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第七章

天快亮的時候,布魯菲德才將那本厚厚的黑皮書翻了半本,他揉了揉干澀的眼睛,忽然發覺再不離開的話,恐怕會引來災難性的後果.

布魯菲德將黑皮書蓋上,慢慢放回到原位,又小心翼翼地檢查了一遍,自問並沒有什麼破綻時,才粗粗地將剩余的工作完成.

這時,天已經微微亮起來了,透過東面的窗戶,可以看見一輪火紅的豔陽正徐徐地從海平線盡頭的云層里跳出來,布魯菲德咋見如此景色,心潮不禁再度澎湃,他覺得,此時的他,正像天邊升起的太陽,正准備散發出無窮的熱量,萬丈的光芒.

他自我陶醉了一會,才匆匆離開書房,四周靜悄悄的,其余仆從們早就去休息了,布魯菲德深深吸了一口清晨新鮮的空氣,才縮著脖子,快步走回甲板下一層,鑽回到自己的床上.

雖然明知道得趕緊休息,免得不知什麼時候駕臨的侯爵大人一家看到自己這個臨時仆從的疲態,無奈翻來覆去,布魯菲德卻難以入眠,他一會編織著自己未來的野心,在這個海洋時代里,一個真正的海術師可是超然的貴族群體,一會又重溫著海術入門中的各個海術,接著還嘗試訓練精神力,良久後,他的意識才朦朧起來,但急促的鍾聲卻不適時的響起了.

布魯菲德心底里暗暗咒罵,但強大的意志力還是馬上把他從渴望睡眠的狀態中抽離出來,他飛快穿衣,再奔到甲板下一層的公共衛生間里迅速梳洗,整理好衣裝,才快步沖到甲板上.

仆從們緊急集合在甲板上,白胡子管家已經來到,開始對他們訓話,布魯菲德心不在焉的聆聽著,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四周,發現身穿海軍服裝的軍士已經上船了,開始布置保衛工作,還有法考爾金家族的水手們也已經到位,一個身形魁梧的船長正向他們分配著任務.

他心里想,這大概就是豪門出發前的氣勢吧,侯爵老爺尚未到來,所有一切不但要准備妥當,還得整整有條.

當白胡子訓話完畢後,仆從們就分列兩排,站在巨艦甲板的入口處,負手而立,以良好的姿態等待著主人的到來.

布魯菲德早已經習慣這樣的等待,或許是與這個侯爵家的姓氏有關,對于這個自己所厭惡的姓氏,他內心感到份外的煩躁和不耐煩,甚至心底里更是前所未有地渴望著獲得立于人上的權力,他在心中立誓,總有一天,是他們在傻站著等候自己.

阿德拉女士從仆從們的跟前走過,一個個的仔細觀察,免得等會侯爵夫人看到什麼不雅,她在布魯菲德面前停了下來,低聲質疑道:"布魯菲德,為什麼你的眼睛會這樣無神,里面還布滿了血絲?"

"阿德拉女士,我把活干完已經是半夜,所以睡得並不算好."布魯菲德垂下了頭,一副羞愧的模樣,但其實是害怕被對方看穿自己正在撒謊.

阿德拉女士搖了搖頭,顯然不能滿意布魯菲德這樣的模樣,她本來十分滿意布魯菲德那富有藝術氣息的容貌,相信他一定能滿足侯爵夫人的苛刻審美觀,沒想到現在布魯菲德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只好把他從隊列的頭幾位抽離了出來,拖到了隊伍的中後段,低聲警告:"布魯菲德,儀態是斯爾維亞家的最重要規矩,這次我不追究,下次你小心了."

布魯菲德只得點頭表示明白,雖感激阿德拉這一刻的善意,但心里對這個斯爾維亞家的反感更重了.

北門傳來了馬蹄和車軸滾動的喧鬧聲,布魯菲德發現每個人都目不斜視,他也不敢擅自轉頭去看,用眼角余光瞥了眼,似乎正有大隊的車隊正湧出北門,停在他們這條船前面,接著,船下傳來了一陣陣道別聲和笑聲.

沒過多久,這些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一行腳步聲從通道處傳來,白胡子連忙朗聲道:"恭迎侯爵大人,侯爵夫人駕臨!"

