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聖女蘿莎·瑪莉亞的出生竟然有這樣的秘密……」
宛如腦袋被狠狠揍了一拳般,飽受沖擊的亞修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人類和龍族締結的『阿比昂密約』竟然隱藏了這麼一段內幕,任誰聽了都會覺得難以置信.
對亞修等人而言,人類和龍族締結的契約是神聖不可侵犯的.至少從小就是被灌輸這樣的觀念.
可是龍族為了延續種族的命脈付出龐大的犧牲.不僅如此,還利用魔導的力量徹底改造了一名嬰兒的肉體.
而且那名理應稱作『魔導合成人類』的嬰兒,正是後來的蘿莎·瑪莉亞……
「這種胡說八道的故事……鬼才會相信!」
亞修咬緊牙關,努力想把薩佛那羅拉說的話趕出腦海.
可是不知怎地,那語氣平靜到不可思議的男人所說的話,竟帶有莫名的說服力.一如眼神冷酷,絕不參雜任何個人情感,只是淡淡闡述事實的科學家般——
「你冷靜,亞修.他說的內容確實很有沖擊性,聽起來也不像是異想天開的胡言亂語……可是你那麼激動的話,不就正好著了他的道了嗎?」
「公主殿下……」
「而且,縱使他高談闊論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我們的目標還是不會有變吧?無論他們有什麼樣的動機,〈戴米烏爾苟斯〉濫用暴力發動恐怖攻擊,都是不爭的事實——放任這樣的組織為所欲為的話,艾瓦隆聖龍皇騎士團豈不是顏面掃地嗎?」
多虧西爾維亞的勸告,亞修才得以讓情緒恢複冷靜.
無論對方基于什麼樣的理由,蹂躪聖都,襲擊世界各地的城堡和博物館,進而搶奪星具等所作所為,都是無可原諒的行為.
「唔.西爾維亞所言甚是.不管假借什麼樣的名義,他們最後還是選擇訴諸暴力的手段與全世界為敵.在采取那種行動的當下,他們就只是單純的恐怖份子了.我要賭上賽法洛斯皇家的名譽,把他們一網打盡!」
露庫蕾齊亞傲然宣言,並用力握緊了魔劍的劍柄.
「公主殿下,露庫蕾齊亞,謝謝你們.該怎麼說呢……不知怎地,我覺得薩佛那羅拉說的話莫名有說服力……坦白說,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不過幸好有你們及時拉我一把,我已經恢複清醒了.首先我們先做我們能力范圍內的事吧.」
亞修提議後,兩名公主都持嚴肅表情點頭附和.
就在這時.
投射在半空中的螢幕忽然噗滋一聲消失了.
感覺不像是薩佛那羅拉有心切斷的.因為從他意猶未盡的表情看來,他還打算繼續「演說」下去的樣子.
「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之所以能攔截〈戴米烏爾苟斯〉的訊號,主要是因為有拉寇爾的心靈感應能力幫忙.
那個畫面是經過魔導艦雷克斯·哥萊斯→拉寇爾的心靈感應能力→魔劍尤葛夫洛→地下魔導裝置這樣的流程,呈現在亞修等人的面前.
「會不會是拉寇爾猊下的心靈感應能力失效了?或許是因為薩佛那羅拉揭發的內幕對她造成過大打擊,導致她無法維持能力也說不定.」
露庫蕾齊亞一邊仔細檢查魔劍的刀身,一邊闡述自己的推測.
亞修也覺得這樣的情況不無可能.
「既然畫面斷訊了,我們繼續留在這里也無濟于事.難得有機會搶到完好如初的裝甲機龍,要不要試著駕駛看看?」
露庫蕾齊亞指著三架裝甲機龍說道,亞修和西爾維亞都大吃一驚.
「咦!?真的要駕駛那個嗎?」
「做為一名龍騎士,我有一股很強的排斥感……」
亞修和西爾維亞不禁面有難色.
「說那什麼話.剛才你不就秀了一手高超的操縱技術嗎,西爾維亞?」
「所以說……那只是我無意識之中采取的行動……」
被露庫蕾齊亞這麼一吐槽,西爾維亞難為情地垂低了頭.
「亞修,西爾維亞,你們是龍騎士.平心而論,你們只有跟帕爾在一起的時候,才能發揮真正的價值.我不客氣地說吧,現在的你們根本沒什麼戰力可言,你們可有自知之明嗎?」
亞修和西爾維亞都啞口無言.
「不過只要有了裝甲機龍,你們應該多少還能貢獻點戰力吧.況且這些裝甲機龍上——似乎裝備有軍用的魔導通訊裝置喔?」
說完,露庫蕾齊亞跳到了小隊長的機龍上,立刻著手觀察手邊的操作面板.
「唔……原來如此.這個部分是設計成這樣嗎.這種機動兵器我也是第一次接觸,不過帝國的機械技術我小有研究.我稍微調查一下,你們等等.」
半晌——露庫蕾齊亞的手邊發出沙沙作響的雜音.
魔導通訊機有了反應.
緊接著傳進耳里的,是薩佛那羅拉演說的聲音.盡管沒有畫面,只聽得到聲音,不過可以不必看到那張惹人厭的鐵面具,倒也不是一件壞事.
『……咯咯咯.關于聖女蘿莎·瑪莉亞的真相,各位有初步的了解了嗎?不過你們可別聽到這點程度的真相就備受震驚喔.聖女不為人知的故事還多的是呢——』
「這家伙還挺容易得意忘形的哪……瞧他爆料爆到欲罷不能了.」
露庫蕾齊亞咋舌地喃喃自語後,轉頭望了亞修和西爾維亞.
「總之,既然我們再也無法透過拉寇爾猊下攔截訊號,就只剩機龍配備的通訊裝置可以仰賴了.而且有了它,我們還可以邊移動邊聽薩佛那羅拉說話,不覺得很方便嗎?」
「……沒辦法.在碰上蘭斯洛特前,就先利用它吧.」
西爾維亞認命似地歎了口氣後,爬上就近的機龍.
「想不到我們竟然有被迫駕駛機龍的一天……」
亞修對艾可感到慚愧,乘坐到最後一架機龍上.他乘坐的就是那個菜鳥士兵所駕駛的機體.
