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是啊,我的達令真窩囊 第一話 全力全開!星光粉碎——乾杯!

回家以後我開始動手做晚飯,這是我每天的工作.

由于平時都有瑟拉幫忙買菜,冰箱里的食材塞得跟山一樣高.依里面的東西不同,我能做的菜也會跟著改變——香腸和馬鈐薯還有高麗菜的保存期限快到啦.好,今天來煮法國風大鍋菜吧.再說家里也還有培根.

我喜歡把白飯,蛋跟起司粉加進煮完菜剩下來的湯,做成義大利燉飯.

畢竟每天都在做飯,我變得還真是熟練,在對這樣的自己歎氣之余,我手腳靈活地把處理好的各項食材擺進鍋子.

接下來只剩把東西煮到軟,所以我洗過手後走向客廳.

客廳里有兩名美少女.

其中一個是剛才替家里接電話的女生,瑟拉.她綁著一束黑色馬尾,和友紀,娑羅室一樣是"吸血忍者",同時也是娑羅室的部下.她那副盯著看幾小時也不會膩的模特兒身材,罩了件寫著英文字樣的白底T恤.

發育得沉甸甸的胸脯被襯衫集中托高,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衣料薄的關系,內衣微微透了出來,散發著家居服的味道.她並沒有坐進電暖桌,正端坐著看電視.

瑟拉翡翠色的眼睛看到了我,卻沒有特別講什麼,又把視線轉回電視上.

電視傳出綜藝節目的笑聲.然而瑟拉並沒有笑.

另一名少女則坐在電暖桌里面,頭朝向電視,正捧著茶杯往嘴里倒.

那是個沉默,且面無表情的絕色美少女,有一頭銀發與潔白剔透的肌膚.

她的小手被手甲裹著.

包住嬌小身軀的,是西洋鎧甲.

她的名字叫"優克莉伍德,海爾賽茲",是將死去的我變成僵尸的死靈法師.和瑟拉一樣,她看電視時也沒有笑.

裹著手甲的手拿起原子筆,朝桌子敲了兩聲.我的視線落到桌面,發現有一張便條紙.

"飯"

盡管上面只寫了一個字,在我的腦海里——

"哥哥,優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了.飯還沒好嗎~還沒好嗎—?"

還是有個具備妹妹屬性的優,可愛地為我翻譯了她的意思.

"我正在燉大鍋菜,再等一下吧."

水晶般又大又藍的眼睛看了我以後,小巧的下巴便微微收起,點了頭.

她每一個舉動實在都好可愛——我臉上不禁露出笑意.

"真惡心……"

瑟拉用看到髒東西般的眼光瞪著我.

能夠和這樣的美女過同居生活,換成去年以前的我說不定會高興得流淚,然而實際體驗過後,我才發現自己根本沒空高興,還常常遇到悲劇.

根本上,她們對我究竟是怎麼想的?

"喏,我們都已經一起住了半年,你的好感度差不多也可以提升了吧?"

捧著頭的我,嘴里冒出了這種話.如果在游戲里面,一個星期左右應該就能和女生相處得感覺不錯了.

"哎呀,你沒發現?"

長著長睫毛的眼皮眨了眨.

"發現什麼?"

"我對你的好感度已經是最高了."

就算你講出這種台詞,那張冰冷到活像可以在臉上開溜冰場的表情又是怎麼回事?

"這種狀況——也算最高?"

"是啊.已經不會變得比現在更高了——真受不了,請你別問這種奇怪的問題,感覺真的很惡心."

我已經什麼話都講不出來了.最高值太低啦.

"欸,瑟拉."

"什麼事?"

"可以幫我叫春奈過來嗎?電暖桌太美妙了,我出不去."

我認為電暖桌是有魔力的.這是張一旦坐進來,就會變得不想出去的邪惡桌子.

"——惡心.我看了你的臉就想吐,可以請你去別處嗎?"

"要我去嗎?"

"不用了,我自己去叫."

跟外面的寒意相比,瑟拉的視線更是壓倒性的冷,因此我親自走上二樓去叫春奈.

二樓有瑟拉和我的房間.春奈的房間也在這里.瑟拉的房間原本是我爸媽睡的寢室,春奈的房間之前則是我弟弟的房間,但我的家人全是再怎麼等都不會有音訊的流浪一族,所以那些房間就隨她們住了.

我敲了兩下掛著"天才!"牌子的門,同時出聲說"我進去啰"之後走進房里.

卯起來開暖氣的溫暖房間里有個少女.

她嬌小的身高只有一百四十五公分,胸部明明是軟的,卻一點料都沒有.

那名囂張少女的特征,是像貓一樣又圓又大的眼睛,還有長在及肩褐發頂端的呆毛,只穿著T恤配圓點內褲的她正坐在床上,顯得未免太沒戒心.

她叫春奈,是從名叫韋莉耶的魔法異世界前來消滅怪物的.

原本春奈只要拿著道具誦唱咒語,就能變身成所謂的魔裝少女,然而她的魔力一下子被優奪走,一下又被克莉絲奪走,結果還是沒辦法變身,算是個很可憐的魔裝少女.

我正想說她在做什麼——

"啊哈,咿耶喔,切給烙.OKOK.我當然會去啦!喵哈哈……"

她沒講一聲就拿我的手機在用.我忽視春奈那明顯不太對勁的應對方式,同時只對她講了一句:

"飯快做好了,記得下來."

"我平常就一直叫你不要隨便跑進來吧!步真的笨到很讓人傷腦筋耶!"

春奈那種翹起呆毛氣呼呼的模樣,我也已經看慣了,當我想簡單敷衍幾句把門關上時,卻被她拿手機丟.

喂喂喂,別對別人的手機這麼粗魯啦.真受不了這個魔裝少女.

我在意她剛才是跟誰講電話,于是撿起手機.

對方是——織戶?

那個好色大明神和春奈是在聊什麼?感覺有點不舒服的我問不出口.

回到客廳後,我窩在堪稱惡魔產物的電暖桌取暖,等時間過得差不多,穿短褲的呆毛少女就動身下樓了.同時定時器也拚命地發出"嗶嗶嗶嗶……"的聲音,告訴我大鍋菜已經燉好.

可是我沒辦法動.

窩在電暖桌里面太舒服,我動不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嗯,沒辦法嘛.

"步——"瑟拉用威風凜凜的臉色望向我.誰叫電暖桌這麼美妙,表情里如此透露著的我沒有理會她,于是瑟拉就甩著馬尾站起身,自己走進廚房.

啊,瑟拉真是可靠.

