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嗯,老師是最強的! 第三話 "我才不要,那我還不如跌進糞坑算了."

回教室途中,我曾在走廊上和幾個無禮的一般民眾擦身而過,他們…看到我就竊竊私語.

總覺得,那些人似乎是看著我的臉在竊笑.

這感覺真不好.

怎麼了?是我的瞼看起來很怪?還是我的背上被貼了奇怪的紙?

我褲子拉鏈有拉,到廁所看了看自己的臉,也沒什麼特別的問題.

等我終于回到教室,才曉得自己為什麼被笑.

"啊,是他本人.""本人來了.""哇,是本人耶."

因為那個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人偶,到現在還擺著"領先時代新力量"的姿勢,站在我們教室前面.

我完全忘了這玩意的存在.

我很想馬上拿去丟掉,可是這麼大的東西要拿去哪里丟?現在學校四處都有人.

聽見四周竊竊私語的我覺得有些丟人現眼,便走向門口.

靠黑板這邊的前門關著,而後門則是開著的.

原來如此,那個人體模型大概是用來指示"人口在這邊".

可別小看我這個僵尸,以往我不知經曆過多少丟臉的經驗,這種丟臉的程度根本不算——

盡管我死命硬撐……思.這幾天的記憶,果然還是丟臉到讓我想全部一筆勾銷.

話說回來我做好的招牌,還是讓我很想誇獎自己.

那個招牌漂亮得會讓人期待:是不足有好萊塢知名電影要這問教室里上映啊?雖然內容如何是憑個人自由心證,但可以說做得很有立體感.

我幫自己起立鼓掌,並往敞開的門走去,門上掛了畫有妖怪的門簾.

客人只有俗稱"無意識"的導師一個人.可能是酒被軟務主任沒收了,他已經沒有在喝酒.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擺出一張臭臉.

看樣子我們班上生意不好啊.

就我把學園祭逛完一趟的感覺來說,其他地方確實有許多既有魅力又獨特的活動.

再者,我們的主題和料理還跟cosplay咖啡廳或攤位重疊了,何況以保養眼睛的角度來想,這種扮成妖怪的咖啡廳當然不可能生意好.

——妖怪咖啡廳算是失敗了吧.

或者是那個俗稱"無知"的老師一直若有所思地歎氣,才會害生意這麼差?

盡是桌椅的狹窄室內,只擺了幾張時髦的圓桌和有小椅背的圓椅.平時看慣的學生桌椅,只在穿過門簾進到教室的地方放了一組,那里有個打扮成雪女的女同學在賣餐券.

消費方式是拿了餐券就可以就座,之後再用餐券交換炒面.

"相川……歡迎你回來."

身穿紅裙的平松以笑臉歡迎我.她的胸口別著介紹身分的名牌"廁所的花子".雖然服奘有些孩子氣,不過性格文靜的她,胸部倒滿壯觀的——

我搖了搖頭——性騷擾還是針對瑟拉或春奈就好.

與其在意平松,我突然想到廁所的花子也算妖怪嗎?算了,也沒差.

另外還有許多很難說是妖怪的奇特生物,不過大家都有在胸口別上名牌,所以就算是對插怪不熟悉的客人也能一目了然.

身穿綠色服裝,背著甲殼的家伙是河童.

穿著傳統紅背心的則是鬼太郎.

而全身穿緊身衣的人是文字君(注:原文作"モジモジくん",是日本搞笑藝人"隧道二人組"在綜藝節目《とんねるずのみなさんのあかげでした》中的單元,全身穿著緊身衣) .

他們別著的名牌上,分別是這樣寫的.

文…文字君?文字君哪里是妖怪,連幽靈都不算吧?

"我想也差不多到換班的時候了——"

我望著變裝成妖怪的同學們,並向平松確認.

"嗯……相川……你跟織戶……交換."

她回答時有種很難啟口的氣氛.

織戶——織戶——我在教室里四處張望.

教室角落擺放著三台電熱烤鐵盤.織戶正在那里炒面.

啊……他是負責做料理的.也對,上菜或賣票的工作,本來就該交給平松這樣的女孩子.

話說回來,織戶那身打扮是什麼?看起來好像婚紗,這是在扮什麼妖怪?因為他穿著圍裙,所以我從這邊看不見他的名牌.

"欽,平松.織戶是扮成什麼妖怪?我從這里看不見名牌."

"啊……相川,呃……這……"

平松變得有些結巴.

"連優等生平松都不知道?"

認不認得妖怪……這種知識跟是否為優等生無關,但我總覺得——平松就應該無所不知.

"……變態."

對于平松突如其來的尖銳發言,我在受到驚嚇前不小心笑出了聲音.

為什麼她會忽然罵我變態——

"……織戶扮的角色……好像是……變態."

"那根本不算妖怪吧!"

要說這很符合織戶的風格,也沒有人能反駁.但如果他還說那件婚紗是自己手工做的,坦白講我真的不敢領教——

無論如何都該換班了,我往織戶那邊走去.

中途我有一件事,不管怎樣都想親自問那個抱頭歎氣的班導.

"老師."

"嗯啊?"他在打呵欠的同時應聲,根本就沒朝我這邊瞄.

"老師,你有小孩嗎?"

"你這是在諷刺我連婚都還沒結嗎?相川."

"不是,呃——"

他真的沒有小孩?真是的——那個喝酒的女孩到底是誰?

她只是個剛好也叫栗須的普通少女?

感覺再這樣下去也問不出什麼,我只好搔著頭朝織戶走去.

他的名牌上確實寫著"變態".

"你很惡耶."

"喔——相川.等你好久了,我一直在做炒面,熱死人啦——我都快忍不下去了."

抱怨熱不熱之前,身為一個人,你應該先感受到某種情緒吧?

"感到羞恥"絕不是一件羞恥的事!

"那我們交換吧."

織戶先拿下眼鏡,興沖沖地脫起婚紗.

——咦?

"嗯?"

……欽?

織戶上半身赤裸,將剛脫下的婚紗遞給我.

"你當真要我——?"

"喏,你快穿上.客人要來羅."

"……真的假的?"

我是跟織戶輪班.這好像代表,我必須接下"變態"的角色.

"河童!跟我換一下!我當河童好了!"

逃走吧.我非得全力逃走才行!

"咦……我才剛換班耶河童."

連語尾都變成河童了,既然他已經進入角色,那也沒辦法.

"不然就文字君好了!跟我換吧!"

"不要的——'不’ (注:文字君節目的進行方式,是將單字的每個字拆開各造一詞)."

既然他也已經進入角色,那就沒辦法了.

"相川,喂——快穿上啦."

那副眼鏡還閃閃發亮呢.

——真是場惡夢,結果我還是穿上了婚紗.