「好,我們出發吧.首先得尋找通往地表的出口.」
露庫蕾齊亞意氣風發地說完,操縱機龍做出華麗的轉身動作.她似乎只是稍稍觀察,就學會了基本操作.
「等,等一下!這個要按哪里才會動啊?」
亞修則是顯得一頭霧水.
「嘿,嘿!你要往哪里去丨」
西爾維亞也同病相憐,為操作所苦.明明必須離開這個地方,西爾維亞駕駛的機龍卻往大房間的里面走去.現在想想,剛才西爾維亞能急中生智打退魔獸還真的是奇跡.
亞修和西爾維亞習慣駕馭的,都是能鮮明感受到生命躍動的龍族.
但裝甲機龍是一堆鋼鐵組成的東西.身為騎士講求的不是「駕馭」的本領,而是只有「操縱」的技術而已.
這種情況,實在無法把裝甲機龍當作自己的伴侶看.
「嗚哇啊啊啊啊啊!」
「呀啊啊啊啊啊啊!」
最後,亞修的機龍和西爾維亞的機龍終于撞成一團,兩個人都被拋飛到半空中.
「公主殿下……!」
亞修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打算拿自己的身體當肉墊,從背部著地.
「咕噗!」
雖然一時噎著無法透氣,不過還好有成功接住西爾維亞的身體.亞修的胸膛和腹部都可以感受到西爾維亞的柔嫩觸感.
「你,你沒事吧,公主殿下……?」
亞修閉著眼睛詢問.
「啊,啊啊……不好意思,亞修——嗯!?」
聽到西爾維亞發出訝異的聲音,亞修睜開眼皮一瞧.
「嗚喔!」
那一大片擋在亞修眼前的東西——正是少女的花園.
西爾維亞以屁股朝著亞修的姿勢趴在他的身上.
可以清楚看見被純白的絲絹完整包覆住的臀部.
「不,不……不許看——————!」
西爾維亞發出驚叫,手忙腳亂地跳開到亞修的旁邊,速度飛快地用雙手蓋住裙擺.
「不,不用緊張啦!光線很暗,我什麼也沒看見!」
「真,真的嗎?」
西爾維亞面紅耳赤,揚起視線窺看亞修的表情.
「啊,啊啊……我沒看到什麼白色的內褲.」
「你明明看得一清二楚嘛!」
「哇哇!慘了!」
亞修本來是想說善意的謊言,沒想到卻自掘墳墓.
「噗……哈哈哈哈哈!」
見露庫蕾齊亞突然放聲大笑,亞修和西爾維亞不禁感到納悶.
「真是的……太教我感到意外了,亞修.我聽說你是天才馴龍師啊,怎麼會這麼拙呢.」
「話不能這麼說吧,這是裝甲機龍耶,跟駕馭活生生的龍情況不一樣!怎麼能跟身為帝國人的露庫蕾齊亞相提並論呢!」
不過亞修的解釋馬上就遭到反駁.
「你錯了,我也是第一次接觸這麼特殊的兵器喔.不過這個裝甲機龍運用了許多帝國的軍事技術也是事實,所以我也掌握得差不多了.反過來說,帝國軍的軍事機密竟然泄漏了這麼多出去,這可是個嚴重的大問題……看樣子應該是跟安尼格魯特脫離不了關系了.算了,這件事就先撇開不提吧.」
露庫蕾齊亞毅然決然地抬起頭後,望向亞修和西爾維亞.
「事到如今,與其學習不如讓自己習慣吧.我們走!」
露庫蕾齊亞威風凜凜地駕著機龍前進.
「等一下,露庫蕾齊亞!」
「喂,喂!別丟下我們自己一個人走啊!」
亞修和西爾維亞連忙跳上機龍,專心操縱.
——滋嗡,滋嗡……
「很好,會走了!」
亞修有樣學樣地模仿露庫蕾齊亞後,終于成功讓機龍移動.
機械感十足的腳步聲明顯跟龍族不一樣.雖然還是有些不適應,可是能照自己的意思操作機龍,感覺還是挺開心的.
「可,可惡!乖乖照我的意思移動啊!」
至于西爾維亞,或許她不擅長接觸機械的關系吧,就連想辦法讓裝甲機龍跨出一步都讓她絞盡腦汁.
看來,她真的忘記自己不久前是怎麼從魔獸的折磨中救出亞修和露庫蕾齊亞的.
「你還好嗎,公主殿下?只要踩右邊的踏板就可以前進了.左邊的踏板則是停止移動.要往哪邊移動則是靠搖杆操作.」
「啊,啊啊……看樣子你教得沒錯.剛才攻擊魔獸的時候我明明還知道怎麼操縱的……」
西爾維亞小心翼翼地用右腳踩下踏板.速度雖慢,不過機龍終于順利直線前進了.
「我成功了,亞修!是說,這個紅色按紐是干什麼用的?看起來好像另有什麼用途似的.」
西爾維亞側首納悶.
「經你這麼一說……」
亞修也低頭看了手邊的紅色按鈕.
唯獨那顆按鈕有加上金屬制的蓋子蓋住.給人一種宛如最後底牌的感覺.
原本一路往前沖的露庫蕾齊亞趕緊回頭解釋.
「那東西恐怕是自爆裝置.因為按鈕的形狀跟帝國軍的規格一致,我看不會有錯.不要亂碰比較安全喔.」
「……!」
西爾維亞頓時面無血色.
亞修也喃喃地提醒自己說:「千萬不要隨便摸這顆按紐……」後,駕機跟在露庫蕾齊亞的後面離開了.
另一方面,阿妮亞在聖都艾斯帕達的市區奔馳.
——你立刻脫離戰線回去伊蘇卡瓦隆.然後前往聖地,跟艾可她們報告這邊的戰況.
阿布杜妮雅的命令不斷在她的腦海里繚繞.
在聖拉法羅廣場和阿布杜妮雅分頭行動後,阿妮亞一路直指駐艦場.
載著阿妮亞在市區內東奔西跑的,是阿布杜妮雅交付給她的小庫.
小庫看上去是只外表猙獰的翼蜥.基本上它只願意讓阿布杜妮雅騎在它的身上,但現在為了達成把阿妮亞送到駐艦場的任務,它心無旁騖地加緊趕路.
