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 一 鐵浮圖(上)

宋乾道三年,金大定七年1167年秋,十月.

荒野之中,蕭瑟的秋風勁吹.怒吼和悲鳴,武器與武器的交擊,馬蹄的飛踏和血腥的氣息,就像湧起的云一樣在不斷的擴大著.

刀光劍影之下,廣橘的大地上完全成為一片血與火的世界.

殘碎的盔甲和頭顱一齊在地面上滾動著,無數殘肢斷臂還拖著血霧在空中飛舞.鮮血如泉水一般的噴湧著,宋軍與金軍踏著敵人和戰友的尸體,正在殊死的搏斗.咽喉被刺穿了一個大洞的宋軍倒下,胸膛被鋒銳的長槍刺穿的金兵也站不起來,空中閃出刀和劍的光芒和緋紅的血雨,黃褐色的地表也全是染紅的尸體.秋風里滿是血腥的味道……

建康府禦前諸軍都統制邵宏淵駐馬站在一個土坡上,看著眼前的戰斗,臉色凝重.

九月,宋皇趙眘不經中書省,直接下旨樞密使張浚,決意對金國用兵,開始北伐.

同月,樞密院下令,遣建康府禦前諸軍都統制邵宏淵出兵進攻虹縣,池州禦前諸軍都統制,兼淮西招撫使,甯節度使李顯忠出兵攻打靈璧.然後合力進攻宿州.近幾年來宋金兩國在邊境紛爭不斷,但從未出現過萬人以上規模的戰爭.但這兩路宋軍共計人馬約有六萬.也是繼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宋金采石磯之戰以後最大規摸的戰爭.

邵宏淵接到樞密院的命令,立即率一萬五千人馬,由建康出發,同時令副都統制張子蓋率一萬二千人馬由泗州出發,到虹縣會合.

那知,就在離虹縣四十里遠的馬翁店,邵宏淵部就和虹縣守將蒲察徒穆的部隊相遇,狹路相逢.兩軍遂展開了一場大戰.

把守虹縣的金軍有一萬人.主將蒲察徒穆是金國有名的勇將,為人驍勇善戰.副將大周仁,思慮細膩,用兵謹慎,兩人正好互補長短,一同鎮守著宋金邊界的重要關口.

一得到宋軍出兵的消息,兩人商議之下,決定一面向中都告急,一面乘邵宏淵和張子蓋尚未合兵,憑借金兵善長野戰,先擊破一路宋早,挫一挫宋軍的士氣,然後守城.

于是蒲察徒穆率領八千五百金兵出虹縣迎擊宋軍.大周仁留在城里,安排准備守城的各項事宜.

雖然遇到的是人數較多的邵宏淵的軍隊,但在金國一向以勇武而聞名俞蒲察徒穆自信,能在野戰中憑借金軍善長的騎戰擊敗宋軍.兩軍在虹縣西南四十里的馬翁啟相遇,展開激戰.也拄開了宋與金新一戰的帷幕.

目前的戰場上,宋軍投入戰爭中的人數是一萬兩千人,金軍有七千人.宋軍的人數遠多于金軍,地面上也逐漸占據了優勢.

但是宋軍的主將邵宏淵的心里卻仍然輕松不下來.原因就在于千步以外的金兵那邊還沒有投入戰爭中去的一千五百人馬.一看到那支軍隊,邵宏淵的心就不禁緊縮……

盡管現在的戰場上金兵處于下風之中,但仍然進退有序,絲毫不亂,並沒有到失敗的局面.蒲察徒穆絲毫也不但心.他相信憑借自己這最後的一千五百人,一定可以扭轉這不利的局面,贏得勝利.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宋軍彼憊,好將這最後的一千五百人投入到戰場中去.

金馬剩下的一千五百人全是部色騎軍,其中有五百人是蒲察徒穆的親衛隊.不過被蒲察徒穆倚仗的卻是另外的一千人.這一千人全都是一色黑色盔甲,就連戰馬也都披帶黑色的甲胃.而且一個個人高馬大,使人看起來仿佛是一座座鐵塔一般.

