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天剛亮,好不容易才睡著的亞修馬上又被巨大的的噪音吵醒.
"在吵什麼啊……?"
拿起枕邊的銀表一看,時間才剛六點半.
亞修懷著滿肚子怨氣往窗戶望去,頓時睡意全消.
"嗚哇……!"
只見有一只渾圓的大眼睛透過窗簾的縫隙,盯著房內猛瞧.
亞修想都沒想到窗外竟然冒出了一頭龍,而且還在用鼻頭撞擊玻璃.
——咚!咚……咚咚咚咚咚!
亞修提心吊膽,深怕玻璃隨時會被撞破.
"為,為什麼有龍跑來撞我房間?難不成是尸灰龍來襲?"
帝國軍終于露出本性,不顧一切地展開進攻了嗎?亞修急著想離開被窩,卻未能如願.
"嗚咪……"
因為艾可一翻身,順勢抱住了亞修.
輕輕地垂落在肩頭上的秀發.環抱住背部的胳臂.
以及貼靠在胸膛上的柔嫩臉頰……
——咬.
霎那間胸膛被艾可輕咬了一口,亞修忍不住弓起了身子.
"嘿,艾可……不可以咬那種地方啊!"
雖然這陣子被咬的情況已經減少了很多,不過艾可似乎尚未完全根除幼龍的習性.況且她這回專挑亞修的敏感帶攻擊,使他倍感折磨.
這時,窗戶的玻璃浮現了裂痕.
"糟糕……現在不是坐在這里讓她輕咬的時候了!"
亞修抱起艾可跳離床鋪.下一秒,玻璃窗被撞得支離破碎.
亞修千鈞一發閃過了四處飛濺的玻璃碎片.
與此同時,只見兩頭龍硬是把頭顱從窗戶塞進了房內.有堅固的龍鱗保護,它們絲毫不怕玻璃碎片割傷.
仔細一瞧,那兩頭龍分別是聖龍和水龍.知道來犯的至少不是尸灰龍,亞修暫時松了一口氣.
"早,亞修."
"早安,亞修大人!"
兩頭龍的騎手直到這時,才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分別是擔任學生會書記的露卡和庶務的潔西卡.由此推論,聖龍應該是高文,水龍則是莉安儂了.
放下至今仍呼呼大睡的艾可讓她躺在地上後,亞修向兩人大聲抗議:
"露卡,潔西卡!你們兩個到底在干什麼!"
自從把高文從生死關頭救出來之後,露卡便開始主動接近亞修.騎龍學院不乏許多個性積極,行動大膽的女孩,因此像露卡這種文靜的類型可說是彌足珍貴.不管什麼時候看,耶庫布萊德人那特有的類似妖精的美貌總是帶有一種如夢似幻的氣質.
所以亞修萬萬沒想到露卡竟會做出如此粗暴的舉動.或許她是被潔西卡潛移默化了吧.
"亞修……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回耶庫布萊德的村落.我要把你介紹給我的義父——耶庫布萊德族的首領."
見露卡以一貫的面無表情提出結伴回鄉的要求,亞修傻住了.
"等一下!為,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首領啊!"
"不,不要逼我……把話講白."
露卡不知怎地有些臉紅.
一如不讓露卡專美于前似地,潔西卡也探出身來.
平時總是朝著替亞修生兒育女的目標不斷奮斗的潔西卡,盡管怪里怪氣,基本上在學院也是榜上有名的美少女.
"亞修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想讓我問個問題!這里是三樓耶?水龍到底是要怎麼爬上來……?"
"唉呀.爬牆這門技術對我的莉安而言,簡直易如反掌."
"你也稍微可憐一下你的帕爾好嗎!"
亞修對莉安儂深感同情.水龍在路上雖然也能活動,但真正能讓它發揮本領的地方還是水中.它應該也不希望自己被召喚的陸上使來喚去.更不用說攀爬學生宿舍外牆這種行為,根本一點都不適合尊貴的龍族.
"撇開那個不提,亞修大人.我差不多該離開安薩里邦了.亞修大人你有返鄉的預定嗎?"
"經你這麼一說……今天起放暑假了哪."
——獅子宮之月首日.
安薩里邦騎龍學院正式在今天迎接暑假.因為平日強迫住校的關系,所以大半的學生都會趁這機回返鄉探親.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回家的計劃.總足有少數學生迫于某種緣故選擇留在宿舍.
亞修正是那少數的例外之一.
"嗯,我沒有要回去耶."
聞言,潔西卡勃然變色.
"你說什麼!你不走,那我也要留在學院!"
"嗚嗚……我不快點回鄉的話……會被義父責罵."
和意氣風發地做出留校宣言的潔西卡相反,露卡的反應十分沮喪.背負耶庫布萊德人期待的露卡,大概沒辦法像潔西卡一樣那麼率性自由吧.
"抱歉要讓你失望了,潔西卡.你必須跟我一起返鄉."
突然,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隨著一陣風響起.
"蕾貝卡同學!"
亞修抬頭仰望窗外,情不向禁地大叫.
微風吹起蕾貝卡的紅發,運來一股清香.騎來在聖龍古夫林身上的那個英姿就好似在神話故事里登場的女武神.
"亞修,不好意思,我家的傻丫頭給你添麻煩了.你房間的破玻璃窗,蘭德爾家會負責賠償.傭人犯罪,主人也連帶有罪."
"對了……記得潔西卡本來好像是蘭德爾家的傭人?"
"只不過自從她當上育龍人之後,尾巴就翹起來了哪."
蕾貝卡故作唉聲歎氣的模樣.
"哼!能麻煩你別再把我當下人對待了嗎?我可不想終其一生都當蘭德爾家的下人!"
"我沒有把你當下人看.對我而言,你一直是重要的童年玩伴.而且你的父母也曾拜托我務必要好好照顧你.所以我有義務帶你返鄉見父母一面."
蕾貝卡的嘴角雖然勾出微笑的形狀,可是眼底卻沒有笑意.大概是看出蕾貝卡鐵了心要帶自己回家,潔西卡也不禁垂頭喪氣了起來.
"唉……我隨你回去就是了.不過……希望亞修大人至少能目送我一程!"
亞修面露苦笑.
"只是目送的話我佷樂意."
當亞修脫口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潔西卡露出了燦爛的微笑.但旋即又面紅耳赤,忸忸怩怩地嘟囔道:
"那,那麼……按照家鄉的風俗,送別的時候不能沒有……吻,吻別……"
"喂,潔西卡.我們家鄉什麼時候有那種風俗了呢?"
潔西卡頭頂上的蕾貝卡苦笑著拆穿她的謊言.
"討厭啦!蕾貝卡你這人真的很下會看氣氛耶!"
"那個……可以的話,我也想要亞修送我一程."
潔西卡大發雷霆,另一旁的露卡則貌似不好意思地說出了自己的希望.
"當然沒問題了,我也會目送露卡回家的."
"那,那麼……按照耶庫布萊德族的傳統,請,請你用公,公主抱……抱我……"
露卡那臉紅羞答答的模樣,教亞修不禁怦然心動.
"公,公主……抱?"
亞修一頭霧水,潔西卡不可欺地向露卡嗆聲:
"慢著!請問你在趁亂做什麼奇怪的要求?我看那個傳統根本是你瞎掰的吧!"
"嗚嗚……"
就在露卡支支吾吾說不出所以然的時候,一個大聲嚷嚷的聲音響徹了校園.