那一幕幕在阿妮亞的眼前稍縱即逝的景象,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形容.
聖都艾斯帕達聖廳的市區被戰火包圍.
傭兵部隊駕著地龍型的裝甲機龍持續發動猛攻,勢如狂濤——保護聖都的士兵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兵敗如山倒.
「……太慘了.」
毀于戰火的民房.散亂在路上的瓦礫.熊熊燃燒的火焰.
就在幾刻鍾前,這里還是風平浪靜的市街景象.
因為第八回大陸會議開辦在即,再加上有許多騎士和衛兵在街上巡邏,所以醞釀出一股獨特的緊張感.
不過應該任誰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會爆發這麼大規模的襲擊事件吧.
「嗚……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阿妮亞鼻子一吸,忍住差點掉下來的眼淚.
就在這個時候.
「咕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小庫忽然停下來朝著天空發出吼叫聲.因為跑到一半突然緊急刹車,阿妮亞險些被甩了出去,有驚無險地抓穩.
「怎麼了,小庫?」
小庫顯露出一副警戒的模樣,抬頭看著天空.
阿妮亞循著它的視線往上看去後——
「那是什麼啊……!」
不禁張大嘴巴感到驚訝.
緩緩逼近聖都上空的那艘魔導艦,怎麼看感覺都像是超現實的物體.仿佛是從神話世界里飛出來的一樣.
巨大無比的艦身.
整體外形呈扁平狀,看起來就像赤魟一樣.
外部裝甲全部都是黑色的,不見任何一扇窗戶.
阿妮亞和小庫一愣一愣地停在原地看傻了眼.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這時,勇猛的咆哮聲響徹云霄.
四頭聖龍出現在魔導艦的前方擋住去路.
它們是奉令在亞修等人參加大陸會議期間在外面待機的古夫林,崔斯坦,蘭斯洛特和亞里安洛德.
四頭聖龍一如要保護聖都般散開來後,同時發動了攻擊.
在飼主沒有命令的情況下,龍族主動發起攻勢是十分罕見的情況.或許是因為它們發現那艘不明魔導艦是非常危險的存在吧.
——咚!咚轟轟轟轟轟!
聖龍們所噴出的吐息在魔導艦的外部裝甲上頻頻炸裂.
如果是一般戰艦的話,受到如此強大的火力一輪猛攻,恐怕裝甲早就被吐息融化,當場擊墜了吧.
「成功了嗎……!」
阿妮亞下意識發出勝利的歡呼,但興奮的心情一下子就轉為失望.
只見謎之魔導艦瞬間張開魔導障壁,輕輕松松擋住了聖龍的吐息攻擊.
並且,魔導艦展開了反擊.
——啪咻!
無數的導彈同時發射.彈尾拉著長長的白煙尾巴,鎖定目標追擊.
「好驚人的數量……!」
此時天空布滿了網格狀的火網.
密集得宛如布下天羅地網的導彈,漸漸逼退了四頭聖龍.
若說魔導艦是冷酷的獵人,那麼無數的導彈就好比獵犬.
實際上,那四頭聖龍現在就像被獵犬追擊的獵物一樣抱頭鼠竄.
傳說在賽諾古拉比亞戰爭的時候,龍族擊沉了好幾艘帝國空軍的航空艦.
半個世紀後的今天風水輪流轉,輪到技術科學壓著龍族打.
下個瞬間,魔導艦伸出炮管,射出粗大的魔導光束.
就連曾是帝國軍一員的阿妮亞也不曾看過那麼誇張的魔導炮.
驚人的大口徑,嚇得阿妮亞無法闔上嘴巴.
「嗚喔喔喔!」
四頭聖龍雖然立刻施展防禦魔法,可是承受不住壓倒性的威力,最後連龍帶魔法障壁一起被擊飛.
無數的導彈接著不斷轟炸.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痛苦的吼叫聲在聖都上空繚繞.
亞里安洛德,蘭斯洛特,崔斯坦和古夫林,依序以螺旋狀的軌跡往下墜落.
為了和市區保持距離,四頭聖龍漸漸離聖都的空域愈來愈遠.大概是不希望自己墜落在市區替聖都帶來無妄之災吧.
「怎麼可能!那些聖龍竟然像螳臂擋車一樣,輕輕松松就被解決了……我不能再繼續待在這里發呆了!」
阿妮亞猛然回神,知道自己不能再蹉跎下去.
當務之急是馬上讓伊蘇卡瓦隆啟航,前往聖地阿爾瓦雷斯.要突破眼前的困境,就只能依賴艾可——艾瓦隆聖龍皇的力量了.
只不過,就算阿妮亞能平安抵達聖地,艾可是否已取回龍化的能力仍是未定之天——但阿妮亞念頭一轉,教自己別做這種無謂的操心.
「我們走,小庫!」
只見小庫發出勇猛的吼叫聲後,用力擺動四肢奔馳.
市區各地仍有小規模的戰斗持續爆發.
槍聲和炮擊聲.
裝甲機龍的驅動聲.
抱頭鼠竄的市民的哀號聲……
阿妮亞拚命克制想要投入戰斗的沖動.
因為當務之急是遵照阿布杜妮雅的命令,前往駐艦場.
趁著停留在聖都的期間于市區進行偵察的成果,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阿妮亞利用那天和波爾丁第一次相遇的巷弄,以及偏僻荒涼的小路,巧妙地避開了戰火.好不容易,終于看到駐艦場的閘門出現在前方,但——
那一帶也彌漫著濃濃的硝煙味.
「什……!發生了什麼事!?」
阿妮亞跨坐在小庫的背上,全身僵直.
許多警備兵倒在閘門四周.
看來,企圖闖入駐艦場的敵軍和聖都警備隊似乎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攻防戰.
四周的石塊地面布滿了無數仿佛被鋼鐵鉤爪刨過的痕跡.
阿妮亞一眼就看出那是裝甲機龍發動攻勢後所留下的爪痕.
駐艦場如今門戶大開.而且閘門的另一頭悄然無聲.很顯然的——聖都警備隊吃了敗仗.