黑色的鐵塔.

鐵浮圖

浮圖即寶塔.鐵浮圖也叫鐵塔軍,都是宋人對金國佑俱甲騎兵的稱呼.隨著金國占居了宋的中原之地,也采用這種叫法,來做為自己最強的軍隊的稱呼.


無論是那一支宋軍,最不願意對陣的金軍就是鐵浮圖.紹興四年1134年金國的四太子完顏宗弼率軍攻宋,由西北到東南,搜山檢海,一路所向被麇,對于那個時代們大多數宋軍來說,鐵浮圖簡直就是一個可怕的惡夢一樣.

盡管完顏宗弼仍有黃天蕩,和尚原之敗.但只要是有機會使用鐵浮圖的戰場上,金兵就從未敗過.一直剄遇上岳飛的岳家軍.

在大宋的諸軍之中,只有岳飛的岳家軍才能和鐵浮圖進行正面野戰,也只有岳飛的岳家軍甚至能以少勝多仙擊敗過鐵浮圖.也只有岳家軍才能才金軍發出"撼山易,撼岳家軍難"的感歎.除了岳家軍之外,鐵浮圖決不會輸給其他任何一友大宋的軍隊,這一點,蒲察徒穆堅信不移.

"我有一千鐵浮圖,足習抵宋軍萬人."這也就是蒲察徒穆敢以八千五百金兵和邵宏淵的一萬五千宋軍交戰的原因.盡管金兵比宋兵少,盡管現在在戰場上的局面是宋軍占優,盡管宋軍還有三千人的後備兵力.但蒲察徒穆乃然堅信,只要他率領著這一千鐵浮圖加入戰斗,就一定能夠改變現在戰場亠的局面,擊敗宋軍,取得勝利.

"我的軍隊能擋得住鐵浮圖的進攻嗎?"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三千宋兵.邵宏淵仿佛是在問別人,又仿佛是在自語.

還剩下作為後備的三千宋軍中只有一千是騎兵,其他的都是步兵.自大宋太祖建國以來,由于產馬之地盡失,一直無力組建強大的騎乓部隊.這也是宋軍在與契丹,黨項,女真等外族的戰爭中屢戰不利砧因素之一.

在宋軍的大多數時間里,騎兵的人數都不足總兵力體七分之一.既使是騎兵的編制也往往人多馬少,一般只有十之六七的比例,最多時甚至達到十之三四的比例.只到趙眘即位以後才大力購買馬匹,開設牧場,經過數年估經營,才勉強達到了騎兵一人有一馬的比例.但和金,夏等國動輒數以十萬計的騎兵部隊相比,乃然是相差很遠.

邵宏淵所率領似這一萬五千人馬之中,騎兵只有兩千人而己.而蒲察徒穆砧八千五百金兵中騎兵人數竟然有超過半數的四千五百人.

現在戰場上,宋兵的人數幾手是金兵的一倍.在占盡上風的情況下,卻始終無法擊敗金兵的原因就在于金軍左右兩翼的三千拐子馬軍,死死掄住了宋軍兩翼的進攻,使宋軍的兩翼無法屬開到金兵的兩脅插入,只能由中路強彷突進.

不過宋軍畢竟是人數優勢太大,兩翼的進攻雖然被阻,但中路的進攻卻在逐步的向前推進.壓迫得金軍不斷的向後退卻.如果這樣耗下去,金軍的失敗是在所難免的.

蒲察徒穆也終于意識到不能在等下去了.當即下令,自己親自領鐵殍圖,從中央直接突破宋軍,五百親衛隊去支援左翼,中央和左翼突破了,右翼自然就沒有事了.

"沖呀!"隨著蒲察徙穆的一聲怒吼,鐵浮圖終于開始行動了.前排的士兵手中的長槍開始水平的指向前方.鋒銳的長槍,在秋日的陽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密集的馬蹄沉重的踏在大地上,空氣中傳來令人顫斗的聲音.