"喂,你們看那個!蕾貝卡會長和潔西卡跑去夜襲耶!另外一個……難道是基礎班的天才少女露卡·沙里甯嗎?"
不知不覺間,面迎阿波羅舍的校園里聚集了許多學生.同時有三個女學生騎龍攀在男生宿舍的窗邊,確實相當引人側目.
況且學生會長蕾貝卡是校內名氣響當當的頭號人物,潔西卡本身也算得上是受人矚目的學生.至于露卡,她不但擁有妖精般的容貌,以龍騎土而言,更是個實力傲視群雄的天才少女.
"我,我只是來拜托亞修大人來目送我一程而已!就只是這樣!"
潔西卡朝著校園大聲辯解道.
"哇!那個亞修……指的是昨天被任命為龍騎士的亞修嗎?"
"昨天的騎士任命儀式好棒喔!"
"我也希望他能送我回家!"
這回換女學生們輪番發出心花怒放的尖叫.
蕾貝卡仿佛對這樣的狀況樂在其中似地面露了苦笑.
"看來拜成了龍騎士之賜,你的人氣扶搖直上喔."
"呃……感覺上外面的情況好像有點恐怖."
"唔,也是.我剛才看了一下,約有三十頭龍正朝著這扇窗戶飛來."
蕾貝卡露出事不關己的悠哉表情,提供了驚人的消息.
"什麼!"
"抱歉了,亞修.雖然我很想幫你阻止她們……可是我出手的話,那些女學生勢必會身受重傷."
"別這樣,不要見死不救啊!"
"如果你也算是龍騎士,就該設法自己解決問題吧.而且……可以的話,我又何嘗不想讓你送行呢,"
"咦?"
可惜亞修未能完整聽清楚蕾貝卡的話.因為古夫林拍擊翅膀所發出的巨響,蓋過了蕾貝卡的聲音.
"亞修……你加油吧."
露卡也依依不啥地騎著高文遠走高飛.
不久,男生宿舍阿波羅舍遭遇了駭人的沖擊.
"亞修!為我送別吧!"
"我倒比較希望邀請亞修一起來我的故鄉逛逛……"
"喂!一個一個來!別插隊啦!"
只見一群做好返鄉准備的女孩子們(主要是翼龍的騎手),就像在搶食獵物的禿鷹一樣,紛紛圍聚在窗邊.
想當然,三十頭翼龍要一口氣全擠在窗前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沒多久就發生了你推我擠的狀況.
"等,等一下!麻煩大家先冷靜下來!"
窗外爆發的沖突讓亞修慌了手腳.
翼龍的每一聲嘶吼,都足以令這棟老朽的宿舍建築發出哀號劇烈搖晃.
"你們這些人……別那麼不知好歹了!亞修大人是我重要的——不要呀呀呀呀!"
有別于見苗頭不對,早早便腳底抹油逃走的蕾貝卡和露卡,潔西卡直到最後一刻都在做垂死掙紮,但她終究苦撐不住,隨著莉安儂一起從牆壁墜落.
"到,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亞修退後到牆邊,茫然地看著那群在窗外爭得你死我活的女孩子.
這時,在地板上瑟縮成一團睡兒的艾可總算醒來坐起身子.用手搓揉迷濛的雙眼.
"唉唷……怎麼這麼吵啊……"
"我說你!快點起床了啦!"
"咦?怎樣?這是怎麼回事?"
艾可一頭排水,東張西望地觀察四周環境.看來才剛睡醒的她,應該還搞不清狀況吧.
亞修朝著窗外沒了命地大喊:
"拜托你們不要在別人房間的窗外搗亂好嗎!我答應幫你們每個人送行就是了!"
很遺憾的是,亞修沉痛的呼籲並未傳進那些人的耳里.
霎那間,一股莫名的不安油然而生.
"喂,不會吧……"
亞修渾身顫栗不己.整面牆壁從剛才就一直嘎嘎作響地發出受到擠壓的聲音.外面的那群翼龍很可能正不斷在上頭施加壓力.
"待在這里太危險了!我們逃,艾可!"
"等一……快跟我說明現在這是什麼情況啦!"
"先逃再說!"
亞修抱起艾可拔腿就跑.
一腳踹破房門,奔進走廊.
正當他以滑壘的要領抱著艾可在地板上滑行的時候——
——嗶哩嗶哩……啪嘰嘰嘰嘰……………………咚————————碼!
一陣讓人感覺大事不妙的轟然巨響爆發了.
亞修戰戰兢兢地從斗縫窺看房內,只見里面塵埃滿天飛揚,連走廊也迎池魚之殃.
"咳咳!咳咳!"
亞修護著被嗆到咳嗽的艾可,等待塵埃落定.
不久——
灰濛濛的粉塵散去後,映入亞修眼簾的,是一片令人神清風爽的清澈晴空.
耀眼的晨光清楚地照出了室內的慘狀.
房間各個角落散落著被撞得支離破碎的牆壁殘骸,光看就令人感覺悲從中來.
面臨校園的那一面牆連同玻璃窗被整個撞毀.房間現在就像模型屋一樣,從外頭就能看光房間里面.
"嘿,艾可……這是現實嗎?"
"應該是騙人的……吧?"
亞修和艾可不約而同露出目瞪口呆的模樣,張大嘴巴合不起來.
*
暑假第一天才剛開始,亞修便被抓去學院長室問話.
成了加害者的那群女學生,似乎早早鳥獸散逃回老家.所以只有被害者亞修遭到學院長點名.
"原來如此……事情的經過我弄清楚了."
新學院長米拉貝勒·羅雷亞蒙淡淡地說道後,拿起手中的茶杯啜飲.
香檸檬的氣味隨著紅茶的熱煙彌漫了開來.
米拉貝勒就像會動的人偶一樣,自始至終保持著冷冰冰的表情.亞修納悶地心想,這個公主殿下又所謂的感情嗎?
"牆壁的修補工程學校會負起責任進行.剛才已洽詢過市內的建築業者,粗估兩個禮拜就能完工了."
"是嗎……謝謝學園長."
亞修由衷感謝應變迅速的米拉貝勒.
"重點在于施工期間,你和幼龍艾可的棲身之處……是吧?"
"那真的是個問題……"
"沒辦法借住同學的房間嗎?"
"可能不太方便耶……"
可惜的是,雷蒙和馬克斯老早就回老家去了.交友圈子狹隘的亞修只有這兩個還算可靠的朋友.雖然先斬後奏也是一個辦法,不過即使對方是再好的朋反,這麼做還是會覺得過意不去.
——磅!
這時,亞修身後的房門隨著吵鬧的聲響粗魯地被打了開來.
闖進房里的人,是艾可跟西爾維亞.
"拜托!你們兩個要聊天聊到什麼瞄候呀!快點准備好新的房間啦!"
氣紅了臉的艾可不客氣地指著米拉貝勒的鼻子嚷嚷.
"姊姊大人!為什麼你只找亞修的麻煩呢!剛才的事故是少數女學生失控的行為所導致,錯不在亞修.你這樣待他,意思不就像只有他是壞人一樣嗎!"
西爾維亞振振有辭地替亞修說情.
"先管好你們的禮數吧.沒有先敲門便直接闖入房間,未兔太過放肆.就算你們是艾瓦隆皇家的末裔和我的妹妹,也不能一笑置之."
米拉貝勒冷冷地瞪了艾可和西爾維亞一眼.
"是……是我錯了,姊姊人人."