阿妮亞駕著小庫移動到閘門旁,偷偷窺查門內的情況.
只見駐艦場里面有一支小隊規模的機龍部隊,而且還集結在伊蘇卡瓦隆的四周.
除了伊蘇卡瓦隆之外,還有神殿艦艾斯帕蘭薩,王國的克勞·索拉斯,騎士國的希瓦娜絲,帝國的羅絲薇瑟也停靠在駐艦場.
可是機龍兵看也不看其他國的船艦一眼,只對伊蘇卡瓦隆感興趣.仿佛他們眼中就只有伊蘇卡瓦隆一樣.
伊蘇卡瓦隆出入口的門已經被他們用蠻力撬開.從機龍下來的士兵正輪流進入艦內.
阿妮亞忽然觀察到一個奇特的現象.
入侵艦內的那些士兵裝備比一般士兵輕便,沒有攜帶笨重的武器.相對的,他們手上提著宛如工具箱般的金屬盒子.阿妮亞猜測他們很有可能是技兵.
留在甲板上的機龍兵只有五個.應該是負責把風,直到進入艦內的技兵完成任務為止吧.
「他們的目的會是什麼……?」
阿妮亞皺眉沉思.
如果目的只是想摧毀艾瓦隆聖龍皇騎士團的戰力,使用炸彈還比較方便省事.只要他們想那麼做,伊蘇卡瓦隆應該早就被炸成了一堆廢鐵.他們有充分的時間可以這麼做.
不然,他們的目的會是搶劫財物嗎?
不,那也不可能.如果目的是劫財,艾斯佩蘭薩和克勞·索拉斯才是搶劫的頭號目標才對.而且也犯不著特地派遣技兵.
——這麼說來……
最近都忘了,其實魔導艦伊蘇卡瓦隆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類所建造的船艦.
是米拉貝勒把這艘長眠在騎士國地下遺跡,但動力機關還保存得完好如初的船艦給挖掘出來的.當初被米拉貝勒指名同行的阿妮亞也有參與地下遺跡的探險,所以記得很清楚.
「米拉貝勒小姐還沒完全解開伊蘇卡瓦隆的謎.搞不好〈戴米烏爾苟斯〉手上握有什麼連米拉貝勒小姐都不知道的情報——」
想到這,阿妮亞恍然大悟.
「這樣的話……那些人難道打算占領伊蘇卡瓦隆!?」
從這角度思考的話,機龍兵那一連串讓人匪夷所思的行動就能說明得通了.之所以勞師動眾地派遣技兵,目的很有可能是為了攻占伊蘇卡瓦隆的主系統.
「我絕不會讓你們得逞的!」
阿妮亞沖動地從小庫背上跳了下來,然後輕輕地摟住小庫的脖子.
「阿布杜妮雅姊把你托付給我,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讓你涉險……可是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忙.你願意跟我一起並肩作戰嗎?」
小庫一如在表示義不容辭般,伸出舌頭舔了阿妮亞的臉頰.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
突然有頭翼蜥闖進駐艦場,負責把風的機龍兵都提起警戒.
「真是奇怪……」
小隊長蹙起眉頭.沒有情報顯示聖都艾斯帕達的近郊有翼蜥生息.
而且那頭翼蜥還一直線地朝伊蘇卡瓦隆狂奔而來.從那雙炯炯有光的眼睛看來,它的目標明顯就是裝甲機龍部隊.
「看來那是頭受過嚴格訓練的軍用獸哪……准備迎擊!」
小隊長神色緊張地繃起面孔後,向下屬下達指令.
「遵命!」
其余四名部下動作生澀地各就各位.五人沿著甲板邊緣排成一列——只不過,他們展現出的機龍操作技術略嫌不夠俐落.
其實先前攻占駐艦場的精銳部隊早已全數撤退,轉投市區方面的戰場了.那支精銳部隊乃是由多國籍傭兵企業〈幽靈〉的隊員組成,是實力堅強的機龍駕駛兵,只要聯手出擊,龍騎士也不見得是他們的對手.
可是現在在甲板負責把風的五人小隊就不一樣了.
盡管他們也參與過幾次戰役,不過操作機龍的技術十分生澀.畢竟他們是為了這次的作戰臨時籌組而成的機龍部隊.
再者,他們也不是〈幽靈〉的隊員——
「開火!」
小隊長一下令,各機的機關槍立刻開始掃射.
但他們鎖定的翼蜥仿佛早已習慣在戰場出生入死.只見它沿著鋸齒狀的行徑路線在槍林彈雨中沖鋒陷陣.
很難想像那麼龐大的身軀會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然後翼蜥縱身一躍.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翼蜥發出氣勢能與地龍匹敵的咆哮,降落在伊蘇卡瓦隆的甲板上.四肢的肌肉一團團隆起,緩和了著地時的沖擊.與此同時,翼蜥長長的尾巴迅速地畫出一道弧線,纏住了離它最近的那一架機龍的腳部.
「嗚喔!?」
出其不意的攻擊令機體應聲倒下.可憐的機龍兵硬生生摔在地上,當場昏厥過去.
「你們在發什麼呆!?還不快點干掉這頭怪物!」
就在小隊長驚惶失措地大喊後.
「——很遺憾.要被干掉的人是你們.」
是在什麼時候悄然靠近的呢——
一個有著褐色肌膚的少女,宛如死神般喃喃低語道.
「……沒想到竟然這麼不堪一擊.」
和小庫的聯手出擊奏效,阿妮亞成功打倒了四名警備兵.
趁著小庫吸引警備兵注意力的期間,阿妮亞無聲無息地悄悄從小庫的反方向接近伊蘇卡瓦隆.
五名警備兵現在全倒在甲板上.少了駕駛,機龍也不過只是由一堆鋼鐵拼湊出來的裝飾品.
「接下來得快點進入操舵室解決那群技兵才行……!」
阿妮亞像是要鼓舞自己般喃喃自語.如果連負責警備的機龍兵都只有這般程度的話,技兵應該更不可能是她的對手,不過她也知道戰場最忌輕忽大意.
「嗚喔喔喔喔!」
小庫用鼻子頂了阿妮亞的屁股,像是有話要告訴她一樣.
