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和永遠

「我愛你」這句話大概再也沒有機會說給想要告訴的人聽了。
這究竟是第幾天了呢?你們離開後的日子我已經算不清了
除了每天望著窗外等待,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全失了顏色。

一名穿著白裙的少女出神的凝視著窗外,兩片似小扇子的睫毛再臉上投了一層淡淡的影子。
她很瘦很單薄,那如陶瓷般精緻的臉孔,更是被如同絲綢的及腰長髮稱托得更加毫無血色,可是水嫩的嬌唇卻有如欲血後的殷紅。
那一雙失焦的眼眸,隱隱約約透露出種種矛盾、糾結的情緒...明明是那樣空洞,卻清澈地讓人不敢直視。
就像一位墜入塵世的天使,一個一無所有的天使。
這時,一位少年輕輕的走了進來。他有著一頭略顯凌亂的深褐色短髮,眼睛則是淺咖啡色,還有著一張連女孩子都會羨幕的小巧臉蛋。淡淡的酒窩,配上白色的襯衫,更讓他孩子氣的面容上多添了一絲灑脫,而深色的牛仔褲則讓他高瘦的身材顯得更加修長。
少年只是靜靜的站在門邊凝望著少女的身影。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專注、那麼深情......那麼絕望
明明是一個可愛中不失帥氣和灑脫的男孩,此刻看起來卻只有無盡的悲傷。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充滿磁性的聲音,輕輕的在房間裡響起:「......明天是他們的葬禮。」
女孩全身一震,失焦的雙眼越睜越大,牙齒更是死死的咬住泛白的上唇。
她猛回過頭,眼神無比堅定的望著男孩,像鈴鐺清脆的嗓子由於太久沒發出聲音,而帶著一絲低沉的啞,但是她仍一字一句清晰的說:「他們沒有死,所以也不會有葬禮。」男孩愣了一下,沉痛地開口:「如果他們沒有死,那為什麼這幾天來沒有出現過一次?為什麼那天妳可以平安無事的回來?妳不要再逃避了,他們這是真的不可能......」「不要說了!」她用盡全力摀住自己的雙耳,瘦小的身體不停顫抖著,眼淚更是不斷從眼框裡湧出。
男孩溫柔的將女孩攬進懷裡,明顯感覺到她身軀不自然的僵硬。
「噓...現在先不要說話,請妳先聽我說。」他將食指放在女孩的唇上,帶著淺淺的笑,他繼續說:「我知道我不是我哥或是他,我也永遠替代不了他在妳心理的位置,可是...」男孩停頓了一下,左手溫柔的捧起女孩蒼白的臉龐,深情的望著她:「現在,讓我守護妳...好嗎?」
女孩偽裝已久的堅強終於在此刻瓦解,她哭得泣不成聲。
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男孩彷彿感覺到女孩的絕望和冰冷,將她更加用力地緊緊抱在懷裡,緊到她都疼了。可是此刻也只有這種方法能讓她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存在著。
只有這樣。


雨陰陰的下著,企圖讓所有東西都蒙上一層灰色的悲傷。
女孩蒼白著臉,在男孩的攙扶之下搖搖晃晃的步入會場,那個擺有黑白照片的會場。
四周的議論聲似乎也隨著她的到來,變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刺耳。
「她這種人竟然也有收到邀請函?」
「張筱曉那女的竟然還有臉來!」
「葵少爺跟尹少爺聽說就是被她害死的!」
「一想到跟這種人竟然在同一個空間一起呼吸,就覺得真夠噁心。」
「她到底要不要走?看了就礙眼。」
一句句惡毒的話,一字不漏的傳到女孩耳邊,她死死的咬著早已佈滿傷口的唇瓣。
男孩彷彿感應到她的不安,眼神冰冷地向那群指指點點的眾人道:「如果敢再讓我聽到有人多嘴,我方承絕對會讓他好看。」
明明語氣是那樣平淡,可是從男孩的口中說出,卻散發出一種屬於貴族的威嚴,周遭的人不由得趕緊閉上嘴巴。
女孩突然淡淡的笑了,彷彿周遭的一切都與她無關,甚至是不存在的。她放開男孩的手,緩緩一小步一小步地朝著那兩個早已沒了呼吸的男孩前進。
此刻的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優雅、脫俗,再配上那身白裙,竟散發出一種不可侵犯的神聖,令人無法直視!沒有任何人敢出來阻攔她的步伐,連男孩也在不知不覺中停下腳步。
她對著沉睡的兩人緩緩開口,像鈴噹般清脆的嗓音在整個空氣中回蕩:「你們知道嗎?我第一次體會到溫暖,第一次想要伸手捉住自己的幸福……是因為你們。在你們將我從黑暗帶到陽光下的那天前,我一直深信自己是屬於不幸福的那種人,不論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得到幸福,我以為……我會見光死。是你們教會我,讓我發現幸福不只是單純的還活著,更不是每天被毆打後為自己還存在感到慶幸,而是擁有能夠在乎的人。」她深吸一口氣,聲音隱隱帶著些哽咽:「如果你們聽得到我說的話,請親自實現你們所說過的諾言……」
男孩別過頭很輕很輕的嘆了口氣,眼眸中滿滿的失落和悲傷。
她低下頭,長長的黑髮蓋住精緻的臉蛋,使人看不出她現在的表情。過了良久,女孩喃喃的說,其實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不是說要永遠守護在我身邊嗎?」
突如其來的暈眩狠狠襲來,還來不及出聲,她便失了意識,墜入一片黑暗之中。

請親自實現你們所說過的諾言,不是說要永遠守護在我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