"好冷,好冷!好冷~"

踏出腳步聲的春奈沖過寒冷的走廊,溜進客廳坐到我旁邊,還把鋪在電暖桌底下的棉被往她那邊拉.

"喂,春奈.不要亂拉."

"我會冷嘛."

她身上似乎沒有"協調性"這種字眼,行動時總是擅自做決定.算啦,反正我們幾個也都完全習慣了,並不會太過斥責她.

當瑟拉把我親手做的美味大鍋菜端來,一群人開始吃起燉得松松軟軟的料時——坐我旁邊的春奈瞪了我一眼.

"我美麗的耳朵聽到消息——"

美麗的耳朵這種字眼,講不順就不要勉強說啦.

"怎麼了,春奈?"

瑟拉看了春奈呼吸急促的模樣,也顯得有點困惑.

"步,你們要辦活動對不對?"

"這種事情是誰跟你講的——"

"就那個叫紙糊還是什麼的家伙啊."

她是在說織戶吧?……這家伙還是老樣子,根本不想記自己沒興趣的人叫什麼名字.原來如此,那個呆瓜眼鏡男剛才跟春奈講電話,是想約她去聯誼吧.

"那你也打算去?"

"廢話!你可別小看魔裝少女有多愛宴會!"

照這麼說來,春奈是挺喜歡參加活動的.雖然她總是把事情搞錯,若試著回顧今年,我們做過的事還真不少.聽春奈那樣講,要說那是她本身的個性,原來是所有魔裝少女都這麼愛鬧啊……

"啊,是剛剛步在電話里提的那件事吧?"

瑟拉漠不關心地說道,還瞪著我.

"我也有受邀步你不去嗎?"

唔!優也被邀請啦?要是有蒼蠅糾纏她怎麼辦?

"有我這個宴會高手在,肯定多少朋友都能交得到!"

"春奈,織戶講的並不是單純的宴會,而是聯誼.那種場合簡直就像地獄."

不希望春奈去,當然也不希望優參加的我隨口扯了謊.

"咦?那不是宴會嗎?啊,我懂我懂,就是那個聯誼嘛,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基本上,春奈認為自己無所不知.當她用這種口氣點頭附和時,絕對會堅持裝懂到最後.

……我實在無法了解,不懂裝懂的人腦袋里在想什麼.

"所謂聯誼,大致來說就是讓不認識的男女找對象的場合啦."

"步,我覺得你那樣形容會有些語病."

確實像瑟拉說的,我可能講得太過火了.應該說是讓朋友介紹朋友的場合?我搔了搔頭,深呼吸一口氣.

——我有點後悔自己之前為什麼要逞強了.

"既然那樣!不就是相親嗎!唔——相親啊……"

春奈把大鍋菜里面的馬鈐薯拌松,似乎在想著什麼事情,而優拿了張便條給她看.

"光練習就可以了"

練習聯誼?沒聽過有人這樣做耶.這項笨提議讓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可是——

"說得也對!好!那從現在開始這里就是聯誼會場—來吧!"

春奈"啪"地一聲拍了手.咦?已經開始了?真沒辦法,就陪她練習吧.

"——請…請問你的嗜好是什麼?"

結果你問的是瑟拉?不是應該問我嗎?你干嘛還一臉緊張的樣子啊?

"秘劍,飛燕斬."

出現了!她這個跟別人完全聊不起來的嗜好!這種時候就算講假話也好,要是不挑個能聊

開來的嗜好,根本沒辦法練習吧!

"哦——我也覺得咖哩加起司有點問題."

依舊一臉緊張的春奈點頭,讓翹著的呆毛晃來晃去.

"停——!春奈,你現在聊這個就錯了.誰要你討論對起司咖哩的觀感?"

"為什麼不能聊!聯誼就是這種感覺吧?"

"你那樣……就只有'感覺’像而已!根本不是在對話!"

"啊?你在講什麼啦?"

"瑟拉,你示范給她看一下.聽好了,春奈,聯誼時重要的是如何去問出對方的情報,展現出自己與對方合得來的部分——"

"那麼,步——首領複活的事,你為何一直瞞著我?"

隆隆隆隆隆隆隆…一股難以形容的威迫感,正從瑟拉全身湧出.

其實,我們的班導師在最近換人了.從跟春奈一樣的魔裝少女,換成了瑟拉那群吸血忍者的首領.

雖然我之前一直沒告訴瑟拉這件事……你想挑這種時候問?

"呃——那個……因為我覺得,一說出來你的任務就結束了……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

沒錯,瑟拉會待在這里,是因為她想請優將他們的首領變成僵尸,就跟以前優把我變成僵尸當時一樣.瑟拉要是知道首領現身,我們現在的生活就會瓦解.就是想到這點,我才——

"娑羅室那里……傳來了首領已經靠海爾賽茲大人的力量複活的報告——然而,我剛剛也問過海爾賽茲大人,她說她並沒有那樣做——所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根本不叫相親也不算聯誼,只是在審問.

眼前的大鍋菜就像牛丼,客廳則是偵詢室,而拿著便條紙和原子筆的優就像書記.

我和吸血忍者的首領有過幾次講話的機會,也曾聽說過其實他就是在魔裝少女世界——"韋莉耶"發動叛變的惡魔男爵,以及他是大師的童年玩伴這幾件事.然而他特別提醒過我,這些事情就算對娑羅室也要保密.

這表示他想隱瞞自己是與韋莉耶有關的"惡魔男爵",純粹只打算以吸血忍者"首領"身分示人.

原來如此,在吸血忍者面前,他是解釋成自己死而複生啊?我凝望著瑟拉正直的翡翠色眼睛——決定告訴她真相.

"其實,他之前並沒有死啦."

"首領一直都活著?怎麼會這樣,難道……"

瑟拉訝異得睜大眼睛.畢竟她以為首領死了有一百年之久,當然會有這種反應.我就像個落到名刑警手中的犯人,對她吐實了.

"據說他好像失手過一次.你們首領大慨是認為自己還活著的事要是泄漏,會讓這世界也發生戰爭吧?"

在叛變中失敗的首領,是為了不讓行跡敗露給韋莉耶女王知道,才會用詐死的方式隱藏蹤跡.

換句話說,要是他還活著這一點穿幫了,八成會被韋莉耶的女王宰掉.畢竟他是重要人物,到現在都還跟大師策劃要發動叛變.

如果我是女王,要是知道這樣的家伙就躲在這個世界,肯定也會來把人干掉.

可是,最強的魔裝少女克莉絲出現了,而且她同樣是參加過叛變的一員.這麼一來,那個男的為了統率所有吸血忍者,似乎就出來露面了——是頭大的話題.