「呀!做什麼,小庫!」
阿妮亞羞紅著臉轉頭看了小庫.
小庫的行為並不是在惡作劇.
只見它一下子盯著機龍兵身上的軍服,一下子盯著五架裝甲機龍,努力想跟阿妮亞傳達某種訊息.
「啊!」
阿妮亞終于發現了.無論是機龍兵的軍服還是裝甲機龍的表層塗裝,都不見多國籍傭兵企業〈幽靈〉的徽章.
「原來這些士兵不是〈幽靈〉的人!難怪訓練程度那麼低了.」
阿妮亞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後思忖.
「既然這樣,這些人……到底是哪來的士兵?除了〈幽靈〉之外,另有其他軍事勢力也參加聖都攻略戰,而且還分發裝甲機龍做為配備……」
——滋噠噠噠噠!
刹那,忽然槍聲四起.
「……嗚!」
阿妮亞和小庫同時跳了起來,有驚無險地閃過子彈.如果還傻傻地站在原地的話,阿妮亞和小庫大概早就被打成蜂窩了.
「——發現艾瓦隆聖龍皇騎士團的關系者.法蘭西斯卡大小姐有令,必須斬草除根.」
倏然現身的,是紮了丸子發型的少女.
「你是……!」
阿妮亞啞然失色.
對方正是前些時日在羅夫洛克和亞修等人結下梁子的少女——維多利亞.
她不僅兼具法蘭西斯卡·馬查貝尼的個人秘書和照料她曰常生活的女仆的身分——同時也是一名擁有『血海尸山的魔女』之稱的士兵.
就像要證實那個外號不是騙人的一樣,維多利亞左右兩只手各持一把連射手槍.
那是羅夫洛克的工匠以賽法洛斯帝國制造的軍用手槍「P1351」為原型改良而成的沖鋒槍——「Gatto Selvatico 101R」.俗稱『山貓』.
攜帶方便還兼具強大火力,正是這把沖鋒槍最值得一提的特點,可惜射擊時所造成的後座力過強,一般人使用起來很難真正發揮它的力量.
但維多利亞卻只用一只手就能得心應手地操縱,而且還一次同時使用兩把.
「話說回來,小隊長.你那狼狽的模樣是怎麼一回事?」
維多利亞語帶歎息地嘟囔後,以鄙夷的眼神看了趴在甲板上的小隊長.
「對……對不起……維多利亞大人……」
小隊長似乎仍尚未完全失去神智,朝著維多利亞的跟前伸長了手.
但維多利亞回敬給他的,不是憐憫的言語,而是厚重的靴底.
「咳噗!」
後腦勺被狠踩一腳的小隊長,這次真的完全失去了意識.
「記住.為法蘭西斯卡大小姐賣命的部下里面,是不允許有廢物存在的.」
聽到這句話,阿妮亞終于發現.
為馬查貝尼賣命,這意思也就是——
「這些士兵……原來是軍警察嗎!?」
「是又如何?」
維多利亞心直口快地承認.
她貫徹著我行我素的行事風格,沒有一絲可趁之機.而且她還若無其事地擋在艦橋的入口前.
——這女人很強,連科賽特小姐都是她的手下敗將……不過我也是戰斗民族丹塔洛斯之女.我不會輸的!
「小庫!把你的力量借給我!」
阿妮亞跳起來,打算騎到小庫的背上.
這時,突然「轟!」的一聲,一道猛烈的沖擊波迎面襲來.
「咕喔喔喔喔喔喔……!」
只見身軀龐大的小庫居然被沖擊波撞飛,翻滾到甲板的角落.
「什麼!?」
撲了個空的阿妮亞降落在甲板上.
「翼蜥說穿了不過是劣化版的地龍.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維多利亞維持著踢出右腳的姿勢靜止不動.她竟然只憑一招強烈的回旋踢就把翼蜥踢飛個老遠,令人難以置信.
這根本超乎人類的能力范圍了.
她那全身斗氣四射的模樣,讓人聯想到了古代神話里的武神.
「嗄嚕嚕嚕……」
側腹挨了一下重擊的小庫盡管勉強保有意識,可是露出一副痛苦的模樣不停呻吟.看來它暫時是無法自由行動了.
盡管失去小庫這個戰力,可是也不能因此畏縮.
因為阿妮亞的本能告訴她——
要是感到害怕,那就輸了.
這時,維多利亞不知何故,把手槍收進了槍套里面.
「……這是什麼意思?」
「憑你的程度,我不想浪費大小姐賜給我的子彈.」
「你說什麼!?」
露骨的挑釁讓阿妮亞瞬間怒火中燒.
她拔腿沖刺.甩動右手的皮鞭.
鎖定腳踝為攻擊目標——她做了個假動作吸引維多利亞的視線往腳踝移動後,立刻改變皮鞭的動向.
靠手腕的微妙翻轉來自由自在地操作皮鞭,是丹塔洛斯的戰士普遍擅長的技巧.
維多利亞固然實力高強,不過如果她沒見識過這招的話,或許管用……!
維多利亞突然發現苗頭不對.雖然她很快就察覺那是阿妮亞聲東擊西的戰術,但已經來不及了.
阿妮亞的真正目標是脖子.她企圖用皮鞭纏住脖子,一口氣用力勒緊.即便是魔女,遇到呼吸道阻塞的情況腦部照樣會缺氧,到時勝利便得來全不費工夫——
「……!」
只見維多利亞的腰向後一折,試圖勉強閃開鞭子.但阿妮亞的皮鞭就像自動追蹤型的魔彈一樣,對維多利亞的頸子窮追不舍.
「這煩死人的蒼蠅……!」
或許是知道想閃也閃不掉了.維多利亞伸出左手防禦.
——啪咻!
如蛇一樣的鞭子最後纏住了維多利亞的左手腕,而不是頸部.
雖然和當初設定的目標有所偏差,但阿妮亞並未因此而受到動搖.能封住對方的左手就是很大的收獲了.她用力勒緊維多利亞的左手腕,同時往前拉.
維多利亞若因此重心失去平衡,自然會露出可趁之機.阿妮亞就是打算趁那個時候奮力踹上一腳.
「咦?」
然而,重心失去平衡的人卻是阿妮亞.