仿佛被下了石化咒語般,西爾維亞僵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
另一方面,艾可卻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杠上了米拉貝勒.
"你這個人……明明知道我是艾瓦隆的皇女,態度還敢那麼囂張?我看下次干脆一腳踩爛城堡算了?只要拿出真本事,一兩座鋒提恩城我也——"
"笨蛋!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啊……!"
亞修臉色蒼白地斥責艾可的不是.
自從前陣子的事件發生後,騎士國政府便把艾可的存住視為一種威脅.只要米拉貝勒是被派來監視艾可的可能性一天不排除,就得謹言慎行,以免禍從口出.
沒想到亞修一聲斥喝,就令艾可的態度軟化了下來.
她倏地漲紅了臉,別過頭去.
"既,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就聽你的吧."
見艾可那羞澀的反應,亞修錯愕不已.果然艾可的心理層面以那起事件為契機而有了某種轉變.乖巧溫順的艾可固然也很可愛,不過讓人有些無所適從也是不爭的事實.(吐槽:你個M)
"咳."
米拉貝勒清了清喉嚨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她身上.
"西爾維亞,你來得也算正是時候.現在你住在女子宿舍——愛波娜舍的王室專房是吧?"
"……是沒錯,那又怎麼了嗎?"
西爾維亞詫異地眨了眨眼睛.
"在男生宿舍的整修工程完竣之前,你的房間就提供給亞修·布雷克與幼龍艾可居住."
"姊姊大人……你說什麼?"
"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二次.這是姊姊的命令,不許你有異議."
聞言,西爾維亞自然免不了情緒激動地提出抗議.
"為什麼做這樣的安排?這道命令違反了羅雷亞蒙家的家訓,'騎土禁止隨意與異性接觸’!"
"哎,你說這話可就怪了.我只有命令你提供臥房部分的空間給亞修·布雷克與幼龍艾可居住,要你跟他有什麼接觸這種話,我可是一句也沒說."(吐槽:果然姐姐們以玩弄西爾維亞為樂)
"那,那是因為……!"
西爾維亞這下連耳根子都紅透了.
"而且,如果凡事都舉你最喜歡的家訓,那我也可以舉'騎上見民有困,自當盡全力相救’為例子.雖道不是嗎?"
米拉貝勒冷冷地反駁後,就像無意再插手亞修等人的事情般,垂下視線看了手上的茶杯.
"我話說完了——哎呀,好好的一杯紅茶都放到變冷了."
*
蕾貝卡和潔西卡返回蘭德爾家統治的領地.
露卡則返回耶庫布萊德的村落.
替三人送行後,亞修與艾可回到了男生宿舍——阿波羅舍的三樓.
再一次檢視房間的慘狀.
上頭灑滿了細碎玻璃片的臥床.
散亂得滿地都是的牆壁殘骸.
東倒西歪的家具用品.
因為整面牆壁都倒了,所以室內的采光和通風都變得一級棒.亞修不經意地低頭俯瞰外面,湊巧看見校園里有幾個人聚眾圍觀房間——八成是幸災樂禍來看熱鬧的.那些人和亞修對上視線後,一臉尷尬地一哄而散.
"唉……總之先稍微整理一下好了.得在動工前把場地收拾整齊一點才行."
亞修轉頭看向背後,只見艾可苦著一張臉,用力抿住嘴唇.
"艾可?怎麼了?"
"欸,你真的打算住西爾維亞的房間?"
"畢竟那是米拉貝勒王女的命令,我們沒得選吧?你也看到了,就連公主殿下也不敢違抗她的意思."
"我……總覺得有點排斥."
"你今天吃錯藥啦?一點也不像你耶.有公主殿下的房間可以住,還能吃到科賽特精心准備的美味料理喔?"
"吃什麼才不是我關心的重點!拜托你不要以為我整天都在想吃的事情好嗎!"
艾可漲紅了臉.大概有一半是因為生氣,有一半是因為害臊吧.
"是嗎……抱歉."
"你懂就好,你懂就好.總之,如果你敢得寸進尺對西爾維亞亂來……小心我踩扁你喔?"
被艾可用凶巴巴的視線狠瞪,亞修修一臉狼狽.
"亂來是指怎樣?"
艾可漲紅耳根子,貌似難為情地說道:
"簡,簡單地說就是……色色的事情啦!"
"你……你在胡說什麼啊!"
亞修茫茫然地在原地愣住了.沒想到會從艾可的口中聽到這樣的字眼,他難掩震驚.
"那,那方面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好不好……別以為我是幼龍,就一直小看我."
"情報的來源……又是龍種的記憶嗎?"
"……有一些是龍種的記憶沒錯,不過大部分還是來自科賽特借我看的繪本吧."
"等一下!她借你看的……真的只是一般的繪本而已嗎!?"
亞修早知道科賽特為了培養艾可的素養,借了許多繪本和兒童文學的書籍給她看,他也很感激科賽特的好意.
可是……難保她不會偷偷在里面夾雜了給大人看的繪本想魚目混珠.
"總之,西爾維亞是這個王國的公主耶.你擔心的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放心吧."
而且一旦降罪下來,最慘搞不好得配上想上人頭哪……亞修在心中默默補充道.
"是嗎……如果是這樣那就好."
艾可笑逐顏開,環視了七零八落的房間.
"那我現在要做什麼?"
"你願意幫忙我?"
"怎樣?我幫忙做事情有那麼奇怪嗎?"
"是不奇怪啦,但是真的很難得耶.因為你平時總是把家事全丟給我一個人做不是嗎?"
"那,那是因為……我也沒有辦法啊.我是龍族,對人類的日常生活又不是很清楚.可,可是……我現在就是很想幫你的忙,不管做什麼事都好!不行嗎!"
艾可把薔薇色的腮幫子鼓得滾滾的,向上翻起骨碌碌的眼睛瞪了修.
"怎麼會不行呢?我還要謝謝你的好意哪,艾可."
亞修面露苦笑,伸手想摸摸艾可的頭.
不過艾可卻馬上側身閃開.
"不可以!不許摸!"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那麼排斥."
"不,不是的!你要摸是可以!但是……絕對不可以摸角.每次角被摸……我就感覺怪怪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會變得再也不是自己一樣,又好像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似的……"
艾可說明時所露出的表情感覺是那麼地風情萬種,令人臉紅心跳,亞修見了不禁亂了分寸.
"我答應你,不碰角就是了."
亞修小心翼翼地伸手,謹恤地撫摸艾可的頭,深怕碰觸到她的那對圚角.
粉紅色的頭發十分蓬松,摸起來好不舒服.
"嗯……"
艾可雖然是龍,卻像小貓一樣縮起脖子,仿佛感覺很癢似地露出了微笑.
那張天真爛漫的笑容深深地吸引了亞修的目光.
正確地說,亞修是被艾可那花色般的嘴唇給吸引了.
其實,這是亞修第二次被這種感覺襲擊.
第一次是在鋒提恩城的客房,艾可跟自己表白心情,坦承說出"再也無法滿足只是當個帕爾"的時候.
"………………"
艾可或許也感受到了彌漫在兩人之間的氣氛出現變化,突然全身緊繃.說不定,她也想起了在鋒提恩城所發生的那一幕.
半響,艾可跟當時一樣,輕輕合上了眼睛.
嘴唇也微微地向前噘起.
亞修眼尖地發現她那長長的眼睫毛正微微顫抖著.
——艾可……!