反正本來就只是給大家鬧的活動,就算有這麼思心的東西也沒關系吧.

我聽完炒面一人份的份量,電熱鐵板器的使用方法,還有班長規定的電力使用量等說明後,便哭哭啼啼地當場脫掉制服,穿起婚紗並罩上圍裙.

"喂,相川.沒看到你的名牌喔."

織戶將原本別在婚紗上的"變態"名牌別到圍裙上.

你這渾蛋穿的時候就沒別在圍裙上!

——都變成這樣了,我只能祈禱沒人來.

我緊張地等待,還真的都沒人來.我該高興還是難過?

這時候三原來了——她一言不發地拿出手機對著我,隨後便傳出"啪嚓"的快門聲.

我被拍了!要我告你侵害肖像權嗎?

跟著來參觀的是安德森——

"不賴嘛."他露出一臉佩服的樣子,然後也把我拍下來了!

接著是個身穿針織高領衣,配上開襟毛線衣,綁馬尾的美女光臨.

她的外貌似乎帶著只要走一步,連不毛之地也會綻放花朵的氣息.

突然有美女登場,讓教室內一下子興奮起來.

她付了人口負責賣餐券的人三百圓,然後拿著餐券往我這里走來.

"請您在座位上稍候——"

瑟拉為了打斷扮成河童的男學生說話,將食指放在河童有些翹起的嘴唇上.

"嗯,我知道."

面對她略帶微笑的美貌,河童浮現出活像被冥河沖走的舒暢表情.

瑟拉把食指放在他嘴上的動作,應該讓他小鹿亂撞吧.我懂我懂.

"啊……各位,她是我朋友."

織戶調正眼鏡的位置,發出紳士般的聲音並舉起手.

這時,整間教室都受到了震撼.

大概任誰都想像不到,織戶的朋友中竟然有這樣的馬尾美女.

這就叫天壤之別,判若云泥,差距懸殊,相隔十萬八千里.

再怎麼想,都不會覺得這兩個人相配.

"瑟拉小姐."

織戶舉起手靠近瑟拉.瑟拉以一副別說是他的臉,就連他周邊的空氣都不想看到的模樣閉上眼,輕輕點頭致意就擦身而過.

掠過教室的震撼浪潮,化成了同情的視線貫穿織戶.

這里的學生應該沒發現吧.

——她才是真正的妖怪……咦?吸血鬼算妖怪吧?

"竟會有扮成變態妖怪的變態——這句話還真妙.你真惡心."

這是瑟拉看到僵尸穿婚紗的模樣後,冒出的第一句.

"還好你想說的話只有這些."

"嗯——相川步果然是你的假名."

她看著我胸口的名牌,發出冷漠的聲音.

"變態並不是我的本名!"

"請不要太大聲,相川變態先生."

"你居然把我的名字定案了!"

"瑟…瑟拉小姐!"

織戶並攏腳後跟,仿佛軍人在上司面前般立正站好,聲音也緊張得緊繃.

怎麼了?他竟然會緊張,這對織戶來說可真稀奇.

"我…我我我我——"

織戶眼鏡底下的視線並沒有看向瑟拉,仰望著天花板的他,發出的聲音就像把J聯盟加油

歌高速播放的結果.

他抱著豁出去的決心說——

"跟我一起…""我不要."

他鼓起僅存的勇氣,卻在全部表明之前就被抹消了.

"逛學園祭…""我拒絕."

太強勢了吧!這哪來的最終大魔王?至少聽一下他說的話吧!

"織戶,你今天就死心吧."

"……嗯."

織戶垂頭喪氣,腳步蹣跚的定出教室,瑟拉卻連看都沒看他,抱著胳膊瞪著我.

"你來得真晚."

"因為我有工作."

利刃般的尖銳聲音,從瑟拉威風凜凜的唇里傳出.在她狠狠瞪視下,我不禁說了一聲"對不起"來賠罪.

她曾放棄吸血忍者的任務,因此有個稱為元老的上司就給了她考驗.考驗的內容是——呃……咦?

"結果你收到的考驗是什麼?"

"就是打倒傳說中沉睡在大地的凶惡怪物."

"啊——結果是這種類型的任務啊……等等,有這樣的怪物嗎?"

"有.雖然像是傳說,但聽說任何攻擊都無效,強到有如鬼怪,外型卻像稚齡少女."

光聽瑟拉這麼說,我想到這分明就像大師,或是打倒浣熊及大猩猩的春奈.

……難道她的任務是打倒魔裝少女?

"那你找到了嗎?只要你說一聲,我也會幫你啊."

對于我的問題,瑟拉甩了甩她柔順的馬尾.

"不,因為這是給我的考驗……不提這個了,春奈沒跟你在一起?"

瑟拉好像還是很擔心春奈.畢竟她跟春奈的關系就像親姊妹一樣.

"是啊,她現在跟優還有友紀在一起."

"唉……你還是老樣子,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什麼狀況?"

"沒事——因為她一定想跟你在一起."

"哪有哪有哪有哪有,我可是被春奈趕出來的."

"——盡管如此,她寂寞時還是希望有你在身邊."

"咦?"

"什麼?……你這是什麼一副想被捏碎手臂的表情?"

"我這十六年來,可從來沒露出想被捏碎手臂的表情,總之現在是輪到我看店’也不能去——春奈那邊啊."

"既然你有工作,就沒辦法了.可以幫我做一份炒面嗎?"

"喂喂喂,你不去春奈她們那邊?"

"那里已經有海爾賽茲大人和梅兒·舒特瓏吧?既然這樣,我去了也沒什麼意義.’

你都叫我去了還說自己去沒意義……這也是個練習的好機會,先做份炒面給瑟拉吧.

"來羅."

瑟拉一拿到剛出爐的炒面,便坐到入口旁邊,而且離我最遠的椅子上,蹺起了二郎腿.她那誘人的美貌,讓周圍視線一直集中在她身上.

"呃……老師."

平松露出有些傷腦筋的表情,叫了正在抽煙抖腳的班導.

"怎麼了?平松."

他一副不想聽的樣子.只是酒被沒收,也不用這麼無精打采吧.

"……呃……齊藤同學……沒來耶……"

齊藤是誰?啊——是那個本來要跟我一起做招牌的女同學?既然她都對學園祭提不起勁,說不定就像制作招牌時一樣,換班時也開小差了.

"反正店里很閑,你走吧,平松."

"可是……"


像平松這種美少女要是不在這里,不管對店里,或者對我的精神上都會很困擾.不過我還是想讓平松去享受學園祭.畢竟她幫了我不少忙.

"這里我們會想辦法——去吧?"

"相川……謝謝……你人真好."

