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味噌燉青花魚290元 2章 魔法師wizard

我認為包括販售方式在內,半價便當可說是無可取代的料理之一. 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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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聽到了槍水仙與兩只《狗》打交道的消息.

——那個害怕寂寞的膽小鬼,現在對那個狗屋還有什麼期待?

『他』有點不是滋味,並且重新將衣領拉齊.即使沒有吐出白茫茫的霧氣,春天的夜晚仍然有些寒意.

他走在回家的夜路上.即便今天是禮拜日,從『補習班』回家時依舊是天色已晚,他也自然地在夜空下踏上歸途.

住宅區有棟兩層樓的白色住家,里面沒有任何人影與燈光,那就是『他』的家.由于派任海外的父親曾交代他照顧這個家,但因為母親在兩年前離開此處,這里于是變成了一匹《狼》的住所,這里對『他』而言,也只是個睡覺的地方罷了.

他走進門內,在一片黑暗中前往客廳,『他』的眼睛在夜晚依舊十分敏銳.

他將書包丟到地板,坐在沙發上深深地伸了個懶腰,掛鍾也同時「咚——咚——」地發出告知晚上九點的聲響.

這時『他』開始思考,只要騎機車出去,應該就能在狩獵的時間抵達槍水的勢力范圍.

因此『他』立刻做出決定,從車庫里拉出機車啟動,這是一輛組裝有稍嫌昂貴的訂制硝音器之機車.

接著,『他』轉動油門往前狂奔.縱然『他』不太喜歡噪音,卻非常喜愛此種奔馳的速度感.

最後他來到一間超市前,那是與附近農家直接訂定契約而在當地紮根的優良超市.因為附近有許多供應學生租借的便宜公寓,所以比附近商店還要晚打烊,貼半價貼紙的時間當然也會相對地更晚,因此這里也是在油神領域搶輸的喪家之犬聚集的場所.

通常都是油神的領域會成為激戰區,不過今天是禮拜日,平常大約都是晚上九點開始狩獵,但根據狼群的經驗,他們都很清楚假日大約會晚半小時左右.然而,在充滿不確定因素的情況下,再加上假日會出現各種需求,導致便當的殘留量達成完美的供需平衡,因而有時也會出現不必貼半價貼紙的狀況.

總之,很多不確定因素也會增加許多風險,因此很多人都會放棄前往超市,這有可能讓『他』的狩獵變得非常無趣.

可是,這次『他』卻是懷著別種期待,因為或許會碰到槍水與她帶來的兩只狗.

當『他』一走進店里,店內已經充滿殺氣,平常在貼半價貼紙前都不曾出現此種氣氛.

『他』只是悶哼一聲,隨後開始繞著冰淇淋區移動.根據走進店內時的氣氛觀察,槍水似乎並不在里面,這也讓『他』的期待瞬間減半,甚至連事前確認便當都懶得做,只要中午有好好吃飽,『他』有時還會直接放棄便當回家.

從高級肉品區旁『非工作人員請勿進入』的門扇里,有個身穿工作人員背心的矮小白發老人走了出來,他就是與油神齊名的半價之神,旁人都稱他為「老叟」.

老叟先走到自己負責的高級肉品區,蛋區與飲料區,將散亂的商品逐一擺放整齊,留在店里的饑餓狼群,應該都是用隔靴搔癢的心情看著他吧.

接著,他巡過面包區後,總算走到擺放熟食與便當的區域了.

當老叟的身影消失在工作人員室時,『他』便從口袋里拿出黑色皮革手套套在手上,同時跨出步伐.他並不著急,因為『他』認為獵物不會逃走,也有自信不會被別人搶走.

就在『他』抵達便當區的同時,四只狼分別從四個方向發動攻擊,只見他們都帶著畏懼與尊敬的神色,而『他』就這樣保持笑容,准備以與修長身軀相襯的長手臂應戰.

就算目前不想爭奪便當,『他』仍然覺得這些攻擊非常軟弱.

片刻後,四只失去意識的喪家之犬躺在便當區,『他』則是一臉輕松地拿著便當站在收銀台前.

『他』歎了一口氣,明明已經時值春季,不只是剛剛果敢發動攻擊的四個人,現場都是『他』曾經見過的熟面孔.不知道是愛的教育產生的結果,或是因為少子化影響,受到父母過度寵愛的孩子越來越多,這里完全沒有新面孔.

不僅僅是這里,『他』悲觀地認為像這類的狩獵場或許會從這個國家消失,但『他』也對槍水帶來的兩只狗懷有相當程度的期待,正因為現在新進人員越來越少,也讓「他」更加有興趣.

他們到底是會讓自己滿足的對手呢?還是《寒冰魔女》為了彌補心底的寂寞與不安感而找來的垃圾,的確有需要確認清楚.

穿過收銀台後,『他』將便當放進出入口附近的微波爐里,微波爐磁電管發出的微波也讓便當里的水分子逐漸沸騰,藉此產生溫熱的效果.放在里面的醬油袋隨之裂開,便當蓋也逐漸受熱扭曲變形.

『他』並不在意這些事,因為對『他』來說,這個領域並不是為了爭奪便當食用,而是享受自己試著爭奪便當的過程罷了.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這種行為的,『他』仍然記得很清楚.那是在期待著和過去自己所培育,一同並肩作戰的槍水寒冰魔女交手更早之前,自己想在這里獲得便當之時.

『他』是烏田高中三年級的學生,名叫金城優.

是這個地區無人不知的人物,並且被譽為最強的一匹狼.

他的別名就稱為——《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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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于知道建築技術帶來的好處了,就是在五層樓以上的建築加進電梯的那個技術.

我現在正准備前往HP半價同好會,只見我拿著塞滿文具,並且在核戰時完全沒用的書包,努力地往上攀爬.

光是差不多爬到三樓,就已經微微地滲出汗水,這並不是身體特別虛弱.

我反而對體力是還滿有自信的.

我記得小三的暑假,那時老爸不知為何只穿條三角褲,一邊叫著「威力記憶卡沒反應」,一邊打著SEGA SATURN,而褲襠的某個部分也泛出黃色汙漬,雖然那有可能是使用人體奧妙的殘尿,准備將純白的冬季迷彩三角褲染成沙漠用的顏色.不過,先不管這些無所謂的事,我記得當時曾經拜托老爸帶我到游樂園玩.

因為住在附近的石岡一到暑假,就像前往某個絕對不能說出來的老鼠國度般,把某個半裸又帶著詭異笑容的怪物型鑰匙圈送給我.先不論那個鑰匙圈是否惡心,其實我很羨慕石岡有如此優渥的家境,還能到那種地方帶禮物分給朋友.

我拼命向老爸說明那是什麼樣的怪物國度,據說那個游樂園境內全是故事的舞台,游客都會被稱為是其中一個客串角色,只要走進那里,所有人都會變成故事里的人物.

被老爸稱為「威力記憶卡」的外部擴充記憶體,似乎是接觸部分出現問題,他一邊用原子筆把插槽塗了幾筆,一邊聽著我說話.我喪氣地垂下肩膀,這樣機器一定會壞掉的,而三角褲的黃色汙垢好像又比剛剛更加大了一圈,我相信那時候一定是我看錯了.

縱然現在心想『若當時harncare(注9:治療頻尿與輕微漏尿的藥品.)已經上市就好了』也有點為時已晚.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現在老爸的膀胱怎麼樣和我都沒有關系.

而那次石岡送我的鑰匙圈,我把它與房間電燈的拉繩綁在一起.明明只是個把金屬灌進模具里,成本應該不到三十圓的東西,看來卻似乎要一千兩百圓.因為鑰匙圈本身有點重量,所以只要稍微碰到就會讓電燈開開關關,但我完全不想解開,甚至還想一直盯著猛瞧.看著看著,那個鑰匙圈甚至有種神聖感,不愧是以著作權當後盾隨便亂做的產物.

就在這時,奇跡發生了.看到我整天對著電燈開開關關,老爸似乎終于看不下去,因此對我說了「如果是游戲世界的話,我倒是可以帶你去喔?」這句話,真的是讓我高興得快要死掉了.

而絕望也成為了強調日後歡樂的最高級香辛料.

就算不是石岡曾經去過的動畫世界,這樣還是讓我非常開心,即使老爸的三角褲變得非常糟糕,這也與我沒有任何關系.那時我真的相當高興,甚至讓我忘了「那也許不是殘尿,而是漏尿(現在進行式)」的問題.

然而,當時我應該好好思考,老爸那時候到底是在玩什麼游戲?為什麼老爸會拼命地弄著威力記憶卡呢?

當我找到這些問題的答案時,我已經被帶到老爸的工作場所了沒錯,就是陸上自衛隊的駐軍基地,老爸當時玩的就是名叫『大戰略Strong Style』的模擬游戲.

那股欣喜感,也成為了強調日後絕望的最高級香辛料.

最糟糕的是,我被丟進去後,就開始幫忙基地打掃或洗衣服,不知為何還與新進隊員一同接受訓練,就這樣沒有回家而待到暑假結束.

名叫『暑假之友』的暑假作業也受到致命的一擊,原本我打算把九毫米手槍的彈頭與空彈殼當成禮物,結果被隊長發現了裝那些禮物的袋子,因此被迫背著十公斤的沙袋跑了幾十公里,有時候也是會有這麼莫名的事.

剛剛好像說到我對體力還滿有自信的沒錯,我對體力很有自信.

所以在超市首次被摔出去的時候,我其實相當驚訝.因為以前被很強的打架對手追趕時,我都能先把身邊的石岡絆倒,回頭確認他是否跌倒再繼續逃跑,而處于接近人類頂點的我,居然會輕松地被別人打倒.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感到非常不甘心吧?就算這並不值得驕傲,心底的自信遭到否定也是件相當難受的事.

為了解決空腹感,為了查明那個領域到底發生什麼事,為了打散那股不甘心感,所以我選擇來到這里.

我來到五樓的502號室前,並且握住HP半價同好會的門把,因為她說過不用敲門,因此我就轉動門把直接拉開門.

「這里可以嗎?」

「不,不好意思!」

「這是這里?」

「啊……啊~~!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一見到眼前的景象,我立刻把門拉回關上.

應該是我看錯了吧?剛剛好像看到白粉同學被挽著雙手的槍水學姊踩在圓桌上,雖然兩個人都有把鞋子脫掉.

我應該是被春天的溫暖氣候沖昏頭了吧?為了確認真實情況,我又再度打開門扉.

「我我不行了!不過沒關系的!」

「到底是怎麼樣?需要我先停手嗎?」

「嗯……嗚……還是麻煩您繼續踩!」

「那就記得早點說.」

接著,槍水學姊一邊用冰冷異常的視線俯視著白粉同學,一邊用腳踩她的背.只要學姊將體重壓下去,白粉同學就會發出「對不起!不好意思!」的大叫.

我則是繼續握著把手,並且轉頭看著門板,這里的確是HP半價同好會的502號室.根據把我誤認為重度被虐狂同好的內本所說,似乎有個「為了我們這種變態而創設的非官方組織」之白癡社團,而我剛剛也以為是否搞錯房間了,但就眼前所見確實是如此.

我只好裝成若無其事地走進房間,並且坐在圓桌旁的椅子上,白粉同學的眼睛在我眼前數十公分處閉了起來,而雙手被綁著的她不停發出呻吟聲,看到她的眼鏡歪了一邊,我就輕輕地替她將眼鏡扶正.

因為我沒有其他事情可做,只能看著學姊穿著黑色長襪的美腿,頓時也有點興奮……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個人正在盯著我,我轉頭一看,便與睜開雙眸的白粉同學四目相接,她的眼睛泛出淚光,臉頰也染上兩朵紅暈.

「……槍水學姊……可以了……」

學姊「喔」地應了一聲並把腳移開,白粉同學爬下桌穿起鞋子,學姊也跟著下桌並穿好黑色長靴.

白粉同學整理好歪掉的領帶,一臉紅潤地支支吾吾著.她發出幾道不知所云的聲音,接著就急急忙忙打算要走出房間.

「我,我先去一下洗手間……」

默默看著她走出房間後,槍水學姊突然低聲喃喃道:

「……我話先說在前頭,剛剛那個可不是我的特殊癖好喔.」

學姊以單手撐著另一手手肘遠眺窗外的夕陽.雖然只是稍微瞄了一下,卻看見她掌心有些泛紅,說不定她也是被白粉同學所說的細菌感染了.

「剛剛真是讓我差點想繳參觀費了,到底發生什麼事?」

「白粉的課好像在第四節就結束了,剛好和我在社辦前碰到面.她說要在你來之前寫點小說,我也就隨她去,後來她卻說彎腰寫小說太久,背部有點痛.」

所以才會做出那種動作?不,我是可以接受這種說明,但因為這兩個人分別扮演的角色(?)都太過符合了,所以反而會讓人覺得是做那檔事.

學姊哼了一聲,接著下意識地望向圓桌旁打開的筆記型電腦然後就僵住了.

我也跟著看向電腦螢幕,內容不知該說是小說還是詩,原稿的文體大約就是介于兩者之間然而在大致看過後,卻發現里面登場的角色全都是中年男性,這也讓人非常在意.

「佐藤,現在流行這種東西嗎?」

文體還滿接近奇幻小說,但主角居然是個建築工人,他差點從正在蓋的大樓上摔落,不過被某個同伴拉住而得救,回家路上兩人還到主角家經營的澡堂一起洗澡等等……

總之,這非常可能不是女高中生會喜歡的內容.

「學姊這是什麼?」

「我不知道.」

學姊帶著狐疑的表情准備關掉資料夾之際,卻在資料夾里發現其他原稿,不經意地隨便一看好像叫『肌肉刑警5』這種詭異的名字

我與學姊也立刻皺起眉頭.