在騎士任命儀式宣誓時所說的那句"最愛的帕爾"驀然掠過腦海.
在那個當下,亞修只不過是順著場合,說出制式化的誓詞.
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
現在艾可那惹人愛憐的倩影而據了亞修的腦海.有一種無法用飼主與帕爾這種單純的關系來說明的感情,確確實實地在心中萌芽了.
這種時候已不再需要言語.
亞修把雙手搭在艾可的肩膀,一點一滴地慢慢拉近彼此的距離.
一股甜蜜的方向撲鼻而來,亞修差點暈了頭.
心髒劇烈狂跳,仿佛快要不堪負荷爆炸似的.
兩人的臉終于靠近到鼻頭快碰在一起的距離.
姿態柔媚的艾可好似能被晨光打透般,靜待亞修采取進一步的動作.
亞修心一橫,自己也閉上了眼睛.
然後——輕輕地吻了艾可的嘴唇.
*
"～～～～～～～～～～～～～～～～!"
打從兩人只是小烏輕啄般口對口接吻後,艾可就一直認真在打掃房間.自始至終都背對著亞修.
大概是因為太過害羞,不好意思和亞修正眼對看吧.
亞修的心情當然也跟她一樣.
他的臉頰直到現在仍十分火燙,簡直快噴出火來了.
雖然兩人表面看起來像是在整理地板上散亂的雜物,其實幾乎毫無進度可言.毋甯說他們只是把髒亂的垃圾攪混在一起,把環境愈弄愈亂.
——怎麼辦?像這種時候我該說什麼才好……?
就在亞修心煩意亂地苦思攀談的話題時——
"嗚哇……好可愛!"
艾可轉過身子,拿出一個圓圓的物體給亞修看.
"你看!很可愛對不對?你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布偶啊?"
這個瞬間,亞修感到後頸有種刺刺的感覺.但他不曉得這奇妙的感覺究竟是什麼.
艾可興沖沖地拿出的東西原來是一只龍的布偶.嚴格說來,布偶的五官制作得有些呆滯.
而且整體的造型被刻意做成圓滾滾的樣子,完全與龍族神聖莊嚴的氣勢無緣.
不過以艾可的感性,依然把它分類在非常可愛的范疇里.讓她高興地把先前的尷尬氣氛拋諸腦後.
"呃,那個布偶嘛……我也沒什麼印象.莫名其妙就變成我的東西了.而且那布偶不管怎麼看都是給女孩子的玩具,不太可能是我自己買的."
能和艾可正常對話著實令亞修松了口氣.甚至想好好感謝那只布偶了.
"是喔……真不可思議."
艾可只手抱著布偶,然後用另一只手輕輕拍掉上面的灰塵.
"是說,常初搬來安薩里邦的時候,我還無意識地把它一起帶來了.所以這布偶搞不好有什麼重大的意義呢.不瞞你說……其實我小時候的記憶有一小段空白."
"……記憶有段空白?"
艾可一臉詫異,微微地側起了腦袋.
"是啊.就在我剛滿七歲的時候.我為了接受〈幼生之儀〉造訪了阿比昂森林.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想不起那段過去的前後經過."
"那個不會是……龍之母把我賜給你的時候的事吧?"
"是啊,沒錯."
"那麼重要的大事,為什麼你不記得了?"
見艾可柳眉倒豎,亞修的態度頓時畏縮了起來.才以為兩人終于可以恢複正常的對話,結果連艾可脾氣火爆的那部分也跟著一起複活了.
"坦白說,我也不知道個中原因.只不過……雖然只是我個人的猜測,但我認為這布偶跟我失去的記憶有所關聯.所以我才會舍不得丟掉,小心翼翼地把它收好.不過最近實在是風波不斷,搞待我都忘記有這布偶的存在了."
"那可以讓我保管它嗎?"
聽到艾可出人意表的提議,亞修嚇了一跳.
"你要保管……什麼意思?"
"就是交給我保管的意思啊.明明長得這麼可愛,你竟然忘記了它的存在,也未免太可憐了嘛.我來負責照顧它吧."
"它又不是生物,有什麼好照顧的?不過我也沒有理由拒絕就是了."
"真的嗎?"
艾可眼睛為之一亮,向前探出了身子.
"嗯,我無所謂.布偶就交給你保管啰."
"太好了!"
艾可高興得像是要跳起來一樣,抱著布偶用臉頰磨蹭.
然後她就像突然想到什麼似地,把布偶放橫摟在懷里.感覺宛如抱著嬰兒微笑的慈母.
艾可懷里摟著布偶,說出了讓亞修大為震驚的話語:
"就這樣看的話,這布偶感覺好像我們兩個的小孩喔……"
語聲未了,艾可赫然閉緊嘴巴,用火光燁燁般的眼睛狠瞪了亞修.
"你……有聽到我說什麼嗎?"
"沒有,我啥都沒聽到."
亞修露出正經的表情回答.
"是,是嗎……!先告訴你沒什麼!真的沒什麼喔!"
艾可羞得仿佛頭頂快噴出火來似地放聲大叫,隨後便抱著布偶,三步並兩步地沖出房間.
"其實我一字不漏地都聽見了……"
亞修全身發燙,杵在原地低聲咕噥,這時——
"打擾了,亞修大人."
背後冷不防傅來了女性的蜂音.
"嗚哇!"
亞修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才知原來是科賽特.她今天同樣是穿王宮款式的女仆服,恭恭敬敬地向亞修行了一鞠躬.
"科賽特!?你到底是打哪里進來的?"
"這房間通風成這樣,要侵入簡直易如反掌呀."
科賽特露出親切的微笑回頭看了身後的藍天.
"問題是這房間位在三樓耶……不提那個了,你有什麼事嗎?"
"我是來接亞修大人和艾可的.您忘了米拉貝勒王女殿下的決定嗎?"
這麼重要的事亞修當然不可能忘記,只是站在他的立場,會猶豫不決也是在所難免.
"那個……不能重新考慮一下嗎?艾可也就罷了,迎我都去男賓止步的愛波娜舍住宿,感覺在各方面都不是很妥當."
"為了自身的安全,我建議您還是乖乖聽從那位大人的意思.您知道米拉貝勒殿下的別名是什麼嗎?"
"我對她的事情沒有那麼熟……"
"〈銀光賢仕女〉——這就是米拉貝勒殿下的別名.假若把維若妮卡殿下比喻成武斗派,那麼米拉貝勒殿下就是智謀派.就某方面而言,她遠比為人心直口快的維若妮卡殿下還要棘手難纏.請亞修大人要有心理准備."
聞言,亞修不禁心情沉重地發出喟歎.
"……我明白了.那能稍等我一下嗎?因為我得花點時間找出枕頭和換洗衣物之類的東西……"
"那我幫忙去找艾可啰?"
艾可自從沖出房間後,就沒有回來的跡象.
"謝謝.我想她應該還在這棟宿舍的某處."
"呵呵,這只是舉手之勞."
科賽特以靈活的動作閃避散落一地的家具細軟.她走到門口後,倏地又轉過頭來回望亞修.
"對了,亞修大人."
"什麼事?"
亞修抬頭一看,發現科賽特臉都紅了.平時總是沉著冷靜的科賽特露出這樣的表情,感覺十分新鮮,亞修情不自禁地看得出神.
雖然平常很容易被威風凜凍的西爾維亞蓋過鋒頭,但藉這機會仔細端詳,科賽特果然也是風情出種的美女.
