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七章 正派反派 黑臉白臉(上)

醒來的時候,嘈雜的聲音隱約從外面傳過來,自窗欞間滲進了天光,正是清晨.

甯毅坐起來,揉了揉額頭,僅穿著肚兜的小嬋便也自旁邊起身,揉揉眼睛,便要拿衣服穿上,甯毅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你繼續睡."

然而小嬋還是在點點頭後爬起來了,輕聲說了句:"我不困啊……"過去給甯毅打水,伺候他刷牙洗臉,等等等等.

距離昨晚有關生辰綱的那場大戰結束大約是兩個多時辰了,外面吵吵嚷嚷的,多是在善後,追捕漏網者的行動還未停下,軍隊漫山遍野地撒出去.對于他們來說,這儼然是一場大勝,但在甯毅而言,情緒明顯還是不高的.

"姑爺看起來不太高興?"

"這幫家伙的專業,就是殺人,如果是在我的公司,我早把他們全都開除了……回家吃自己吧.兩三千人圍捕兩百多人還有逃掉的……"

嘴里有點碎碎念,實際上則未必不知道眼下已經是不錯的狀況.如此洗漱完畢出門,斜對面的房門邊也早有人在那兒探頭探腦,那是早上起床大概還沒有打扮好的元錦兒,露出個發絲有點亂的腦袋:"贏了?"

"贏了."甯毅走過去.錦兒笑著點頭,待甯毅走掉了,才皺了皺鼻子:"嘁,贏了還擺張臭臉."然後回去找云竹報告去.

出門下了船,已經能夠看到碼頭上的情況,諸多兵丁來來去去,也已經准備了好些囚車,運回來的生辰綱在重新裝船.又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景象,甯毅的臉色有些不爽,他就是被吵醒的,拉了個密偵司的成員過來:"你們搞什麼?幾艘船上都在睡覺呢,太擾民了……快去讓他們停下來

倒是在稀稀拉拉的鼓掌里,最後說話的便是聞人不二,那時候他看起來無聊地在說:"大家快來看啊,這里有人搶到了生辰綱."這句話的殺傷力挺大,甯毅等人都要偏過頭去看他,贊他說得好,然後對面就有人崩潰了,那個手持重矛的大漢"啊--"的怒吼了出來,戰事也就此開打.為此甯毅等人當時還對聞人不二說了幾句:"你太過分了.""是我我也忍不了.""不能忍哪……"

當然,事實上,或許是因為對方當時也看出來了事態的緊急,不願意再讓時間被拖過去.當那些人開始斬斷缰繩,拆下馬車外框做盾,戰場之上首先便是如蝗的箭雨.甯毅其實並不知兵,他未曾參與過這樣正式的戰場,至少看不懂太多的局勢,就算是在杭州逃亡途中一手翻盤,他也只是操縱人性,振奮士氣而已.當陳金規等人告訴他對方選擇了最好的方向,果然有將才在其中,他才能大概了解事態的發展.

近三千人的合圍,但每一個點上,卻未必會有巨大的厚度.這一次梁山出動的,皆是寨中真正的精銳,有盧俊義這等頭目帶領,此時全然被圍,盡成哀兵.當他們陡然間選擇了突圍,阻擋的徐州兵竟然被殺得連連潰退,這一點就連甯毅都能遠遠看出來.到最後被撕裂出一道口子,讓一部分人逃了出去.

對于這邊領兵的將領來說,似乎就已經是一場大勝.老實說,梁山眾人在這一次戰斗中死傷是挺多的,留下了百余具的尸體,隨後零零散散因殿後或是落單被抓捕的到了三四十人,但跑出去的七八十人在隨後的銜尾追殺中僅是干掉了二十余人,有五六十人包括其中的數名頭目還是跑掉了.

縱然聞人不二,齊新勇等人會在那兒說精兵悍卒與普通士兵的區別,甯毅對于這樣的戰果,還是挺不滿意的.辛辛苦苦的布局,動用各種資源,三千人的包圍還能讓兩百多人跑掉五十,甯毅覺得儼然被打臉一般,他原本期待一個不剩全部抓到的.