所有仆從刷一下整齊躬身行禮,海軍和水手們也停止了手上的工作,在各自的崗位上行禮.

布魯菲德躬著身子,根本沒機會看清這些貴人們的長相,只看到一雙接一雙的漂亮鞋子從自己面前走過.

一把平和的男中音吩咐道:"開船吧!"

布魯菲德正猜測這是否就是侯爵老爺的聲音,北門外已響起連環四聲禮炮,巨型船艦緩緩駛離碼頭,正式啟程.

阿德拉女士朗聲吩咐:"好了,你們回到各自的崗位上待命吧!"

她想了想,又喊停了布魯菲德,說:"你先回去睡一會吧,你的工作下午再開始!"

阿德拉不等布魯菲德道謝,又轉對另一個高個男孩說:"傑格,甲板下二層的工作暫停,你先到甲板下一層待命,戴斯,甲板下一層工作交給傑格,你到甲板中心點待命……"

布魯菲德聽得暗有歉意,沒想到自己狀態看起來並不好,竟然牽涉到這麼多的人事調動.

阿德拉吩咐完畢後,說:"本次調動到中午用餐為止,下午各自回到各自崗位,明白了嗎?"

"明白了,阿德拉女士!"眾人齊聲回應.

這一刻,布魯菲德由衷地感謝阿德拉的善意.

下午,補了一覺的布魯菲德終于恢複了精神,他負手站在二層會客廳外的長廊上,隨時等待上面的召令,表面看起來,他面無表情,兢兢業業,心里已經神游到遠方,思考著如何才能創造出屬于自己的精神力,海術入門里面描述,人類在最疲憊的時候,精神力也是最薄弱的時候,正是因為薄弱,所以才容易把它們給找出來,開始熟悉它們,並學會運用它們.


上午布魯菲德得到補充睡眠的機會時,自問也已經到了極度疲憊的狀態,就曾嘗試過尋找這些虛無縹緲的力量,結果好像真給他用書里面所描述的奇特方法給找到了,一開始是在胸膛的位置,那是一團淺藍的火焰,接著他發現全身每一個部位都是團團火焰,然後他再想細細分辨,結果卻睡醒了.

想到這,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如果精神力這麼容易被挖掘出來,那海術師也不會這麼值錢了,況且書里面說,一般也要三十天以上才能初見成效,自己哪有可能這麼快就能內視到自己的精神力呢,那一定是個夢,一個感官比較真實的夢罷了……

樓梯的方向傳來了腳步聲,布魯菲德趕緊停止胡思亂想,挺了挺胸膛,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

"你問問阿德拉,我的五弦琴放到哪里去了,叫她給我拿來會客室!"這是一把悅耳的女聲,但布魯菲德聽起來卻異常熟悉,因為這聲音在過去一個月里不時會在他夢境里出現,那時一把充滿嘲諷的聲音,代表了他曾經受過的屈辱.

她全名是艾莎.斯爾維亞.法考爾金,侯爵家的千金小姐!布魯菲德默念出這個名字時,收細了瞳孔,免得仇恨的厭惡之光從眼內溢出.

接到命令那個仆從應諾一聲,小跑下樓下去.

艾莎和她的女伴繼續輕輕談笑著,忽然"咦"的一聲,兩人在布魯菲德面前停了下來.

"呵,你不是那個新人嗎?叫…對了,叫布魯菲德,怎麼也來了?"艾莎笑眯眯的注視著布魯菲德,笑容很甜美.

但布魯菲德仍目不斜視,回答說:"回艾莎小姐,是澤達先生選我來當臨時仆從的."

"呵呵,沒想到他還挺有眼光的,竟然和本小姐看到同一個地方去了."話畢,她和她的女伴想必是想起了那個作弄布魯菲德的夜晚,齊聲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

強烈的屈辱感湧上布魯菲德的心頭,但左右不遠處都有其余的仆從,不然他真會一時沖動把這兩個小賤人推到水里去,讓她們變成兩只落湯雞.

他控制住自己的憤怒,應道:"能為斯爾維亞家效勞,這是我的榮幸."