科賽特右手托著臉頰,"唉……"的一聲發出了帶有幾分嬌豔的歎息.
然後——她開口的內容宛竹晴天霹靂:
"亞修大人和艾可接吻的樣子……真是清純又生澀呢."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回輪到啞修漲紅了臉.
"該,該該,該不會……你都看到了吧?"
"那感覺就好像在欣賞一出戲劇一樣.不需要用言語溝通,自然而然發展到接吻的關系……那真的是非常感人的一幕.接受了亞修大人一吻的艾可也同樣非常可愛."
"拜托你別再說了!真的很丟臉!"
亞修竹下的心情如坐針氈,拚了命地要求科賽特就此打住.
科賽特或許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火了,于是露出俏皮的微笑.
"放心,我不會跟公主殿下打小報告的."
"這件事跟公主有什麼關系啊!"
"這個嘛,你說呢?哦呵呵呵呵呵……"
科賽特留下一串尾音繚繞的笑聲後,離開了房間.
*
亞修挖出所有生活必需品時,恰巧科賽特也把艾可找了回來,于是三人連袂前往愛波娜舍.
雖然已近黃昏時刻,但外面的陽光毒辣依舊.
穿過校地內的雜木林後,一扇看似莊嚴氣派的大門迎接了三人的到訪.
唧唧唧唱個不停的蟬鳴此起彼落.
不過只是邁步前進而已,亞修卻已一經汗流浹背.
瞥了旁邊一眼,艾可看來也一樣不敵溽暑的威力.抖著肩膀呼吸的那副模樣,就好比為了尋找水源而在陸上彷徨的水龍.
但艾可全身上下的行囊就只有那只布偶,和亞修相比已經算是輕松的了.
至于科賽特則是一臉涼快的樣子,滴汗未流.
"我們到了."
科賽特笑咪咪地回頭看了亞修和艾可.
隔著門可以看見里面有一座花園,被中央的道路劃分成左右兩區.想必這座花園一定有技術了得的園丁在負責管理照料吧.就連對花草樹木沒什麼興趣的亞修,也對眼前美景感到贊歎.
有一棟別致的建築物聳立在花園的後方.
那就是高級班的女學生所居住的艾波娜舍.
"終于到了嗎……"
亞修把塞滿了生活用品和換洗衣物的沉重行李放在地上.
從阿波羅舍出發,這趟路到底走了多久的時間呢……亞修意識朦朧,已經懶得去想這個問題了.
這所學生與龍共存的騎龍學院,占地非常遼闊.
校園里有好幾棟校舍,以及教堂,講堂,圖書館,學生餐廳,加上七棟龍舍和四棟學生宿舍,還有運動場……除此之外,甚至連舉辦活動用的競技場也一應俱全.
雖然僅有一牆之隔的校外便是繁華區和住宅區,可是和學院的規模相比,它們反倒比較像是附屬性質的區域.這也就是為什麼安薩里邦會被稱為 學院都市的原因.
撇開那些事情不談,校方把男女宿舍分設在相距如此遙遠的地點怎麼看都是存心的.
"那麼,兩位請進吧."
科賽特打開厚重的大門後,恭迎亞修和艾可入內.
*
王室專房位在愛波娜舍的最頂樓.
里面的住活空間完全不輸給高級旅館的套房,極盡奢華之能事.
除了擁有壁爐的起居室以外,還有餐廳,書齋,臥室,浴室,廚房等等,在這里各式各樣的房間格局應有盡有,和一般學生的房間相比,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西爾維亞獨自一人煩悶地在房內踱方步.
"啊啊!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為什麼會這麼心浮氣躁!'愈是陷入絕境,愈是不可忘記保持平常心’——難道我忘了羅雷亞蒙家的家訓嗎!"
盡管現在的情況也算不上什麼絕境,但西爾維亞還是無法將煩惱揮出腦外.科賽特色差不多快帶亞修和艾可抵達了.
"對了!"
西爾維亞忽地停止踱步.一口氣沖進化妝室,站在鏡子前面.
輕施薄粉的臉龐.
重複梳理了好幾次的頭發.
服裝和飾品都是科賽特幫忙精挑細選的.
吊帶背心式的上衣.兩層式的荷葉邊迷你裙.有綴飾的膝上襪.以及奢侈地使用了龍綺華晶當寶石的項鏈.(吐槽:龍綺華晶……)
映照在鏡子上頭的那個身影,就跟平常一樣……不對,比平時還要漂亮了兩成以上.
意識到自己變得更美的事實,西爾維亞頓時漲紅了臉.
"我,我干嘛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明明跟平時一樣就好了!"
亞修隨即就要抵達這個房間.
在男生宿舍補修工程完竣前,這兩個禮拜他將在這房間跟自己一起生活.
光是想到這件事,西爾維亞就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
"這內心悸動的感覺……就跟那個時候一樣……"
西爾維亞忽地被勾起回憶.
她想起了七歲生日過沒多久,在阿比昂森林遇到的那個男孩子.
——這是為什麼呢?我愈是在意亞修這個人,我愈是有種……仿佛回到七歲那年般的奇妙錯覺……
想到這里,西爾維亞猛然回神.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我現在這樣子豈不像是在對亞修表示歡迎嗎!對了……馬上換回樸素的衣服吧!"
西爾維亞離開化妝室後,回到了客廳.手腳俐落地褪去上下的衣服,只剩下內衣覆體.然後她走到走廊,准備前往置衣間.
無巧不巧,眼前的門"喀嚓"一聲打了開來.
"我們回來了,公主殿下."
科賽特從門後探出滿面的笑容.
"公主殿下!?"
科賽特身後的亞修則睜大眼睛,看起來狼狽不堪.他沒事干嘛臉紅呢?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
但西爾維亞很快就放下了這樣的疑問,因為,直到這時她才驚覺自己現在全身上下只穿了內衣.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見她發出宛若裂帛的慘叫,一溜煙地逃進了門後.
"喂,你要色眯眯地看到什麼時候!"
"好痛!"
被艾可狠狠痛踩一腳,亞修的意識終于被拉回現實.
前腳才跨過奢華的玄關口,就和只穿了內衣褲的西爾維亞迎面碰個正著.純白的蕾絲刺繡牢牢地烙印在腦海中,想忘也忘不掉.
話說回來,西爾維亞為什麼會做那樣的打扮呢?即便天氣再怎麼酷熱,光著身子跑來跑去實在不像西爾維亞的風格.
"我去探視公主殿下的狀況,請兩位暫時在這里稍候."
科賽特而露難掩興奮的笑容,踩著輕快的步伐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過了一會兒——
"打扮得這麼盛重,未免太不自然了吧!"
"怎麼會呢,很適合你唷,公主殿下."
"這樣子豈不是表示……我很歡迎亞修他們住進來嗎!"
"咦,難道不歡迎嗎?"
兩人的對話傳到了走廊.
"到底夠了沒啦!要我這尊爵不凡的龍族在玄關口枯等,根本是奇恥大辱!"
亞修身旁的艾可開始大發雷霆.她懷里的布偶受到怪力壓迫,使原本就憨味十足的五官變形得更加嚴重了.
亞修不禁同情起了那只布偶.不過要是繼續被留在這里罰站,很有可能連亞修自己也成了艾可遷怒的被害者.
"讓兩位久等了."
就在亞修感到惶恐不安的時候,科賽特終于回到了玄關口.西爾維亞就像她的背後靈一樣,也悄悄地現身.