——這怎麼可能……!
阿妮亞陷入一種錯覺,以為自己在跟神話里的巨人對峙.
維多利亞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兩只腳穩穩地踩踏在地上.明明看起來是個身材瘦巴巴的女生,卻像石頭一樣紋風不動.
不僅如此,反而是阿妮亞被往前拉.
阿妮亞的視野一陣天旋地轉.
——碰!
一轉眼,阿妮亞以背部著地的姿勢重重摔在地上.
「嗄啊……!」
感覺上對方似乎是使出摔技攻擊,無奈速度快到非比尋常,所以阿妮亞甚至無法理解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她只知道兩人在實力上的差距天差地遠.
身體麻痹,不聽使喚.
「你不必感到羞恥.好歹你有辦法跟我對戰超過十秒以上.雖然沒辦法跟那個科賽特·雪莉相提並論,不過你也算是很強了.」
「嗚……」
「話說回來——根據我方的調查,你原本也是亞修·布雷克的敵人吧?」
「就算是……那又怎樣……?」
「如果你願意成為我們的部屬的話,我可以饒你不死.像你這樣的人才,馬上就能做為即戰力派上用場.」
「開什麼……玩笑!與其要我背叛亞修,這條命我甯可不要了!」
阿妮亞聲嘶力竭地大喊.
「那你就去死吧.」
維多利亞如死神般宣言後,拔出其中一把槍.
喀嚓,一個金屬摩擦的聲音響起.
烏亮的槍口抵住了阿妮亞的眉心.
「……你不是說不需要使用子彈嗎?」
「為了對丹塔洛斯的戰士表示敬意,我就一槍斃了你吧.」
維多利亞的食指扣在扳機上.
斷然拒絕敵人的勸降,做為一個戰士光榮赴死.,
這樣的下場感覺也挺適合丹塔洛斯族的.
追根究柢,這條命原本就是撿回來的.按理說阿妮亞早該被送上斷頭台了.
是因為維若妮卡王女慈悲大赦,阿妮亞才展開了第二人生.
她一邊在騎龍學院的餐廳擔任女服務生,一邊慢慢和亞修等人建立起互動關系.
後來,她因緣際會成了伊蘇卡瓦隆的操舵士,加入了艾瓦隆聖龍皇騎士團——並且,漸漸受到亞修這名少年的魅力吸引.
現在回想起來,這是一段宛如作夢般的時光.
浮現在阿妮亞腦海中的,是亞修的笑容.
一面是做好視死如歸的覺悟,身為戰士的自己.
而另一面,則是渴望今後可以繼續陪在亞修身邊,身為平凡女孩的自己.
眼淚自然而然地泉湧而出.
我想再活下去.
我不想死在這種地方.
我還想為亞修奉獻更多,更多……!
「你哭了嗎.這是身為戰士最忌諱的丑態呢.」
見阿妮亞潸然淚下,維多利亞語帶侮辱地批評.一如已經對她失去興趣般,准備扣下扳機.
——亞修……!
阿妮亞閉上眼睛,做好赴死的覺悟.
瞬間——
「放開阿妮亞!」
只見有人駕著裝甲機龍跳上甲板,厲聲大喝.
那是阿妮亞再耳熟也不過的少年聲音——
維多利亞向後跳躍,視線飄向半路殺出的程咬金.盡管碰上突襲,她的表情還是跟面具樣冷漠,感情完全沒受到影響.
「亞修……!」
阿妮亞茫然地大喊.
出現在她眼前的,是騎乘著裝甲機龍的亞修.
亞修真的,真的來救我了……!
阿妮亞再次熱淚盈眶.但這次流下的不是懊惱的淚水,而是感動的熱淚.
緊接著又有兩架機龍在甲板降落,使艦身發出搖晃.
「辛苦你堅持到現在了,阿妮亞!」
其中一頭機龍的駕駛者是西爾維亞.她的慰勞令阿妮亞感動不已.
「呼.你剛才真的是命懸一線哪.」
至于另一頭機龍的駕駛者——竟然是帝國的露庫蕾齊亞皇女.
「幸好來得及趕上……」
及時拯救阿妮亞脫離險境的亞修不禁松了一口氣.
上天保佑,地下通道的出口剛好通往駐艦場.
亞修等人一離開通道來到地表,就發現阿妮亞和維多利亞在伊蘇卡瓦隆的甲板上展開對峙,急忙趕了過來.
正如露庫蕾齊亞所言,阿妮亞就處于命懸一線的情況.
亞修不動聲色地觀察了甲板的狀況.
有五名疑似和維多利亞同伙的機龍兵模樣狼狽地倒在甲板一角.狀似是他們駕駛的機龍也剛好五架.他們應該是被阿妮亞擊敗的吧.
另外,蜷縮在甲板上的翼蜥小庫同樣也令亞修感到掛念,推測有可能是阿布杜妮雅托付給阿妮亞照顧的.
「馬查貝尼的走狗!我是絕不會放過你的!有關科賽特的下落,我要你把知道的線索一五一十全都給我吐出來!」
西爾維亞臉色一沉,疾言厲色地高聲斥道.
沒錯,科賽特和維多利亞交手後從此行蹤成謎.
西爾維亞看到她情緒會這麼激動,自是理所當然.但如果因此失去冷靜,那就正中敵人下懷了.
「冷靜下來吧,公主殿下.只要我們三人聯手出擊,她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等戰斗結束後再從她口中套問出科賽特的情報也不遲.」
坦白說,亞修也沒有信心憑三個人就能打贏那個令人聞風喪膽的『血海尸山的魔女』維多利亞.即便如此,亞修還是斷然如此說道.
「……我明白了.」
亞修的建言奏效,成功使西爾維亞克制住了即將爆發的情緒,但——
伊蘇卡瓦隆的艦身忽然發出劇烈的天搖地動,響起了莊嚴肅穆的重低音.
被攻其不備的亞修等人差點連人帶機龍從船艦摔落.
「魔導引擎發動了?」
亞修深感錯愕的同時．一邊手忙腳亂地讓機龍保持平衡.
「時間到了.」
仿佛好不容易終于等到這一刻般,維多利亞展開了行動.只見她表現出超脫一般人的跳躍力,跨上了警備兵的機龍.隨後她扣下操縱席上的扳機,用機槍四處掃射.
