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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北‧苳海大學─

現在是八月中旬,今日艷陽高照,紫外線非常地強烈,理智的人是不會站在陽光下的。然而苳海大學內的星形噴水廣場前,就站著一男一女。不相關的同學們,見此紛紛迴避。但為了看熱鬧,還是有不少人躲在一旁的樹蔭下觀看那二人的動靜。

被意外攔截的女子,手中抱著二本厚重的電影原文書,綁著高馬尾,淺棕色髮型的長度直至肩頰骨,戴著黑框眼鏡的眼眸中,透露出些許的不耐煩。男同學中則是捧著紅色鮮豔的玫瑰花,看似上演一齣羅曼蒂克的求愛記。


「白老師……我注意妳很久了,和我交往好嗎?」男同學自以為瀟灑的甩了甩額頭前過長的劉海,還故意轉了轉左手上的勞力士鑲金手錶,企圖讓這位女老師臣服於他自以為帥氣的臉蛋及顯赫的家世背景下。


男同學是校園中有名的“熟女殺手”,專門挑比自己年紀大的女人下手,而且他喜歡同時間與許多女人交往。在校園中,就不只五位女老師傳出與他有曖昧關係。

從這位女老師入校實習以來,他就開始注意她了。以他長期流返於花叢間的經驗判斷下,他發現到這位女老師個性低調,所以刻意戴上毫無度數的粗框眼鏡。穿著雖然簡單大方,但是她很會搭配衣服,就算只是低廉、大眾化的服飾穿在她身上,都變得很賞心悅目。男同學打定主意要讓這位女老師做他的床伴,他非要在床上解放這位女老師的熱情。


女子先是翻了一個白眼,口吻也過分地冷淡。「對不起!我對小男孩沒興趣。」她無動於衷的表情全寫在臉上。
男同學一時間震住了。「甚麼?......」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因此沒察覺到她的冷眸裡閃過輕蔑。他自視甚高,活到現在可沒有人抵擋得了他的魅力,這次難道踢到鐵扳了?

「因為……我是蕾絲邊。」隨口敷衍他,臉上還贈予一抹笑靨,腳跟一旋便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人。

這位男同學還全身僵硬的杵著原地不動,看熱鬧的同學們紛紛投來一記自不量力的眼神。
這樣的結果,對苳海大學的男學生們來說,是在好不過的結果了!他老是炫耀自己有多受歡迎,他們早就知道這位實習女老師不好招惹。在壓下他的銳氣之後,往後更有理由虧他了。


白凈函用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婉轉拒絕了這位學生後,就毫不留戀地朝著苳海大學的圖書館走去。
自她上高中以來,就有不計其數的男人像她告白。這些話早就聽膩了,更不用說她的臉上會出現心動的表情。早在同學們的八卦中,就了解到這位男同學的身世背景有多麼家財萬貫、感情有多麼不專。

雖說現在的想法開放、民主自由,且師生戀也早已不是甚麼禁止的行為了。但是在她的擇偶條件中,只要年紀比她小的男人,管他前途無量還是多金多帥......通通OUT!


她是苳海大學的實習助教,專攻外語韓文系。
只要是和她相處過的學生都知道,摒棄她刻意的打扮之下,那張臉蛋、身材其實是非常吸引目光的。從高中到現在,縱使被許多公認的帥哥、型男表示過好感,但是她從不為誰而停下腳步、多看誰一眼。

然而在校園內,只有一位男教授和她交情很不錯,同學們一直把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當成閒聊的八卦。
特別的是白凈函的父親是韓國人。小時候她覺得父親是韓國人很特別,並引以為傲。卻沒想到她的父親和母親離婚了……在離婚協議書紙上簽名的那瞬間,她看不到父親對母親的留戀。那出軌的事實使她對男人產生了一股不信任。




─同時間,桃園機場─

因為是平日,所以機場內接機的人屈指可數。
在等候廳中,沙發上坐著一位戴著Sony耳機的男子。年紀從他的穿著、外貌看來大概才二十初頭。他的頭,不時隨著音樂微微搖擺著,嘴巴也輕哼著歌詞,孰不知他沙發後的玻璃窗已經被人給打開,準備大難臨頭了!


「噢!痛......誰啊?你───」頭蓋骨被猛敲一拳之後,他就立即扯下耳機轉過頭……張大嘴巴準備開罵時,卻又沉默了下來。

眼前的男子把厚重的一袋行李,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扔去。因為懶得繞一圈走入等候廳裡,他便身手矯健地從玻璃窗外跳了進來。「呀!不是叫你來接機嗎?好意思讓我等啊......你倒是很快活地坐在這裡吹冷氣、聽音樂!」他這樣突如其來的大膽舉動,迅速吸引了在場所有眾人們的目光。


「你、你那裡也有冷氣吹啊!再說,要聽音樂你也可以拿出耳───」這位看起來楚楚可憐的男孩,似乎還想為自己抱不平,鼓起勇氣向眼前的男人申訴著。

「張輲一!皮在癢嗎?」這幾句字,從他半開不開的唇中,勉強給擠了出來,宣示他的耐性到達極限。
張輲一手中抱著行李袋,卻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沒有!」一副任他為所欲為的樣子。
他抽走張輲一手中的行李後,便轉身走了出去。「……我口渴了。」

聞言,張輲一就換上了大大的笑容追上他的腳步。「等我!小煥。」
「別叫我小名,有夠噁的!」他一臉嫌惡的回過頭來,對著張輲一嘮叨。他不會往心上記去……因為這男人向來可是很少發脾氣的。


被叫小煥的男子全名是金玹煥,雖在韓國出生長大,然而中文卻說得一口流利。父母親因工作的關係而分居臺灣與韓國兩地,而他自願跟著父親來臺讀書。一開始對這裡的生活感到新鮮,但意識到文化上的差異與語言的障礙之後,就動了想回韓國的念頭。
剛開始不斷向母親抱怨、和父親爭論了不下十次,最終才替自己搶到三年的期限,否則依他父親的決定來看,可能要讀完高中才能回去韓國。拜託!在臺灣一個月就已經待不下去了,還要待個六年?不要他的命才怪!