艾莎忽然斂起了笑容,神秘的低聲道:"別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了,你那晚走了以後,我就曾對海倫說過,這男孩眼睛里有成年人的yu望和野心,海倫,還記得嗎?"

那位叫海倫的漂亮女孩,輕笑道:"當然記得,他憤怒時的目光太令人印象深刻了!不過布魯菲德呀,有野心當然是好的,但可別讓野心的火焰燒壞自己哦,要是這樣的話,那就是引火*了,永遠不要忘記自己的仆從的身份呀!"

"……"

布魯菲德心里不禁驚了驚,自己畢竟太稚氣了,只要一激動,很容易就會被人看穿心情,面對兩人一句接一句的誇獎式冷嘲熱諷,他反倒沉住了氣,繼續面無表情的聆聽著,心里冷冷反駁:一顆天鵝蛋,就算是生在養雞場,那也沒什麼關系的,天鵝總有一天會振翅高飛.

這時,前面那位仆從已經將那銀色的五弦琴抬了上來,艾莎命令他將琴抬進會客室,像是想了想,又回頭笑道:"布魯菲德,就由你進來侍候吧!"

"是的,艾莎小姐!"布魯菲德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就跟進了會議廳,立在那組豪華沙發邊上.

艾莎小姐命令他沖一壺奶茶,自己便和海倫小姐繼續嘻嘻哈哈的說起話來,全是貴族間的曖mei事情,那個什麼什麼子爵想追求哪個哪個小姐,竟然想爬窗戶進去,結果因為太胖而摔了下來,還摔壞了腰骨,還有那個誰誰誰,又……她們談得如此投入,絲毫沒有因為布魯菲德的存在而影響半點"雅興".

這樣的漠視,布魯菲德自覺這是另一種侮辱,本來沒什麼要用到自己的地方,卻要自己站在這里,聽她們說著一些無聊透頂的事情,對于他而言,布魯菲德更希望可以回到長廊上胡思亂想,那里起碼還有清新的海風.

他心里對這兩位貴族小姐開始方方面面的挑剔起來,她們生活雖然富足,精神卻無比的空虛無聊,命人搬了這麼大一個五弦琴上來,卻碰也沒碰一下……哼,大概連彈都不會彈吧,真是一對小賤人.

當艾莎和海倫談論到男人在誠信方面是如何的不可靠時,她們忽然又有了新的主意,艾莎把臉轉向布魯菲德,說:"布魯菲德,現在我們要考驗你的誠信,你願意接受考驗嗎?"

布魯菲德心里當然是老子千萬個不願意,但嘴上卻是回答:"既然小姐吩咐,我願意接受考驗."

"那好,我問你,我漂亮嗎?"艾莎笑意盈盈,望著布魯菲德.

"漂亮!"這一句,倒不用布魯菲德違心作答.

"有多漂亮?"艾莎注視著布魯菲德,一副看你如何回答的模樣.

美麗從來沒有尺子可以量度出來,對于這個問題,布魯菲德不禁皺了皺眉,心想這個小賤人聊天聊得悶了,又開始作弄自己了.


但忽然靈機一動,想起在訓練營里所讀過的散文詩,便這樣回答道:"艾莎小姐的美麗就像春天,充滿了生機和活力,讓人從這份美麗中感染到快樂."

艾莎頓時樂呵呵的大笑起來,說:"沒想到大海中的賤民也能說出些動人的句子,哈哈……"

布魯菲德心里又是一怒,表面仍是不動聲色.

海倫接口問:"那麼,我漂亮嗎?"

"漂亮!"布魯菲德感到自己高貴的靈魂開始怒吼了,這兩個小賤人到底有完沒完.

"有多漂亮?"

"海倫小姐的美麗就像秋天,充滿了詩情畫意,讓人從這份美麗中感染到恬靜."布魯菲德覺得自己臉皮的厚度開始增長了.

兩人立即又嘻嘻哈哈的笑了一陣,也不知是為了獲得贊美而高興,還是在嘲諷布魯菲德這個賤民也能說出雅致的句子.

當布魯菲德自以為可以停止這些無聊的對話時,艾莎又忽然斂住笑意,突襲了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那我們之間,誰漂亮?"