平松對我深深一鞠躬,露出笑容,接著繞到我背後.後面放了高麗菜與五花肉等材料,還堆著所有班上同學的包包.

平松從手提包中拿出制服.正當她要離開教室換衣服時,有群人進了店里.

首先踏進店里的,是個偶像.

她穿著蓬蓬的迷你裙,而且裙身蓬得比肩膀還寬,背上則裝著小翅膀,戴在纖細手上的蕾絲手套連手肘都有裹住,掌中還握著像是指揮棒的手杖.

這副打扮,應該很適合春奈那種蘿莉型的身材.

不過,身穿那套衣服的長發女性,卻擁有不輸瑟拉的漂亮勻稱身材.

她也是一副咄咄逼人的表情,好像馬上要砍過來似的.

我對那張端正的容貌烕到很眼熟.

"你是……娑羅室?"

瑟拉臉部僵硬,停下筷子.

她應該受了很大的刺激吧.碰見自己的上司穿著這副cosplay打扮,當然會受到刺激.

"瑟拉芬,別在這里叫那個名字.你是笨蛋嗎——"

瑟拉或許是在對抗娑羅室精悍的瞪視目光,眼睛也眯了起來.

"假名是為了什麼才取的,難道你不明白?"

"非常抱歉——輝羅羅小姐."

瑟拉明顯語中帶刺的叫出她的名字,聽了她這種叫法,娑羅室也眯起眼睛.

這兩個人感情不好嗎?

兩人待在教室人口,彷佛炸藥導火線一觸即發.

要…要爆炸了!平松似乎察覺到這種氣氛,雙腳發抖.

她就是娑羅室伐底,與瑟拉同為保守派的吸血忍者,而且娑羅室好像是她的上司.不過瑟拉或娑羅室說話時,都是站在對等的立場.

她們感情好不好,這我還不清楚.

吸血忍者的身分當然要瞞著一般人,所以娑羅室足用假名在生活.

就連友紀,其實也有"梅兒·舒特瓏"這個好像水屬性攻擊技能的本名.

娑羅室一往我們這里走來,在她身後的那些男人便成群結隊地跟上.

這畫面很奇怪.

成群結隊的男人戴著眼鏡,穿著和式短褂,額頭綁著頭巾.

人潮似乎延伸到走廊的另一端,讓平松在人口動彈不得.

這群活像偶像親衛隊的男性,就是我在體育館曾經看到的那夥人.

——難道,難不成……娑羅室有開演唱會?

我有點想看耶.

在美麗的大姊姊身上,卻穿著蘿莉少女才合適的服裝.她站到我面前,俯視著電熱烤鐵盤,沉默地抱起胳臂.

"你干嘛啊……要吃炒面,就去買餐券在座位上等."

"我特地來見你,你這是什麼說話的態度?"

她的視線有如餐刀般尖銳,這家伙的視線比瑟拉還恐怖.

"誒,輝羅羅,給瑟拉的考驗到底有多難啊?聽起來好像完全沒進展,那是有辦法達成的任務嗎?"

"這個嘛,要對付的是傳說中的鬼怪.我在一百年前左右挑戰過,完全不是對手.那家伙很恐怖,不過反過來說,能夠接到這樣的考驗,表示瑟拉芬很優秀."

你幾歲啊?……娑羅室有多強?雖然我沒什麼印象,但至少對瑟拉來說,應該是不同境界的強才對.畢竟她是隊長,而那怪物比這麼厲害的娑羅室還強——看來我還是得幫瑟拉一把.

"好啦,說來說去,你還是肯定了瑟拉的實力吧?"

看見我噗哧一聲露出笑容,娑羅室就臉紅了.

"你…你這變態!"

"我可不想被你這身打扮的人這麼說!"

穿婚紗的男子開始和包裹著蘿莉服的美女互瞪.

娑羅室為什麼總是這麼神經緊繃?

"快點炒."

講道理沒用對容貌秀麗的人來說,她本身就是道理.

"好好好——那你的追隨者怎麼這麼多?"

"你這家伙——我認為你這樣問是在戲弄我哦?"

就算你這麼想又能怎樣?要在大家面前拿劍指著我?哈!哈!哈!你才不可能這樣——

咻砰!指揮棒就像原子筆的筆蓋般脫落,里面冒出類似木樁的東西.吸血鬼怎麼可以用木樁當武器!等等,難道這家伙在大庭廣眾下,也敢毫不留情地攻擊?

"你白癡啊!"

慌張喊出聲來的我,拿起煎鏟防禦.

"不…不要瞧不起我們的可愛古輝羅羅!"

那群男的同時嚷著"對啊對啊"……這些家伙真吵.趕快吃一吃就閃人啦.

"話說回來,這家店生意真冷清呢."

娑羅室不當一回事地笑了.

"哪里,多虧你才讓我們生意興隆."

"有我這樣的聲望,結果當然是如此.光靠瑟拉芬那種程度,我看連客人都招不到吧?"

就在娑羅室抿嘴呵呵笑時,瑟拉站起身來.即便對方是上司,一旦被點名挑釁,她大概也無法默不作聲.

"那邊那個——"

"是……是的!"

平松忽然被瑟拉叫到,藏不住自己驚嚇的情緒.

"你剛才說輪班的人沒來對吧?"

"是……是的."

"那就讓我來代班吧."

"咦?可是……"

"啊……平松,你就答應她吧.感覺上——好像挺有意思的."

"老師……"

"誰代班都可以吧?"

這老師還真是什麼都沒關系啊.

"喔,瑟拉芬說要挑戰我?"

娑羅室勾了勾指頭比完手勢,親衛隊的其中一人就趴到地上.

她伸出修長有魅力,裹在長統襪底下的玉腿,擺在這個親衛隊隊員的背上.

親衛隊每個人馬上拜倒在地.

"你要挑戰這樣的我?呵哈哈哈哈哈!"

娑羅室嘴角微微上揚,得意地笑著.

"娑羅室…""你別叫我那個名字!"

因為娑羅室突然怒目圓睜,我將炒面裝盤並出口訂正.

"輝羅羅小姐."

"怎樣?"

"這些人並沒有對你宣誓服從——只是想偷看你的內褲吧?"

"呼哇?"

我不曉得她是想說英文的"為什麼?"還是在模仿"產生疑問時的李小龍~"但娑羅室露出一臉訝異的表情.

我灑著柴魚片和青海苔,提示她仔細看下面.這時本來在偷看裙底風光的每位親衛隊隊員,都立刻把臉轉向地上.

"他們所有人,不是都把額頭貼在地上?"

娑羅室無奈地搖頭.親衛隊們還在偷看她的裙底風光.

我要是再一次指示她看下面,這些男的就會不約而同地改看地上.