這表示——首領是詐死守住了這個世界.你說的是這個意思?"

"好像就是這樣.關于這部分,不問他本人大概也沒有答案."

為什麼首領不肯告訴他們這些?瑟拉的翡翠色眼睛正如此訴說著.即使如此,我還是很中意現在的生活.

待在旁邊頻頻點頭的春奈,趁我和瑟拉對話時已經掃完她那盤大鍋菜,還將盤子遞向瑟拉要求"再來一盤!".

"我都聽懂了!我再練習一次,你們看著!"

好好好.

春奈端坐著,用圓圓的大眼睛望著瑟拉.

"請把女兒嫁給我!"

你這句直接到我聽了都噴鼻水啦!

瑟拉從鍋子將菜舀到盤子里,同時回答——

"但我不答應."

唔哇!就連待在旁邊的我,精神上都冒出了震度八級左右的地裂現象.或許這跟我剛才惹到瑟拉也有關系,她這招應該狠到連春奈都備受壓力.


叩叩.桌子被敲了兩下.

"講這個還太早""要等聯誼以後,經過很多複雜的過程才會輪到這種場面喔!"

"咦?哎喲,到底是該怎樣啦?麻煩死了."

"這樣吧,你要講些大家有興趣的話題,不然就分享嗜好啦."

"一喔!你早講嘛!"

受不了,還好有先做預習.否則春奈在聯誼時肯定也會講出跟剛剛一樣的話,讓周圍的人都傻眼.

"我還是覺得,不會再出現能超越洛克岩崎(注,,岩崎貴弘,日本航空自衛隊飛官出身的著名特技飛行員,1951~2005)的飛行員了!"

現在是在聊什麼啦?

"他的拔栓式螺旋側轉是藝術"

"是啊,他的飛行表演非常精采.他能照自己的想像,將戰機操縱得有如手腳.即使現在回想起來,我還是很佩服."

……她們聊得超起勁耶.一個人孤獨地插不上話的我,只好——

"對…對啊.洛克岩崎很酷,嗯."

我在裝懂之余吃著大鍋菜.

——那種不懂也想裝懂的心情,我覺得自己稍微可以理解了.

接下來要怎麼辦?呃,我指的並不是聯誼.

吃過大鍋菜以後,我回房躺到床上.

春奈現在肯定還在跟優或瑟拉做聯誼練習,也可以說我是因為插不了話才閃人的.

我放了最近迷上的搖滾樂團的專輯CD,抬頭看著天花板,思索起各種事情.

現在讓我放在心上的,是吸血忍者要舉行會議的事.

雖然娑羅室已經答應讓我參加,但假設所有事情都進展得一帆風順,也找出了克莉絲的下落.

然後,又該怎麼辦?

克莉絲是"最強的"魔裝少女.

而我是"惡心的"魔裝少女.

我大概會在碰上她的瞬間被殺掉吧.不過我早就死了,這樣敘述有點不對,算了,總之我應該不能全身而退.

所以說,在得知克莉絲的下落之前,我必須先知道打倒她的方法.

能打倒克莉絲的人物——只有一個.我決定打個電話向最了解魔裝少女的人問問看.而我打去的地方,就是春奈在韋莉耶念的學校"瑪特萊茲魔法學校".

"感謝您來電,我是瑪特萊茲魔法學校的艾爾絲."

電話是由一個聲音美麗而有活力的女性接的.不過她並不是我要找的人,而是瑪特萊茲魔法學校的教職員.

"好久沒聯絡了,我是相川步.呃,請問愛麗兒老師在嗎?"

"愛麗兒啊——嗯,好的,請稍候."

對方按了保留鍵,話筒傳出"給愛麗絲"的音樂聲.我緊張地等了約五分鍾以後——

"哎呀哎呀~步先生,你過得還好嗎?"

用和緩悠閑的口氣接起電話的,正是大師.她是春奈的導師,在我認識的人當中,她也是能力強得最接近怪物的人.

能和克莉絲對抗的,應該只有大師吧.

"我才要跟大師問候呢——我有點事情想請教,你現在方便嗎?"

大師可愛地嘻嘻笑出聲音.

"嗯,方便啊.如果不方便我就不會接電話了~"

"其實,我是想問克莉絲的事."

"……啊—那件事你不用操心哦.再說我朋友也已經講過,會動員所有戰力去處理那件事了."

"我只是想問——假如我要以一對一的方式打倒她,該怎麼做比較好?"

我用了"好奇問問而已啦~"的語氣,試著在談笑間把問題說出口,結果——

"……步先生,我只有一件事要先警告你."

還是被大師看穿我的想法了?

她這句話顯得非常沉重.

"你千——萬不能對克莉絲出手哦."

"可是她奪走了春奈的魔力."

"這我有聽說啊."

"我會跟她把帳徹底算清楚."

"連我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克莉絲的對手,步先生怎麼可能打得過她嘛."

大師又嘻嘻笑了.她對待我的態度,簡直像在應付一個任性提出無理要求的孩子.

"這點我在問的時候就有深切體會了.我是在想,說不定她會有什麼弱點?"

"弱點啊—要是有就好了."

"韋莉耶的女王是怎麼打倒她的?"

"當然是用普通的方式……啊."

大師難得出現語塞的狀況.

"怎麼了?"

"我剛剛才想到——克莉絲啊,她只輸過兩個人哦.其中之一就是女王——至于另一個人呢……"

克莉絲過去曾與大師和惡魔男爵一起挑戰女王,卻被反將一軍.

然後,她被下了會變成大叔的麻煩詛咒,接著就一直在這世界當我的班導,這段往事我有聽她自己提過.

盡管我以為,只有魔裝少女能打倒那種家伙——

"就是那個被稱作夜之王的人物."

大師的話,讓我不禁吞下一口唾沫.

"夜之王……"

我認識這個名字.如今,優已經讓他揮別了這個世界.

"憑他的力量,無論怎麼算都打不倒克莉絲學姊的.可是——他就是贏了.這些都是克莉絲在喝酒時嘀嘀咕咕說出來的,所以絕不會錯!"

是啊,我實在不覺得他會強到足以打倒克莉絲——克莉絲的力量就是如此強大.

"意思是他有辦法推翻戰力差距.換句話說,就是他知道克莉絲的弱點羅?"

我跟夜之王之間,也有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彌補的戰力差距.不過靠著針對弱點下手,我還是勉強打敗他了.就像我所做的一樣,夜之王應該也曾針對克莉絲的弱點下手吧?