起先用英文和臺灣學生溝通,孰不知是他的英文底子太好了?還是他們的英文資質太差……根本就是對牛彈琴。一無可忍之下,才勉強接受父親替他安排的中文家教。張輲一是他無話不談的知心朋友,兩人的情誼深厚。雖相隔七年不見,但感情依舊沒有隨時間的洗禮而淡去。這兩位男人各擁有著彼此沒有的特質,因此才會互相包容、學習。



很快地三年過去了,他就返回韓國和母親共同生活。因為工作,父親不時在臺灣與韓國間來回跑。通常回韓國不到一個月,又飛回臺灣住半年。也因此讓他與母親一度懷疑父親在臺灣有了情婦,才這麼反常。
長期父親對母子兩人甚麼都不解釋的緘默之下,使一家人之間的感情產生了解不開的誤會。

天資聰穎的他,二十五歲就已經在韓國修完研究所四年的學分。此次回臺灣,對他而言卻談不上一分的高興。畢竟是受到了母親的請託,才勉強回來探望父親。他倒要看看,是甚麼樣姿色的女人,能把他的父親迷得團團轉?



張輲一推著行李車,在電梯門口等著B1的電梯上來。他的一聲叫喚,使金玹煥從沉思中拉回現實來。「小煥,你不是說不回臺灣了?這次是甚麼風把你吹回來的……」

他拿著湯匙舀著手中的Haagen dazs冰淇淋。「......我媽。」原先滿足的表情,提到緣由時,又冷冽了下來。
「阿姨是叫你回來探望叔叔嗎?還是另有其事?」
金玹煥選擇沉默,很明顯不想回答這個敏感的問題。張輲一見好哥們沒反應,也只好自討沒趣的放棄追問了。「都過這麼多年了,應該有交女朋友吧?」張輲一直視著他這張可以迷死任何年紀女人的英俊臉蛋,心想著自己的話多是白問了。

「有一個......」金玹煥默默地吐出這三個字。手中的湯匙依然貪婪地挖著Haagen dazs冰淇淋。
「那她叫───」
「分了!」語畢,電梯停在B1。電動門開啟之後,金玹煥便按著OPEN鍵,讓他先推行李車出去。

張輲一察覺到自從他回韓國之後,臉上就多了幾分憂愁。出了B1電梯後,兩人就停在一片玻璃鏡前。「據說韓國的整形手術很有名,但我個人覺得天然的最美。」
金玹煥吃完最後一口的冰淇淋,舌頭還俏皮的舔了舔唇。「沒錯......怎麼了?」
「你說,她是不是天然的?」張輲一指著玻璃鏡裡的廣告模特兒。

「BOA?她是誰……藝人嗎?」金玹煥凝視著玻璃鏡中的短髮冷豔女孩。立刻察覺到這位女孩的五官,帶有半個韓國血統。那是一張怎麼看也看不膩的臉蛋,渾身散發出當藝人的氣質。


「BOA是一位模特兒......但是她滿低調的,從不對外公開她的姓名。」張輲一的神情中有幾分愛慕的眼光。金玹煥刻意把雙手壓在他的肩膀上,曖昧的在他耳朵旁吐氣。「怎麼?你喜歡她?」
「哪有!你、你說甚麼啊?」他慌亂的臉上立即出現一抹暈霞。
「抱歉......不過她確實很天然。」

「沒錯吧!她啊......眼神就是有一股魅力,讓人離不開她的目光。」張輲一說得如癡如醉。
金玹煥看了一眼模特兒所屬的公司後,便兩手插進口袋中。「輲一,我敢和你打賭,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見到她了。」眼眸不帶溫度,瀟灑地掉頭直往愛車走去。

張輲一相信他說到做到,便興奮的追了上車。「真的嗎?那你見到她要馬上打電話給我喔!」
金玹煥發動引擊,方向盤俐落的轉出停車格後,朝著一樓開去。「為甚麼?」
「我也想見見她本人嘛!拜託啦~」金玹煥無奈的搖搖頭,臉頰邊的酒窩卻不時地浮現出來。霎時間,看起來很迷人。「輲一,你被愛沖昏頭了。」

「喂!是朋友就幫我這個忙。」他不服氣的拉扯著金玹煥的手肘。突來之舉,害金玹煥的方向盤有些晃到,車子驚險的衝出馬路上。「好好!我知道了……真是麻煩!」
他不得不屈服於張輲一這樣的耍賴攻勢。不管怎樣,他可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隨著車子揚長而去,他們倆的爭吵聲也越駛越遠,直到消失在地平線上。誰也想不到,降臨在他與她之間的愛情───即將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