"見識到這種威嚴讓你心有不甘,我是可以體諒.但你說謊就不對了.要是為了圓謊又繼續說謊,就會影響到信賴關系."

"是喔?"

"最根本的問題是——就算貼身衣物被看到,你說那又怎樣?"

"不,這樣——不是很丟臉嗎——?"

"可笑.你別以為我這身打扮,會跟膚淺的小鬼一樣,被看到貼身衣物就害羞?"

"那你也讓我看啊."

"你這變態!去死吧!你去拿鹽水潑在那邊的插座電死好了!"

你到底是有沒有在害羞啊?真麻煩.

"所以說,你只是在逞強——"

娑羅室將食指輕輕放在我嘴唇上.這是瑟拉常做的動作.

"難道你這家伙,度量小到連女人的逞強都不能接受?"

敗給她了——被她這麼一講,我也沒辦法再說什麼.

不知不覺間,換完衣服的瑟拉往我們這里定來.

也許是尺寸有點小的關系,紅裙穿在她身上,變成了頗短的迷你裙.吊帶深陷,女用襯衫也把豐滿的乳房托得又高又挺.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個綁著馬尾的花子.

好棒啊,真是性感得一場糊塗.光是將廁所花子的打扮,穿在模特兒體型的美麗女子身上,居然就可以這麼性感?

親衛隊也愣愣地仰望著瑟拉.

娑羅室周圍的親衛隊,如花辦般拜倒成一片,瑟拉則踩著那些男生的背前進,彷佛地上鋪的只是塊絨毯.

你是拉歐的馬(注:指《北斗之拳》主角拳四郎的哥哥拉歐所騎乘的巨馬"黑王")嗎!

他們只想在和式短褂上留下腳印就心滿意足了,因為他們得到了更深的幸福.

"哼!我才不是M.我是可愛(星星符號)輝羅羅的——"

"足S或M……由我來決定.你只是頭M豬."

"是.我是M豬."

親衛隊在不知不覺中被瑟拉踩了又踩,短褂變得又黑又髒的這群人,全進了她的麾下.

"喔,瑟拉芬,你的斗志很高昂嘛."

"身為吸血忍者,無論出現怎樣的敵人,都應該毫無畏懼地戰斗——我只是在遵守規定."

"這是打破規定的人所說的台詞?算了,這樣也挺有趣的."

"那我們就用誰能招攬比較多客人來定輸贏吧."

"你可從來沒贏過我哦."

大笑的娑羅室瀟灑地從我手中接過炒面.

"那麼,我們六點開始決勝負吧."

"好.炒面我就收下羅?"

"錢還是要付."

娑羅室聽我這麼說,便拿出三百圓.但我並沒收,只把手伸向人口.

"結帳那邊請."

她"哼"了一聲,帶著親衛隊離開教室——不過本店謝絕外帶.

瑟拉用斗爭心被點燃的眼睛看向我.

"變態大人,敢問您有何妙計?"

"為什麼要問我?"

"我對自己很有自信並感到自豪.可是光憑我的力量——應該贏不了娑羅室."

"怎麼會?你剛才不是把她的親衛隊奪過來了?"

"不論什麼時候——我總是贏不了她."

她並沒有懊悔.想求勝的意志,正在她翡翠色的美麗眼眸中燃燒.

我很煩惱.要給她什麼建議才好?由我來給建議沒問題嗎?

這時,我靈光一閃.

"好,瑟拉."

"怎麼了?看你的表情好像想到了什麼."

她露出平常看不到的燦爛笑容.我裝出認真的表情獻策.

"……去找織戶吧."

她本來有如花朵綻放般的臉,又變回平時那種看到髒東西的樣子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刺帽頭男子點著頭聽我說.

"步——不對,失禮了.超變態大人說想請示你的意見."

她還特意改口,把我說成無畏艦等級的變態.

"……瑟拉小姐.不好意嗯,這次的對手太糟糕了."

"織戶,你認識娑羅室……星川輝羅羅嗎?"

"嗯,她是網路偶像界的名人,而且還名列前茅——你看,以她那種外型,還跟你說看內褲也沒關系,你也會成為她的粉絲吧?而且她又會唱歌,還會穿別人送的衣服.然而她還是維持一貫的剛毅性格,這也是超人氣的秘訣."

"哦,你也是她的粉絲?"

"我啊——不是不是."

他輕輕揮手.

"為什麼?我以為像你這種下流之輩,會正中她的圈套."

"這是因為——我記得是今年五月左右吧.我一上電車,就發現自己剛好跟星川搭同一節車廂.那時她碰到了上班族對她性騷擾."

吸血忍者依規定不能殺人,就算是娑羅室,也不會殺了一般人吧——那她要怎麼應對?

"這是個好機會!當時我這麼想,要是趁機救她,不就有機會讓愛情萌芽嗎?結果——"

"不可能吧."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能."

"然後我就靠近她,當我正要抓住那男人的手時,星川轉向我——"

"她說——就這種程度?你的技術實在太爛了!"

想起這段痛苦的回憶,織戶擦了擦眼鏡里的淚水.

"真狠."

"就是啊,我和那個上班族大叔都很震驚,一直杵在原地,連吊環都沒抓."

靠著讓人精神受創來限制對方的行動——這招要說厲害還真厲害.

"差不多該進正題了吧.要怎麼做才能贏?"

"這很簡單,瑟拉小姐只要和星川站上同樣的舞台競爭就行了."

"什麼意思?"

"現在提到網路偶像'可愛(星星符號)輝羅羅’,簡直可以算是大家都知道的主流派天使.

"我就不知道啊."

"所以這一點就是她的破綻.總之交給我辦吧."

過去織戶曾經如此可靠嗎?不,沒有.

于是織戶用單眼相機幫瑟拉拍了三張照片,拍的正是胸部,臀部,以及臉蛋.

拍完以後,不知為何瑟拉卻海扁我一頓.

"我該做什麼?"

"只要正常在這里工作就好啦."

織戶露出白牙笑著說,瑟拉聽了這句話,不知為何又痛扁我一頓.

可以請你不要找我出氣嗎?

于是時間到了下午六點多,我們的妖怪咖啡廳也開始生意興旺起來.

三台電熱烤鐵盤上,翻炒著五人份的炒面,戴眼鏡的男生陸續湧人教室.

不知道他們是娑羅室招來的,還是沖著瑟拉才進來的客人——

很明顯是後者.

因為那些人的目的,都是用手機拍下扮成廁所花子的馬尾美女.

表面上看起來是娑羅室的粉絲,卻是沖著瑟拉來店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歹幫我這個被迫穿婚紗做炒面的人想一下吧.

"相川!高麗菜沒了河童!"

在我旁邊一樣在炒五人份炒面的河童和文字君,都顯得驚慌失措.