"以可能性來說是很大的哦."

讓我看到一線希望了.不過,當事人"夜之王"已經不在了……不對,先等等.

"京子知不知道克莉絲的弱點?"

"……京子?啊,你說那孩子嗎——我也不確定喔."

京子是曾經和夜之王在一起的人物.

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相處過多久,但是夜之王也可能把以前的英勇事跡當話題,在閑聊時和她提到相關內幕,這是說得通的.

"我想找她談談,京子現在人在哪里?"

"她被判了禁錮刑,現在正關在學校受刑喔."

這樣啊——她正在受刑……

"不對吧!被關在學校是怎麼回事?太危險了吧!"

"要監視魔裝少女,自然是魔裝少女最多的地方才合適啊—不用魔裝鏈器就能打倒魔裝少女的,頂多只有美迦洛和我啰."

"克莉絲不是也辦得到?"

"是啊,所以她才會被剝奪力量,讓人放逐到其他世界嘛."

"原來京子真的被關了啊……"

"你在訝異什麼?她不是在步先生的世界犯下了連續殺人案?你不覺得這是理所當然?"

"嗯,畢竟那在我的世界里是大問題,所以是當然的——不過在韋莉耶算是小事吧?"

對于春奈和大師那些魔裝少女所在的世界"韋莉耶"來說,我們這世界的人類根本是極為渺小的,因此我才感到意外.

"哎呀呀?我這樣說好了——步先生,你知道為什麼魔裝少女在戰斗完以後,要消除其他人的記憶?"

"是哦,消除記憶是為了什麼啊?"

"哎呀,春奈果然沒跟你說明.魔裝少女的存在,對其他世界是要保密的.你想想看嘛,當魔裝少女要侵略別的世界,要是被人想出類似美迦洛的對策,那不就麻煩了?"

"會嗎?"

"現在冥界不就制造出美迦洛了?我認為那是偷了韋莉耶的魔法技術所制造的.為了不要重蹈覆轍,就算嫌麻煩也要對其他世界操作記憶,而且高調行動也是嚴禁的哦."

"果然問題並不是因為她殺了人啊."

"也對啦,京子是做得太高調了.假如她做的事對國家整體造成損失,那就得懲罰了.我覺得這里的觀念差不多是這樣."

"我可以——和京子講話嗎?"

"嗯,我試著和她談談看好了.之後我再立刻回電給你,可以嗎?"

"好的,拜托你了."

切掉電話以後,我閉上眼將身體交給睡意.

如果讓我知道了克莉絲的弱點,光是這麼想我心里就雀躍起來.在絕望中——終于開始看到光芒了.

嗯?手機在震動.

會是誰打來的?這麼想的我打開蓋子.

上面顯示的,是具備特徽的電話號碼.是我才剛打過那個韋莉耶號碼.

"喂?"

"啊,是步先生嗎?"

奇怪,是剛剛才掛斷的大師打來的.她會有什麼事?

"我和京子談過了."

"好快!那麼已經問出弱點了嗎?"

"這個啊,她開出一項條件耶."

京子就是殺了我的凶手.不知道她會開出什麼樣的條件來刁難,如此擔心的我抖了抖眉毛.

"要是在宴席上,我就肯說喔."

大師模仿起京子還滿像的.

"啊?咦?麻煩請再說一次?"我一臉無力地反問.

"嗯—她的意思好像是說,只要在步先生的世界,找個人多的地方談,她就願意講喔."

"呃,也可以啦,剛好我們最近有講到要開宴會……"

電話那端的大師,聲音拉高了一階.

"宴會!你們要開宴會?"

"丹迪風."

"請讓身分低賤又丟臉的我,參加宛如丹迪風化身的織戶大師所舉辦的忘年會——"

我一直咬緊牙關:心里想著世上居然會有這等屈辱的事情.

"——那麼,瑟拉小姐呢?"

"呃…瑟拉還是約不到,不過我會帶可愛的女生過去."

"是喔,那對方的屬性是?"

"容我向您稟報……是蘿莉巨乳和文靜雙馬尾的女生."

"那就可以!"

"容我附帶一問,已經決定是什麼時候,在哪里舉辦了嗎?"

"大家是跟我說,希望不要選到跟聖誕節或寒假撞期的日子,但我還沒決定耶."

"我想選在下星期六的中午以後,因為那兩個女生那天才方便."

"oK,那我會跟大家聯絡——你找的女生當然都可愛到爆吧?"

"絕對可愛到爆炸."

"——我就是想聽這句."

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的織戶看起來簡直燦爛得像個帥哥.

我回到座位,望著織戶滿足地高聲狂笑離去的身影.

這麼做都是迫于無奈.為了從京子口中得到情報—也為了表達自己平日感謝的心意,讓大師在宴會玩得開心.另外就是——為了在旁邊監視,防止蒼蠅黏到優身上!

可惡!遲早有一天,我也要讓那家伙屈辱地跟我下跪磕頭.如此下定決心後,我從座位站起身.

當我拍著沾在膝蓋的灰塵時,有個黑發美女走了過來,剛好跟織戶一出一入.

她的身材既修長又苗條.我盯著裹在黑絲襪底下的長腿看,結果就被膝蓋踹爛鼻子了.

"別用煩人的眼神看我——垃圾達令."

我是僵尸,所以感覺不到痛,但我還是用手按著被人毫不留情踢碎的鼻梁骨.

"抱歉啦……你找我有什麼事?"

"嗯,是關于上次提到的會議."

她將垂在肩膀上的美麗黑色長發往旁一撥,雙手叉到苗條的腰上.

"喔,怎麼樣了?"

"日期時間決定了,所以我來通知你.就在下星期六,從下午一點開始."

…………糟糕.

"真的假的?"

"嗯?怎麼了嗎,My達令?"

"呃……沒事."

我在腦海中架起天平.克莉絲的弱點(十拿九穩能獲得的情報)以及克莉絲的下落(不太靠得住的情報),我該重視哪邊?

答覆是——


"沒問題,我會期待那天的會議."

我兩邊都選了.

這樣的決定,可能跟情報沒什麼關系.吸血忍者會議還有聯誼,我兩邊都想去.或許這全是出于一名高中生的好奇心.

總之,時間就這樣來到星期六的下午一點前.

瑟拉身上,是一套仿佛在金像獎被提名才會穿出來亮相的亮麗白色禮服,外面還披著羽絨大衣.我們在她帶領下來到六本木.

天候是陰天.最近不太會出現晴朗的天氣,再讓我高興不過了.

僵尸不能被陽光久曬——這是小常識.

