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 等待·情變



翌日,他們回到府中。仆人雖然滿是狐疑,但是誰都不敢多問一句,可是他們還是能從耶律斜軫的一言一行,以及他對蘇莫如的珍視和寵溺中看出些許端倪:他們的主子怕是已經徹底迷上了這個中原女子,說不定蘇莫如馬上就能成為他們的當家主母,所以他們一定得好生伺候著。

蘇莫如從來不知道自己還可以擁有這種日子,每天被幸福和溫暖所擁著,生活完滿的讓人害怕,害怕失去時再也不能承受。

他教她騎馬,

他帶她去看北國最美的雪色,

他與她一起在溫泉中嬉鬧,歡愛,

每天她一睜眼就能看見他英俊的臉龐,

………

直到又一份八百里加急傳到府中。

耶律斜軫望著信中的時候,濃眉糾結,臉上是她不曾見過的冷峻,可是望向她的時候眼中又滿是柔情,“莫如,前方戰事告急,我必須離開一些時日,”他輕聲對她說,就像告訴她今晚吃什麼一樣,可是蘇莫如知道,這次的事一定是險峻的,他這麼說只是為了安慰她。

“答應我,你哪里都不去,就在這里等我回來。”想起她出走的經曆,他還是心有余悸。

“恩,我會在家里乖乖等你回來。”她踮起腳在他唇上一吻,她哪里都不會去,就在這里等他。

“莫如,”

“恩?”

“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吧。”

……

他,不安和沉默。

她的眼睛溢出淚水。

耶律斜軫拿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放在她手里,這是身為南院大王的一個象征,“收下這個,你就我的妻了,你願意嗎。”

蘇莫如的眼眸里波光流轉,癡望著他,“我願意。”主動攀上他的頸,用他教導的方式親吻他。

######################################

他已經走了三個月,寒冬已過,可是初春的冷意依然濃重。

第一個月,隔三差五,她會收到他從軍前寄來的信,雖然只有只言片語,卻亦是暖人心扉,但是因為行軍不定,她無法給他回信,他曉得,在每封信的末尾會都會對她說:莫如,你等我。

第二個月,他的信越來越少,但是在有限的信件里,他還是會寫上那句話:莫如,你等我。她想,戰事一定是越加頻繁了,一定是。

第三個月,他沒有再寫過信給她,她每天都在等待和期盼中度過,內心焦慮卻又無從打聽,每天一醒來就是站在院門前,望著初晨的旭日變聲黃昏的夕陽。

他怎麼了,

他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

還是,他已經忘了她在等他……

但是,所有的質疑都又被她全數推翻,她信他,他說過的,等他回來他們就成親,他說,莫如你等我。


把那日他臨走前送她的白玉扳指用紅線穿起來,一直掛在脖子上,握著它,感受它的溫暖,莫如,收下這個,你就是我的妻了。又是一個天色漸漸黑下去的傍晚,他還是沒有回來,輕歎一聲,正欲轉身離開,卻聽見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她抬起頭,看著火把越來越近,是他,是他,他回來了。

可是,望著越來越進的身影,她卻頓住了。

耶律斜軫騎著白馬,盔甲依然穿戴整齊,只是坐在他馬上的不只他一人,還有一個身著白色異族服飾的女子,他擁著她,眼睛里滿是寵溺,而那女子更是紅著臉靠在他懷里,一陣嬌羞。他們的樣子,根本就是戀人耳鬢厮磨的模樣。

蘇莫如不可思議的望著他們,怔在原地,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而來迎接耶律斜軫的奴仆看著此番景象也是一陣騷動。

他先下馬,然後再把那白衣女子抱下來,徑直走向王府大門,走過蘇莫如身邊的時候,只是面無表情的望了她一眼,便擁著白衣女子走了進去。

“耶律斜軫!你給我站住!”蘇莫如真的憤怒了,不過三個月而已,她就變成下堂妻了?

“你是在叫本王嗎?”耶律斜軫和白衣女子回過頭來,好奇的看著蘇莫如。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她是誰?”蘇莫如指著那白衣女子,朝耶律斜軫大吼。

“熙甯是我沒過門的妻子。”他說的理所當然,白衣女子睨他一眼,“討厭,誰要嫁給你。”“你已經是我的人了,這可不能反悔。”他擁的更緊,那女子的臉也越來越紅。

沒過門的妻子,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

不能反悔……。

蘇莫如聽著這些熟悉的話語,突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任眼淚簌簌的往下流。

“姑娘,你沒事吧,軫哥就是這麼唐突,我們也沒什麼的,你是他的妹妹嗎。”白衣女子看她流淚,居然過來安撫她,眨著眼睛像是訴說她的無辜。

軫哥,他說過,我只是你一個人的軫哥。

你是他妹妹嗎。他說,莫如,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吧。

“耶律斜軫,你告訴她我是你的什麼人。”她擦干眼淚,用最冰冷的聲音對他說。

“這位姑娘,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誰?”耶律斜軫有些好笑的望著她,自他恢複了些許記憶以來,從來都沒有這個姑娘的影子。

“不知道我是誰,不知道我是誰,”蘇莫如喃喃的重複這句話,他把她忘了?

###########################################

他,果真已經把她忘了。

蘇莫如站在院子里出神的望著那片早已凋零的梅枝,為什麼在最冷的時候他們的感情燃的最濃,為什麼好不容易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所有的溫暖和美好都又變成了過眼煙云。

一個半月前,居峽關一役,遼軍受到突襲,損失慘重,耶律斜軫中箭墜崖,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他又重新回到軍中,指揮遼軍大敗敵軍,勝利凱旋。

是那個白衣女孩救了他,她叫熙甯,她是遼國名醫熙術的獨生女,跟隨其父隱居山林潛心鑽研醫術,半年前熙術過世,剩下她一人,一次上山采藥的時候發現了生死垂危的耶律斜軫。

他中了劍傷、槍傷、刀傷………可是嚴重的是頭部的創傷,讓他在醒來時失去了所有記憶,她悉心照顧他,治療他,看著他慢慢的痊愈,兩人漸漸互生情愫,互相傾慕。而他也慢慢記起一些事情,他是遼國的南院大王,他是在一次戰役中負傷墜下山崖,他甚至記起他和北院大王耶律休哥情同手足,卻莫名其妙的發生了矛盾,………

雖然偶爾他會覺得自己心里還是少了一塊什麼,可是每當看見熙甯用溫柔如水的眼眸時,心中所有的困惑和冰封又會溶解開來。

而她,蘇莫如,在他的生命里變成一個再也記不起來的名字,她在他的記憶里徹底的消失了。

暖融融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微風輕拂,吹掉了梅枝上最後一片花瓣,她緊緊抱著自己的肩膀,一陣從心底溢出的寒冷滲透了她全身,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下來,那麼讓我來徹底溫暖你,那句話,離她已經那麼遠,那麼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