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極為私人的世界終結方式 日志一 游戲同好會首日,或者說非常平凡的一天

「我們來訂契約吧!我可以把自己獻給你——」

答應一乃邀約的宗司因此加入了游戲同好會。

只不過名稱雖然是同好會,成員其實只有只有宗司與一乃兩個人而已,所以學校方面完全沒有補助,即使分配到一間社團教室,但里面根本空無一物。

「真的沒有任何東西耶!」

從游戲同好會被分配到的第三舊校舍一樓門口往內看了一下後,宗司便這麼說道。

「沒辦法,誰教我們是只有兩名會員的同好會。」

站在旁邊的一乃輕輕聳了聳肩。

「嗯……這座校舍是被稱為荒谷學園的倉庫,有張桌子我們就應該要偷笑了!」

除了有一張滿是灰塵的木制桌子與椅子被放在教室中間之外,里頭就沒有別的東西了。

普通教室大小的空間里只放著一張桌子,讓整個房間看起來特別空曠。

「可以用這麼大的空間也不錯。反正我們的活動也不需要任何道具。」

一乃冷冷地說完之後,宗司也只好輕輕聳了聳肩。

「不是游戲同好會嗎……」

「只是掛名而已。」

「那又何必要取名為游戲同好會呢?」

「因為這樣才會沒人想加入啊!除了我和你之外也不用其他成員了。」

「這倒是,畢竟還有其他游戲社團嘛!」

「想玩計算機游戲的有計算機社,而不用電源的游戲則有傳統游戲研究會,所以真正想玩游戲的人應該會加入這兩個社團其中之一吧。」

「原來如此,那就真的不會有人來加入了。」

所以不是真的因為想玩游戲才會設立這個游戲同好會。

「反正只是掛個名,只要有讓我們兩個人能自然混在一起的理由就可以了。」

剛好就選擇了游戲同好會這個名字嗎……

「話說回來,也不會有什麼人想加入只有一對男女朋友的同好會吧。」

「光是想象就覺得很尷尬了……」

宗司稍微低頭瞄了一下站在旁邊的一乃。

她的側臉是那麼地美麗。

冷漠又堅強的她,發出美麗光澤的黑色長發還傳來一縷淡淡的花香。

這種冰冷的空氣很適合她那身黑色的水手服,讓她看起來就像一朵冷凍花一般。

從還沒有跟她說過話之前,宗司就對一乃有著這樣的印象了。

而他擅自的想象可以說只對了一半而已。

「男女朋友嗎……」

先別管兩個人是不是真的男女朋友好了,宗司在意的是從外人眼里看起來,自己和一乃是這種關系嗎?宗司凝視著她端正的側臉,心里忽然有了這樣的疑問。

「你這麼喜歡我的臉嗎?」

一乃的臉還是朝向前方,只是移動眼神看著宗司。

「啥?」

「因為你一直盯著看。」

「啊啊……也沒有啦!」

「那可不可以不要一直看著我,不斷被禽獸般的視線瞪著讓我感覺很惡心。」

「我可沒用那種眼神看著你!應該說,你怎麼可以一臉輕松地講出這麼過分的話啊!」

「開個玩笑而已。反正宗司也沒有那種膽量跟勇氣對吧?」

「好,你想吵架的話我奉陪。」

「唷,真的要吵嗎?」

搖著黑長發稍微歪著頭的一乃動作倒是十分可愛。

「抱歉,是我一時得意忘形。請饒了我吧!」

「真沒用。」

一乃嘲笑般揚起嘴唇並且撩起長發。飛揚的黑發飄過宗司鼻子前端,讓他聞到些微花香。

「我還真是被看扁了……」

宗司小聲地說道。而這時候一乃已經踏進相當單調的社團教室里了。

看著隨著一乃嬌小身軀走動而微微搖晃的黑色長發,宗司聳了聳肩後也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他們拍掉桌上的灰塵後,兩個人便面對面坐了下來。

「……」

「……」

雖然面面相覷,但卻沒有任何對話。

一乃只是用相當冷酷的眼睛一直凝視著宗司。


這時宗司似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而把視線移開。

接著就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沒有什麼話可說耶……」

「是啊……」

兩人再度沉默,而宗司也更加感到坐立難安。

但一乃卻是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

「說點話吧!」

「我平常就不跟人說話的。」

「這倒是。」

說起來宗司還真的沒看過一乃和人說話閑聊的模樣。

連他們兩個也是幾天前才第一次說上話。

在這之前宗司對她來說也只不過是從來沒交談過的同班同學而已。

兩個人都從國中部起便就讀荒谷學園,曾經好幾次都被分在同一個班級里,但是卻從來沒有交談過。

幾天前宗司得知了一乃的秘密——然後便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你那麼無聊的話,那這個就借你吧!」