"我出去買…的'買’!"

穿成文字君那樣出去買東西,八成會被逮捕,再說我覺得賣完了也沒關系.不過文字君似乎已經忙到連這點都沒想到了.

有幾個男生沒地方坐就站成了一排.教室里已經變成站著吃的薔麥面店.

瑟拉負責將炒面端上桌,她等我將炒面做好,用詫異的表情看著織戶.

"你做了什麼?"

"很簡單,只是散布流言啊."

織戶吸著炒面,滿臉得意地繼續說.

——他那張瞼看了真煩.喂,過來幫忙啦.

"瑟拉小姐美貌的最大優勢,就在她性感的身材——我只公開其中一部份,並散播出只有現在才能看到的限定情報……跟吃慣的披薩相比,頭一次吃的高級壽司更能成為話題!—雖然我宣傳時多少有加油添醋啦."

原來如此,為了一窺全貌就只能來這里了.來了以後看到預料之外的迷人美貌,就會讓傳言流傳得更廣.而且一聽到只有現在有機會看,連我也會想看的.

畢竟瑟拉本人,真的可以把寫真女星比下去嘛.

何況還有人是為了找偶像而來的,對這種情報敏感的家伙八成也很多.

等等!瑟拉小姐!別揍我!

剛聽見鬧哄哄的吵雜聲,娑羅室便擠過人群,依然穿著蓬蓬裙的她,臉色凶悍地走過來.

"你做了什麼好事?"

她怱然抓起瑟拉的前襟,妖怪咖啡廳一片嘩然.

"什麼?"

瑟拉一瞪,讓娑羅室咬牙切南.

"喂喂喂,別吵架."

我丟著炒面不管,介入兩人之間.織戶則代替我用煎鏟攪拌炒面.

"我很難理解你為什麼這麼生氣."

"你在別人的地盤上撒野,還敢說——"

她是為了網路上的宣傳來找碴吧.

"這只是讓你們的立足點平等而已啊."

聽到我幫腔,娑羅室一定會眯起眼睛.

"我最討厭光是胸部大就被捧上天的家伙!"

對這意見我是有同感啦——

"你會弱得輸給只有胸部大的人?這讓我有點幻滅啊."

"才讓你回嘴,立刻就現出原形啦……"

為了阻止她們互相靠近,我張開雙手.

"好啦,冷靜點.一開始來挑釁吵架的人是你自己吧?而且你本來就很受歡迎,也有很多粉絲是因為你而來參加這個學園祭.在這種條件下層開人氣對決,即使你取得壓倒性的勝利也不值得高興吧?更何況拿手機來拍瑟拉的人之中,當然也有你叫來的那些客人啊.這次算是瑟拉——"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看看!"

"從哪里開始說啊!我說了四行字耶!"

"你們沒搞清楚狀況,瑟拉芬做的事情相當嚴重."

"很嚴重?她到網路上露臉,會發生什麼事嗎?"

"嗯.現在瑟拉芬一舉躍上排行榜首.你們以為這只是暫時的,但其實事態嚴重了."

"我完全聽不出你想說什麼."

"瑟拉芬出現以前,剛才在網路偶像排行榜的第一名是——"

"織戶,網路偶像的第一名是誰?"

"呃——足個叫彩香的人,可愛到亂七八糟."

"彩香……該不會——"

瑟拉喉嚨發出了吞咽聲.

"沒錯,那是我們的主人——瑟拉芬,你這是在挑釁彩香小姐,單方面地把她修理了一頓."

"她是你們的主人?"

"她是我們首領的——千金."

"吸血忍者首領的干金在當網路偶像啊?"

狀況等于一般職員闖了禍,讓社長干金顏面無光是吧?真是這樣那就麻煩了.而且即使沒發生這件事,瑟拉身為吸血忍者,已經在先前犯過一次禁忌.

"就連以脾氣好出名的我,都被你氣成這樣了."

娑羅室這話很難不讓我覺得矛盾.

脾氣好的人,應該不會在大庭廣眾下拿木樁戳人,也不會先揪住別人衣領再說話吧.

瑟拉的臉色變得蒼白.這件事用不著那麼想不開啊?

總之,我得先平息這家伙的怒火——

"好…好啦——我覺得娑羅室比較漂亮啊."

瑟拉應該也可以從氣氛察覺到,我這麼說的意圖是什麼.

"笨…笨蛋!不要這樣當面對我說啦!"

被稱贊你就害羞了?

"我到底——該怎麼辦……?"

"喂,你的名字是叫——相川'變態’步對吧?"

"你就這樣把不相千的字直接塞在姓名中間喔?講得我好像K1格斗選手一樣!(注:日本K1格斗選手"長島(星星)自演乙(星星)雄一郎"的藝名正是如此.)"

"你能為瑟拉芬賭上性命嗎?"

"……要是我這條爛命可以,我隨時都願意賭."

"嗯.那麼,瑟拉芬,你現在馬上跟這家伙抱在一起."

瑟拉好像把積存在內心深處的負面威情,全部宣泄而出似地說道——

"我才不要!那我還不如跌進糞坑算了."

"變態步,即使來硬的也沒關系,把她抱緊.讓世人感受到你變態之名的由來吧."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干.

咿!瑟拉看我的眼神多可怕!她周圍的空氣宛如火焰搖曳般擺蕩著.

我偶爾會把瑟拉講錯成修羅,但今天可沒錯.

修羅!這里有修羅!

"不可能!我的勇氣還不夠!"

"快點.來不及我可不管羅?"

"瑟拉——"

瑟拉將她白皙修長的食指貼在我嘴唇上.

"——我了解狀況.你快點做吧,然後趁早讓我剁碎你."

她翡翠色的眼睛轉成紅色.這樣不就進入戰斗狀態了?

由于從正面抱她太可怕,我就繞到瑟拉身後,用手臂繞過她身體,像云霄飛車座位的安全帶那樣.

瑟拉抓住我的手臂撐著,以免跟我貼得太緊.

"然後呢,這樣有什麼用?"

她語氣很恐怖.

"原來她有男朋友!"

親衛隊的其中一人大叫.

教室里僵化的氣氛突然有了動靜.

原來如此,當偶像的前提就是沒有男朋友.就算自己仰慕一個女生,也想過"她這麼可愛,當然有男朋友吧",不過實際目擊她和男友在一起的現場時,還是會覺得難過.我相當了解這種心情.

"那個死變態是怎樣?" "變態還交女朋友?" "明明是變態." "煩死了,變態."

然而——這種視線是怎樣?

好像……全都是我的錯.好嗆,這種氣氛好嗆!而且待會瑟拉已經准備剁碎我了吧?我不要再抱第二次了.

這時有道聲音響遍了教室,將險惡的氣氛一刀兩斷.