當然,既然事實如此,一位位的專業人士也在說梁山這兩百多人有多強悍,那也沒什麼辦法了.這一覺睡了兩個時辰,此時醒來,聞人不二那邊也已經大概整理完畢,這時候將甯毅拉到一邊:"抓了四十三人,其中應該有四個是梁山頭目.中間……那個你說過很厲害的大個子,是盧俊義."

甯毅微微愣了愣:"拿長矛殿後的那個?"當時在戰場上,梁山那邊將包圍撕開一道口子,其中有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領著人殿後,普通士兵在他面前被打得東倒西歪.甯毅當時還贊過一句,並且跟齊新勇等人議論這人與陳凡到底誰厲害,然後說這家伙肯定是個有名字的,一定要抓住.其實齊新勇等人倒不太知道他說的"有名字的"一直是在指代什麼,只能當成頭目來看了.

聞人不二點了點頭:"便是他."

"我之前就說過的……陰燕青的時候……想不到還真的抓住了……好,我們先去吃早點,吃完之後找個時間定下一步的走法.哦,還有哪幾個人?"


"有個錦毛虎燕順,這家伙逃跑的時候被絆倒在地,讓我們拿了,還有個什麼陳達,鄭天壽……"

"嗯,抓了這麼多忠臣義士,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大反派……"

"什麼?"

"沒什麼,吃早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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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鳴聲聲,上午時分,夏日的陽光蒸干了昨夜暴雨留下的水跡,小小的碼頭間兵丁彙集,由昨夜而來的大規模追捕行動,此時也暫告一段落了.

帶著哐哐當當的鐵鏈聲,半身血跡的盧俊義被帶進了房間,按在了座位上坐著.他圓睜虎目,掃過了房間里的眾人,旁邊負責看著他的兩人都是高手,對面是一張書桌,書桌後一個年輕人正在低頭書寫,並且偶爾看些資料,然後抬頭與他對望了一眼.是那個在戰陣上見過的,名叫甯立恒的人.

"這就是盧俊義了."

他說了一句,卻並非提問,盧俊義讓自己坐正了一點:"某便是."對面的人卻仿佛沒有聽見,旁邊那名男子指了指:"就他了."對方才點了點頭,拿起一張寫完的宣紙放在一邊.然後站起來,到後方去開了窗戶,引進來些許微風,才又回頭坐下了.

若是一般的審訊,逼問,通常都要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壓力,選擇的,也多是黑暗壓抑的環境,但此時窗戶一開,明媚的陽光便照射了進來,又有微風吹拂,盧俊義還以為對方想要做什麼禮賢下士的事情.書桌後方,甯毅已經開了口.

語調不高,平平陳述:"我的名字看起來你已經知道了,我先跟你說一下情況.你們到我家殺了很多人,老人,女人,孩子,沒有一個是會武功的,所以不要指望我會把你們當人看,我現在就可以拿把小刀,把你身上的肉一塊塊地剮下來."

盧俊義頓時便笑了起來:"那你便來啊!"

"你可以不用說話."甯毅一直在低頭看資料和做陳述,這時候也抬了抬頭,看他一眼,"找你過來,是因為燕青一定會回來救你--我猜他會.所以我告訴你我要怎麼做,我會叫人把你們這些人的兩條腿……大腿到小腿的骨頭全部打碎,然後把你們吊在船的旗杆上,直到把你們所有人活生生地曬死.你們梁山講義氣,我信你們,到時候會有多少人來救……他們反正救了你們你們也成了廢人,帶不走,就只能一起死,到時候看你們的運氣……"

甯毅抬起頭冷漠了看著他,這次,看得久了一點.

"我是在威脅你,你不用說話,但是你可以自殺,自斷筋脈什麼的……如果你會.而就算你死了,燕青也會來找我報仇,如果他運氣不好被我抓住,我就剝了他的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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