緊走兩步,追上血影,與他並排而行,血影偏過頭看著我,冷小道;“就是僧格,也不敢與我並肩而行。” 我此時已拋去心中一切顧慮,大不了一死,還怕什麼,我第一次無視自己的恐懼感看進他的眼中,“我肯與你同行是你的榮幸。僧格是什麼身份?只是准噶爾部的首領,連個番王都不算。” 他貼切近我,冰冷的眸中竟滑過幾許期待,“但原你不會後悔。” 我哼笑一聲,“有什麼比死更可怕麼?” 他的面具火紅,看不清表情,但我卻清楚的感覺到他在笑,走到一個火紅的營帳前,他一指帳簾,“乁的皇後娘娘就在里面。” 我二話不說掀起帳簾直沖進去,帳中一切懼是血紅,就連內側的那張大床也是腥紅之色,此時床上躺著一具雪白的軀體,不著寸縷,那是。。。。。。。。湘云嗎?我壓下心中的恐懼,奔至床前,眼淚就這麼滴下來,湘云雙目緊閉,毫無知覺的躺在床上,可卻仍緊咬下唇,滲出絲絲血跡,身上布滿青紫的淤痕,雙腿大開,下體一片狼籍,一些濁白的液體混合著鮮紅的血液緩緩流出。。。。。。。 我咬住牙,不讓自己哭出聲音,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湘云。。。。。。。” 身後傳來一道譏諷的聲音:“皇後娘娘居然還是處子,我真是賺了。” 我緊捏雙手,起身走到他身邊,“你明知道她不是!”我的話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 血影笑道:“她這麼想為主盡忠,我只是成全她而已。”他貼近我輕聲說:“她一邊哭喊一邊掙紮,真是讓人有快感。”說完,一連串的低笑從他口中逸出。 “你這個變態!”我猛的將腳抬起,朝著他的子孫根用力一踢,眼看就要成功,我的腿卻被他一把抓住,我一個站立不穩,倒進他懷中,他緊箍著我,冷笑道:“這麼迫不及待?” 我猛的推開他,跌坐到地上,指著他,眼淚簌簌而下,“你不是人,他還那麼小。。。。。。。” “少假惺惺了。”他不緊不慢地蹲到我面前,用力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臉道:“你讓她喬裝引開我們注意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這麼仁慈?”他指了指湘云,“我可以不碰她,可她竟然執迷不悟,搶著承認是皇後,我只是給了她應得的懲罰。” 我的心理幾欲崩潰,是為了我,湘云才會飽受這個惡魔的摧殘,湘云如此,那其他人呢?我艱難的開口:“其他人呢?跟著她一起的人呢/” “血魂只帶了她一人回來。”血影饒有興致的看著我道:“你倒也聰明,知道讓人混淆我們的視線,這次若不是我也跟了去,就讓你逃了。” 我痛苦的閉上雙眼,那二十余名將士,還有來喜。。。。。。。我終于痛哭出聲,他站起身,冷冷的看著我道:“你們蒙古人向來是不看重漢人性命的,又何必在此作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