"步,請你不要露出太惡心的臉.連我都被當成怪人,實在不愉快到極點——我要把待針插到你嘴唇上啰."

假縫做記號?被走在旁邊的馬尾美女這樣講過之後,我毅然擺出有如身在戰場的正經臉色走著.

我們要參加的是會議沒錯吧?但瑟拉的打扮,簡直像是要去參加派對.

真是敗給她了.我之後還要參加聯誼,所以只普通地選了一件自己喜歡的外套,下面再搭破壞牛仔褲,穿得相當隨興.可是—只有穿晚禮服才能和瑟拉的打扮匹配.

就快到目的地了.這時候,我們遇見穿著華麗長大衣的娑羅室.

"喔,My達令.你來得太好了."

娑羅室張開雙手表示歡迎.咦?意思是說我可以跟她擁抱?不不不,這哪有可能啊!一定是陷阱!我舉起單手,只回她一聲"噢".

瑟拉停下腳步,抱起胳臂說:

"娑羅室……你那是什麼詭異的稱呼?"

瑟拉似乎對娑羅室叫我的方式不太滿意.雖然娑羅室是瑟拉的上司,但她們交談時總是用對等立場.兩人之間的沖突不少,然而她們應該算是朋友.

"這不過是愛的表現啊."

盡管瑟拉沒有講出口,但我覺得她肯定是在想"真惡心".

"話又說回來,瑟拉芬啊.你穿得還是一樣不知分寸."

不知分寸.我懂了,還可以這樣形容啊.畢竟那套純白禮服用了大膽的V字型剪裁,讓人眼光就只能停在乳溝.

"我可不想被你這麼說."

瑟拉的聲音聽起來很不高興.再這樣放著她們不管,每次攻擊時都會講出"還真有能耐"

的忍者對決就要開始了,于是我只好打斷她們的對話.

"對了,娑羅室是穿什麼樣子來的?"

"你這下流達令,就這麼在意我穿的衣服?真是貪得無厭."

她攤開大衣,感覺像是就等我問這一句.與瑟拉成為正反對比的黑色禮服,和娑羅室非常相稱.或許是她介意自己胸前不太壯觀的關系,禮服本身的剪裁並沒有瑟拉那樣大膽.

"那手提箱是?"

"嗯,這是舞台表演用的衣服."

舞台表演用的衣服?娑羅室打開那只大手提箱.里頭是——起來像龐克搖滾樂團會穿的服裝.有熱褲和黑褲襪.下半身就算了,上半身幾乎沒布料嘛.

……奇怪?我們現在是打算去干嘛?

沿大街從六本木往麻布方向走了約十分鍾以後,我們幾個抵達的地方是——KTV.

"呃,瑟拉……我們是來參加……會議吧?"

"是啊.吸血忍者的會議,基本上都是在這種地方舉辦的."

氣氛還真輕松.算了,我也知道他們那群人都不拘小節.

原來如此——娑羅室打算唱歌,所以才帶了舞台表演用的服裝啊?

櫃台附近,有一大票打扮和瑟拉類似的人.那些人全穿成只跟高級飯店搭調的模樣.而我之後還得去聯誼,就穿得挺隨意的,不過這也沒辦法.

全部差不多有六十個人吧.從外表像小學生的人,一直到長得像聖誕老公公的老人家都有,出席者實在是五花八門.

提到這些人一貫的特征,頂多就是長相不好看的人一個也沒有.所謂的吸血鬼,全都長著漂亮的臉孔啊.同樣是不死族,和僵尸也差太多了.

一群人魚貫走上樓梯,來到一處簡直像派對現場的地方.

對于頂多四個人來過KTV的我來說,根本不知道里面會有這種派對場地.

倒不如說人數這麼多,應該沒辦法全部唱到吧?店家裝潢出這麼大的房間,是為了用來做什麼?

"那麼,我必須去繞場寒喧……失陪了.我先警告你,假如你敢唱歌,我可能會因為惡心就把你切得跟高麗菜絲一樣,到時還請見諒."

"嗯,我會乖乖待在角落.我也不想被切得口感細密鮮脆啦."

大概因為這些人彼此都認識,到處有人開始閑話家常.

畢竟我是外人,個性又沒有開朗到可以隨便找人講話,就靜靜地守在角落.不過我也覺得這是個好機會,而且也深切希望能和他們多交流.

可是呢,我旁邊就只有兩個感覺像上班族的大叔.

"講到黑輪麩和豆腐丸啊."

"那實在夠好吃吧,雞蛋沒得比嘛."

我要怎麼加進去聊關東煮啦?辦不到啦!我這個年紀就是覺得雞蛋最好吃啦!光只有雞蛋跟蘿蔔就夠我吃一餐啦!正當我如此苦惱時——

"喔!相川,來得好啊!"

身穿鮮紅禮服的友紀,充滿活力地揮著手走過來.

得救了.因為照這樣下去,我只能等著被卷入關東煮的爭論.

友紀穿了件領口像平口上衣般開到胸前的禮服,頭上戴著一朵小花,平時總是男生樣的她

只要這樣打扮,看起來就像個可愛的女孩.

"這是所謂人要衣裝吧."(注,,原文作"馬子にも衣裝")

"誰的孫子啊?不要扯到我爺爺啦!"(注:前文中的"馬子"(まご)在日文音同"孫子",

而友紀這句話中是在玩《金田一少年事件簿》的梗.)

"呃,友基,我不是說'孫子’——"

"別…別叫我友基!我在這里唯一的稱呼就只有梅兒·舒特瓏哦."

"我心里認為,無論何時何地,你都不是吸血忍者梅兒·舒特瓏,而是我的朋友友基."

"……相川,嗯."

"你干嘛害羞啊?"

當友紀突然變安靜的時候,有個穿晚禮服綁蝴蝶領結的男子拿起麥克風,用上流紳士的嗓音——說道:

"各位,手里都有飲料了嗎?"

啊,要干杯?……咦?這是在開會吧?不是忘年會吧?只有我一個人慌慌張張地在思考這些,不過看來這就是忘年會沒錯.

總之我從身旁拿了杯烏龍茶,在友紀旁邊噤聲.

"那就讓我們請首領帶大家一起干杯!"

在熱烈掌聲下,麥克風被交到惡魔男爵手上.

他是個蓬頭亂發而且一臉散漫的胡渣男.平常他都是穿白衣,不過今天規規矩矩換上了晚禮服.

那張臉之所以會擺出一副明顯嫌麻煩的模樣,與其說是排斥帶大家干杯問候,倒不如說是原本就長成那樣子.他還是老樣子,表情總是懶洋洋的.