見西爾維亞身穿便服的模樣,亞修情不自禁地心動了.和身穿制服的時候相比,感覺判若兩人.吊帶背心式的上衣裸露出了大面積的肌膚,散發出一股耀眼奪目的魅力.
"來,往這邊請."
聽到科賽特的呼喚,亞修這才回過神來.
"呃……不好意思,打擾了."
和態度畏縮不前的亞修相反,艾可垮著一張臉環視了四周.
"話說回來……你不過只是騎士王家的公主,就能住在這麼豪華的房間?"
艾可或許是破留在玄關口枯等的事徹底惹惱了吧.現在的她儼然不找碴就無法氣消的樣子.
事實上,就連亞修也被這金碧輝煌的空間震撼得目瞪口呆.光是連玄關口都比亞修的房間還大.無論是不當一同事地掛在牆上的繪畫,還是擺飾用的龍族雕像,想必都是天價級的作品.
"你也用不著那麼生氣啦.這房間本來就是准備給王族專用的,所以公主殿下住在這里很正常啊."
亞修委婉地試圖平息艾可的怒氣.
"我好歹也是龍族的公主呀!我沒辦法接受這麼誇張的差別待遇!"
"住在這種奢華的房間,也不是出自我所願啊!"
盡管被艾可氣勢洶洶的態度震懾,西爾維亞還是為自己辯駁.
"我也有向學院提出建議,希望校方能一視同仁地對待我和其他學生.只可惜,校方還是沒有接受——"
這瞬間,西爾維亞全身僵硬地愣在原地.恍若變成了雕像似地,一動也不動.
"公主殿下……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很難看喔."
亞修放心不下地詢問,但西爾維亞還是一聲不吭.
只管用藍冰色的眼眸直盯著艾可緊樓在懷里的那只布偶不放.
然後,只見西爾維亞飛也似地沖上前抓住艾可兩邊的肩膀.
"艾可!那只布偶……告訴我你是從哪里拿到的?"
或許是被西爾維亞那咄咄逼人的模樣給嚇著了吧,艾可明顯感到錯愕.
"我,我從哪里拿到的……跟你沒有關系吧?"
"拜托!這事關重大!"
西爾維亞拉開嗓門,用令人突兀的音量大喊.
"……是我撿到的啦."
艾可轉頭面向旁邊,嘰哩咕嚕地回答道.不知為何,她似乎不想坦白告訴西爾維亞這是亞修送給她的.亞修也不懂為什麼艾可會有這種奇妙的堅持.
"撿到的?什麼時候?在哪里?"
西爾維亞對這答案並不感到滿意,繼續咄咄逼人地追問.
"很煩耶!我又沒有告訴你的義務!"
受不了西爾維亞緊迫逼人式的追問,艾可也火冒三丈地吼了回去.
"……為什麼你不行告訴我安情呢?"
"因,因為……我有義務要告訴你嗎?"
"看來你是打算裝傻到底了嗎……既然如此,那我也只好逼你就范了!"
只見西爾維亞忽然高舉雙手朝艾可撲去.
"等……別開玩笑了!"
艾可用力抱緊布偶,火速掉頭開溜.
于是兩人以王室專房為舞台,像小孩子一樣展開了你追我跑的追逐戲碼.不過才一眨眼工夫,兩人便消失在門後的空間.
"那個……請問那個布偶怎麼了嗎?"
被留在走廊的亞修回頭詢問科賽特.
"科賽特?"
出乎意料的是,連科賽特也難掩訝異之色,露出一愣一愣的表情.這對向來總是處變不驚的科賽特而言,是非常難得的事.
被亞修這麼一問,科賽特赫然回神,開始為他說明.
"我也是剛剛才回想起來……沒有差錯的話,那只布偶……應該是公主殿下小時候最珍惜的寶物."
聽到出入意表的答案,亞修非常鉗愕.
"等一下!這也太巧了吧?而且同款造型的布偶應該多到隨處可見才對吧!"
科賽特冷靜地回答了亞修的意見.
"不.那只布偶可是這世上絕無僅有的限定品.因為那是謝普隆王國引以為傲的藝術家——雷歐納魯·杜·米拉波大師獻給年僅五歲的公主殿下的布偶."
"你說的是真的嗎?問題是那布偶的臉看起來那麼傻里傻氣,怎麼看也不像出自藝術家之手……"
"您錯了……那個奇特的造型正是米拉波大師的風格.常言道天才與瘋子只有一線之隔,不是嗎?如果把那只布偶丟去專營古董的拍賣會的話……這個嘛,我想至少五百萬艾克爾跑不掉吧."
科舞特露出無比認真的表情,以斬釘截鐵的語氣道出驚人的事實.
"五百萬……!"
亞修啞然失聲,踉踉蹌蹌地倒退了一步.
整張臉漸漸變得面無血色.
——五百萬艾克爾.
這數字實在太超乎常理,亞修無法具體想像那是一筆多麼龐大的巨款.只知道這筆錢就算拿來游山玩水一輩子也花不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房間的衣櫥里竟然塞了如此天價的東西.
"總,總之先阻止她們兩人再說!"
為了找出艾可和西爾維亞,亞修只能自認倒楣地在這間大得不像話的王室專房四處奔波尋找.
"你無處可逃了,艾可!"
溜進了西爾維亞臥房的艾可如今已形同甕中之鱉.這房間的出入口只有一個,而且又位在最高層樓.也不可能從窗戶往下跳.
"嗚……你真的是陰魂不散耶!"
艾可背靠著牆壁,一如護子心切的母親般,露出無畏的表情.
西爾維亞差點受到那張意志堅定的美貌吸引,不過她隨即出聲吼道:
"要怪只能怪你隱瞞實情!我只想搞清楚,你是從哪弄到那只布偶而已!"
"所以說,那種事情為什麼你非知道不可?"
"那,那是因為……我有我的理由!拜托你了,艾可!"
"哼……你有你的理由,那我也一樣啊.我也有不想告訴你……唯獨你,我是打死也不肯說的理由."
雙方互不讓步,死盯著對方.
西爾維亞認清了事實,就算說破嘴皮,艾可也不會透露任何口風.
"沒辦法.雖然我這個人並不喜歡動粗……不過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也只能來硬的逼你說出來了!"
"哈!你以為我是誰啊?看我反過來修理你!"
"你休想!"
西爾維亞毫不留情地撲上前去.
艾可的怪力固然需要格外提防,但她屬于典型的直性子.行動模式很容易預測.
相對地,西爾維亞除了騎龍格斗術以外,還會其他形形色色的格斗技.凡是羅雷亞蒙騎士王家的人,精通各斗武術乃天經地義之事.
兩人像小孩一樣天翻地覆地扭打成一團,最後,勝利落入了西爾維亞的手中.
"我逮住你了!"
西爾維亞按倒艾可那嬌小的身軀後,立刻騎到她身上,絲毫不給予抵抗的機會.
"嗚……快點給我滾開!"
"世上有那種說滾開就滾開的笨蛋嗎!"
勝負已分.事到如今就算艾可空有一身怪力,也沒有勝算.
只不過,西爾維亞道回能如此輕易獲勝,不是沒有理由.
因為艾可即便陷入絕境,也堅持不肯放開布偶.假如艾可肯拋下布偶盡情施展手腳,勝負可能還有得瞧.不對,或許現在被壓制在地上的人,應該是西爾維亞才對.