蒲察徒穆一馬當先,沖在鐵浮圖的最前端,手中的狼牙棒高高的舉起.黑色的甲胄,羆色的戰旗,黑色的被風,彙成一道黑色的滾滾洪流,向正在戰場上混戰的兩軍了過來.

"鐵浮圖來了."

這時,正領著宋軍奮力拼殺的統制陳進突然發現,自己前方的金兵突然停住了戰斗,左石分開.然後在他的眼前出現一片黑漆漆的身影.

"是鐵浮圖."陳進的心一下了縮緊了,黑沉沉的威懾力令人呼吸沉重,沉甸甸的馬蹄聲令人心跳加速.但是盡管如此,陳進仍然毫不退縮,面對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騎影,陳進向往常一樣率領著士兵勇敢的沖了上去.

"殺!"

落雷般的一聲咆哮,沖在最前面的蒲察徒穆揮舞著狼牙棒,迎上了陳進.

宋軍和鐵浮圖終于正面交鋒了.


陳進手中的長槍閃電般的刺向蒲察徒穆的咽喉.蒲察徒穆微一側身,便躲過了陳進的長槍.手中的狼牙棒化作一道光瀑,落到陳進的頭上.

陳進橫槍招架,受到攻擊的瞬間,"咯喇"的一聲,堅硬的白木槍杆應聲而碎裂.狼牙棒揮舞過去,帶出了一道血霧.

兩匹戰馬交錯而過,鞍和鞍互桐撞擊的聲音傳出.陳進從戰馬上一頭栽倒下來,再也站不起來了.

"殺!"

蒲察徒穆的狼牙棒再度卷起了血的風暴.每一次狼牙棒的揮動,都必須會變成宋軍的死亡.同時跟在他後面的鐵浮圖士兵也揮動著手中的長槍,像秋風掃落葉一般將宋軍刺倒.宋孚的尸體一個接著一個重疊的倒在金兵的馬前,飛濺起混著鮮血的泥土,馬蹄踏著宋兵的尸體繼續前進.這樣強悍的早隊,在加上凶神一般的統領,恐懼的情緒在宋軍的心中蔓延,宋軍終于開始後退.

"殺!殺!殺!"

就在這瞬息之間的功夫,戰場的局面就隨著鐵浮圖的加入而發生著改變.

"劉彥慶."

隨著邵宏淵一聲喊叫,一匹戰馬向前走了兩步."末將在."

"你領背嵬軍,立即出擊,一定要擋住鐵浮圖."邵宏淵也學岳家軍的慣例,將自己的親衛兵稱為背嵬軍.這也是邵宏淵部下最精銳的部隊.

但是背嵬軍能擋得住鐵浮圖嗎?盡管沒有人問出來,但每一個人的心理都在想這個問題.

這時,蒲察徒移己率領著鐵浮圖沖入宋軍的中軍,就像一把鋒利的黑色長劍,要將宋軍攔腰斬為兩截一樣.中路的壓力減輕了,金兵兩翼仙拐子馬也立刻開始了反擊,宋軍的陣角開始松動.

邵宏淵知道:如果任由鐵浮圖將宋軍攔腰沖斷,那麼宋軍也就離潰敗不遠了.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了.無論如何也要擋往鐵浮圖的沖擊.

"弟兄們,跟著我沖啊!"

背嵬軍統制劉彥慶率領著一千騎兵,也帶著宋軍最後的希望向戰場中的鐵浮圖沖去.

"這大概是宋軍最後的反擊了吧!宋軍在進行重死掙紮,"看著有一隊宋軍騎兵向自己沖了過去,蒲察徒穆的嘴邊泛起一絲冷笑"只要將這支宋軍擊饋,那麼宋軍就完了."

蒲察徒穆又一次高亭舉起粘滿了血跡的狼牙棒.

"鐵浮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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