「……這是什麼?光看標題就讓我有種不高興的感覺.」

雖然嘴巴這麼說,學姊還是憑著一股好奇心打開原稿並飛快地瀏覽.我們一邊忍耐著平常小說里不會出現的眾多單字,一邊透過閱讀慢慢了解內容.故事是述說某個人稱『肌肉刑警』的刑警,每晚與名叫齋藤洋的助手一同揭發違法競技場的過程,但不知為何齋藤助手被登錄為選手,不得已只好與渾身肌肉的對手比賽更奇怪的是,只要齋藤受到越多攻擊,衣服就會越來越破,也會讓對手更加興奮,在那之前……

「我記得三天前,好像在便當區看過這個剃光頭的敵人吧……還有……」

「這個叫做齋藤的家伙佐藤,好像和你有點像.」

「學姊也這麼覺得吧」

一股討厭的預感湧上.故事越往下看,當中的危險度就更加倍增,即將全裸的齋藤被光頭男從背後抓住,興奮度達到頂點的光頭男則是……

不,不行!齋藤的……我的屁眼正面臨空前絕後的危機!

就在這個時候,白粉同學突然隨著門的喀嚓聲出現然後渾身一僵.

「啊你們看到了嗎?」

「還沒全部看完.」

白粉同學嘴巴像只缺氧的金魚一張一合,然後有如忘記呼吸般開始咳起嗽來,她稍微作了幾次深呼吸後,才總算讓自己恢複冷靜.

「寫,寫這種小說很惡心吧……可,可是呢……」

白粉同學低下頭並拿著手帕扭扭捏捏說道.雖然因為眼鏡反射夕陽而看不清楚表情,但比起她的表情,我現在還比較擔心齋藤的屁股是否安全.

「不管是角色,世界觀還是故事內容,全部都是我編出來的……不過,我有放進主題和架構那個雖然常常有人跟我說過這件事,就算最近流行這種有點情色的內容,可是這絕對不是主打作……那個……」

「不,這東西怎麼看都是相當情色吧……而且齋藤在下個場景就……或許應該說是我的屁股……」

一聽到我的話,白粉同學突然抬起頭,同時還傻里傻氣地發出「呀?」的叫聲,她將眼鏡推至額頭,眯起眼睛望向站在圓桌另一側的我.

「那,那個……啊……你……你看到那邊了嗎?」

「看到了.」

我們就這樣看著對方,並且發出「哈哈哈」的干啞笑聲.

「哈哈……」

接著,房間內立刻傳出猶如槍聲的「咚咚」腳步聲,就在我還不確定那是什麼聲音的時候,白粉同學已經面紅耳赤地沖到我面前,蓋起桌上打開的筆記型電腦.

要說快也太快了,明明我們還各自站在圓桌的兩端,卻在一瞬間就拉近了距離.

她以恐怖的速度拿起電腦,並且准備用力甩向窗戶,我見狀趕緊抓住她的手,也感覺到不符合那嬌小身體的蠻力,讓我用盡全力壓著她的手.

「你要做什麼!?」

「我要丟掉!我要刪掉所有過去!」

「先等一下!先讓我看看齋藤後來怎麼樣!而且弄壞電腦就太可惜了!」

「不行!不能讓你們看到那些東西!」

「什麼是『那些東西』!?你出現在那里只是為了找靈感嗎!?你打算拿我們當里面的角色嗎!?不對!怎麼看都已經寫進去了吧!?我總算知道你那些莫名奇妙舉動的意思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單純想要便當而已!而且那不是佐藤同學!那是齋藤!里面的人物叫做齋藤洋!本來是個在派出所執勤的新任警官!因為上臂三頭肌很漂亮,才會受到賞識成為『肌肉刑警』!他是個沒功績的沒用警察,可是體驗過的男生已經有四個啰!」

「四個就表示他已經做過四次了喔!?我記得剛剛看的是『肌肉刑警5』,所以我每集都會被推倒一次啰!?」

「一個人不是只有一次!」

「你到底還要怎麼羞辱我啊」

「所以我就說這是齋藤!不是佐藤同學啦!」

「我記得佐藤剛剛沒說自己就是齋藤喔.」

槍水學姊冷哼了一聲,白粉同學被我抓著的細手頓時力道一松,電腦也從手中掉了下來,她跟著雙膝跪地,我趕忙伸手接住電腦.

看來是白粉同學的胸口被槍水學姊重重地打了一下.

「打破窗戶會很麻煩,佐藤你也別鬧了,那應該是白粉不想讓別人看到的東西吧?別要求她勉強讓你看,忘掉看過的內容吧……我討厭旁邊吵吵鬧鬧的.」

說得好像是別人家的事,最先開始看還有打開資料夾的人就是學姊吧……

白粉同學發出「嗚」的呻吟聲,連忙小聲道歉.

「總之先到桌旁討論今天晚上的事吧,你們怎麼處理這個周末的晚餐?」

「我是吃士力架巧克力條勉強填飽肚子的.」

「嗚我,我是剛好小梅到宿舍幫我煮飯……」

聽到我們的答案,學姊的感想是「還滿聰明的」.因為剛到這里的時候,光聽到周末便當有可能不會打折,自然就會降低前往超市的意願,而且聽到學姊又說「現在的你們就像只會玩黑白棋,卻跑去挑戰圍棋的笨蛋」,我當然明白去到那里就和刻意求敗差不多.

可是,看到學姊居然能對初次見面的人,自然地罵出《豬》,笨蛋或垃圾這些字眼,也讓我深感佩服,原來這就言語暴力吧?如果是身為重度被虐狂的內本,現在他應該完全無法自拔了.

「你們還記得大概的流程吧?」

上個禮拜五,我們已經大致聽學姊說明過那里發生的事.

沒有人知道那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不過目前半價便當爭奪戰的確存在,就連現今都仍然持續進行.

盡管沒有明文條例,但據說有幾個自然產生的不成文規定,例如:

·不能在神(店員)離開賣場前偷跑.

·不能獵取超過自己當晚吃的量.

·不能攻擊非狩獵者.

·不能攻擊已經獲得獵物者.

·不能增加店家的困擾.

諸如此類.

可是就算有這些規定,一切皆能用以下這句話予以濃縮:

·遵照禮儀並賭上自己的尊嚴.

與其說是濃縮,或許該說這句話是所有規則的基礎,然後再從里面衍生更加具體詳細的條文.

如果沒辦法遵守這些規則,一律都會被稱為豬,並且成為眾人嘲笑的對象,反之則是稱為狼.而不知狀況來到現場尋求便當的人,或是形同外行人的新手便稱為狗.

不清楚到底是誰開始使用這些稱呼,但至少這些都是現場所有人知道的事.縱然我問過學姊「是否只有HP半價同好會的人在那里爭奪便當」,卻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據說他們是獨自去理解那個領域的動向,並且將自己磨練至今的強者.

這時,槍水學姊要我們看著地圖,我們隨即將視線轉向牆壁上的巨大地圖.

「你們應該已經知道紅色的點就是店鋪,記載的時間就是半價優惠的時刻.根據季節,周末,國定假日或是附近學校的活動等等,時間不只會提前或延後,有時候甚至不會舉辦半價活動,所以這些就要靠著現場的氣氛臨機應變,總之我推薦的就是這里和這里.」

槍水學姊站起身,並且依序指著巨大地圖上的兩個紅點,兩處都是較為接近學校的地方,其中一個就是油神的店.

「因為靠近學校,所以住在宿舍與公寓的家伙常常成群結隊形成激戰,但這樣也是教育新手的不錯場所,由于普通人平常比較不會靠近這里,因此應該不會打錯人.」

學姊就這樣站在窗邊看著夕陽,我和白粉同學則是默默地坐在桌邊接著,我們一發現學姊已經說完,便異口同聲地發出「啥?」的脫線回應.

「呃……關于打斗的方法呢?」

「沒有那種東西,或許該說有太多種類了.」

「不,因為……咦?」

學姊伸出她那細長的手臂.

「這有什麼問題嗎?你們看看這只手,我像是正在學習格斗技巧,而且能傳授給你們的人嗎?」

「現在是不像,可是在那里……」

「不好意思,別說是格斗技巧,基本上我連所有運動都不太拿手.」

即便我們都沒有出聲,然而心里卻都覺得她在騙人,怎麼想都不可能是這樣.

學姊愉快地「呵呵」笑了幾聲.

「人都擁有超乎自己想像的潛力,這就像火災現場突然出現怪力一樣,白粉剛剛出現的舉動也是這樣.」

就算如此,學姊真的能將體型看似超過四倍的巨漢一拳打飛,而且閃過或接下各個方向十發動的攻擊嗎

只見槍水學姊繼續說道:

「簡單說來,就是源自本能的欲望,對抗敵人的心理准備與咕嚕作響的空腹感就是這三種.總之不論有什麼理由,全部都要憑著意志力,人只要意志力越強就會變得更強,雖然聽說有些家伙搶自己喜歡吃的東西時,會使出無法預料的招式,但至少我不會這樣,我的武器就是具備柔軟性的高度整合力.」

唉,這樣就不行了,話題已經完全倒向精神層面.雖然所有事情都是靠著意志力,不過只要扯到精神論就不會有結果了.

「剛剛說的那兩間都是我的地盤,不過今天我先去別的地方,這樣狀況應該會有些混亂,你們會比較容易找到機會今晚一定要贏,然後好好吃頓半價便當吧.」

「好,好的!」

白粉同學一臉受蠱惑般的表情如此回答.我也大概發現一件事,她似乎很喜歡這種帥氣的狀況而可悲的是,造成這種情況的根本原因居然只是個半價便當.

總而言之,應該也沒辦法再從學姊口中問出結果,于是我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卻聽到學姊突然叫住我的聲音.

學姊邊說著「順序好像顛倒了」,邊從社辦的櫃子拿出兩張用途不明的紙與筆.

「因為最近規定越來越嚴格了,要走進這間房間要提出申請書,雖然之前我成功瞞混過去這次就要兩位寫申請書了.」

我隨口說著「還真麻煩呢」,同時接過紙開始填寫卻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發現紙張記述的某個項目.

「呃……學姊不好意思,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學姊說聲「什麼事」,然後起身站在我與白粉同學中間,一道花香也隨之飄來,想來是學姊擦在身上的香水味.

不曉得是緊張還是什麼,我忽然間有些喘不過氣.

「那個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入室申請書』的地方好像打成『入社申請書』了……」

「那一定是眼睛產生的錯覺,記得去藥店買眼藥水.」

「不,這里的確寫著『入社』……」

「嗯?是嗎?那應該是印錯了,別在意那個錯字.」

學姊迅速地搶過白粉同學寫好名字的入室申請書更正,是入社申請書,並且逐漸逼近我.

「怎麼啦?快寫吧,現在只差名字沒寫了.」

「可是只要寫下去,就會加入這個半價什麼會了吧?」

學姊輕輕地啐了一聲.

「放心,因為現在社員不夠,只能叫做同好會,而且成立同好會需要三個人,現在只有我自己不,現在只有我和白粉兩個人,我們不太會有階級之分,如果你是猶豫這件事的話,那大可不用擔心.」

「那,那個……要我參加輕小說部以外的社團會有點……」

學姊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白粉同學的腹部打了一拳,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好像還在擊中腹部的瞬間捏了一下,白粉同學則是一聲不響地摔落地面,並且趴在地板上.

「現在這個時代,光是超過保存期限的便當就那麼不得了了,你們不當剛剛的說明是一回事嗎?

這間社辦不只會開到深夜,房間里還有一千瓦的高功率微波爐,拿來熱便當相當方便,又有小冰箱和冬天必備的電熱水瓶,還有店員忘記放筷子時的備用免洗筷……對你們來說,只要填個名字,就能使用這麼方便的地方,為什麼你們不填?」

「不是,如果學姊用普通語氣問我們為什麼不參加,我搞不好就會填……可是這種半強迫的填法,感覺好像有什麼內情」

「原來是這樣,嗯……好吧,那我下次會直接說,這次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

「總覺得問題不在這邊……」

學姊一聽,立刻不愉快地皺起眉頭.

「就算這樣拜托也不行嗎?」

「……學姊應該沒有拜托我吧?」

「那我就來硬的了.」

說時遲那時快學姊迅速地繞到我的背後,以左腕鎖住我的脖子,右手還使出措甲會陷進肉里的力道抓著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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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無法從那細瘦的手腕想像出她的力道會這麼大,盡管動作很慢,但在我全力反抗的情況下,筆尖仍是落到紙面慢慢地描出文字.

學姊的鎖喉也用來越用力,即使我想用左手掙脫,卻只是讓學姊越扣越緊,完全沒有松開的跡象,真的很痛苦.

我的太陽穴抵在學姊的臉頰旁,也能些微感覺到她的呼吸,或許與脖子被鎖住也有關系,學姊的呼吸沒有絲毫紊亂,與大口用力呼吸的我截然不同,就像是睡覺時的規律鼻息般安穩.

經過數十秒的搏斗後,筆尖終于寫到了「洋」這個字,總算被放開的我則是癱軟地趴在桌上.

學姊將寫好的申請書迅速折三摺,與白粉同學的那份一起放進胸前的口袋.

「我們真是一群笨蛋,居然會為了半價便當賭上性命,你們真的能接受嗎?」

「……說什麼接不接受……全部都是學姊你……」

「嗯,原來你們也做好心理准備了.我知道,你們應該也發現那個領域不是單純搶奪半價便當的地方,所以才會出聲找我.不因為一次兩次的落敗而屈服,我想找的就是那種決戰的心態.」

「不是……那個……」

「同志們,我們一起奮斗吧.」

學姊仍然以冷酷的表情這麼說著.看來她的個性與外表不太一樣,說不定比想像中要來得強勢.