"拜托你,艾可!我這不是在命令.雖然我們認識的日子不長,但我一直把你當朋友看待.所以……所以我求你,把實情告訴我!"
就在西爾維亞用發抖的聲音向艾可懇求時……
"艾可!公主殿下!"
隨著一道猛烈的開門聲,亞修沖進了房內.
西爾維亞繼續壓制著艾可,隔著肩膀回望身後的亞修.
"等一下,亞修!我沒有要傷害艾可的意思!我……我只是有事非得跟她問清楚不可!"
"可是,今天的公主殿下實在不像平時的你……況且艾可是我的帕爾.就算你貴為公主也一樣,這情況我實在無法坐視不理."
亞修哀傷地喃喃說道後,抬起左手臂給她看.
西爾維亞也知道他那只纏起一圈圈繃帶的胳臂上,紋滿了超乎常理的〈星刻〉.
"你的〈星刻〉……?"
西爾維亞語塞了.
包在繃帶底下的〈星刻〉正忽明忽暗地閃爍著.那明顯是表是帕爾碰上危險的訊號.
即便西爾維亞本身並沒有加害的念頭,但艾可仍意識到自己身陷危機,並向飼主亞修求救……
"抱歉,艾可……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讓你擔驚受怕的.可是……我也有我的堅持.算我拜托你,艾可!如果你還當我是朋友,就請告訴我真相!"
西爾維亞雙手用力,催促艾可答覆.
"……艾可?"
但艾可默不作聲.西爾維亞納悶地愣住的瞬間,艾可的身體忽然被光芒給包覆住了.
"喂,艾可!你怎麼了!"
艾可還是沒有回應.此時的艾可就像變成人偶一樣面無表情.
那雙空虛的眼睛顯然沒把任何東西看進眼里.
"嗚呣……!"
下個瞬間,西爾維亞一如遭到狂風吹襲般,整個人被吹飛了.
"公主殿下!"
隨著亞修的呼喚聲,西爾維亞的背部和牆壁發生猛烈的撞擊,致使她一時呼吸梗塞.
"公主殿下!"
就在亞修打算上前查看西爾維亞狀況時,科賽特現身了.
"公主殿下交給我照顧就好.亞修大人設法處理艾可!現在事態非同小可!"
科賽特的口氣比過去都還要嚴肅,令亞修感到一股非比尋常的緊張感.
"我知道了!"
亞修一直線地趕到了艾可的身旁.
左手臂的〈星刻〉開始發出陣痛.
這個感覺並不陌生.
跟艾可在首都鋒提恩城覺醒時的那次十分雷同.
雖然痛楚不至于像當時那麼強烈,但亞修仍本能地察覺此乃艾可龍化的前兆.
緩緩從地上站起身的艾可放下先前呵護備至的布偶,丟在地上.
嚴格說來,她並不是站著.
腳趾跟地板之間存在將空隙.
艾可現在浮在半空中……!
柔美的肢體籠罩在神聖的光輝之下,耀眼得令人無法直視.
但亞修不為所動,繼續勇往直前.
"艾可!不行!要是在這種地方覺醒的話……!"
這棟愛波娜舍說不定會被夷為平地.不,事態很可能嚴重到涉及學院都市安薩里邦的存亡……
艾可早已經被各國政府視為危險人物.米拉貝勒被派來擔任學院長,目的肯定是為了監視艾可.
艾可要是在這種不受信任的情況下再次龍化的話……!
亞修不顧一切地前進,抱住了艾可的身體.
纖瘦的身體不斷溢出龐大的魔力.太過松懈的話,很有可能會淹沒在魔力的漩渦中失去意識.
亞修用盡全身的力氣在艾可的耳邊大喊.
"艾可!振作點!我……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你只要維持現有的樣貌就好!不需要強迫自己變成真正的模樣!"
或許是亞修的呐喊發揮了效果.不久,籠罩艾可全身的魔力和刺眼的光輝全都消退了.就連亞修左手臂上頻頻閃爍的〈星刻〉也停止了反應.
"安全了嗎……"
亞修松了一口氣.
"……咦?"
艾可一邊眨著眼睛,一邊納悶地喃喃向語.
"我剛才怎麼了……咦,為什麼你會抱著我!"
驚覺自己倒在亞修懷里的瞬間,艾可滿臉羞紅,火速從他的身上跳了開來.
*
"剛才是我的不對.那個……我實在沒料到你會這麼抗拒……不,我還是別為自己的行為找藉口.騎士必須誠實承認自己的錯誤.我真的很抱歉!"
一行人移動到客廳圍繞著餐桌就坐後,西爾維亞露出誠心誠意的表情向艾可致歉.
"哼……我不跟你計較了."
瞧西爾維亞近乎冥頑地再三向自己磕頭賠罪,艾可大概也相當不知所措吧.雖然仍氣呼呼地鼓著腮幫子,至少看得出她已經有原諒西爾維亞的意思了.見狀,在她身旁的亞修終于放下心中的大石.
"……既然你己接受我的道歉.請容我詢問,那只布偶你是從哪弄到手的?"
聽到西爾維亞的問題,艾可的臉又充滿了怒意.
"啥?你這人實在是……才剛跟人家道歉而已,你現在又想找架吵嗎?"
"剛才是為自己動粗的事情道歉.我保證我不會再訴諸暴力.相對地,同樣的問題我會一問再問,直到艾可願意回答為止,絕不輕言放棄."
西爾維亞似乎比想像中還要頑固.甚至向艾可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宣示決心.
"真教人無法置信……"
艾可唉聲歎氣.
"對不起喔,艾可."
之前窩在廚房里准備茶點飲料的科賽特,端著銀制托盤回到了餐桌.
"艾可,你擁有的那只布偶……其實很有可能本來是公主殿下的東西."
"什麼呀……?"
艾可訝異地嘟呱道後,咬了一口科賽特給的香草口味可麗餅.換作是平時的艾可,這時應該早開心地大喊了一聲"好吃!"才是,不過現在這種狀況下,即便是再怎麼喜歡可麗餅的艾可,恐怕也沒有心情仔細品嘗滋味吧.
"科賽特說的是真的.我很肯定那只布偶就是我童年時代最珍貴的寶物."
西爾維亞的表情冷靜無比,就像在開到不明事理的小孩般.
"啥?為什麼這布偶會是你的?莫名其妙!"
艾可把留有咬痕的可麗餅放回盤子反駁.艾叮竟然會把和西爾維亞的爭執的優先順位放在可麗餅前面,這教亞修倍感吃驚,簡直無法置信.
"我看就知道了.因為這布偶是世上獨一無二的無價之寶."
"你憑什麼那麼有信心地一口咬定!"
"這布偶的身價就是那麼可怕.識識貨的人一看就知道."
"我受夠了!講那此根本等于沒講嘛!"
雖然艾可又勃然發怒,不過西爾維亞這次懂得拿捏分寸,因此氣氛還不至于鬧得火藥味十足.這也是唯一的慶幸之處了……亞修心想.
"哎呀哎呀,道下可頭痛了呢……"
說到科賽特,她非但完全看不出有頭痛的樣子,還仿佛樂在其中般,顯得眉飛色舞.
"唉……真拿你們兩個沒辦法."
亞修歎了口氣,決定從旁打岔.
"公主殿下,你聽我說.那布偶本來是放在我衣櫥里面的東西.艾可看了很喜歡,我才送給她的."
"喂!你干嘛老實地告訴她啊!"
艾可氣得滿面通紅,責怪亞修的多嘴.