"相川相川相川——!糟糕了——!"

一名少女發出仿佛春奈才會喊的連呼聲,穿過如河道般擋在面前的大批男生來到教室.

短發少女身穿水手服.是剛才穿泳裝賣CD的友紀.

她在我忙到焦頭爛額的時候來干嘛?——受不了.

"相川你聽我說——!我要怎麼辦!"

友紀一到我這里,就一副完全搞不清狀況的樣子,把剛炒好的炒面一股腦吞進嘴里,噎住了.她大概是把它當成水了.

這家伙是笨蛋吧?

"相……相川?"

友紀看到我跟瑟拉緊貼在一起的樣子,露出震驚的表情.

瑟拉看到她這樣,居然折斷我的一根手指.

因為我不會痛就這麼狠?

"瑟…瑟拉和相川果然是——"

"友基,這是誤會."

瑟拉深深歎息一聲,附在友紀耳邊說了些什麼,于是友紀就松了口氣.

"什麼啊……太好了.我還以為——不…不管這個了!我要怎麼辦!"

"友基,你不穿泳裝了?"

"我穿在衣服底下!啊,這不重要啦!怎麼辦!"

友紀輕輕掀起裙子,這瞬間響起了啪嚓啪嚓的手機照相聲.

"哇!不要拍!討厭……相川你這邊生意真好耶——啊,不對啦!怎麼辦,相川!"

"你到底想說幾次,怎麼辦.?"

我用嫌煩的口氣說到這邊,才"啊"的一聲突然屏氣.

該不會是——春奈出什麼事了?

"春奈呢?"

"師父?師父在幫CD貼'折扣50/’的貼紙啊."

奇怪?所以她要說的事跟春奈無關?

"那你有什麼事?就算笨得像你也看得出來,我們這邊現在很忙."

"我不是笨蛋啦——!不管那個了!你…你看這個."

"嗯?"

友紀遞給我的,是一封信.

寄信人不明,不過上頭寫的"吉田友紀小姐"字體相當漂亮,怎麼看都是男生的筆跡.

不會吧?友紀收到情書了?

是有可能.應該也有男生會喜歡活潑的友紀.

"該怎麼說呢,哎喲——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啦!"

我也不知道這要怎麼辦.

呃——內容簡要來說,就是"我在游泳池邊的樹下等你"——這樣啊?看來這封情書是玩真的.這個人可能喜歡友紀很久了,就想利用學園祭歡樂的氣氛來表白自己的心意.

……真夠麻煩的.

"你不去就可以了吧?這種東西我一向都不理會喔."

我跟瑟拉意見相同,覺得放著不管就好了.

"可是既然他是學校的人,以後的學校生活都會很尷尬吧!我會在意到沒辦法上課啦."

她雙手抱頭苦惱,為難地緩緩搖著頭.

"為什麼你要來找相川?去拜托三原嘛."

織戶在拍友紀的裙底風光之余還歎著氣.

"我用拳頭揍你喔——因為佳奈美說我應該告訴相川."

那家伙居然把麻煩事推給我.

"好啦好啦,待會我陪你去吧."

"你現在就陪我去啦~"

"為什麼啊!"

"他可能一直在等我啊?這樣對人家不好意思吧?"

她都不覺得會對我不好意嗯,這點讓我最火大.

"沒辦法啦,相川,我就繼續幫你代班,你去吧."

織戶像是生來就為了炒面似的,炒得非常順手.

"織…織戶!我欠你一次!"

友紀說著要求和織戶握手.

"沒什麼,這算一件內褲之恩.簡單的說呢,內褲給我."

"咦?我穿的這個是泳衣耶?"

我聽著他們毫無交集的對話,同時心里也開始想陪友紀去看看了.不知道周圍視線變得越來越尖銳算不算原因之一.

"總之友基,先讓我換衣服."

我從手提包拿出制服——

"快點快點!"

友紀拉住我的手.啊——真受不了!趕快過去,趕快讓事情結束再趕快回來就行了吧?

我把貴重物品塞進西裝外套後再披上,然後跟友紀一起離開教室.

"我走了."

"好,等你回來——我們再繼續吧."

繼續什麼啊?我抱緊瑟拉後——接下來要面臨的,絕對是被剁碎之類的未來.

我一來到走廊.

"啊,是他本人." "本人出來了." "果然是變態."

就有諸如此類的聲音指著我罵.

"你還是讓我換一下衣服啦——!"

友紀大概沒看到我在掙紮,一把就將我拖走了.

游泳池旁——有棵樹的地方.

在這所學校的傳說中,這里是首屈一指的告白地點.

這塊安靜的地方被舊校舍和鐵絲網包圍著,在這個季節無論什麼時候來,都不會有人.

夜幕已經低垂,唯有從舊校舍照來的燈光,微微點亮了這片空間.

"一個人都沒有耶,原來只是惡作劇啊?"

友紀失望的垂頭喪氣,她原本似乎有點期待.

"真可惜啊.那封信足你在哪兒跟誰收到的?"

"有人來敲社辦的門,我開了門就看到這封信放在門外."

"你竟然相信這種可疑的東西,還跑到這里來?要是有奇怪的家伙在這邊怎麼辦?"

"沒問題的!我們有兩個人!"

"呃,也對啦."

要是只有傻傻的友紀一個人,就算寫信的人是個怪家伙,我看她也會傻呼呼地跟對方定,

不過有兩個人應該就不用擔心了.

"一加一只等于二,不過——我跟相川就不一樣了!我們在一起可不是加法!而是乘法!不

管遇到什麼敵人都不會輸的!"

友紀滿臉笑容豎起大拇指,一口白牙相當耀眼.

"……咦?"

什麼敵人?友紀腦子里似乎已經畫好關系圖,斷定那個怪家伙‥可怕的敵人.她有沒有好好

計算過再講這句話?會認為"乘法一定比加法算出的數字大",根本是典型的笨蛋思考模式.

"友基,友基!"


"喔?什麼什麼?"

笑得一臉開心的她眨了眨眼睛.我也覺得在她樂不可支的時候,說這種不識趣的話是不太好……但我決定把話講清楚,因為這是應該講的.

"友基,你這樣算數字就變小了."

"咦?"

"一乘一會變得比加法小.一加一比較大."

"糟糕!"友紀抱著頭叫出聲音.

不過她馬上又容光煥發地說——

"啊!那用二!二加二就只有四……"

"加法乘法算出來都一樣啦!剛好平手!要用比較大的數字才行."

"哦,喔!啊——呃——啊……呃……好!"

友紀吸了一大口氣,再度改口.

"一百加一百只有一千——"

"停!你不會三位數的加法?"

"相…相川,你別看不起我!"

"我沒有看不起你,我覺得你是傻瓜."