布魯菲德還沒出聲,艾莎又迅速補充:"不許說我們一樣漂亮,也不許說春天和秋天各有各的美麗,你只能據實回答!"

海倫哈哈干笑了兩聲,眼里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盯著布魯菲德的臉,女孩子可沒有那個希望自己是比別人丑的.

布魯菲德不禁咽了下口水,這個問題一個回答不好,說不定半夜就會莫名其妙的被人扔進大海里喂魚去,這里可是斯爾維亞家的船,表面分析,當然是說艾莎漂亮會比較穩妥,但誰知道海倫是屬于什麼勢力的,看她們這麼親熱,相信這個賤人也是出身另一個豪門吧,那麼得罪她也是件危險的事.

他干咳了幾聲,才回答道:"回兩位小姐,當美麗到了一個我所無法望及的高度,我是無法比較的,就像我無法能分辨出天上的兩朵白云到底誰高誰低."

這一次,反倒沒有了笑聲,這是一個相當得體的回答,既表明了自己身份的卑微,請兩位大小姐別再為難,也同時給予兩人各自一頂高帽.

艾莎細細想了想這個回答,才點頭微笑道:"布魯菲德,你遠比我想像中要聰明嘛,只可惜你是賤民出身,如果你生于貴族,恐怕不是外交家,也是一個相當出色的投機商."

"艾莎小姐過譽了."布魯菲德微微躬身,心里又升起了警惕,艾莎這個小賤人可是常常表演變臉的.

艾莎把那把銀色的五弦琴提到身前,輕輕撥弄琴弦調音,側頭對海倫微笑道:"忽然有了興致,不如我們合唱一曲吧."

海倫微笑點頭,琴音悠揚而起,曲調哀而不傷,這是貴族間流行的樂韻,布魯菲德仔細聆聽,雖不會欣賞,但也覺得樂聲頗為動人,他偷偷瞥了眼她們兩人,艾莎和海倫已伴隨著樂韻開始輕輕吟唱,歌聲悅耳且靈動,面容恢複了高貴的優雅,仿佛融入了這一刻的藝術之中.

布魯菲德感受著忽然而來的音樂魅力,心想這一刻的她們,總算有了點貴族小姐的模樣.

晚餐時間到了,另外的仆從接替了布魯菲德的位置,這令布魯菲德大大松了口氣,總算逃出這兩個貴族大小姐的視線范圍內了,離去時,他感覺到她們似乎有目送自己一程.

甲板下一層的餐廳中,布魯菲德領了自己那份晚餐,獨自坐到一個角落去,仍像昨晚那樣,沒有人對這個臨時仆從支付什麼友情.

布魯菲德心不在焉的用著餐,心里已經飛回到房間,研究那縹緲的精神力量當中去,同時也惦記那本黑皮書,他尚有半本沒看,說不定其中會有更多挖掘精神力的線索.

旁邊餐桌的仆從們正低聲討論著什麼,因為發生了爭論,這令他們的聲量微微提高了少許,布魯菲德稍稍關注了一下,原來他們在討論如何才能討貴族們歡心,正提出不同的方法來達到這一目的.

這令布魯菲德不屑的皺了皺眉,人生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他們和自己雖然同站在仆人的位置,但他們所朝的方向仍然是仆人,只不過是渴望成為高級一點的仆人,而自己卻不同,他面朝的是更高更高的權勢,是讓絕大多數人都得考慮如何討自己歡心的角色.

他又一次感受到自己高貴靈魂的與眾不同,心滿意足地回到房間練習精神力,但還沒進入冥想狀態,房門就被敲響了,接著他被告知,艾莎小姐對現在侍候她那個的仆從很不滿意,要布魯菲德立即到書房待命.

布魯菲德暗暗咒罵一聲,表面唯唯諾諾,重新更衣,小跑來到了書房.

書房中只有艾莎小姐一人,她的密友海倫不知哪里去了,艾莎小姐已換上了淡黃色的晚裝,散發出素雅迷人的氣息,此時正坐在寬大的軟椅上,偶爾輕輕轉動,不時彈奏幾聲五弦琴,然後拿起鵝毛筆在書桌上記錄著什麼.