"不然還能怎麼辦?繼續這樣僵持下去,也只是繞著同一個問題打轉而已."
"我本來……想把它當作我倆之間的秘密的."
瞧艾呵低頭嘰哩咕嚕地犯嘀咕,亞修忍不住感到好奇.
"你說什麼?"
"沒沒……沒有啦!我不想理你了!"
艾可沒好氣地別過了臉.亞修一愣,不懂她為什麼會為這種小事氣成那副德性.
另一方面,西爾維亞則是一臉茫然地注視著亞修.
"亞修……為什麼那只布偶會放在你的衣櫥里?"
"天曉得了."
亞修聳聳肩膀.
"其實連我也不清楚為什麼.說來你或許不信,但我的記憶出現了一個缺口……我也不知道那布偶是從什麼時候留在我身邊的.在科賽特跟我說明前,我甚至不知道它是那麼高價的古董."
西爾維亞仿佛要在他的臉上刺穿一個洞般,定睛凝視著亞修的面孔,並且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你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咦?我生日是白羊宮三日……問這個干嘛?"
亞修據實以報後,科賽特露出訝異的表情插嘴道:
"哎呀哎呀,好湊巧喔.我們公主殿下也是在白羊宮出生的.順道一提日期是七日."
"是喔……我第一次聽說."
"呵呵.這麼說來,亞修大人算是早四天出生的哥哥呢."
"哪,哪敢……我承擔不起——"
"亞修!"
西爾維亞突然向前探出身子.那對被夏天單薄的衣料包覆住的豐滿乳房帶著壓倒性的魄力,映入了亞修的眼簾.
"公,公主殿下?"
"冒昧問你個問題,你還記得自己去接受〈幼生之儀〉的日期嗎?"
"呃……詳細的日期我已經記不得了,可是應該離我七歲生日沒多久才對.因為我的故鄉在很偏僻的鄉下,所以當初還沒滿七歲,我就急著出發趕路,還記得我生日是在馬車上過的呢."
滿七歲後,必須在一個月內造訪阿比昂之森——凡是騎士國國民都得遵守這條成規.
依照亞修當時的情況,如果等七歲才從村子出發,很有可能無法達成"一個月內"這個條件.
"話說,我在哪天接受〈幼生之儀〉有什麼問題嗎?"
"……不,沒什麼.我有話跟科賽特談談.你們兩個乖乖待在這里,不許亂闖其他房間偷東西!"
西爾維亞猛然起身後,拉著科賽特的手離開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公主殿下哪."
亞修一頭霧水地拿起杯子,喝了口紅茶.
*
西爾維亞把科拜特帶進化妝室後,"咳"的 聲清了清喉嚨.
"公主殿下,您有什麼話想跟我說呢?"
"那個……"
"看來似乎是有些棘手的事情呢."
畢竟相處的時日長了,科賽特立刻就看穿了事態的重要性.
"嗯……沒錯."
"公主殿下,您有事盡管吩咐,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圍,必將全力以赴.如果有需要,我也願意成為您的左右手,即便是肉盾也在所不惜……只因為那是我的天職."
西爾維收下定決心,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是這樣的,我希望你回王宮一趟,調查跟我同一天接受〈幼生之儀〉的有哪些人.這任務對你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吧?"
然而事實卻出乎西爾維亞的意料,科賽特露出了凝重的表情回答:
"〈幼生之儀〉的相關紀錄是最重要的國家機密.哪怕是公主殿下,擅自調查也會觸法喔?"
"你的工作就是設法避開觸法的問題.拜托,這麼重要的任務我只能委托你了.如果你拿出真本事來,哪怕是要你偷偷調閱機密文件,也難不倒你吧?"
"公主殿下,您也把我形容待太卑鄙了吧?我的能力——雪莉家的自古流傳的戰斗及諜報技術,是用來守護羅雷亞蒙騎士王家的."
"我也明白!但是……!"
西爾維亞抓住科麥特的雙肩,用懇求的眼神注視著她.
"如果這是您的命令,我當然不敢違抗.只是,倘若亞修大人真的就是那個小男孩,公主殿下您又做何打算呢?"
西爾維亞頓時模樣狼狽,仿佛臉都快噴出火來了.
"那那,那才不關我的事!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
科賽特的臉隱約浮現了苦笑.
"好吧,姑且不提那個問題……只是我離開安薩里邦之後,晚上等艾可入睡了,就等同只剩公主殿下和亞修大人兩人獨處了喔……您有考慮到這點嗎?"
"入夜後,和亞修兩人獨處……!?"
西爾維亞這回面色倉皇,仿佛耳朵都快噴出兩道蒸汽似地,心髒不停撲通撲通地狂跳.
"你你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不知羞恥!無恥至極!我……我相信亞修不是那種會藉機亂來的小人!所以那種假設性的問題沒有意義!"
西爾維亞鐵口在斷地說道,科賽特也點頭表示附和.
"這點我也深有同感."
"既然如此就別問!"
科賽特露出微笑後,從懷里掏出某個東西.原來是用回紋針夾住的數張筆記紙.
"那是什麼?"
"呵呵.這是'雪莉家直傳,令男性魂牽多縈的特別食譜’的副本.原本我打算利用這個暑假,好好指准一下公主殿下的廚藝……現在機會來得正是時候.雖然沒有經過練習就要直接上場,不過道可足向亞修人人展示您手藝的人好機會喔?"
聞言,西爾維亞頓時報地命身發燙.
"慢著!為,為什麼我有必要為了亞修展現下廚的手藝啊!"
"有道是欲擒將,先擒馬——我記得羅雷亞蒙家的家訓也有這一條吧."
"那又如何?"
"我們雪莉家則有這麼一條家訓:'要抓住男人,就先抓住他的胃.’"
"那是哪門子的家訓!"
"呵呵呵.假如公主殿下在亞修大人饑腸轆轆的時候若無其事地燒了一手好菜的話,亞修大人勢必會對您愛得死去活來的吧."
"愛……愛待死去活來?"
科賽特就像小惡魔般,在呆若木雞的西爾維亞耳邊喃喃細語:
"看起來跟做菜無緣的公主殿下親自挑戰下廚——見到公主殿下與形象落差甚大的這一面,天底下有哪個男人不會動心呢?"
"你少胡說!我絕對沒有想要誘惑亞修動心的念頭!只,只不過……既然你好心為我准備了食譜……剛好我又從以前就對下廚抱有興趣.好,好吧……我就姑且收下吧."
科賽特笑咪咪地交出了食譜.
"那我領受公主殿下的密令,即刻從安薩里邦出發."
"啊?現在就要出發了?"
西爾維亞錯愕地詢問道.
"打鐵要趁熱呀,公主殿下."
科賽特用雙手輕輕拎起裙擺後,優雅地行一鞠躬.
瞬間,科賽特就像一縷輕煙從西爾維亞的眼前消失了.就仿佛魔術師般——
"喂,喂!科賽特?她該不會……真的走了吧?"
科賽特沒有回話,也感覺也不到她的氣息.
"等一下!科賽特!這也太匆忙了!我還沒做好心准備……"
西爾維亞淚眼汪汪地環視室內,但就是遍尋不著科賽特的身影,看來她似乎真的已經啟程了.
"真是……這家伙根本不把我當主子看."
西爾維亞念念有詞地抱怨後,望著手上的食譜看得出神.
"The Stuffed Toy Dragon ~A.S.B. 1365.8~" is 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