一乃由黑色水手服里拿出打火機並把它伸了出去。

「等等,你要我拿這個做什麼?」

宗司一臉驚訝地說完後,一乃便用大拇指彈開打火機的盒蓋。

接著就是盒蓋很有節奏地發出喀鏘、啪嘰的細微開合聲。

「一乃?」

「這樣就可以殺時間了。」

一乃紅色的瞳孔依然凝視著宗司,然後不停讓打火機發出聲音。

「……這讓我快被空虛感壓扁了,拜托你住手吧!」

「是嗎……」

喀鏘、啪嘰。一乃依然把玩著打火機。

「那個……既然是游戲同好會,那要不要來玩個游戲?」

「你有什麼道具?」

「什麼都沒有……」

「完全沒有計劃性……」

「少啰唆!」

一乃啪嘰一聲關上盒蓋後,把打火機直接放在桌上。

「放心吧,我就想可能會這樣,所以帶了一副撲克牌來。」

一乃說完就把一副仍未拆封的全新撲克牌放到桌上。

「有這東西干麼不一開始就拿出來……話說回來,這是你特別去買的嗎?」

「嗯嗯,這還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去買撲克牌呢!」

用手撐著臉頰的一乃忽然以嬌豔的眼神朝上凝視宗司。

「……」宗司不由得移開自己的視線。

宗司從這聽似輕松的一句話里感覺到一乃的孤獨,心里忽然覺得她有點可憐——

「初體驗的對象竟然是宗司,實在讓我有點想死。」

這句話馬上把宗司的心情全部毀掉了。

「為什麼要講這種容易引人誤會且沒禮貌的話!」

「來玩記憶游戲吧!」

「喂喂,別忽略我說的話!」

「順帶一提,記憶游戲也是初體驗。」

「好,你可以閉嘴了。」

「初體驗的對象竟然是宗司,實在讓我有點想死。」

「拜托,拜托你別再說話了!」

「你這人真是任性。」

一乃一邊拆開撲克牌的包裝,一邊誇張地歎了口氣。

「可以成為我這種美少女的初體驗對象,你應該更高興一點才對吧?」

「你為什麼一定要用這種容易引人誤會的講法呢……」

「沒錯!我,森塚一乃,十六歲——」

一乃惡作劇般揚起嘴唇,接著又撩起黑發。

「——是正值對情色話題很有興趣的年紀。」


「……啥?」

「正值對情色話題很有興趣的年紀。」

「我不是要你再說一次。」

「早就有被宗司強迫穿上煽情的服裝然後聽任擺布的覺悟了。」

「不需要這種覺悟!」

聽見對方以平淡的口氣說出這種話後,反而是宗司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你叫我不要再說一次,我只好稍微做點變化啰!」

「也不需要這種變化!」

「我真搞不懂,宗司你到底有什麼地方不滿意?」

一乃微微歪著頭這麼問道。

「難道說……你這是在耍我嗎?」

「那我們開始把撲克牌排好吧!」

「事到如今竟然又給我裝傻!」

一乃就冷酷地無視宗司的發言,直接把撲克牌蓋在桌上並且排了起來。

「那麼宗司……」

她以手掌比了一下排得相當整齊的撲克牌,直接凝視著宗司說道:

「……你先請吧!」

宗司輕輕聳了聳肩,接著便翻開一張牌。

結果是一張紅心一。

感覺這張卡片似乎帶著某種隱藏的意思。

于是兩個人就開始玩起記憶游戲,至于游戲的勝負嘛……

「話說回來……你一直是我們這個年級的前幾名……」

則是由一乃獲得壓倒性的勝利。

進行了三場游戲後,現在是第四場,前面的結果是宗司三連敗。

「這種游戲只是靠記憶力而已,根本不用理解或是應用能力。」

一乃開始漫不經心地用手指玩弄起黑發。

「也就是說我連記憶力都遠遠比不上你……」

如此回答的宗司眼睛並沒有看著一乃。

他只是緊盯著排在桌上的卡片,腦袋里不斷重複想著記下來的花色與數字。

這時候輪到宗司翻牌,他首先翻開一張撲克牌,然後在記憶里搜尋著這個數字。

「我說宗司啊……」

「嗯——」

一直等待對方行動的一乃可能是覺得無聊了吧,于是她便開始對宗司說起話來。

而宗司則是好不容易將選擇范圍縮小到兩張牌,正拚命思考正確答案究竟是哪一張。

「我聽說車站後面開了一家女仆咖啡廳耶!」

「是嗎……」

宗司完全不理會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話題,隨便答應了一聲後便繼續思考究竟該選擇左邊還是右邊的牌。