總覺得如果再繼續待在這里,就會被學姊逼著買下四十萬的羽毛被,因此我扛起尚未恢複意識的白粉同學,准備轉身走出房間.

「不管發生什麼事,從今晚開始要好好加油.」


學姊轉向窗戶,我則看著她的背影.

「……可是說真的,我本來想把你徹底打得不會再想買半價便當的,不用這麼麻煩真是太好了.」

一聽到這句話,我們便慌忙自房間轉身離去.

「話說回來,白梅梅和你是什麼關系?」

我們已經走進油神的店里,並且在高級羊肉區等待搶奪便當的時間來臨,周遭則是持續傳出『不管什麼時候或什麼狀況,都想吃蒙古烤肉!』的音樂聲,那是北海道充滿熱情的名歌『成吉思汗』,這首歌稍顯激情的曲調也與『魚兒天國』不相上下.

「那個其實她是從小學開始大概是我唯一的朋友吧……嗯,一定是這樣.」

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和我經曆過幾次激戰,白粉同學戰戰兢兢的語氣已緩和了不少.

「我常常受到她很多照顧……而且她還說我寫的小說很好看……呃……所以我們的感情很好啊……這,這當然不是說我們有性方面的關系喔……」

最後補充的那句還滿多余的.

「話說回來,為什麼佐藤同學會問小梅的事呢?」

「因為我之前被她甩了幾個巴掌……今天她還用很恐怖的眼神瞪著我……」

也因為這樣,內本一直在旁邊兀自興奮地說著「好好喔!我也想被她瞪!」,當我告訴他「只要在她面前說『拜拜』就好了」,放學後他就像個壞掉的玩具般,邊揮著手邊拼命叫著「拜拜!拜拜!拜拜!」,因為他的舉動太過怪異,結果就被在現場的靈異現象調查研究社成員逮住,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好.

就在這時候,我們聽見取出貼紙的啪嚓聲,于是馬上閉起嘴巴,身體也沒有絲毫顫抖.

前幾天與槍水學姊分開時,我記得她曾經說過,只要我們遵守禮儀,就絕對不會碰到更糟糕的慘況.這麼說來,那幾次的確是因為我們先在便當區等便當變成半價的這種丑陋行為,才會被打得渾身發抖.

這次,我們絕對不會像只豬頻頻吵著要東西吃.

見到便當已經全貼上貼紙,油神也走進工作人員室,碰地關起了門扉,我們便立刻采取行動.

便當區前早已展開一場混戰,縱然我們遲了一步,但我們平常根本不會揍人,這個時候到底能做什麼事?

想著想著,身體卻自然地伸出手,這並不是我體內的破壞本能突然覺醒,只是一接近便當區,就偶然看到某個由烏賊炒飯與拿坡里義大利面組合,名叫『色情烏賊』的愚蠢便當,我不禁湧起了興趣.這時候,剛好有個家伙從旁邊伸出手,于是我連想都沒多想就把他的手拍掉.

就在我不自覺地叫出聲時,白粉同學也發出短促驚呼聲的瞬間,敵人突然從旁邊一起發動攻擊,他們以為我們是像上次一樣在旁邊參觀,所以才會這麼大意吧?

即便我吃下不知何處飛來的幾拳而滾倒在地,仍然立刻撐起身體,努力不讓自己被推離便當區.

可是就在這幾秒內,近半數的便當已經被搶走,不知道是否因為寒冰魔女不在現場,所有人的動作都顯得異常迅速.

白粉同學似乎已經被打倒了,她就像在天花板打滾般飛走,然而我並不在意.

我仍然持續靠近便當區,打算伸手拿取『海苔便當』這種普通到不行的便當,卻被旁邊的人用力一撞,就這樣跟著攻擊者一同摔到了地面.

雖然我不明就里地准備反擊,但那個發動攻擊的人手里已經拿著便當了,看來是在撞倒我的同時拿到的.

我只好放開緊握的手,打算扶著便當區的架子撐起身體,然而舉起的手卻被人向下一踩,也讓我有種手肘差點折斷的感覺.我就這樣按著手腕,在地板上不停打滾.

就在這時,殺氣突然完全消失,緊繃的氣氛漸趨緩和,旁人的氣息也逐漸離開我的身邊,即使我沒辦法抬起頭察看架子,我仍然知道爭奪戰已經結束了.

就算學姊之前沒有明說,我也在這時發現了幾件事.

只要事先做好心理准備,即使是我也能成功搶到便當,就算是身處戰場的正中央,只要不輕易出手或攻擊別人,似乎就不會遭到攻擊,而率先將手伸向便當的人,感覺就會成為所有人優先攻擊的對象.

如果我的假設沒錯,槍水學姊與撞倒我的家伙應該就是邊攻擊邊搶走便當的.雖然猛然一看像是准備要攻擊,實際上卻或許是要拿便當,而即使看得到他們的動作,心底還是會產生一絲絲猶豫,這瞬間就會成為決定性的差異.

我讓趴臥的身體轉為仰躺,臉頰也露出一抹笑容.

什麼嘛,這樣還滿簡單的嘛……之前自己的腦袋里只充斥著疑問,才會沒有發現這個規則.難怪學姊會說我們是『只懂黑白棋就想下圍棋的笨蛋』,我總算多少能夠理解她會這麼說的理由了.

只是傻傻地擺放白棋與黑棋,這樣根本不會獲勝.

現在我已經知道規則與戰法或許該說是這里的整體戰略方針,總之我覺得自己大概掌握這個領域的氣氛了.

「哈哈……只是搶個半價便當,怎麼還能扯這麼多……」

再退一步思考,其實這件事真的是蠢得要命,只是搶個半價便當省幾百圓就要賭上自尊,有時甚至會賠掉性命的這群狼.

的確,的確只能用「愚蠢」兩個字來形容.

然而,只要更深入此處我發現自己也漸漸地樂在其中.

這時,我聞到滲進地板的調理用油的濃厚香味,也讓我的胃袋開始咕嚕作響.如果能經過激烈的戰斗,搶到便當並好好飽餐一頓,這會多麼讓人感到滿足感呢?

我的腦中頓時冒出某個想法,難道他們也是為了獲得這種滿足感而挺身戰斗的嗎?

「真是蠢斃了……」

店里的白色燈光看來格外地刺眼.

接著,我們前往第二家店.比起先前的超市,這里離宿舍較遠又會營業到深夜,因此半價時間大約會晚一個小時.

剛剛在不知不覺間被人群沖散,我以為白粉同學會有點不高興,她卻不知為何踩著興奮的步伐前進.根據本人所說,好像是因為親眼目睹男性認真互毆,導致情緒變得十分高漲.

原來她是那方面的變態啊……

由于這家店是附近時間最晚的戰場,因此饑腸轆轆的家伙們自然而然就會聚集至此.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這些人也會與空腹感成正比而變得越來越強,戰斗當然會更加白熱化.我轉頭察看店里,的確有種強敵環伺的感覺.

當與油神擁有相同地位,身穿名為「工作人員背心」戰斗服的老叟一出現,緊張之情立刻在店里理所當然地蔓延開來.

因為有先前第一家店的經驗,我們先故意站在能環視全場的地方,就走離便當區有點距離的餅干區.比起一開始就沖進最前線,雖然從較遠處參戰容易錯失便當,但這樣也比較容易掌握全局.

三天前與我們交手的光頭男也在這里,不知道他打的如意算盤是否和我們一樣?或許應該不一樣吧?一見到他的身影,白粉同學的臉頰則反常地緋紅並露出了微笑.

光頭男當然不知道自己在她的小說里,居然是個准備攻擊我屁股的人.

就在我懷著同情心注意光頭男的時候,只見他的肩膀突然抖了一下,我的腦中立刻冒出「怎麼了」的疑問,還聽到「咻嚓咻嚓」的摩擦物體聲

「是《戰車》……」

隨著光頭男的喃喃自語,店里的氣氛也為之一變,原先的感覺就像拉緊絲線般緊張,這時卻像海面掀起巨浪般搖擺不定.

這時,原本四散等待開戰的狼群也開始移動,一個留著落腮胡的男子出現在餅干區,還像是發現目標般蹲了下來,開始用冷靜的眼神盯著納豆口味的好吃棒.

「……不只是戰車連《山豬》都來了.」

光頭男有如看著殺父仇人般盯著洋芋片,一聽到落腮胡男的話,他立刻瞪大雙眼.

「我看老叟整理完便當,貼完貼紙還要花五分鍾.」

「他們抵達便當區預計多久?」

「還要一分鍾如果我們沒有任何抵抗的話.」

光頭男冷笑了幾聲.

「差四分鍾啊看來其他家伙都充滿干勁啦!和剛開始的騷動完全不一樣,現在的吵鬧聲都是做好心理准備了.不錯,這些家伙真是強得讓我興奮地發抖啊!」

「嗯,我們的狩獵場不能讓他們亂來.」

兩個人始終沒有對看,只是各自張著嘴說話,隨後便突然步調一致地准備離開.雖然我下意識地想要搭話,落腮胡卻只是轉頭瞥了我一眼,嘴角一歪露出笑容.

「狗爺,你就待在便當區附近吧,時機一到就別猶豫,趕快拿走半價便當.」

落腮胡男沒有停下腳步,只是將視線轉回前方並背對著我這麼說著.

「這就是我們今天的勝利.」

我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但白粉同學只是像個祈禱中的少女般十指交握,還一臉恍惚的表情低喃著「……好帥喔」.看來落腮胡男與光頭男會在『肌肉刑警6』里登場了.

就在這時,一道「唰磅」的巨大聲響突然響徹整間店里,光頭男們也立刻拔腿狂奔,我與白粉同學為了理解狀況也跟在後面結果卻看到非常誇張的景象.

這是什麼……這種景象絕對不可能在超市里出現不,這只能在超市看到的景象正映入我們的眼簾.

一位身軀龐大的大嬸正推著推車,而正面有個褐發女高中生正卯足全力擋住她.

我仍然搞不清楚狀況.這就和國中畢業典禮結束後的回家路上,看著石岡把制服第二顆扣子丟到河里差不多,而且胸中還有種無法言喻的悲傷感.

大嬸面無表情地將原本推著的推車往後一拉,褐發女高中生差點沒因此被拉倒,但還是勉強穩住腳步.不過,就在她的手稍微離開推車的瞬間,大嬸立刻以恐怖的速度往前一推,她的動作幾乎只能說是光速等級了.

四個車輪就這樣冒出了火花與白煙,直接撞上褐發女高中生,她立刻化為飛出去的子彈,從入口大廳處直直飛向了生鮮蔬菜區與鮮魚區的附近數十公尺處,光頭男見狀們則是趕緊接住她.

這種狀況的確非常驚人,眼前路邊隨處可見的大嬸,居然能讓普通推車升華成為恐怖的殺人兵器.

光頭男們讓女高中生躺在地板上,他們渾身散發出凌厲的殺氣,擋住「嘰嘎嘰嘎」地推著推車的大嬸,背後似乎還冒出熊熊的火焰.

「狗爺!快點過去!今天算是特例!我們會拼命爭取時間!你們就趁這個時候拿走便當吧!然後好好吃一頓!」

光頭男的話似乎讓白粉同學的精神防禦力大幅降低,只見她再次露出恍惚的表情,感覺好像隨時都會發出「抱緊我!」的大叫.

兩個男子漢共同面對強大的敵人,這副模樣的確帥氣得會讓人渾身發抖.

沒錯,到目前為止確實很帥氣.

然而就在兩人接近的瞬間,推車突然像擁有生命般開始亂撞,只見推車猶如張開嘴巴的龍頭似地,不到一秒便把剛剛十分帥氣的兩人往上一頂,他們就這樣直接撞上天花板,然後失去意識摔落地面.

不知為何,我突然想起數秒前兩人說過的話,那種毫無意義的要帥反而更增添了幾分悲愴感.

推車的四個輪子直接輾過兩具尸體,那副模樣的確就像是「戰車」.

大嬸的涼鞋踩過光頭男的頭,背部,屁股與大腿,並緩緩地朝著這里走來恐怖感也隨著腳步越來越接近.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的感想並不是「會被打得很慘」或是「會被殺掉」,而是「一切都結束了」.

沒錯,這就和小學遠足前往游樂園時,我看著石岡一邊坐著旋轉木馬,一邊拼命嘔吐的模樣捧腹大笑後,他在回程游覽車上居然坐在我旁邊的心情差不多.

的確就是「一切都結束了」.

「快,快逃放棄便當吧……那家伙已經快走到便當區了……只憑你們兩個是沒辦法的……」

只見不知是否保有意識的褐發女高中生這麼喃喃說著,盡管我發現她胸前還滿雄偉的,但一想到我剛剛居然想趁亂偷襲她的胸部,我的心頭也不禁竄出一股恐懼感.

我轉頭看向老叟,發現他仍然在飲料區排列商品.這樣不管怎麼看,山豬都一定會先抵達便當區,但是,就算她先到達那里又能怎麼樣?就算是個擁有龐大身軀的大嬸,應該也不至于把全部便當搶走吧?

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數名不,數匹成群結隊的狼准備對抗山豬,但就算他們再怎麼勇猛,在山豬面前仍然形同手無縛雞之力般,就這樣一個接著一個倒下……

我突然覺得,眼前的光景根本不像這個世界會出現的畫面.

在白閃閃的燈光下,幾個年輕人就倒在地上,面無表情的大嬸則是操控著空推車四處蹂躪.

『魚兒天國』的音樂聲空虛地在店里回蕩,明快的節奏與歌聲反而更加劇了旁觀者的恐懼感.