"這哪里不一樣啊!"

友紀舉起雙手,發出像猴子的叫聲後,又變得一臉開心地笑了.也許她已經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了.

"可是,我也不覺得這只是單純惡作劇耶.有沒有什麼線索啊."

友紀東張西望地環顧四周.

我也東張西望環顧四周.唉,附近也沒什麼特別的東西,頂多只有紅色的草.

紅色的草?傳說之樹下的雜草染成了紅色.

我看清楚之後,"啊"地發出了回想起來的叫聲.

"怎麼了?"

繞到樹後面的友紀問我.

"沒什麼.剛才我在這里遇見奇怪的家伙."

沒錯.這株紅色的草,是那個被醫生說不准做這不准做那的男人吐血所染紅的.

"相川你沒資格說別人奇怪吧."

看來她是在取笑我,但我並不氣友紀露出白牙笑的樣子.我也同樣露齒而笑.

"然後呢,呃——我跟他買了戒指."

我打算從西裝外套的口袋,拿出當時讓我用一百圓買的戒指給友紀看,結果繞到樹後面的友紀探出頭,朝我招了招手.

"相川!相川!你看這個!"

她好像發現什麼.我踏著被血染紅的草,以及傳說之樹掉落的枯葉,往友紀那里走去.

樹干背後.在平時的學生生活中絕對沒機會去看的樹後面,有奇怪的東西.

《千萬不要按!》

上面貼著這張紙,並附有一個紅色按鈕.

哪個世界會有這種附按鈕的樹?

"好……我要按羅?"

友紀發抖的手指,輕輕碰到了那個又圓又紅的按鈕.

"呃,它不是寫了不要按?而且好像絕對不能按的樣子."

這不管怎麼想都是惡作劇.應該會有陷阱或什麼的吧?肯定沒好事.

即使如此,友紀卻還是一副躍躍欲試,很想按的樣子.

"這時候還是應該——"

友紀踏著宛如打拳擊的步伐,我還以為她要使出刺拳,結果——

"不對,不如用……"

她又用拇指彈了一下鼻頭,擺出中國功夫的架勢.

"啊……!討厭!相川!我到底要怎麼按才好啊……!"

看來友紀心里已經打定主意要按了,她正在摸索各種按法.

"連續點擊三下就行了吧?"

我開始嫌麻煩了,所以就歎出聲音隨便回答她.反正這只是惡作劇吧.

"是,是傳說中選取整個段落時用的終極按法嗎!我知道了!"

友紀馬上心跳加速地去碰紅色按鈕.啪啪啪,她連按了三下——什麼都沒發生.

只有憲憲搴搴的風吹樹葉聲.

"……搞什麼啊."

就在友紀垂頭喪氣時,一個臉盆直接打中她的頭——這果然是陷阱?

可能是剛好砸中痛處,她難過地"嗚嗚嗚~"叫出聲音,整個人還淚汪汪地站都站不穩.

這時……又來了第二個臉盆.這次好像也砸中了痛處,她終于倒了下來.

"相川……"友紀伸手向我求救.

看到她這副模樣——我爆笑出來.

"你好過分喔,相川."

被我看到這副丑態,友紀似乎很害羞,臉變得紅通通的.我伸了手想扶她.

這時候——第三個臉盆又來了,同樣直接砸在友紀的頭上.順帶一提,這次似乎也砸到了痛處.她按了三次,所以就掉三個下來?——這陷阱還真聽話.

"友基?喂喂喂,友基?"

我抓著她的肩膀搖晃,但沒反應.我心想不會出事吧,就替她摸了脈搏,看來她沒死,只是昏了過去.

還真的有人會被臉盆砸昏啊.真是的——好奇怪的惡作劇.為了要叫醒友基,我拍了拍她柔軟的臉頰.

于是友紀的眼睛突然睜開,但這可不是她恢複了意識.

友紀的體內跑出幽靈般的東西,讓我不由得嘴角抽搐.友紀體內寄宿著一具麻煩到極點的幽靈,那東西稱作魔裝兵器.啟動它的條件——就是讓友紀陷入昏迷.

而現在,啟動的條件確實藉著臉盆達到了.

"確認母體異常.術式限定解除."

那具幽靈的外型很詭異:右半身是赤裸的男性,肌肉發達,肉體輪廓如雕刻般清晰構成左半身的物質則像火焰,煙霧似地不停搖曳.

"龍與神之子們,聚于吾之雙手吧."

友紀可愛的嘴唇正在開闔.平時元氣十足的聲音,現在卻變得語氣冷淡.

"第一誦唱確認,術式解放."

魔裝兵器對友紀的話產生反應,並發出聲音.不妙,這下大事不妙了.

正如兵器這名詞的意義,這具幽靈相當凶惡.我得在友紀的咒語結束前阻止她.

"友基!友基!"

我叫了她好幾次,搖晃她的身體.

"遵從王之聲,聚于吾之雙手吧!" "第二誦唱確認,旋風准備完成."

空氣變成綠色,往友紀身上集中.

黑暗中,以友紀為中心,刮起了如螢火般閃耀的風.

一炸裂吧,暴徒式氣流(注:原文作"ヘリオンストリーム","ヘリオン"源自《機動戰士鋼彈00的兵器AEU"暴徒式"系列兵器"ストリーム"則源自初代鋼彈中德姆的"噴射氣流攻擊"=ジェット·ストリーム.).""最終誦唱確認.發射旋風."

聚集的綠色空氣如爆炸般擴散而開.

狂暴的風,仿佛數干條鞭子般胡亂抽打著池邊.

如縑鼴般產生的綠色旋風掃過,剝下大樹的樹皮,割去雜草,還在牆壁上留下刮痕,砍斷了鐵絲網.

我和臉盆一起被彈飛,重重撞在環繞游泳池的圍欄上.綠色的風也切碎了圍欄,我的身體撞破圍欄,一直滾到游泳池畔.

我該怎麼——阻止她?

綠色的風毫無顧忌地肆虐著.牆面留下了風勢刮裂的痕跡,圍欄看起來隨時會倒.風這麼強,要靠近友紀並不容易.我壓低身子,在游泳池畔甸甸前進.穿著婚紗匍匐前進,這種事平時絕對體驗不到吧.

我好不容易爬到能撲向友紀的位置,但是要怎麼做?假如我不能立刻阻止它,又會被吹跑.可是我非得設法阻止.

就在我覺得連思考時間都很寶貴時,有個聲音傳來:

"要我教你阻止的方法嗎?"

那是男性的聲音,他從背後嘀咕似地說出那句話.

我回頭一看,卻只有影子.

"你是誰?不,這不重要.請你務必教我."

"哎呀呀——你竟然願意相信我這種可疑男子的話?真懂得隨機應變啊."