「最近確實滿流行這種餐廳,不過開在那里真的能賺錢嗎?主要的目標客群應該不是我們荒谷學園多如螞蟻的學生吧!」

「誰知道……」

「女仆咖啡廳乍看之下似乎很容易經營,但實際上女服務生與料理都必須要有一定的水平,才能取得固定的客群,說起來算是相當不容易經營的型態。」

「或許吧……」

「宗司,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當然有了。」

「……雖然跟你沒什麼關系,但你不覺得女生一個人很難進去女仆咖啡廳消費嗎?」

「是啊。不過跟我也沒有關系。」

「…………話說回來,你對女仆咖啡廳有沒有興趣?」

「嗯……沒興趣。」

「………………我再問一次,宗司,你喜歡女仆嗎?」

一乃不知道為什麼顯得非常焦躁。

「干麼?女仆根本一點都不重要啦!」

「是嗎……真是可惜。我倒是很喜歡呢!」

這個男人完全沒有察覺到一乃的心意。

他的腦容量都被要選擇左邊還是右邊的撲克牌給占滿了吧。

也可能是連續輸了三場讓他有些煩躁了。


「看來宗司有接受再教育的必要。」

一乃如此囁嚅道。

「好,就是這邊了!」

宗司好不容易選擇了右邊的牌?

「哇哦……」

但他一翻起牌馬上就聳了聳肩。又選錯了。

「你找的牌其實是旁邊那張唷!」

輪到自己翻牌之後,一乃輕松就翻開宗司沒選中的牌。

從此宗司就再也沒有翻牌的機會,而第四場記憶游戲就這麼結束了。

「你也太強了吧!」

宗司有些難無奈又有些佩服地說道。

當他准備再度把撲克牌排好時,一乃卻已經拿起放在旁邊的打火機並且站起身來。

「今天就到這里,我要回去了。」

「嗯?哦,這樣啊,那明天見了。」

「明天見?」

站起來的一乃一直緊盯著宗司看。

「呣?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宗司以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如此問道,結果一乃只是嘲弄般揚起嘴唇並且說:

「沒有,我只是稍微有點驚訝而已。你倒是很忠于履行契約嘛!這麼想得到我嗎?」

「別講得這麼難聽嘛……」

宗司似乎真的覺得很討厭,只見他的臉已經扭曲起來了。

「禽獸,果然是禽獸!」

「拜托不要再這樣說了!我只是想要你——」

一乃像是不讓他繼續說下去般彎下身子並且靠近宗司。

她在宗司身邊像吹氣般呢喃著:

「宗司你這大色狼~」

一陣甘甜的麻痹感閃過宗司的背部,他也因此而說不出話來。

可能是他的模樣太好笑了吧,一乃開始愉快地瞇起眼睛。

「想不到你滿可愛的嘛!」

一乃吐出一小截舌頭並像是在引誘宗司般妖豔地舔了一下嘴唇。

「啊、啊、咦、咦、咦咦……」

忽然覺得很不好意思的宗司已經滿臉通紅,然後像只金魚一樣不停開合著嘴巴。

「開玩笑的。」

一乃說完後就迅速轉身離開。

而宗司就只能默默看著她離開社團教室的背影。

當她打開社團教室的門時,忽然又搖著黑色長發轉過頭來。

「忘了跟你說了宗司,我今天還算滿高興的唷!」

「這……這、這樣啊,我也是。」

雖然還沒完全恢複過來,但宗司臉上還是浮現抽筋般的笑容然後對一乃揮了揮手。

「如果你明天也乖乖到社辦來,那我可能會再信任你一點。」

她撩起黑色長發,這次真的走出了社團教室。

宗司稍微凝視了一陣子一乃走出去的門口,最後才深深歎了一口氣並抬頭看著天花板。

「可惡……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自始自終都是一乃控制著整個局面。

但是心里某個角落又覺得只要她能感到高興就夠了。

目前只有木造校舍古老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發出亮光,沉默再度籠罩著整個房間。

「……我也該回去了。不過……今天還真是什麼事都沒發生耶!」

宗司囁嚅完後也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這是與擁有『煉獄』異能、名為森塚一乃的少女一起度過的平凡一日。

「嗯?大概就是這樣吧。又不是電視游戲,哪有可能會忽然冒出攻擊整個世界的敵人。」

只能平凡地過日子而已。今天是這樣,昨天以及接下來也都會是這樣。

宗司茫然地想著明天應該也會和一乃一起度過吧!

「安穩平凡的日子萬歲!」

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後,宗司也離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