如果有個巧手畫家將這畫成一幅畫,不論是由誰命名,顯然這幅圖畫的名稱一定會叫做『絕望』.

我和白粉同學把褐發女高中生丟在一邊,害怕地用背抵著鮮魚區發出腥臭味的冷藏櫃,讓出一條路給大嬸經過.我們只能發抖地互相環抱彼此的肩膀.

猶如玩偶般纖細的白粉同學嚇得緊緊抱住我,但此種毫不可靠的觸感,卻無法抹去我心中的恐懼.

山豬推著推車經過我們面前時,她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並沒有對我們發動任何攻擊.我與白粉同學都因此而松了一口氣,互摟著肩膀的手卻仍然不停地顫動著.當山豬一抵達便當區,就接連拿起貼著折價百圓的便當放進推車,就算不是全部搜刮,但數量仍然異常地多,原來不只是一人份,而是全家人的份量……但就算這樣也太我懂了!原來是這樣!她還一起買了明天的早餐!甚至打算把熟食冷凍起來,吃上個好幾天嗎!?

「那就是生活力只有資深家庭主婦才有的特殊能力一.」

褐發女高中生喃喃地說道.

可是,為什麼要在半價前拿起那些便當只要再等幾分鍾的話……

「喂!店員!幫我貼張貼紙吧……全部都貼.」

只見山豬用恐怖的不屑態度與語氣,把整台推車的商品都推給老叟,差點被撞到的老叟只好不甘不願地將商品貼上貼紙.

而我們只能靜靜地目睹兩人的舉動.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有股憤怒從心底油然而生?這種屈辱感又是……

「真是的!如果要貼的話,怎麼不趕快貼好呢!態度真差!連便利商店打工的店員服務態度都比你們好太多了!這超市真是有夠差勁!」

那你就到便利商店買啊!就是因為想要半價便當才會跑到這里的吧!而且你以為你是誰啊!

這時旁邊也傳來「嗚嗚」的哽咽聲,轉頭一看,原來是倒地的狼群正在暗自啜泣.

「都是因為我們不夠成熟,才會讓老叟碰到這種事……」

「只要我們更努力一點的話……就能讓老叟幸福地完成今天的工作了……」

「我們也能更輕松地買到便當可,可惡……」

這時,褐發女高中生輕輕將手放在我們的肩上.

「無能為力讓你們很後侮吧?看到老叟卑微地對這那種人拼命低頭道歉,你們不會覺得很痛苦嗎……如果會的話,表示你們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絕對不是不知恩情與羞恥的豬,更不是不成熟的狗.」

為什麼呢?我不知道為什麼竟莫名地想哭,心底還充滿莫名的屈辱感.這就是成為狼的證據嗎……

我就這樣不明所以地低著頭,以指尖拭去湧現眼眶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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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白粉同學突然發出「啊」的驚呼聲,讓我不自覺地抬起頭.不只是剛剛還在眼前的女高中生,連倒在地上的狼群們都消失了……全部的人都已經在山豬離開後的便當區展開混戰,還有幾個人已經拿著便當前往收銀台了.

「不管怎麼後悔,人還是會肚子餓的嘛~~」

「人類真是可怕的生物呢.」

只見光頭男與落腮胡男一邊說著,一邊拿著便當從我們的面前經過.

「嗯,狗爺下次繼續加油喔.」

白粉同學再度發出「好帥喔~~」的感歎聲,我的肚子則咕嚕嚕地發出聲響.

對人類來說,鲑魚飯團(附半價貼紙)與井兵衛的組合堪稱是銅牆鐵壁,我請店員將這些東西裝進袋子後走出超市.

不管怎麼說,我們當時見狀立刻沖上火線當我們抵達狼群蹂躪過的便當區時,就只剩下一些熱食與飯團,于是我便買了這些東西.

話說回來,即使當時已經決定再靠井兵衛填肚子,我仍然會猶豫到底該用飯團組出安全陣容,還是突發奇想地在井兵衛里加進熟食中的炸蝦,享受不可思議的奢華感……在我猶豫的時候,就被晚到的不知是狼還是豬的家伙們接連搶光……結果我與白粉同學只分別搶到剩下的飯團.

我走出店外,不知是因為空氣折射還是淚水影響,頭頂的夜空也顯得分外耀眼.

「我大概能了解為什麼會叫山豬呢,因為像只豬不知羞恥,又擁有像狼一樣能攻擊的牙齒……啊,不過我沒資格說這種話吧……對不起.」

「山豬啊……我記得以前在電視看過,就算狼成群結隊也打不贏,就跟現在差不多吧,真是太恐怖了.」

「也不一定.」

身邊突然傳出一道有如爬地的低沉聲音,我立刻轉頭一看,有名男子將罐裝咖啡抵在嘴邊,蹲靠在自動門旁的自動販賣機上.

「那是不夠成熟才沒辦法應付,要有技巧的話,那種家伙只要一,兩個人就能足以應對了……有句俗話叫『橫沖直撞』,意思就是不顧周圍,執意做出某件事,那個就和這句話一模一樣,想阻止對方當然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反抗,只要巧妙地讓她改變方向就好了.」

男子這時站了起來.他是個身高約莫一百八十公分,還有雙手腳相對修長的削瘦男性,他看著我們的眼神也格外銳利.

「可,可是就算改變方向,最後還是會跑到放便當的地方吧?」

「沒有考慮過程的確會變成這樣,但只要另一條路有能引起山豬注意的特價品,情況就會完全不同.只要確實把她引進那里,就能讓她浪費不少時間,如果對方比預料中還要早來,故意放著不管也是方法之一,就算要求店員貼貼紙,也不至于拿著便當走進工作人員室.」

對方沒有穿著制服,年紀看起來也與我們差不多,但不論眼神,語調與各種措辭都有讓人覺得老成.

「就很多層面來看,真正恐怖的敵人其實還多得是.」

他把喝完的罐裝咖啡丟進垃圾桶,轉身跨上停靠在一旁的機車.

「記得小心一點,『那些家伙』在這陣子就會開始行動了.」

「那些家伙?」

「就是《ARASHI》……後會有期,佐藤與白粉.」

他說完這些話後戴起安全帽,留下細微的排氣聲揚長而去.沒有買便當,只是特地過來喝罐咖啡的奇怪男子.

而且話說回來,他為什麼知道我們的名字?

2

早上一到學校,就看到內本打扮成非常誇張的樣子,然而我故意不過問太多或許該說是我不太敢過問.

他滿臉的倦容,並且穿戴占卜師會配掛的各種裝飾品,頭部像是為了要阻礙某種電波似地,以鋁箔紙緊緊纏繞,但看到他後腦勺有類似天線的東西,又像是某種准備接受電波的裝置,而最奇怪的地方,莫過于那模仿森田和義(注10:日本藝人塔摩利在節目時所用的藝名.)用黑色簽字筆完全塗黑的眼鏡了.

有時候還會像接受到電波般發抖,之後就像死掉一樣癱軟地倒在地上,看起來的確還滿恐怖的.

就算被靈異現象調查研究社綁架,我仍然不清楚為什麼會他被裝上這種人類最先進科技的結晶,不過我能確定的是,最近這陣子應該都看不到他的笑容了.

「佐藤,有件事我要對你講清楚.」

原來是白梅梅,她居然會在早上甚至是班會開始前對我說話,這其實還滿稀奇的.

順帶一提,內本這時突然撐起身體,只見他發出詭異的呻吟聲,並在教室角落開始抖動,這也讓我非常在意.

白梅梅坐在座位上,以認真的眼神看著我,于是我也轉過頭看著她.

「佐藤,你是怎麼看待白粉同學的?」

「你怎麼會這麼問?而且還用好像情敵准備攤牌的語氣……」

「因為白粉同學是我的人.」

內本突然發「啊巴巴——!」的怪叫聲,並且將身體向後彎成拱橋型在教室里狂奔,教室里的同學隨即一陣嘩然,讓我想起以前看完『大法師』後,模仿劇中動作而扭到脖子的酸甜回憶.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呃……啊……大致都有聽到讓我再確認一次喔,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算你這麼問,意思就和剛剛那句話一模一樣,你是怎麼看待白粉同學的?為什麼會帶她去找半價便當?」

內本的怪叫聲變得越來越規律,看來是該請梵蒂岡派遣驅魔神父的時候了.

「又不是我強迫她的,包括參加HP半價同好會這件事,全部都是她自己決定的.」

「她絕對不可能做這麼窮酸的事,而且就算我要她別再做這件事,她還是很堅持.一定是你逼她的,你們好像連續幾天都一起去找便當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內本似乎就這樣弓著身體在天花板上狂奔.

同學們開始尖叫,哭泣或是四處逃竄,教室的門卻不知為何突然打不開,更讓這場混亂逐漸擴大,現在的確非常需要驅魔神父過來支援.

「不是,雖然我們真的有找便當,可是我不記得有要她……」

白梅那漂亮的臉龐這時首次皺了起來.

丁也就是說,其實是白粉同學自己決定要做這件事的嗎……這樣啊,我可以生氣嗎?」

「那個……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生氣……」

這次她不是用巴掌,而是直接使出拳頭,我的臉頰重重地吃下一拳,當場讓我痛得跌下椅子四處打滾.

「總而言之,白粉同學認為和你在一起比較快樂,你想表達的就是這個意思吧……原來如此,我可以踹你嗎?」

「不,根本沒有人這麼說……」

白梅梅毫不考慮地對倒在地板的我踢出一腳,接著又補了一腳,堅硬的腳尖深深埋進我的身體里,這讓我覺得自己沒有被虐傾向居然是這麼痛苦的事.

「等,等一下啦!拜托你!這是誤會,誤會啊!我是說真的!認真程度就跟『雖然這里是四樓,但我絕對不會用雙關語來耍冷(注11:誤會的日文發音近似五樓)』差不多!」

就在這時,白梅梅的腳突然停在我的臉頰上,鞋底的凹凸處也緩緩地陷進我的皮膚.

「白粉同學會到那里是因為你看她平常不是很喜歡熱血的劇情嗎?她就是到那里尋找靈感,目的就是類似觀察人性……痛痛痛!」

「白粉同學的作品里沒有這種窮酸的場景.」

白梅梅慢慢地將體重施壓至腳部,雖然她看起來很苗條,但光是單腳抵在臉頰,就讓我的骨頭痛得吱嘎作響.

「就,就是那部『肌肉刑警』啦!她把我當成里面的齋藤,就是常常被男人襲擊的那個!」

「白粉同學並沒有寫出名稱這麼惡心的作品,你一定是開玩笑吧?你一定是把我當成笨蛋要吧?我可以生氣嗎?就這樣把你殺掉也沒關系吧?」

白粉那個混蛋,居然沒有拿那份原稿給她看嗎?

白梅梅已經恢複平常的冷靜表情,然而這樣看起來反而更恐怖.

盡管只要一抬頭就能看到她的裙底風光,可是痛苦與恐懼感卻早已把一窺究竟的喜悅全部抹殺.

就在這個時候,幫助我的天神從天花板掉了下來,那個人就是內本,雖然他仍然像錄音帶卡帶般發出「啊巴巴巴巴巴巴巴巴巴巴巴」的詭異聲音,不過我仍然覺得自己得救了.

「白梅別這樣!把腳從我的朋友身上拿開!把憤怒都發在我身上吧!用盡全力扁我吧……以上是內本說的內容.」

我也在最後喃喃地補了句「應該是這樣」.

白梅梅唰地抬起腳,內本則是弓著身體並歪著頭發出「啊巴?」的聲音,只見她往內本的頭往上一踢,再朝他被強行拉直的背部揮出一拳,內本就這樣發出「噗喔~~」的奇怪叫聲,連同教室的桌椅一起飛了出去.

「我不會放棄的,也絕對不會輸給你,請你做好心理准備.」

白梅梅說完這些話後,就把自己倒著的桌椅扶正准備聽課.看到她的優雅模樣,實在無法想像幾秒前還是個虐待男生的人.

或許因為內本已經倒地不起,教室的門也突然被拉開,同學們便一窩蜂地沖出教室,四面八方傳來同學們的慘叫聲.

內本嗚嗚地呻吟著,並把眼鏡拿掉.看來被白梅梅踢到的地方真的很痛,他想撐起身體,卻又渾身癱軟地倒在地上.

「……這個惡夢真是黑暗又痛苦但就是這股強烈的沖擊,還有這個世界無法想像的快樂牽引著我走出這個惡夢……」

似乎是重度被虐狂的精神拯救了內本的靈魂.內本,恭喜你,我還要感謝你,就是你的變態精神救了我們所有人!

「看來失敗了.」

隨著這道聲音,某個戴著『靈異現象調查研究社』臂章的白衣女學生突然出現,另外還有兩個身材壯碩的肌肉男跟在後頭,三個人就這樣闖進教室,肌肉男一把抓起內本.

「也許要歸零從頭再弄一遍了.」

「這,這些像是世界摔角聯盟摔角手的猛男們是怎麼一回事啊!你,你們要把我帶去哪里快,快放開我挖嗚噗吱嘎敷……」

就算內本被帶出教室,仍然可以從走廊聽到他的慘叫聲.

內本,再見了,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可是那些家伙到底是誰?

「老師怎麼還沒來……」

白梅梅若無其事地如此自言自語.

「白粉今天不參加啊……」

槍水學姊邊說邊把黑白棋的棋子啪嚓啪嚓地翻面,盤面也逐漸被學姊的黑色棋子淹沒.

我看著白粉同學傳來的簡訊並露出苦笑,看來她是被放學後立刻在走廊等待的白梅梅綁走了,據說現在正被軟禁在她的家里,就連這封告知狀況的簡訊,她也是趁白梅梅上廁所時發出來的.