惡魔男爵似乎被韋莉耶的女王下了"隨時會瀕臨死亡"的詛咒.說不定他那張散仙般的臉背後,其實是很難過的.

"好,要開始啰……"

友紀顯得相當雀躍,雖然我不知道她在興奮什麼.

惡魔男爵貌似沒有先准備在干杯前要講的話,重複"呃~"了五次以後才說——

"呃,干杯這個詞和完敗同音(注;在日文中拼音皆為"かんばい"),講出來會有輸得徹徹底底的意思,所以我們就講'完勝’吧——那麼,干杯!"

到…到到到底要講完勝還是干杯?惡魔男爵用了跟某政治家(注:指日本前首相小泉純一郎之子小泉進次郎)一樣的開場白帶大家干杯,隨後"干杯"的聲音在會場擴散開來.

玻璃杯與玻璃杯的相碰聲同時響起,在這種場面下,友紀身上的禮服隨腳步一轉.

"走吧,相川!干杯大戰開始了!"

什麼大戰?我剛這樣想,魁梧的男人們就從四面八方喊著"干啦!"撲了上來.

被那股狠勁嚇倒的我,忍不住拔腿就逃.

我一逃到角落,剛好與之前還拿著麥克風的惡魔男爵碰個正著.

"哎呀,相川步,你來得正好."

"你跑來這種角落干嘛?"

"醫生說過我不能干杯.吸血忍者干起杯就跟戰爭一樣啊,我得設法躲掉才行."

真的假的?確實沒錯啦,我們眼前就有一群吸血忍者正在舉杯互敬,氣勢猛得像用拳頭在互扁.他們干杯的聲音,聽起來有如戰場上的殺聲.

"相川!干杯——!"

友紀應該玩得很高興吧.面帶笑容的她,舉著裝可樂的玻璃杯跑來了.

唯有這時候,她那充滿精神的模樣會讓我看了覺得很嚇人.

"所以——相川步."

"嗯?"

"麻煩你保護我."

……好不容易現身的首領要是突然吐血倒地,大家應該會擔心吧.這我倒是能理解.

友紀後面還跟了一群興奮得簡直像斗牛的男人,都單手舉著玻璃杯朝我們這里沖來.

……他們的目標……是惡魔男爵的玻璃杯?

首領是在場最有權力的人物,而且也是他們一直想見的對象.所有人想來祝賀首領複活的心意,全都化成斗氣籠罩著身體.

"我要上羅——!干杯——!"

我把手上裝烏龍茶的玻璃杯,碰向友紀手上裝可樂的玻璃杯.

唔!她的力量太驚人了!

我就活像是保齡球球瓶似地,被輕易撞開了.趁我腳步還沒站穩,友紀又把玻璃杯舉向惡魔男爵.

惡魔男爵一臉大事不妙的表情.

……才不會讓你得逞!我闖進友紀和惡魔男爵中間,並且配合友紀的杯子出手.

叮!我用了控制得剛好不會打破杯子的力道,讓兩只玻璃杯相碰.友紀杯子里的可樂頓時變得晃動不平.

"什麼?居然彈開我的杯子?我這干杯力一萬八千的杯子被彈開了?相川,你真有兩下子啊!"

干杯力是啥玩意啦?

"唔喔喔喔喔喔喔!干杯!"

啤酒杯正從友紀背後逼近而來.為了從左邊擋開,我又出手干杯.

"唔!干杯!"

"怎麼會?算你行!"

叮.叮.叮.

啤酒杯陸續來襲,局面光靠我一個玻璃杯實在應付不來.

我看著惡魔男爵,發現他正拚死命地在灌烏龍茶.對喔,要是先喝完干杯就沒意義了.

"呼—呼—咕嚕……咕嚕……哈……"

杯子里裝熱烏龍茶是怎樣啦!你這白癡!而且你還怕燙喔?

可惡!他要喝完那杯,還得花多久時間?

"全力全開!星光粉碎——干杯!"

鏗!當一個綁雙馬尾,大約只有九歲的小女孩跟我干杯的瞬間,那股沖擊力讓我整塊背撞到牆上.

而啤酒杯又接連來襲.

沒救了.我已經夠拚命了,惡魔男爵還有半杯以上的烏龍茶沒喝完.

萬事休矣.

犧牲我身體任何部位都可以!打過來吧!呃,事到如今也無所謂吧……就在我如此想著的時候,一名黑發美女擋到我面前.

"娑羅室……"

"My達令,你守得很好.剩下的交給我吧.無論來多少人,我都不會讓他們碰首領."

原來如此,首領也跟娑羅室說過他會吐血的事啊.

"娑…娑羅室伐底……"

娑羅室的斗氣令所有人不自覺停下腳步,一名結實等級有如肌肉藝人布魯塔斯的健美猛男站到她面前.拿在男人手里的是大啤酒杯.

"傳說中干杯力高達五十三萬的娑羅室伐底——夠資格當我的對…唔哇啊啊啊!"

碰到娑羅室杯子的瞬間,一名被彈飛的吸血忍者重重蹭在地板上.他的身體直接從房間的

一端磨到另一端.

叮."呀啊啊啊!"

叮."唔哇喔喔喔!"

娑羅室儼然就是道鐵壁.和她干杯過的吸血忍者,全都速度驚人地沿地板拖得老遠,簡直讓人誤以為這里是溜冰場.

"嗚哇啊啊啊!"自負有一萬八千干杯力的友紀也輕易地被彈開,似乎有人把她當誘餌利用,某個吸血忍者怱然從旁冒出,並舉起裝綠茶的杯子!

就連娑羅室也對這支冷箭措手不及,發出咂舌聲.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當惡魔男爵的杯子即將被碰到的一刹那——

"秘劍,飛燕斬!"

宛如綻放百合的白色禮服閃過.在那里的是兩手各拿一杯烏龍茶的瑟拉,她擋下了干杯的吸血忍者.受到攔阻的吸血忍者被彈上高空,"啪"地貼在天花板上.

"很有一套嘛."

"你也是——"

娑羅室露出自信的笑容,瑟拉也靜靜笑著回應.

叮.兩人互相舉杯.有如兩劍交鋒下,只能用刀鍔較勁的驚險場面,兩人的玻璃杯抵在一起.此時吸血忍者們又群起撲上.

"瑟拉芬——"

"嗯!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穿白禮服的瑟拉,還有包裹在黑禮服底下的娑羅室.

她們倆——真是光亮亮的美少女(注,,原文作"プリティでキュア",影射著名動畫《光之美少女》(プリキュア)的片名).