布魯菲德放慢腳步,輕輕走近,鼻子里立即聞到一陣清新的芬芳,那是沐浴後的氣味,他立即警惕自己,說不定艾莎這小賤人正耍著什麼新花招呢.


他微微躬身,行禮道:"艾莎小姐,我來了,請問您有何吩咐?"

艾莎似乎並沒有立即發覺到他的存在,嘴上輕輕哼著一些樂韻,又撥動幾下琴弦,馬上飛快的將這些音符記錄下來.

布魯菲德皺了皺眉,不得不立在原地,心想這個貴族大小姐在作曲嗎?還真看不出來她有這樣的音樂天分……

好一會後,艾莎終于把這段曲子告一段落,才將椅子轉過布魯菲德這邊,也不詫異的布魯菲德已經到來,微笑道:"相信你來不久了吧,嗯,聽到我哼什麼,彈什麼了嗎?"

"聽到了,艾莎小姐."

"那好,把調子哼一次給我聽聽!"艾莎理所當然的命令.

天啊!這麼散亂的樂韻要我拼湊起來,怪不得上一位仆從根本無法令她滿意了……布魯菲德心里咒罵著,但又不得不仔細回憶前面所聆聽的音樂聲.

很快,他便學著艾莎的發音方式,輕輕的哼了起來,才哼了幾句,艾莎眼里不禁閃過了詫異,這個賤民竟然能將自己新作的曲子記得了七八成,不過令她好笑的是,布魯菲德竟然是在模仿著自己發音.

她沒等布魯菲德把曲子哼完,便拍案笑道:"如果你是禽獸,一定是只鸚鵡,學得真像,哈哈……"

布魯菲德心里怒罵,你才是禽獸!

艾莎沒多在意布魯菲德難看的臉色,問:"這首曲子令你聯想到什麼?"

布魯菲德細心想了想,沉吟道:"……清晨吧,或者午前."

艾莎小姐點了點頭,微笑道:"嗯,你還有點音樂天分呀,剛才的仆從竟然說是傍晚,真是氣死我了,我這首叫'黎明之歌’,好聽嗎?"

"……好聽!"布魯菲德覺得對方並不希望聽到別的答案.

艾莎卻歎氣道:"但我總覺得缺少了點什麼."

接著,她沒再理會布魯菲德,又再自個捧起五弦琴彈奏了起來,當她彈到第二遍時,布魯菲德情不自禁的微微搖了搖頭.

沒想到這個極為輕微的動作卻落到了艾莎眼里,她馬上變了臉色,轉過椅子面向他,冷冷問:"有什麼問題?"

布魯菲德迎上艾莎冰冷的目光,努力讓自己鎮定,據實回答道:"艾莎小姐,黎明之歌表達的是黎明時的感覺吧?"

"嗯,我想借此曲來歌頌黎明,那時的光輝最為動人."

"那麼,請問艾莎小姐,你一般是什麼時候起床呢?"

艾莎變色道:"布魯菲德,你這個問題有點太過無禮了!"

艾莎的厲聲呼喝嚇,布魯菲德臉色頓時也被嚇得白了白,他趕緊躬身,也不敢輕易再發言了.

不過艾莎很快平靜了下來,但聲音依舊冰冷,說:"我常常在黎明時分起床,看著窗外的朝霞滿天,每天都會湧起贊美的沖動……你是認為我這樣的貴族小姐,自然是和豬的生物鍾差不多,一年也見不到幾次黎明吧,對嗎?既然沒見過幾次黎明,自然就寫不出歌頌黎明的真正曲子了,對嗎?"

布魯菲德緩緩站直了身,將心底湧起的怯弱一點點壓下,平靜道:"艾莎小姐,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指的是,如果你想歌頌黎明,那麼先請你擁抱黑暗吧,如果沒感受過黎明前那無盡的漆黑,那你一定無法感受黎明到來時,那個刹那光輝的燦爛."

艾莎細細回味著這句話,盯著布魯菲德的眼神,冰冷漸漸散退,慢慢變得柔和,點點異彩自她眼眸深處閃過.

此時,門外傳來了幾下輕輕的鼓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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