"要不要相信,等我聽了以後再決定."

這是哪來的聲音?我試著去找卻還是找不到.這可不是在我腦袋中響起的聲音,我感覺到,那聲音一直在我背後——是誰?

"你有個道具可以阻止她.只要你把它拿給可愛的她!——噗!"

伴隨噴濺聲,有液體唏哩嘩啦地落在我背上.

"嗚!醫生說過——我不能覺得女孩子可愛……"

原來那家伙是我見過的大叔?意思是說——

我從西裝外套里拿出之前在這里買的,那枚鑲有小寶石的戒指.

"這麼說來,你之前給我這個戒指的時候不是有講過?將來會有用到的時候——"

"有…有嗎?你在說什麼啊——"

"你一開始就知道了.都穿幫了還裝傻,讓人感覺超火大的."

"相川步同學,你有特異功能嗎?都可以去當偵探了.只見過一次的人,你竟然就能從聲音認出."

那是因為你太特別啦.還有誰會被醫生說不能做那種事啊?

"回到正題吧,我該怎麼做?"

"這個戒指是用來控制力量的,只要戴到身上就可以了事."

"原來如此.另外我有件事,無論如何都想問你——"

"嗯?"

"為什麼你知道情勢會變成這樣?你會預言?"

"啊……這很簡單啦.這個陷阱!——噗!嗚!醫生說過我不能破梗……"

好吧,把這奇怪的家伙放一邊,快點讓事情結束吧.

我握緊戒指沖向友紀.被叫成變態也無所謂,我撲過去,打算壓到她身上.

半透明男子的右手宛如擁有實體,痛毆著我.綠色的風撕裂我的身體.

我嘗到手臂的肉被削掉的厭惡滋味,但我還是撲向橫躺在樹根的少女.

當我只差一點就要到達時,又被吹回原來的位置.這次行動我只換來受傷的結果.我趴在游泳池畔,伺機而動.

——該怎麼做?那名可疑的男子似乎聽懂了我心里的話.

"要幫忙嗎?"

背後傳來他嘲弄般的聲音.那男的好像覺得我解決不了,這種態度讓我很反厭.

然而遭綠風侵襲的牆壁,被挖出了窟窿,傳說之樹也傷得快要倒下了.再不快點連牆壁也會倒塌,要複原就麻煩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要是有人來這個地方,八成會有性命危險.雖然我是僵尸不要緊.

"拜托你了."就在我回答的瞬間,影子將我拖進地面,簡直就像下面有個洞,我栽了進去.

下個瞬間——不知為何,我整個人就墊在友紀底下.

看起來,我應該是從影子里移動到了另一片影子.這是跟夜之王同樣的能力?那家伙用的是煙霧,而這家伙是用影子.這男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從背上感覺到友紀的體溫,一面也將戒指套進友紀手指……雖然我沒特別注意,不過那根手指是左手無名指.

我只做了這個動作,綠色的風便停住了.

可是魔裝兵器還在,他就像一株長在友紀身上的冬蟲夏草.

我對只有右半身的男人保持警戒,並喊著友紀.

"友基,友基……"

我捏她臉頰,塞她鼻子,但她仍然沒恢複意識.

"呼嚕呼嚕……一只豐."

"你已經睡著了啦!還在夢中數羊!"

"啊!剛剛吐槽的人是相川!"

"喔——你終于醒啦?"

"我記得……有臉盆.嗚哇啊啊啊!這…這是什麼——死神嗎?"

友紀站起來,被魔裝兵器奇特的外形嚇得拔腿就跑,她在樹的周圍繞圈子,不過後面的魔裝兵器,仍然以同樣的間隔緊跟著她.

"冷靜點,那家伙……就像是你的守護靈啦."

"我的……"

握拳攤手,握拳攤手,配合著友紀的手部動作,那個半透明的右手臂也做出相同動作.看來她好像可以控制.

"我變得可以使出白金之星(注:漫畫《JOJO的奇妙冒險》中的替身名稱)了……"

"嗚喔——!不對!……那是你的力量啦."

"……我可以幫他取名嗎?"

"嗯,不錯啊.總比沒有名字好."

"還是要用——西洋樂團的名稱來取名吧?"

"不,應該沒這種規定."

"那就叫維涅葛雷特(注:Vinaigrette,意指法式油醋醬)吧."

"你取的是法國調味醬的名字——!"

友紀身體沒動,只活動維涅葛雷特的右臂.

"你不要小看法國調味醬!"

她大概是想吐槽我吧?友紀用維涅葛雷特的透明右臂揍了我一拳.

——這一拳輕易地貫穿我的胸口,形成一個拳頭大小的通風孔.

"哇!抱歉,相川!威力居然這麼強!"

"沒什麼,你別在意.頂多只有婚紗被弄髒而已,不會痛的."

我用雙手壓住噴出的血.

還好已經變晚上了.只要在夜間,這種通風孔很快就會複原.

"我會盡量少用的!抱歉!你沒事吧?"

"別擔心.雖然這家伙是放進你體內的東西……可以恢複原樣嗎?"

"我……我試試看."

友紀一閉上眼睛,魔裝兵器就像被吸塵器吸入般縮回友紀體內.這下總算可以放心了.

"對了,那枚戒指."

"相…相川……這枚戒指."

友紀看著戴在無名指的戒指,滿臉通紅.

"你千萬不能拿下來喔,這個是用來——"

控制維涅葛雷特的.在我如此說明完之前——

"結…結結結結結結結婚戒指!"

氣氛變得——愈來愈怪了.

"這下我知道相川你穿著婚紗的理由了——啊!該不會是相川你叫我來這里……所以信也沒有親手給我吧?因為見面的話會泄漏秘密."

這是哪門子說法?看來友紀在腦內描繪的劇情,是我把她叫來這里,打算舉行類似婚禮的儀式吧.

你別臉紅,連我都要害羞——糟糕,難道我也臉紅了?要是這樣,誤解的循環又會加速.

"相…相川——我……"

友紀先拿下戒指,再套在右手的無名指.然後,她眼神堅定,以絕不後悔的語氣——

"抱歉,雖然我很高興,可是在高中畢業以前——呃……不過,我今後確實還是你的新娘,

但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聽好了,友基——"

"不…不要再說了!這樣會很害羞啦~!"

她打斷想開口解釋誤會的我,用雙手搗著臉猛搖頭.

"呃,友基.我是說!——"

沒完沒了.我為了讓她冷靜,把手放到她肩上.

"相川!你要親我還太早了!太早啦——!"

她雙手亂揮把我推開.

友紀連剛剛收起來的維涅葛雷特力量都現出來了.被推開的我,飛過損毀的圍牆——然後摔進游泳池里.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