正當所有人都對娑羅室與瑟拉的鐵壁防守感到欽佩時,有個少女擧起手.


"我覺得有點不爽耶."

那名少女的年紀和我差不多,是個發型燙成蓬松飄逸卷的褐發辣妹.拜托,這到底算哪種忍者?

望眼看去,有三個辣妹型的少女正氣呼呼地聚在一起.雖然她們的發型和妝都一樣,沒什麼個性,但畢竟還是吸血忍者,長得都很可愛.

"這是慶祝首領複活的派對吧?干嘛不讓我們干杯?真的超機車耶."

"就是說啊,她不過是個保守派部隊長嘛,自以為是誰啊,-l

"那邊的馬尾妹,不就是自己放棄任務的人嗎?還敢來耶~"

她們三個發出瞧不起人的笑聲.

之前,瑟拉曾經違反上級要她殺了優的愚蠢命令,使她被同伴排除在外.但我以為那件事在她從炸彈威脅中救了吸血忍者的命之後,已經一筆勾銷了.

要是她沒有完成打倒克莉絲的使命,就還是得不到原諒?

"喂喂喂,別吵架啦!這又不是那種場合—"

友紀心慌地來回看著娑羅室與辣妹三人組.

那三個女生露出討人厭的奸笑,娑羅室則靜靜站在原地,但她右手的拳頭一直緊握著.

娑羅室—她正在忍耐.

"不,這是我拜托她們的,娑羅室並沒有錯."

惡魔男爵出面緩頰,然而那三個女生還是不肯停.

"別以為你長得比別人可愛一點,就那麼臭屁——"

當她們來勢洶洶地正打算連珠炮般開罵時,娑羅室心里的某股情緒沸騰了,她大暍道:

"你們這些雜碎給我閉上嘴——聽了就煩!"

娑羅室這番怒吼,讓發型蓬松飄逸卷的其中一個女生氣得噘起嘴,並且拿著可樂走到她眼前.

然後——那女生用可樂潑了娑羅室滿臉.

難得穿出來亮相的黑禮服,被可樂淋得全都是泡沫.看到娑羅室的模樣,三個女生開心地哈哈笑出聲音.

"看來你們是想找死了."

那聲音大概是打從心坎里發出來的吧.拳頭不停發顫的娑羅室,准備動手教訓那三個人.

她揮拳朝那幾張可愛而又令人生厭的臉招呼過去.

我抓住了她的手.

"達令……"

"不應該動粗吧.你是為了做這種事才說要開會的?這不是你企劃的會議?你不是希望能讓所有人團結一致?"

"可是——"

"你有點太容易沖動了."

闖進雙方之間的我,被蓬松飄逸卷的少女動手打在臉頰上.

"你這個外人少來攪局啦!"

娑羅室心里那條用來拴住受氣袋或其他情緒的繩子,冒出了繃斷的聲音.

"你們……給我差不多一點!改革派有這麼了不起嗎?"

而她這句話,就成了引發亂斗的信號.

"冷靜點,娑羅室!我根本不會痛!"

為了團結在一起,好不容易聚集的保守派與改革派吸血忍者,要開始火拼了.

"停下來!停下來——!"

友紀朝其他人呼籲,但沒有人住手.

"你們冷靜點,為什麼會吵成這樣?"

我來到兩個人之間,將她們推開.相對于顯露憤怒的娑羅室,頭發蓬松飄逸卷的女生露出嘲笑.

"別因為網路排名贏不了我,就在這里嘔氣.你這小角色——"

啊,原來對方也是網路偶像喔.我記得娑羅室是用"可愛☆輝羅羅"這種跟美麗臉孔不搭調的名字在當網路偶像,織戶也說過,她的名次在偶像排行榜上高居前幾名.

"你以為你是誰啊?超囂張的!"

看來對方生氣的底線被踩到了.

"我都沒發現,你的歌聲,表演和長相會這麼沒人氣,原來是個性害的啊."

這次換娑羅室露出嘲笑了.

這場架應該是停不下來了——吸血忍者老是在為這麼沒意義的事情爭執?當我們這邊正在吵翻天的時候,喝完熱烏龍茶的惡魔男爵拿起麥克風說道:

"這是命令——全都住手."

那大概是神的聲音吧.聽到那聲音中的狠勁,連我都不禁縮起身子.

場內一片寂靜.

不愧是首領,一句話就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頭發蓬亂又長著胡渣,平時總是一臉散漫的惡魔男爵,在此時已經擺出了果斷可靠的男子漢臉孔.

"真是非常抱歉!"

惡魔男爵跟著說出的話,讓所有人瞪大了眼睛.大家都以為他肯定要發脾氣,才會顯得這麼意外……我也一樣啦.

"我明白你們之間有勾心斗角的狀況——之前一直擱下你們不管,我真的覺得相當過意不去.但是,現在已經沒必要再起內哄了吧?"

惡魔男爵一直以詐死方式來隱藏行蹤.他應該也知道,吸血忍者就是因此分成兩派,而展開內斗的.他明明知道,卻沒辦法出面阻止.

我想,這家伙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處.看了惡魔男爵的眼睛,我如此感覺到.

他歎了一口氣,搓起自己的胡渣.這時的惡魔男爵,已經變回平時那張懶散的臉了.

"你們互斗的模樣,我再也看不下去了.讓我們回到以前,之前的事情就讓它放水流吧.

大家悠哉地過日子好嗎?"

娑羅室和三人組氣鼓鼓地彼此互瞪.然後——她們各自走向不同的地方.

——真拿這些人沒轍.像這種時候,至少看場面握個手嘛.

風暴般的干杯大戰結束了,看到場面勉強得到收拾,歎著氣的我試著仔細審視四周.

友紀一手拿著調味醬,正在物色東西吃.

瑟拉在獨自檢視新歌情報.

娑羅室去了有大批吸血忍者聚集的地方,在我考慮著要不要跟到她後面的時候,就錯失了時機.

倒是惡魔男爵人在哪里?娑羅室和友紀好像都在忙,我決定到正在獨處的瑟拉那邊看看.

"哎呀,這不是步嗎?你還是一樣惡心啊."

瑟拉的表情顯得有些寂寞.

她旁邊是那兩個感覺像上班族的大叔,不過——

"東京鐵塔那里啊,最近有一攤超好吃的關東煮喔."

"啊,那攤很有名,別人都說那里的高湯不一樣——"

"講到那里的豆腐丸啊,實在爆好吃."