「快趴下!」
露庫蕾齊亞大喊.
亞修等人趴在機龍的背上躲避子彈的掃射.
維多利亞趁著機會完全啟動了機龍.鋼鐵的四肢牢牢踩在甲板上,撐起那副笨重的軀體.魔導引擎發出了運轉的低音.
機龍左右兩只眼睛發出紅色的光芒.
原本被棄如敝屣的機龍在維多利亞的操控下,看起來仿佛重新被注入了生命力一樣.
「我現在肩負的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占領伊蘇卡瓦隆——從此刻起,我要排除甲板上的異物.」
維多利亞做出冷酷宣告的同時,她的手開始進行某種操作.刹那,機龍下巴的左右兩邊伸出銳利的刀劍.
「機龍身上還配備有那樣的武器!?」
尚未完全摸熟機龍性能的亞修不禁看傻了眼.
「不要發呆了,亞修!小心!」
早在西爾維亞大聲警告前,維多利亞已駕著機龍猛然躍起.
若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維多利亞的機龍的姿態——沒有比「舞蹈」一詞更合適的了.
盡管猙獰,但又不失流麗.維多利亞生龍活虎地躍動著,仿佛騎乘在她跨下的是有血有肉的龍族般.伊蘇卡瓦隆的甲板儼然變成了舞會會場.
「嗚喔喔喔喔喔!」
小庫無視被玩弄在股掌間的亞修等人發出吼叫聲.
剛才被維多利亞打倒的小庫似乎終于恢複行動能力的樣子.
但小庫狀況恢複後所采取的行動卻令人意外.只見它以飛快的速度叼起阿妮亞的腰部往下跳.基于自己的意志逃離船艦.
「小庫!?」
阿妮亞困惑地大喊,但小庫卻把她的抗議當耳邊風.
「野獸果然聰明.或許是本能告訴它自己的力量遠不如敵人吧.奉勸你們最好拿它當榜樣.」
維多利亞眼睜睜地看著小庫和阿妮亞逃走.看來她的目的只有占領伊蘇卡瓦隆,其他事情一點都不重要.
「你倒是挺會大放厥詞!」
西爾維亞駕機從維多利亞背後進攻.維多利亞的機龍忽然朝正上方騰空躍起,並且在空中翻了一圈.仿佛在表演特技似的.
看在西爾維亞的眼中,或許感覺就像維多利亞和她的機龍突然憑空消失一樣.
——滋嗡嗡嗡嗡嗡嗡!
維多利亞的機龍降落在甲板上.艦身隨著劇烈的沖擊聲響發出了震動.而且降落的地點竟然是在西爾維亞的正後方.兩人的前後位置關系在轉眼間做了對調.
「公主殿下!」
亞修大叫時,西爾維亞的機龍已經遭受到來自後方的激烈沖撞.
「嗚哇啊啊啊啊!」
西爾維亞連同裝甲機龍一起摔出甲板.過了幾秒鍾後,下方傳來沉重物體落地的轟然巨響.
但自顧不暇的亞修也顧不了西爾維亞的安危.因為維多利亞的機龍馬上轉身用機槍進行掃射.
「危險!」
亞修一邊閃避子彈一邊大喊,露庫蕾齊亞也駕著機龍跳離.
「——太慢了.」
維多利亞以冷血無情的語調嘟囔道.
成了頭號獵物的,是為了閃避子彈而跳躍到半空中的——露庫蕾齊亞的機龍.
露庫蕾齊亞一降落,還來不及重整態勢,維多利亞的機龍已進逼到她的眼前.
——鏗!喀鏗鏗鏗鏗鏗鏗鏗!
從維多利亞的機龍的下巴長出來的刀刃不斷重擊露庫蕾齊亞的機龍的頭部.
那副武器雖然看似刀刃,實質上則是打擊武器的樣子.而且從那個攻擊模式看來,與其說是砍,不如說是敲擊.
「嗚!再這樣下去的話……!」
露庫蕾齊亞的機龍一邊承受連續重擊,一邊慢慢往後倒退.再繼續倒退的話,下場只有從甲板摔落一途.
即便露庫蕾齊亞對裝甲機龍的掌握程度比亞修和西爾維亞還高,可是維多利亞的攻勢實在凌厲異常,打得她難以招架.
「露庫蕾齊亞!」
亞修下定決心,駕著機龍往前沖刺.
他不顧一切地踩下右邊的踏板.機身的魔導引擎發出咆哮,機龍一口氣加速.
冒然使用機關槍的話,很有可能會誤擊露庫蕾齊亞.亞修決定先把維多利亞從露庫蕾齊亞身邊逼退.
和維多利亞的距離眼看愈來愈近.亞修打算駕著自己的機龍一頭撞上她的機龍的側腹.
亞修趴低上半身,做好承受沖擊的准備.
「嗚喔喔喔喔喔喔喔!」
刹那間,難以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亞修的視野忽然一陣天旋地轉,莫名覺得自己好像浮了起來.
「咦……!?」
等他回過神時,自己已連人帶機龍被撞飛到半空中.完全沒有立足點可以支撐.在地心引力冷酷無情的牽引下,亞修往艦外落下.
直直墜落的同時,維多利亞的機龍映入了亞修的眼簾.他這才驚覺——
原來維多利亞是利用那條看似只是裝飾品的尾巴攻擊了亞修的機龍的腳部.
——機龍的尾巴也能當武器使用嗎……!
被尾巴這麼一掃,亞修的機龍徹底失去了重心,再加上高速沖刺的影響,以至于被彈出甲板外.
——滋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嗚咕!」
修手忙腳亂地控制機龍,順利利用機龍的四肢吸收了著地的沖擊.^「亞修,你沒事吧!」
西爾維亞的聲音從不遠的位置傳來.見剛才跌落甲板的西爾維亞平安無事,亞修松了一口氣.她駕駛的機龍也看不出有什麼嚴重的故障.
「有沒有受傷,亞修?」
這回換阿妮亞突然冒了出來.雖然小庫跟在她的身旁,不過看得出它有些畏縮.