我闔起手機,意識轉回到目前黑白棋的戰況,我的白色棋子已經幾乎要被殲滅了.

我秉持著老爸那「就算放棄人生,也不要放棄游戲」這個與眾不同的教誨,就算被搶走全部角落與邊緣,仍然不死心地拼命尋找出路,而槍水學姊也毫不猶豫地立刻把我的白棋吃掉,她的實力真的很強.

只要盤面幾乎被黑棋占據分出勝負,槍水學姊就會立刻收拾棋子,並且將四枚棋子放在中央再准備一盤棋,我則是偷偷地歎了一口氣.

我因為不經意地在房間發現黑白棋,所以問學姊要不要一起玩,結果目前已經連輸了三十二盤.稍早還顯明亮的天空也逐漸夜幕低垂,看來再下個十盤,就能直接前往超市參加激戰了.

原本我在這個時間,通常都是寫著寄給漫畫家的支持信,不然就是挑戰老爸傳授的懷舊游戲大全集.

不過,偶爾過過這種悠閑的時刻也不錯.

因為圓桌太大,坐在對面根本摸不到黑白棋的棋盤,所以我非常幸運地與學姊並肩而坐,即便沒有出現特別的對話,現場氣氛卻不顯尷尬.

只要我們偶爾視線相交,學姊就會微微露出笑容,即使那只是單純表示黑白棋的勝敗,並且展現自己的優越感,我卻感覺到些許不同的感覺.

我是在戰場里首次碰到學姊的,不知是否因為好幾次都被她打得很慘,現在能看到學姊平時的眼神,反而讓我有點高興.先前光是看到那有如黑水晶的眼瞳,就會有種身體結凍的感覺,那種感覺現在也像是假象般消失殆盡.

然而只要對上視線,心髒仍然會像打嗝般不斷加速.

在下課後的甯靜社辦里,只有黑白棋啪嚓啪嚓的聲響傳遍室內,這盤棋我又輸了,我也漸漸習慣輸給學姊了,甚至沒有任何懊惱的心情.

難道我也感染到內本的被虐症狀了嗎……如果是以前的我,絕對不會在黑白棋放水.為了下贏黑白棋,我甚至會用「哇!好強的地震!震度四……震度五……搖得越來越厲害了!啊!黑白棋居然翻面了!」這種爛理由把所有棋子翻面,我已經把這種老爸真傳的秘技練得爐火純青,就和打科樂美秘技(注12:許多KONZAMI制作的游戲都會出現的「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秘技.)一樣上手.

可是,我現在卻完全不想用,槍水學姊也取得第三十三場勝利.

她像是想稍做休息般地從口袋里拿出FRISK,還從里面拿出七顆遞給我……從常識怎麼看都太多了,我看到學姊將不少顆丟進口中,我也不服輸地丟進嘴里.


「我已經好久沒有這樣下黑白棋了.」

「我記得學姊說過社員只有一個人吧?學姊你沒有和朋友一起下棋嗎?」

「我只要一放學就會跑到社辦,因為我想盡量待在這里,所以就算有朋友,我也不太會相朋友出去玩.」

「為什麼要待在這里?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這個社團應該不會立刻開始進行活動吧?」

就算參加地圖上全部的『半價印證時刻』,從離學校有點遠的大型超市晚上八點關店開始,最快也要七點才會開始活動.

「因為說不定會有人過來吧?」

「人?學姊是說希望參加社團的人嗎?」

學姊只是眼角帶著笑意,並且在擺有四個棋子的盤面下了個黑棋,之後便保持沉默等著我下棋.

可是這時我有點猶豫,我並不是煩惱該怎麼下,而是傻傻地看著學姊將手肘撐在桌面,與其說是撐著下巴,學姊的樣子比較像是將手指交握抵在嘴邊.

動作與剛剛一模一樣,卻有種氣氛完全改變的感覺.學姊有些哀愁地看著盤面,而我也被她的眼神深深吸引.

「嗯?怎麼了?」

猶如裝飾品的她骨碌碌地轉動著眼瞳,將黑點對准我.那道視線與聲音讓我的心髒急跳了一下,于是我趕緊以有如畫圖的動作般落下一子.

「怎麼啦?有什麼事嗎?」

這次學姊的話里似乎含有些許笑意.就是聽到這種深具透明感的沉靜聲音,讓我也稍稍察覺到了她的心情.

學姊毫不猶豫地擺下黑棋,我則是手忙腳亂地隨意亂下結果又在瞬間輸掉了.

真是太不像我了.以前有個名叫著莪菖蒲的表姊,她因為看上老爸的收藏品而每天過來家里玩,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我對女生都有一定程度的免疫力,可是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到現在玩游戲都不會對女生放水,打架時也是非常認真,甚至還被別人說成不配當個男生,看到學姊的眼神居然就變成這副德性,真的是太不像我了.

下棋越是拖拖拉拉,我就會感到更加慌張,還不自覺地把腦里思考的話說了出來.

「學姊的身體有股香味耶.」

我怎麼這麼變態……我最驚訝的是自己居然敢說出這種話!要是現在不是坐在椅子上,我早就嚇得在地板打滾了!

我有種時間突然靜止的感覺,學姊卻仿佛高興地露出微笑.

「這是Calvin Klenin的永恒香水,因為我之前聞到別人擦這種香水,我很喜歡就跟著擦了……原來如此,佐藤你也喜歡這種香味啊,我們還滿合的嘛.」

學姊又補充說明這系列還有給男性用的,建議我可以買來用看看.我是勉強答應了……可是其實我很想吐槽她,這應該不是每天尋找半價便當的人會出現的對話吧?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于是我開始回想老爸穩下心緒.沒錯,想起老爸那誇張的種種舉動吧!就算不太甘願,但應該能逐漸平撫自己高漲的情緒.

沒錯,例如那次.

就在我剛開始回想的時候,手機突然響起,那是來自老媽的手機.我向學姊說一聲後便接起電話.

『小洋你聽我說!媽媽我終于成功了!因為太高興就忍不住打電話給你了!』

「什麼成功?」

『我終于破解你爸爸電腦的安全密碼啰!』

真是個厲害的老媽可是,為什麼我家會展開電子情報戰啊?

『然後啊,里面有個很勁爆的消息喔!聽說老爸把工作場所的情報賣給『北』喔!真是不知道該驚訝還是訝異啰!兩種好像都一樣嘛!』

「老媽,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聽起來老爸好像快鬧出國際問題了.」

『先不管這些事啦!問題是交易的金額喔!你覺得他到底賺多少?只交易兩次就有八百五十萬耶!我要趕快叫他幫我買新電腦了!』

我邊拿苦手機,邊閉起眼睛並抬起頭思考,這件事到底會不會只演變成老爸被單職與家族分裂呢……

不管怎麼說,與海空自衛隊比起來,陸上自衛隊的情報重要度應該較低,但兩次交易就能有八百五十萬,這也算是一筆不小的金額,那到底是什麼情報啊?而且話說回來,明明這麼有錢,居然只寄給兒子三萬圓喔……

但真不愧是老爸,成功地讓我剛剛高漲的情緒瞬間跌到谷底.

『如果小洋要老爸增加零用錢,現在就是好機會喔!怎麼辦!我到底要老爸買什麼!電腦還是要自己組裝比較好吧!啊啊!又要整個禮拜都去逛秋葉原了——』

老媽再見了,我這麼想的同時亦切斷通話.我只能在心底祈禱,希望老媽說的『北』是「北島三郎」(注13:日本的演歌歌手.)或「北島康介」(注14:日本的競泳的金牌選手.)的簡稱.

「剛剛是誰打來的?」

一聽到學姊詢問,我隨即模仿神探可倫坡的語氣說「就是我們家的老爸啊~~」,但模仿的之差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甚至到想死的地步.

總之,我向學姊說明老爸的事,學姊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偶爾輕笑幾聲.

至今我只要說出老爸的事,平常都會讓氣氛完全冷掉,這種反應還是第一次看到,所以我越講越興奮,並且一個接著一個繼續說著.

看到我的樣子,學姊便帶著笑容喃喃說道:

「還真好玩.」

「別人或許還可以這樣說,不過如果是自己的雙親……」

學姊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推了下我的額頭.

「不是,我是說你.」

其實這種時間也不錯.

這時我突然覺得,就算不太像平常的自己也沒關系……

然後,等等要打通電話叫老媽記得湮滅證據.

剛剛接到了白粉同學寫著「今天小梅很溫柔,可是看起來又好凶」的簡訊,讓我不自覺地想問「那到底是怎樣」,但一想到回信可能又會讓白梅梅生氣,于是我就決定當作沒看到這封簡訊了.

我把手機收進口袋,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肚子也像互相呼應似地發出叫聲,就連眼前矗立的長野縣產高麗菜山部刺激著我的食欲.我甚至在心底思考,只要灑點味精就能整顆拿起來生吃了.

處在油神的店里,我搖了搖頭.

我決定今天一定要搶到便當,因為中午只吃了一小塊比利時松餅,結果忍耐到現在就變成這副慘狀了.學姊曾經說過「本能的欲望」,「對抗敵人的心理准備」與「咕嚕作響的空腹感」是影響戰斗的三大因素,所以我才會嘗試看看空腹的感覺,絕對不能被高麗菜誘惑!

挑選便當時,我決定鎖定某個名叫『黏答答便當又回來了!因為我們有個無法放棄的夢想!各位男子漢們!把黏答答的絲線切斷吧!納豆山葵海帶泥大雜燴!』這種奇怪名稱的便當,我就是要用這個料理者很有可能是嗑藥的便當,用來彰顯我的初次勝利.

而且從這個名稱看來,白粉同學應該也會選這個,因此我這次獨自過來或許比較妥當.

盡管HP半價同好會允許社員並肩作戰,卻不能搶奪同一個便當,所以據說這個同好會的成員,通常都是搶不到便當的人才會參加的社團.

目前時間是晚上七點五十分,在店內能夠看到四處潛伏的狼群,也有很多熟面孔.這時我閉起眼睛集中精神,開始想像我大口吃著黏答答便當的模樣,有如黏稠鼻涕的食物與白飯互相混合,並且滑溜溜地滾進我的喉嚨里,嘴中傳來不知道該用吃的還是用喝的觸感,而筷子也從嘴邊牽出條條細絲……

就在這時,拿出貼紙的「啪嚓」聲瞬間將我拉回現實世界,我的身體與胃袋也已經做好接收黏答答便當的准備,如果再搶不到就太悲慘了……我不能輸.

油神貼完貼紙後,緩緩地走回工作人員專用室,狩獵的時間也正式開始.

當中央敞開式的門扉一關上,我立刻開始拔腿狂奔,沖進名為便當區的戰斗領域里.

在四處交錯的拳頭中,我發現有個人准備伸手拿起黏答答便當,就是那個褐發女高中生.我忍不住暗呼糟糕,一股類似被電到的危機感也在我的腦中頓時迸裂.

于是,我朝眼前的男子腹部用力揮出一拳,趁著他痛得彎下腰的時候,便踩著他的頭一口氣縱身跳向最前線.

我落在女高中生伸出的手腕上,而她的手當然無法支撐一名男性的重量,因此也被我壓得垂下手,我在她面前站穩了腳步.

或許因為被突然出現的我踩得很痛,只見褐發女高中生露出痛苦的表情,卻毫不退縮地用腦袋直接撞向我,于是我不閃躲或采取防禦,而是用自己的腦袋加以迎擊.一股沖擊感頓時讓意識變得混淆不清,視野內變得一片空白,雙方的額頭也被撞得噴出出鮮血,女高中生則是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我這麼說好像有點自誇,但笨蛋的頭自古以來都是比較硬的.雖然我也痛得哼了一聲,手卻沒有摸著額頭,而是繼續沖向黏答答便當.現在傷勢根本不重要,沒有任何想法能超越我心里「想吃黏答答便當」的心情.

不過,我的手卻輕易地被旁邊冒出的提籃撞開,原來是落腮胡男.他把提籃當成武器,逐漸靠近准備坐收漁翁之利.

提籃的確有點棘手,只要使用提籃的話,包含提把就能讓攻擊距離增加約一公尺.不僅攻擊不到,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處理.

「嗨,狗爺.」

這是落腮胡男挑釁的語句.狗爺就是暗指我是只狗,也有「你今天也拿不到便當」的意思,我也被這句話激起了怒氣.

于是,我對提籃踢出一腳.縱然我想一腳踢爛塑膠制提籃,但提籃卻以令人驚訝的柔軟度吸收沖擊力,而身為人類工學結晶的提把,也讓籃子隨著落腮胡男的手轉了一圈,讓我的踢擊力道完全消弭殆盡.

落腮胡男立刻拉近距離,並以一記肘擊灌進我的胸前.

我被這道攻擊打得有點喘不過氣,視線卻仍緊緊盯著前方幾十公分處的落腮胡男.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條像蛇的東西爬上他的脖子,那是一只女性的手腕,原來是那各額頭依舊淌血的褐發女高中生站在他身後.

她手腕俐落地滑進喉頭,緊緊勒住落腮胡男的脖子.

落腮胡男頓時睜大雙眼,提籃也自手中落到地面,身體跟苦往後仰倒.

看到落腮胡男出現破綻的身體,我的腦中也浮現出那句話.

『消滅弱者』弱肉強食就是生存競爭的不變法則.

于是,我用盡全力對落腮胡男揮出一拳,並且再快速補上數拳,落腮胡男還來不及發出呻吟聲,就這樣被我當成練拳的沙包了.

見到褐發女高中生緩緩放松力道,我則是撿起掉在地面的提籃,然後將落腮胡男一口氣打飛到高級肉區.