由于他們到現在還在大聊特聊關東煮的事,瑟拉應該很難插話.不過這樣反而好.我坐到瑟拉旁邊:心里想著"還好有她可以講話".為了和瑟拉一起看看進了什麼新歌,我稍微挺出身子.

"步."

"怎麼了?"

"你這樣是性騷擾."

"哪個部分算了?"

她的發言未免太不講理,讓我連用詞都變奇怪了.

"你可以過去一點嗎?我覺得好惡心."

光靠近就會被當成性騷擾?我照著她的要求離遠了點.

"——你們首領去哪里了?"

"首領?他在洗手間吧."

"這樣啊——"

我待在瑟拉身旁,聽著連長相都不認識的吸血忍者唱歌,等惡魔男爵回來.

然而,他完全沒有現身的跡象.

然後過了五分鍾——我在這邊感覺好尷尬.瑟拉又根本不理我,這種氣氛我受不了啦.人生地不熟還真難過.假如至少有友紀在,我心里這片沙漠就能獲得滋潤——看來沒希望,她離得很遠.

對喔,這邊是保守派,聚集在那邊的大概就是改革派了.

我鼓起勇氣,到了身邊吸血忍者最多的娑羅室那里看看.

由于她剛才被人潑了可樂,現在已經換上之前裝在手提箱里的龐克搖滾裝了.長靴和熱褲都散發著光澤,而遮住微微隆起的胸部的是一小塊布,我猜她肯定連內衣都沒穿.正因為腰身夠迷人,她才能做這種露肚臍的打扮.

不愧是網路偶像"可愛☆輝羅羅".

娑羅室——當我正要叫她的時候.

"喔喔,娑羅室啊.飯還沒好嗎?"

有位留著漂亮胡須的老爺爺出現了.娑羅室歎口氣回答:

"真是的——昨天你不是就吃過了?"

拜托你讓人家每天好好吃三餐啦!為什麼你的口氣還能講得像在糾正癡呆的老爺爺?

"哦—我都忘了是這樣啊,對喔對喔."

老爺爺,你被耍了啦!

那位老爺爺有一副和老人家不搭調的健壯身材,穿的則是緊繃到連扣子幾乎都要彈出去的西裝.

我記得他是瑟拉和娑羅室的上司,被稱之為"元老大人".

我又錯失搭話的時機——由于氣氛變得不方便插話,于是我就離開那里.對了,順便先上個廁所吧.

店面寬闊的KTV里頭到處都長得一樣,讓我差點迷路.

我走進打掃得頗為周到的乾淨廁所,發現只有一個單人用的隔間與洗手台.

"唔,廁所廁所."

現在,為了找廁所而全力奔跑的我,是個讀高中的平凡男生.硬要說我有什麼地方跟別人

不同,就是我身為僵尸這一點吧——

盡管門鎖顯示沒有人在用,我還是先敲了兩聲才打開門,結果門後面有個胡渣男坐在蓋子闔起來的馬桶上,整個人燃燒殆盡的蒼白模樣,彷佛才剛跟荷西,曼德沙(注:《小拳王》中主角矢吹丈的最後對手)展開過一場死斗.

——唔呵,好男爵.原來他在這里啊.

"好男人變這樣還真慘."

"你也看到剛才的干杯大戰了吧?這樣下去我可吃不消.看來吸血忍者之間的隔閡,比我想像中更深."

也就一口氣灌了杯熱烏龍茶而已,別這麼灰心啦.你是病人嗎——

"不然,你要找身體不舒服之類的藉口離開?"

"那也不行.可是——該怎麼辦?"

"對了,讓瑟拉隨時陪在你旁邊怎樣?"

我想起瑟拉剛好是一個人.要是和惡魔男爵一起行動,她也可以跟吸血忍者講到話.

"瑟拉?"

"咦?我是說瑟拉芬啦.她是保守派的吸血忍者,現在住我家——"

"嗯,啊啊,我懂了我懂了.是那個綁馬尾的女孩?她身材很不錯——噗!"

惡魔男爵轉過頭,在廁所里吐出大量的血.

"唔!醫生說過,我不能想下流的事."

"虧你這樣還能瞞過那些人."

"所以,你說那個叫瑟拉的女孩怎樣?"

"啊,她個性跟娑羅室類似,我覺得她是個細心的好女孩."

"這樣嗎?好,就借助她的力量吧."

"你答應得挺干脆耶."

"我對你就是這麼信任.呃,現在我也沒有其他能信賴的人.感覺就連肉球都想借啊."

要形容人手不足,麻煩你還是規矩點說"連貓的手都想借".這家伙毛病真的很多耶——你夠啰,別對我使眼色,感覺有夠惡的.

——提到瑟拉——我有件事想順便拜托你."

"就一件喔,行嗎?"

別用那種機車的口氣反問啦.盡管我有股沖動想拿鉗子拔他的胡渣,還是繼續說下去:

"我希望你能派任務給她.無論什麼內容都好,總之可以讓她繼續住在我家就夠了."

瑟拉之前的任務,是請優將惡魔男爵變成僵尸.可是由于這家伙現身,她那項任務也就跟著結束.因此—瑟拉已經沒理由再待在我家.

這點……只有這一點,我絕對得想辦法——

"如果是這件事,那簡單.哎—"

"怎樣啦?你那什麼臉——"

"哎哎哎,我一直以為優克莉伍德和你已經湊成對了.沒辦法,瑟拉芬的身材——噗!光回想就讓我吐血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啦.這也是為了優著想,而且家事目前都交給瑟拉了.再說沒有那家伙來打掃,春奈八成會把家里全搞得一塌糊塗.我不想再幫春奈和優洗內衣褲了."

"我曉得,我都曉得啦.看你這麼拚命解釋,真有意思耶.愛麗兒會中意你我也很能理解."

"煩不煩啊."

我感覺自己臉好像變紅了,只好轉身背對取笑人的惡魔男爵.我認識的每個家伙都會發出把人當笨蛋耍的笑聲啊.

哎呀——手機在震動?有簡訊?是織戶傳來的.看來聯誼那邊要開始了.

"那剩下的就交給瑟拉,我有別的事要去辦.娑羅室那邊——對了,麻煩幫我跟她說,我是去上廁所."

"了解.我會把一切托付給那個叫瑟拉的女生——不過,你這樣好嗎?或許有機會能獲得克莉絲的情報哦."

"……但我去那邊,說不定能摸清楚克莉絲的弱點.再說——我受不了這里的氣氛."

"沒想到你還挺纖細的——雖然你明明就是礓尸."

隨你怎麼講啦.

我轉過身,揮手離開了現場.

這樣對邀我來的娑羅室——是不是不太好意思啊?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