「對不起,我沒能發揮戰力……小庫它好像打從心底害怕維多利亞的樣子……」
「沒關系,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說不定小庫的決定才是正確的……」
亞修安慰阿妮亞後,眾人不樂見的事態終于發生了.
——轟!
艦尾的燃燒器噴射出火焰,伊蘇卡瓦隆開始浮空.
魔導艦的四周掀起滾燙的狂風.
這樣的情況下已無法再靠近艦身一步.
「嗚……!」
亞修等人忍受強風吹拂時,露庫蕾齊亞的機龍從上方墜落.最後隨著轟然巨響,在離亞修等人不遠的地方著地.
露庫蕾齊亞一邊用手按著被狂風吹得亂糟糟的頭發,一邊轉身望向亞修.
「抱歉,亞修.論機龍戰……我完全不是那個叫維多利亞的女人的對手.像她實力這麼堅強的高手,我甚至希望能吸收她來當我的部下呢.」
雖然一敗塗地,露庫蕾齊亞卻意外地露出開朗的表情.
她不僅接受了自己的失敗,還保持有為維多利亞的實力表示贊賞的從容.
從她的表情看不出有一絲絕望.更教人咋舌的是,她這人不僅想法樂觀,甚至還產生「想要吸收她做為部下」這種念頭.
「——古代艦伊蘇卡瓦隆已經是我們的了.」
維多利亞的身影出現在船頭處的甲板.她用漠然的眼神睥睨著佇立在地面上的亞修等人.
「慢著,維多利亞!告訴我科賽特的下落!」
西爾維亞披頭散發地大吼.對西爾維亞而言,維多利亞是掌握科賽特生死關鍵的唯一一條線索.眼看唯一的線索就將從眼前飛走,西爾維亞會忍不住追問也是人之常情.
「你怎麼還不死心.科賽特·雪莉已經被我殺死了.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維多利亞淡淡地回答,連眉毛也沒抽動一下.
「你說謊!科賽特還活著!我有充足的理由可以相信她還沒死!」
「……你就死了一條心,當她已經不在了吧,這樣想對你來說會比較輕松.」
「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西爾維亞揣測維多利亞話中帶有什麼含意時,伊蘇卡瓦隆不斷慢慢提升高度,最後終于飛向了天際.
「伊蘇卡瓦隆被……!」
阿妮亞面露絕望的表情,朝著天空伸長了手.
亞修也緊握拳頭,眼睛緊盯伊蘇卡瓦隆的航線.
在伊蘇卡瓦隆航線的盡頭,可見霸氣十足的超巨型魔導艦雷克斯·哥萊斯.
雷克斯·哥萊斯一如准備迎接自己的孩子歸來般,打開了底部升降口.
最後——
無計可施的亞修等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伊蘇卡瓦隆駛入雷克斯·哥萊斯的內部.
——聖都艾斯帕達的地下通道.
「咕嚕嚕嚕嚕……」
被西爾維亞擊退的魔獸一邊扭動身子在地上爬行,一邊就像懊惱煮熟的鴨子飛掉般,喉嚨里面不斷發出低沉的咕嚕聲.
魔獸折回來時,沒有發現被亞修他們丟在原地的三名機龍兵.
因為他們完全失去意識,看起來跟尸體沒兩樣.而且漆黑的戰斗服和黑暗完美地融為一體,所以他們才能很幸運地逃過了魔獸的注意.
不過,就算魔獸發現了他們,應該也不會想把他們抓起來吃掉.
——滋嗡,滋嗡……
這時,魔獸前方遠處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並且射來仿佛欲斬開黑暗般的耀眼光芒.
「咕嚕嚕!」
魔獸樂不可支.
因為它從鋼鐵和機油味里面,聞到了夾雜在其中的活跳跳的獵物的味道.
一定是操縱著那個奇怪機械兵器的人類女性.
而且一共有四架.
有四個洋溢著青春氣息的肉體正往這里接近.
魔獸陸續伸出收藏在腹部里的觸手,並且讓自己的身影融入黑暗.
它的態度比剛才更慎重,准備小心翼翼地展開攻擊.
源源不絕溢出的口水流了滿地.
魔獸在腦海里描繪流程.
首先要先撕開礙事的衣服.
等徹底蹂躪過滑溜溜的肌膚後,再從頭一口吃掉.
然後連肉帶骨咬成碎片……
然而,它的美夢最後並未能實現.
——咚!
天搖地動的炮擊聲響起的同時,強光染白了黑暗.
「咕喔喔喔喔喔喔喔……!」
魔獸瞬間被奪走了意識.
半晌,一如魔獸的感知,一支由四人組成的機龍部隊出現了.四人抵達昏迷不醒的魔獸身旁後,停下了機龍.
「沒想到艾斯帕達聖廳的地下通道會有這種魔獸棲息.幸好我們有隨身攜帶對魔獸用的閃光彈.」
帶頭的少女士兵用獨特的語調說道.
「咦咦～?倒在那邊的不就是我們部隊的人喵!好丟人現眼喵!」
另一名少女士兵用手電筒照了通道前方後,用就某種層面而言算是很獨特的語調大喊.
只見有三名機龍兵躺在手電筒的白光范圍里.
他們正是被派遣來追捕逃到地下的亞修等人的先鋒部隊.
「他們是被魔獸解決的嗎?」
第三名少女士兵喃喃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像出身豪門的大小姐.
「——不,跟魔獸無關.你們仔細瞧,他們的四肢被鋼索綁住.魔獸不可能會做這種事.」
冷靜地分析狀況的,是最後一名士兵!擔任亞力克塞·波爾丁副官,名叫梅林的東洋人.
「真的耶!」
「而且他們駕駛的機龍全都不見了.從這情況研判,那些機龍應該是被亞修他們搶走了.事態非同小可.」
話雖這麼說,梅林的面孔卻不見一絲的憂愁.她就像掛著面具一樣面無表情,重新啟動機龍往前走.
「等一下?要把他們丟在這里不管嗎?」
帶頭的少女指著地上的機龍兵問道.
「現在沒時間管他們了.重要的是趕快去把亞修·布雷克追回來.」
梅林冷冷地回答後,加快了機龍的腳步.
"Lost Dominion～A.S.B.1366.05～"is clos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