女高中生也在這時突然接近,經過短暫的合作後,她又再度成為敵人對我展開攻擊.

雙方的距離隨即拉近,而且是在我拿著提籃的時候,攻擊鑽進了懷里.我單手根本無法應對,就算揮動提籃也需要時間.真糟糕,敵對時的提籃看起來是這麼具有威脅性,在我手上卻像是個充滿缺點的顯眼垃圾,于是我趕緊丟掉提籃.

女高中生朝我的腹部揮出一拳,我則以單手接下攻擊,對方也跟著揮出第二拳.雖然我想用拋掉提籃的那只手迎擊,卻因為來不及防禦而被擊中胸口,還感覺到鞋子漸漸離開地面,眼看身體就要飛出去了,但我立刻抓住女高中生的手,腳底也再度傳來著地的觸感.

「變得還滿強的嘛.」

雖然我想回答「這是當然的」,肺部卻沒有足夠的空氣發出聲音.我抓著對方的手,想要直接把她甩出去,她卻緊緊地站穩腳步,地面也被磨得發出「磴磴磴」的聲響.

就在下個瞬間,我發現自己的身體與女高中生同時都在空中飛舞.

經過一段時間後,我從空中俯瞰地面,才總算理解剛剛發生的狀況.

原來是有個集團突然沖進陷入混戰的便當區,只見那小而堅硬的團塊,就像是撥開跟人一樣高的雜草般緩緩前進.

在戰斗初始時,這群人並不在現場.那些男性是個個都擁有壯碩的體魄,而且以完美的默契不斷前進.我剛剛的確沒看到那群人也就是說,他們是從最後面一口氣沖到我們身處的最前線嗎?

就在想著這些事的時候,我與女高中牛一起跌到堅硬的地面上,被那個集團撞飛的其他人也紛紛落地.

「居然已經到了這個時期……可惡的ARASHI……」

女高中生一邊撐起身體,一邊如此喃喃說道.看來她已經不打算繼續參加戰斗,只見她拿出手帕擦拭額頭的血跡.

「……ARASHI?就是那個嗎」

我也按著自己的胸口站了起來.

「也有人叫他們《風暴》或《強盜》(注15:以上兩字發音皆為ARASHI),他們是招收新生後,准備參加春季大會的橄欖球社社員,只要他們出現就完蛋了.」

的確像女高中生所說,他們將頑強的狼群逐一擊潰,把便當完全搶奪一空.

平常狼群只會搶奪當天的晚餐,也就是只會拿一個便當,並不會像豬一樣大吃大喝.可是,他們卻是每個人都拿起數個便當,用強大的力量襲卷整個便當區……

「因為只有比賽季前會這樣,所以就和天災差不多單槍匹馬是打不贏的.」

「單槍匹馬意思是只要團結就能打贏?」

「至少我跟你,還有倒在附近的家伙是沒辦法的,臨時組成的雜牌軍也不行,這附近能對付他們的大概只有《壇堂與獵犬群》吧.」

什麼?壇堂?我記得國文老師好像就是姓壇堂……那這里的事該不會也和老師有關系吧?

我一直以為只有我們高中生才會做這種事,該說這里有這麼臥虎藏龍嗎……

「再來就是寒冰魔女與不,應該沒辦法,因為他已經不再找人合作了.」

「他?你說的他是指誰——」

這時喧囂聲突然停下,便當已經全數消失,無數的ARASHI也帶著自傲的笑容前往收銀台,店內則是廣播請有空的店員回到收銀台幫忙結帳.

錯愕的狼群們接連離開超市,在這里沒搶到便當的狼群們應該是打算趕往下個領域吧?

我也准備前往老叟那里,同時在腦中思考著,只靠不吃午飯的覺悟還是很難取勝吧?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過,我在這次戰斗中也覺得自己應該能搶到,發生這種事也讓我有點不甘心.

「下一間,還有下一間.」

為了黏答答便當,更換特殊裝備的胃袋也靜靜地哭了.

在老叟的超市附近某個公園里,我在額頭貼上OK繃.為了搶到打折約兩百圓的便當,總覺得還買個壹百零五圓的OK繃有點本末倒置,而且重點是沒買到便當……唉,反正是買一整盒,應該還可以用一陣子吧.

因為離下個半價拍賣還有一段時間,我只好看著星空等待時間到來,這時手機也突然傳出響聲,是個沒看過的號碼.

『白粉同學現在很沒精神,她說原因就是學姊與佐藤同學,為什麼你們就只會做出這種事?』

我一接起電話,對方就連珠炮似地說出了這些話,而且我一聽到口氣就知道是誰打來的了……白梅梅.

「你在說什麼?」

『你還想裝傻嗎?我要生氣啰?明天記得做好心理准備.』

電話隨後嗶地一聲掛斷,我還不曉得是什麼情況,但看到手機就突然發現某件事,原來白粉同學又寄了另一封簡訊.『看過我的簡訊之後,學姊和佐藤同學都沒有回信,因為你們都覺得我很煩嗎?還是覺得很惡心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向兩位道歉』就是這種光看都覺得很受傷的內容.

這似乎就是原因,于是我便以「沒辦法,我們不是故意不理你,因為白梅梅會生氣」的內容回給她,而幾分鍾後手機又傳出響聲.

我還沒出聲回應,電話的另一頭就傳來女性的聲音,原來是白梅梅.

『請你不要傳簡訊給白粉同學,你真的很煩,你是故意找麻煩的嗎?』

「不,那個……」

『我會讓佐藤同學沒辦法再用手機的,真是拿你沒辦法呢……那麼,明天我會在學校等你大駕光臨.』

手機又嗶的一聲掛斷.雖然我繼續說著「不知道內本明天會不會來上學」,但切斷通話的手機當然不會有任何回應.

如果不回傳簡訊,白梅梅看到白粉同學落魄的樣子就會生氣,如果回了也會生氣……那我到底該怎麼做啊……

經過幾分鍾後,手機又再度傳出響聲,這次則是學姊打來的.

『我剛剛接到一通迂回地發出殺人預告的電話……白粉現在到底碰到什麼狀況?』

總之我先向學姊說明狀況,學姊也以一如往常的語調說著『喔……那我會碰到生命危險嗎?』雖然我認為學姊應該能與白梅梅相抗衡,根據本人所說,她不曾在那個領域以外的地方舉手投降真的是這樣嗎?她之前好像被白粉同學打過一次吧……

「只是一記鉤拳罷了,我又沒有投降……話說回來,便當怎麼樣?還沒拿到?真是可惜,記得在老叟的店里好好加油.」

不用你說,我也會加油的,因為大家都是我的朋友……雖然我想用鄉村饒舌風唱出我的心聲,但聽到學姊似乎正在鼓勵我,的確讓我非常高興,因此我並沒有吊兒郎當地回應只是短短地以「好的」回答.

說真的,其實我難以確認「加油」這兩個字到底有沒有激勵人心的效果.這句話不論對誰都能說,而且是會讓人心情舒暢的簡單話語,但同時也是對話雙方會輕易使用的語句,那為什麼我還會感到高興呢?

我轉頭看看手機顯示的時間,時間差不多快到了,于是我內心帶著學姊鼓勵的余韻,邁步前往老叟的店里.

當我一踏進店里時……總覺得氣氛與平常有點不一樣,平時的氣氛應該像是繃緊的弦般甯靜,今天卻變得喧囂又紊亂.

我的胸口沒來由地冒出不安,于是我稍微繞著店里察看了一下狀況,也在這時掌握了大致的情形.

那些家伙也到這里來了就是那些ARASHI.

巨大身軀在店內四處游走,男性費洛蒙也隨著汗水飄散而出,現場就像是很有可能讓白粉同學失去控制的狀況.

我不禁想起先前那壓倒性的戰斗能力……不,甚至有種人數比剛剛還多的感覺.

仔細想想,只要不是特別弱的隊伍,一隊十五人的橄欖球社絕對不可能只有十幾個社員,想來他們已經料想到便當存貨數,重新調整過派來店里的人數了,這樣才能更有效率地獲得更多便當……

我的嘴里不自覺地說出「看來這里也不行了」的話,剛剛學姊加油的話語反而讓我更加地痛苦.

褐發女高中生說過,這些人就像天災一樣,所以只要忍耐一陣子,他們應該就會自動消失了吧.

然而,這段時間就只能羨慕地,毫不抵抗地等著風暴過去嗎?

我只是想吃頓溫暖的晚飯,我只是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而且只是覺得很不甘心,所以我才會打開HP半價同好會的大門.因為我認為只要這麼做,三個難題就會瞬間迎刃而解.

可是,目前解開的只有「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個疑問……不,其實看起來反而更加可疑,因為我到目前都還沒有拿到半個便當.

這就和只玩游戲一個小時,別說是破關,連隱藏內容都還沒有玩到,就要評論這個游戲好壞差不多,根本沒辦法做到.

也就是說,我連半個難題都還沒解決.

「這樣不行喔.」

這聲音讓挽著雙手站在調味料區的我立刻轉過頭,原來是一小時前被我痛毆的落腮胡男正在看著雞湯粉.

「真是混帳東西,居然沒有在油神那里就趕快拿到便當……喂,狗爺,勸你不要做無謂的掙紮,那只會讓你受到更重的傷而已,我們是沒辦法反抗的.」

「這是對我提出的忠告嗎?」

我一邊盯著由墨西哥近郊海水精制而成的鹽巴,一邊這麼回答.

「說什麼忠告,我只是說出理所當然的事而已.既然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會去挑戰的人才是蠢蛋吧.」

就在這時,工作人員專用門突然啪嚓地應聲開啟,老叟也現身開始工作.

「……可是我肚子很餓.」

「我也是.」

「我很想要便當.」

「大家都是這樣.」

「我很想打贏他們.」

「每個人都是這麼想.」

我們並沒有望向對方,就這樣小聲地喃喃交談著.落腮胡男確實說的沒錯,我就像是個任性孩童般不斷提出要求.

「我很想獲勝.」

「時機還沒出現,現在這個時間點不對.」

「可是……」

「不用再說了,我沒有資格攔阻想要送死的家伙,看來我們說的話完全沒有交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想去就去……明天再會吧,今天我就不奉陪了.」

老叟正在面包區排列商品,只要完成這邊的工作,他應該就會開始整理熟食與便當區了,而本來狩獵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但從落腮胡男離開的腳步聲,我發現他沒有任何遺憾,那道逐漸遠離的爽快腳步聲也撼動著我的心弦,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娘娘腔的小孩子般沒出息.

干脆就這樣撤退吧,買個井兵衛就回宿舍吧.

這時學姊的話卻又浮上心頭,總覺得如果在這里逃走,就違背學姊所說的那些話了.

就是那句讓人心情舒暢的「加油」,難道只為了這句對誰都能脫口而出的話,就要再度讓自己被痛打一頓嗎?可是,難道只因為不喜歡被痛打就要逃走嗎?

無論選擇哪邊,最後都會無法拿到便當,所以現在就是選擇不甘心或疼痛身體的時候了……不,這時候還會感到不甘心嗎?褐發女高中生說這就像天災,落腮胡男也說沒有辦法抵抗,這真的是無可奈何的事嗎?

而且話說回來,只是個半價便當……

「你,你是」

這時落腮胡男突然發出微弱的喃喃細語,腳步聲也隨之停止,另一個人的腳步聲則是逐漸接近.

「你肚子很餓嗎?」

這聲音宛如爬地般的低沉,我轉頭一看,原來是昨天那個高瘦男子,他正站在標示特價七十八圓的條裝山葵前.

「我,我中午只吃了一個比利時松餅……」

我用像是白粉同學說話的語調這麼回答.

「你想吃便當嗎?」

我點點頭.盡管他的視線沒有離開山葵,但仍有種正在看著我的感覺.

「那你還有什麼好迷惘的?」

他靜靜地轉動如猛獸的銳利眼眸看著我,那道眼神也讓我有種被寬刃刀劃上脖子的觸感,與寒冰魔女類似針紮的感覺截然不同,我下意識地倒抽一口氣.

「忘記挑戰精神的人只會停滯與墮落,你是張著嘴期待食物掉進口中的蠢蛋呢?還是沒有勇氣跨出步伐,只想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逃避的膽小鬼呢……不論是時機或整個場地的動向,找不到活路就要靠自己創造,不做任何事是沒辦法改變現狀的.」

說完這些話後,他的視線自我身上移開,然後戴上從口袋拿出的黑皮革手套.

此時,我也發現店里的氣氛突然一轉,因為老叟已經走到便當區了.

老叟猶如老練鋼琴家一樣,以俐落,迅速又美麗的姿態撫過每個便當的表面,紅色與黃色的貼紙隨後也猶如藝術品般留在上面.

「要贏過ARASHI有幾個方法,只要在他們到達最前線之前搶到便當就好,但如果使用這種方法,就要事先做好吃下幾道攻擊的心理准備.」

這時老叟已經貼完所有貼紙,正將半價貼紙收進背心的口袋里,而且不知為何拿出平常不會使用的筆,似乎正在某個便當上寫一些字.

老叟將筆收進背心口袋後,接著仿佛確認自己的作品完成度般眺望整個便當架,再緩緩地走回工作人員室.

我看到老叟以堅定的眼神看著某處,緊接著視線回到那位高瘦男子身上.

「不過,那些都是需要技巧的技術,要怎麼在開始行動時取得先機,要怎麼靠近准備攻擊的場所,就是比賽這些技巧,這也是狼與豬的一線之隔.如果要毫發無傷地取得便當,沒有偷跑其實相當困難,因此很多人拿到便當後都會被視為豬.」

「所以沒有人敢做這種事了.」

落腮胡男如此說道,額頭還微微冒出汗水.高瘦男子仍然緊緊盯著我的眼睛,就像深深看透我的內心似地.

「比起出乎意料的方式,我認為從正面互相沖突就是這里最美麗的戰法.」

「可是這樣打不贏ARASHI.」

我如此答道,三人間也瞬間陷入沉默.我以為是高瘦男子不知道該說什麼,但看來他只是正在注意工作人員門關閉的聲音.

當門扉「碰」地關上,店里立刻響起有如地鳴的鞋聲,一群男子緩緩地邁步前進,並且從我的身邊擦身而過.

「沒錯,與其選擇姑息的勝利,我們會選擇光榮地戰敗,這就是活在這個領域的人.」

落腮胡男無精打采地說著.

男子斜眼望著我,那道眼神不只含有些許笑意,還默默地帶有一股「想獲勝就跟我來」的含意.

他的眼神讓我打從內心發顫,甚至感覺胸口一窒.體內有股類似電流的酥癢感,讓我不自覺地握緊雙手.

「畢竟我們想搶的就只是半價便當,在正常人的眼中或許是非常窮酸的行為,應該也會有人嘲笑我們丑陋的樣子.

不過,正因為如此,我們還是自傲地站在這里,就因為是窮酸的行為,我們才會秉持尊嚴全力進行爭奪戰.不論搶奪的物品為何,沒有任何人能夠責備他人想盡力爭取的事物.」

我也猶如同意似地吞了一口口水.

男子則是繼續說道:

「而讓我最興奮的就是顛覆每個人都認為會失敗的情況.」

就在我認為男子露出笑容時,他突然朝地面一蹬飛奔而出,直直沖進逐漸在便當區前集合的ARASHI群.

我的腳也自然而然地做出反應,就像是被某種東西拉著,又像是相當自然的行動般沖向ARASHI群.

那群ARASHI完全不緊張,有如誇耀自己的所向披靡般,他們建構起的肌肉巨牆毫無破綻,就這樣肆無忌憚地直沖便當區,二十顆頭團團聚在一起,四十只腳也頓時撼響大地,並且猶如將所有事物掃開般揮動手腕.

沖向他們的我就像是飛進火堆中的蚊蟲,我甚至已經能夠預見自己即將被火焰燒遍全身而死.

不過,當我看到那個男子的背影,卻又有看見不同未來的感覺.如果是他的話,如果是這個不知名的高瘦男子,我認為他甚至能從火焰中安然地全身而退.

我們就這樣筆直奔向ARASHI群,一看到我們的模樣,留在店里並帶著放棄神色的狼群便紛紛繃緊表情.

就在ARASHI最前端的男子向便當伸出手時,高瘦男子立刻縱身一跳,只見他以教人無法置信的動作跳到天花板,並且用腳再往天花板一蹴,直接跳上最前頭男子的肩頭,並且隨著動作往頭部踹下一腳.

或許是因為高瘦男子站在自己的肩膀上,最前面帶頭的男子便有如沙雕般摔倒,高瘦男子也跟著落地.

現場瞬間就像是時間靜止般,每個人都倒抽一口氣,紛紛停下動作.

「是魔法師……」

突然有個人脫口說出這句話.被稱為魔法師的男子似乎正在思考事情,他背對著便當架看向ARASHI群,就像是在說「我不會讓你們通過這里」一樣.

「來吧,豬只們,今晚沒有你們的飼料.」

他居然把幾乎能稱為天災的ARASHI叫做豬,把搜括所有便當的ARASHI叫做等同于垃圾的豬.

或許真的是這樣,縱然他們有遵守最基本的准則,但他們總是一個人拿走很多便當,稱為豬或許的確沒錯.然而,他們擁有讓旁人噤聲的壓倒性實力,即使新來的我不太清楚來龍去脈,但他們既然不會被稱為豬或群聚的豬,表示他們應該和山豬一樣,只是單純地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吧.


可是,名為魔法師的男子卻把他們叫做豬,也就表示……

就在這時,店內響起一陣撼動空氣的呐喊聲,ARASHI們則是彼此靠攏,形成一個巨十團塊撲向魔法師.

魔法師立刻縱身一跳,再度伸腳往天花板一踢,飛身躍上ARASHI們的頭與肩膀上,並且用腳逐一攻擊他們的頭,他的大衣不停飄蕩,而且站在不穩定的人體上,依然以有如飄在空中的動作,對這些強悍男性們的頭部使出強力的攻擊.

ARASHI們的手彷佛向賢者求助般紛紛伸向空中,魔法師就在拼命亂揮的手腕間跳動.

魔法師有時會以天花板,有時則是以ARASHI的頭頂作為施展魔術的舞台,但他不曾讓自己的鞋底接觸地面,就這樣在空中持續舞動.

他的動作非常完美,這樣的確就不會被ARASHI的沖撞擊中,但就算躲過攻擊,並不代表沖撞就會到此結束,跨越倒地同伴的猛者前仆後繼地前進,倒地的人也會重新調整姿勢再度回到戰場.

ARASHI仍然以人數優勢頻頻推進,即使看起來無法抓到魔法師,只要他們把意識轉離便當,應該就能立刻搶到便當了.不論魔法師如何伸長他的長手,只要待在ARASHI頭頂就絕對沒辦法碰到便當.

就在這個時候,我總算來到ARASHI群的最後方,由于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魔法師身上,後方可說是充滿破綻.看來他們已經認為魔法師以外的人不敢過來了,于是我就對里面某個人的後腦勺毫不留情地一腳踢下去.

被我踢中的ARASHI在倒地前勉強站穩腳步,並且以憤怒的表情看著我,只見他轉過身體,接著將粗壯手腕如炮彈般揮了過來.

我趕緊彎曲手肘,用肩膀接下這道攻擊.別說是手腕,沖擊力甚至讓我有種連脊椎都差點折斷的觸感,我的鞋子也摩擦地面發出「唰唰」的聲響,鞋底還冒出陣陣白煙.我勉強撐住這道攻擊,但因為是盡全力抵擋,我的身體也在這時突然麻痹而無法動彈.

ARASHI接著發出第二道攻擊,那是從猶如掀開地面的極低位置的側勾拳……不,應詁是上勾拳.

可是,我的身體卻無法隨著意識躲避.

巨大的拳頭立刻逼近我的視線下方,我也認為自己應該會被打倒,但就在這個瞬間,拳頭突然轉向旁邊,原來是從旁而來的踢擊把ARASHI的拳頭彈開了.

我轉頭看向一旁,落腮胡男就站在我的身旁,那個原先打不贏而准備逃跑的男子,現在就站在ARASHI面前.

他的視線瞬間掃過我的眼睛後,便立刻轉頭看著拳頭被彈開的ARASHI.改變目標S ARASHI也張開手腕想抓住落腮胡男,然而落腮胡男也張開雙臂正面接下攻擊.

就在雙方接觸的瞬間,落腮胡男立刻大叫:

「動手!」

我拼命鞭策酸麻的雙腿,重新讓雙腳服從意識的指揮,並且壓低身體滑進ARASHI與落腮胡男雙手交扣的細微縫隙間,看到壯碩的胸肌映入眼簾,我馬上用頭朝ARASHI的下巴用力一撞.

落腮胡男也把手放開,那巨大的身軀則是向後仰倒,我與落腮胡男同時踢出一腳,把對手踢飛到ARASHI群的頭頂,里面也有兩個人被波及而翻倒在地.

「你為什麼……」

「我的心底還是留有一點點自尊的.」

看到落腮胡男的樣子,我的腦中也立刻浮現出「遵照禮儀並賭上自己的尊嚴」這句話.

演變到這個地步,許多ARASHI也總算發現我們從背後發動攻擊,幾個人則是改變目標將我們團團圍住.

我和落腮胡男隨即背對背擺出架式,看到他不帶任何猶豫地將毫無防備的背對著我,我的心底也冒出一股無法言喻的興奮感,就像是巨大齒輪互相咬合開始旋轉似地,我也將背後交給落腮胡男,並且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ARASHI上,准備迎戰這些強大的對手.

我轉頭一看,魔法師已經從他們的頭頂消失蹤影,我也在這時漸漸發現,剛剛聚在一起的ARASHI們已經逐漸分散,因此就像是保護便當似地,沒有固定踏腳處的魔法師則是在最前線開始打斗了.

就在這時,有個看似隊長的人突然大聲喊道:

「快搶走『月桂冠』!不!是趕快搶走便當!不用急著打倒魔法師!只要專心搶走便當就好!只要不讓他們吃飯就算我們贏了!我們在數量上占優勢!先把熟食全部搶光!別讓他們吃到晚餐!」

是豬,些家伙真的是豬,既不知道這里原先的目的與禮儀,也是忘記尊嚴的一群貪吃豬群.

我不知道原因,但是看到眼前這些家伙的模樣,讓我的心底也湧出陣陣不悅感.

我被眼前的ARASHI抓住肩膀,腹部也被灌進一記膝撞,可是我並沒有搖晃,倒地或後退,反而更加挺身向前,就算挨下一道膝撞,我還是對ARASHI的臉揮出一拳.

「弱者就要消滅……」

就算店里非常吵雜,魔法師猶如爬地的低沉聲音聽來仍格外響亮,店內的氣氛也悄悄地比以往更添躁動.

就算被我一拳打中,抓著我肩膀的ARASHI仍然沒有放開手,反而打算把我壓倒在地,旁邊也有幾個ARASHI朝我沖來.

「豬只就要……」

無數的拳腳也近在眼前這樣絕對會輸!

「「「擊潰——!」」」

那並不是魔法師,而是從數個場所傳出的幾道聲音,只見包圍我的ARASHI們也被一一打飛出去.

原來是無數的狼群,就是剛剛還在遠處觀望的人們,大約十只左右的狼同時露出獠牙.

先前額頭受傷的褐發女高中生,則以鞋底朝剛剛壓著我的ARASHI臉部踹下一腳.

我轉頭環視四周,發現十幾匹狼正包圍住約二十人的ARASHI.

看見這幅景象,我也不禁倒吞一口涼氣.

「別發呆!」

女高中生對我這麼說道.可是我並不是發呆,而是對眼前的狀況啞口無言……不,好像都一樣,哪邊都沒關系啦!

我發現自己的臉頰正露出傻笑,同時也感覺到力量從體內泉湧而出,于是我大叫了一聲,並且隨著其他狼群對ARASHI露出獠牙.

便當區前就像是狂風暴雨過境般,正在進行我不曾見過的大規模混戰.

因為對應周圍的攻擊,ARASHI的陣形正在逐漸崩解,戰斗領域也隨著戰況逐漸擴大至ARASHI之間也漸漸產生空隙.

「狗爺!我們上!」

落腮胡男立刻沖進ARASHI群的正中央,看到他那英勇的背影,先前准備撤退的表情也已不複見,我跟在後面,褐發女高中生也跟在我的後方.

我們三個人在戰場的中央背靠著背,踏進中央揭開戰火.

隨著揍人,被揍,血沬飛濺與發出呻吟聲,我已經沒有痛楚的感覺了,就算被拳打腳踢,身體也沒有任何哀號,體內只有種絕對不能輸的灼熱意志正在熊熊燃燒.

因為我們沖進中央,ARASHI的陣勢也完全瓦解,他們已經沒有類似組織的戰法,頂多只是兩,三個人聚在一起而已這樣有機會.

「差不多是吃晚飯的時候了.」

聽到還在最前線的魔法師這麼說道,我們也跟著拔腿狂奔,從戰場中央直奔擺放便當的最前線.盡管受到些許抵抗,我們仍然對這些攻擊視若無睹.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我們也清楚地看到魔法師的身影,他的前方就像有面看不見的牆壁似地,ARASHI們完全無法越雷池一步.

我們沖過魔法師身旁,就在這個瞬間……

「……很快樂吧?」

聽到魔法師的聲音,我也大聲地回應「對啊!」.

我站在便當整齊排列的最前線,並且在一瞬間確認所有便當,而我或許該說我的肚子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味噌燉青花魚便當』,我立刻伸出手,旁邊卻有另一只手把我撞開,那是落腮胡男的手.

這時,我也與剛剛互相背對背的他四日相交.

我首先嚇了一跳,接著便不自覺地露出笑容.沒錯,這里就是這種場所……步,這里一定要是這個樣子才對.

我轉身正面對著落腮胡男,也發現他的眼神似乎愉快地帶著微微笑意.

「別怕!趕快進攻!不准輸給這些沒實力的家伙!」

ARASHI的隊長放聲喊叫,但是這一聲喊叫沒有任何意義,狼群仍然沖進了便當區,戰斗也不再是ARASHI對狼群,而是將所有成員視為敵人的大混戰,讓現場逐漸變回這里原有的型態.

我與落腮胡男也如同敘述般,以全身力量揮出拳頭互擊,我與落腮胡男的拳頭也掀起先前槍水學姊讓我看到的沖擊波,皮膚甚至微微冒出戰栗.

我們分別以另一只手揮出第二拳,並且用拳頭接下攻擊,第三與第四道攻擊也接連以拳頭相互過招,隨著有如槍響的「磅!磅!磅!」聲響,我們的拳頭也持續接觸再彈開.

看到這種超越現實的攻防戰,也讓我嚇了一跳,這真的是人類能使用的技巧嗎?

我正在戰斗,而且是不顧一切地戰斗——只有這種感覺在腦中強烈地回蕩,也讓我感到愉快且刺激,總覺得就像坐云霄飛車一樣.

跟著落腮胡男所發出的拳頭數,我也以同樣數量的拳頭一一迎擊.只不過,我們的確還是有實戰經驗的差異,我漸漸地屈于劣勢,判斷狀況不妙的我于是趕緊向後退了一步,褐發女高中生也在這時鑽進我們之間准備坐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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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腮胡男立刻撲向她,我也准備再度沖向前,卻故意慢了一步.

女高中生轉頭望向落腮胡男,並用右手接下他的攻擊,左手則是伸向便當.

就是現在!

我邊發出吼叫聲,邊朝女高中生出現破綻的背部全力打出一掌,另一只手也伸向便當.

我的攻擊完全奏效,落腮胡男與褐發女高中生一起飛了出去,我也即刻抓起首次摸到的便當.

「拿到了!」

隨著摸到便當塑膠蓋那不真實的手感,也是我初嘗勝利的感觸.



金城靠著超市入口旁的自動販賣機前,回想剛剛那個名叫佐藤的少年.他的確是個人材,對戰斗這件事想得非常單純,因此也擁有各種變化的可塑性.

而且更重要的是,看到具壓倒性的強大ARASHI們,即使狼群都勸他放棄,他那勇敢面對的態度也非常可取,與以前的槍水十分相似.

他抬頭望向天空,微微地展露笑容.

然而他擁有槍水所欠缺的基礎體力,力氣,爆發力與持久度也此外觀看來更加強韌.雖然不清楚是先天還是後天鍛煉而成,如果不是爭奪便當的話,別說是槍水,他應該也擁有比自己還強的實力吧.

資質不錯,成長也很迅速,不僅得到戰勝ARASHI的經驗,其他狼群也漸漸開始認同他這個人就算放著不管,他或許也會很快取得另一個稱號吧.

總之現在先觀察看看,接下來事情就會慢慢真相大白,准備狩獵佐藤的時機相信也是指日可待.

從下個禮拜開始,補習班似乎將增加上課時間,時間也會變得更難安排,因此這陣子應該都沒辦法到超市來了,無法看到他的變化的確很可惜.

不過,金城認為這樣或許也不錯.雖然看著人類逐漸變化相當有趣,但看到一口氣蛻變的模樣也是別有一番樂趣.

「抱歉,讓你久等了.」

這時有道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一位身穿紫色工作人員背心的中年男性,從自動門里走了出來,他就是這個超市的半價神老叟.

他從口袋里拿出香煙盒並叼起一根香煙,那是需要特意尋找的『峰』牌香煙.他用便宜的打火機點燃,白煙冒出的獨特煙味也開始彌漫四處.

每當金城一聞到『峰』的煙味,就會想起自己當初被稱為豬,並且被狼群徹底圍剿的年輕時代,不過那也只是兩年前的事.

「找我有什麼事嗎?」

就在金城拿到便當穿過收銀台時,幫佐藤結完帳的老叟便輕聲地要他在外面等一下.

老叟面無表情地約吐出兩口煙,並且開口說道: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拿走今天月桂冠的那個小鬼.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栽培他.」

「那不是你該說的話吧?我記得你常常說過,不管是誰,你都必須平等對待每個人.我有說錯嗎?」

「你在說什麼鬼話,你忘了兩年前,我曾經在里面幫差點在店里死掉的你偷偷治療傷勢的事了嗎?你沒資格說這種話.」

他說的「里面」就是一般客戶無法進入的工作人員室,也就是那間休息室,金城就是在那里伴隨著鮮血聞到『峰』的煙味.

金城只是聳了聳肩,老叟的嘴角浮現出笑意.

「幾天前,那個小鬼好像在油神的店里被打了一頓,小女生好像也一樣,結果聽說他們隔天又出現了.就算被打得很慘,居然沒隔一天又在同家店出現,這陣子以來會做這種事的就只有你和他們了.

你應該也很清楚,最近少子化的影響很嚴重,雖然因為社團而有幾個人被拉進這里,可是到我這家店的狗根本不到十只,所以每只狗很珍貴,績優股就更不用說了.」

「我沒有把他們趕出去的意思.」

金城一副不耐煩的模樣,身體同時離開自動販賣機,走向停靠在旁邊的機車.然而當老叟說出「我知道」時,他又停下腳步轉過頭.

「不曉得為什麼,我總覺得你一定會這麼說……或許因為那個小鬼很像你吧?」

「我覺得自己應該比較像仙.」

「是你故意裝得很像那個女孩,可是那個小鬼打從本質就跟你很像.我是這麼想的,雖然沒有像你這麼從容,但還是有種類似的特質存在.就算待在那些害怕ARASHI的小鬼群里,他還是有獨自面對的勇氣……這次你為什麼要幫他?」

還是老樣子,都假裝沒在看一樣暗中觀察呢,金城如此玩味著老叟的發言,隨後又搖了搖頭.

「我只是不想失去績優股而已.」

金城笑著回答,他用網子將便當綁在機車後座,隨後跨上機車發動引擎.

「真是的,你這家伙到底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我在想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啦.」

老叟就這樣叼著香煙苦笑道:

「嗯,說得也是,大概就跟我想的差不多吧……你總有一天會對自己的生活方式後悔的.」

「那也不錯,我倒是希望那天能在今年內來臨,而且是由衷希望喔.」

金城說完便帶著微笑轉動油門,駛離超市門口.

直到他抵達家門前,掛在臉頰的笑容都絲毫沒有消失的跡象.



我搶到便當後,第一件事就是在超市的廁所貼OK繃,沒想到整盒OK繃居然會在幾個小時內用完……

再怎麼思考,便宜兩百圓的便當都無法與付出的心血劃上等號,但奇怪的是,我的心里並沒有後悔的感覺.這種無法言喻的成就感,以及想到接下來即將吃到便當的喜悅,都讓我感到相當滿足,真的很不可思議.

我走出超市的時候,也與拿到便當的落腮胡男與褐發女高中生,相互使了個眼色稱贊待此的戰果並道別,而我也對魔法師做出同樣的動作.

「我很期待你日後的發展.」

然而他只是拋下這句莫名奇妙的話,就像陣風似地消失了.

難道他是對男生有意思,才會出聲叫我的嗎?我邊想著這些事邊踏上歸途,也在這時突然想起某件事而不自覺地叫出聲.

我想起——只有我——被禁止使用宿舍的微波爐,而且好死不死又剛好是味噌燉青花魚便當,青花魚料理不加熱其實會讓我有點卻步.

煩惱一段時間後,我想起學姊曾經說社辦有高功率微波爐,于是我便懷著社辦還開著的期待前往社辦.

但當我抵達五樓時,我也突然嚇了一跳,因為我沒有社辦的鑰匙……

我只好像北斗神拳繼承人般「哇噠」地叫了一聲,社辦的門卻真的突然神奇地敞開,槍水學姊也從里面走了出來.

「你在叫什麼?」

「為什麼學姊還在這里?」

「嗯……沒什麼,進來吧.」

我就這樣被學姊帶進月色滿室的社辦,難道她剛剛在睡覺嗎?

「只要建築物到這種高度,路燈的光線就不會影響天空,也能很清楚地看到星星……怎麼啦?別站在那邊,過來坐著.」

我遵從學姊的建議,直接坐在靠近窗邊的座位上.當我順手把便當擺在圓桌上時,學姊也微微地發出「喔?」的聲音.

「看來這是你第一次拿到便當,那就表示臉變成那樣也值得了.」

她輕笑了幾聲,並且用手指點著我的額頭.就算隔著OK繃,也還是有點痛,學姐則是拿起我的便當,准備放進社辦角落冰箱旁的微波爐里,這時候她卻突然停下動作.

「……你知道這是什麼便當嗎?」

學姊的口氣還是一樣,卻有意無意地表達出相當重要的含意,瞬間讓我的腦內閃過一道討厭的預感,拿到這個便當該不會很糟糕吧?

「這個便當是……月桂冠.」

話說回來,剛剛ARASHI的隊長好像也說過這個字.

學姊把我的便當再度放回圓桌,並且指著半價貼紙.

「我認為與剛加入的你們沒關系,因此我沒有說明……月桂冠就是當地的神……也就是老叟在最有自信的便當上所貼的特別半價貼紙.根據店鋪不同,絕大多數的狀況都不會貼這種貼紙……而月桂冠就跟名稱表示的意義一模一樣,當天只要拿到那個便當,就代表那個人是當天那個領域的絕對勝者.」

學姊指著的半價貼紙的確與牆壁的貼紙不太一樣,是以黃色為底配合紅色外框,中央還有個用植物枝葉構成的圓環圖案,而且還有類似手寫的『半價』堂堂兩個大字.

「可是,這應該是賣剩的半價便當吧?」

「有些便當會經過時間越陳越香,其他還有各式各樣的理由,然而月桂冠就代表這是所有因素中最為優秀的便當.

每個在領域里的人都會鎖定月桂冠,而只要克服激烈戰斗拿到這個便當,就會由那個領域的神親自結帳,表示這個便當的確有此種價值.

真是的,你居然能拿到這個便當,而且還在老叟的店,這是與『超大碗精力便當系列』同等受歡迎的青花魚便當喔.」

學姊似乎非常驚訝,我卻是毫不知情地拿到這個便當,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驚訝……

「首次勝利就能拿到月桂冠,說不定你以後會成為大人物.」

學姊微笑地從房間角落的櫃子拿出一個資料夾,放到圓桌上打開,里面貼有許多鮮豔的月桂冠貼紙,類似獲得的日期與人名也注記在一旁.

「佐藤,你自己親手貼上去吧.」

我順著學姊的話,先從便當上將月桂冠貼紙剝下,隨後貼在資料夾上,日期則是由學姊負責書寫.

「來,我們吃晚飯吧!今晚要好好慶祝一頓!」

學姊幫我把便當放進微波爐里,我的戰利品也隨著嗡嗡聲開始旋轉.

「首次勝利的感覺怎麼樣?過程應該很辛苦吧?」

「是啊,因為對手是ARASHI,所以與平常的狀況差很多.」

有ARASHI還能拿到月桂冠啊,學姊反常地發出這樣的驚歎聲.

這時微波爐發出嗶嗶聲,學姊打開冰箱拿出另一個便當,與我的便當互換放進了微波爐里,看來那是學姊今天拿到的便當.

「學姊,難道你剛剛在等我嗎?」

學姊沒有回答,只是將杯子排在桌上,再從冰箱里拿出麥茶倒進杯中.

說不定連我們昨天沒搶到便當直接回宿舍,學姊都仍然在這邊等我們回來.光是這麼一想,就讓我覺得坐立難安,卻也高興得不自覺露出微笑.

「之後呢?你是怎麼解決ARASHI的?」

于是,我將今天發生的事依序告訴學姊,不論是在油神的店碰到落腮胡男,褐發女高中生,ARASHI闖進店里的事,以及在老叟店里碰到的那個男子……

「本人沒有說出名字,不過ARASHI們都叫他魔法師……」

這時微波爐發出「噗咻」的爆裂聲,應該是裝醬油的小袋子破掉了.即使如此,學姊仍然默默地看著不停旋轉的便當,直到微波爐發出嗶嗶聲,表示便當已經加熱好了,學姊于是拿著便當坐在我旁邊的座位.

「魔法師是這個學校三年級,某個叫做金城優的家伙,你可以將這個名字記在腦袋里……所以呢?把過程說清楚一點吧.」

我拿起免洗筷並打開便當的蓋子,味噌燉青花魚也散發出濃厚香郁的味道,讓我差點連口水都流出來了,然而學姊卻頓時擋下我准備吃便當的動作.

「記得要先說『我開動了』,這是對制作便當的人,讓便當半價拋售的人,成為食物的生命以及想要便當卻讓你拿走的人致上敬意與感謝的話.」

「那,那我開動了.」

聽到我這麼一說,學姊滿意地點點頭,也跟著雙手合十說「我開動了」.

接下來,我和學姊分別開始享用便當.

味噌燉青花魚便當很好吃,真的很好吃,不但沒有青花魚的腥味,肉質也非常柔軟肥美,不僅味道濃郁,口中的生姜滋味也讓我毫無膩口之感,原先用來去腥的酸梅更是增添食材的可口.

不過,這種味道可說是更勝便當的勝利滋味,我一口接著一口吃著.雖然有點蠢,但是當我想到當時與ARASHI的戰斗,以及青花魚肉在口中擴散開來的味道,就讓我的眼淚差點噴出來.

學姊只是微笑看著我這副模樣,不太好意思的我只好把在老叟店里發生的事情,以古畑任三郎的語氣說著「嗯~~那件事對我來說嘛~~」,這要是寫成文章一定是不知所云,但學得這麼不像也讓我非常驚訝,真是讓人想死.

學姊看著便當與星空,嘴巴也同時咀嚼著食物,而這時我也變得非常聒噪.

盡管學姊似乎有些哀愁,但我認為這絕對是因為室內略微陰暗,或是受到月光的影響,才會看起來是那副模樣.

我就這樣吃著好吃的飯,並且繼續說著話,學姊則是默默地聽我說話,偶爾點點頭或露出微笑.當我途中發現這些是代替回答的動作時,又變得更加地多話.

我也認為這是人生中最美味的一頓晚飯.

因為社辦在凌晨零點前都能自由出入,因此吃完便當的我們並沒有直接回宿舍,而是慶祝我的首次勝利直到社辦關閉……話雖如此,我們並沒有飲用酒類,只是拿出以前便宜收購庫存的餅干,並且一如往常地玩著桌上型游戲,但不知為何,仍然讓我覺得今天的氣氛非息特別.

據說月光會魅惑人心,這句話或許真的說得沒錯.

學姊就坐在我的身旁下著西洋棋,明明月光只是微微地灑在身上,卻偶爾會讓我有種人並不在原地的錯覺.當我輕輕閉上眼睛,我甚至會覺得自己是一個人下著西洋棋,或是獨自待在社辦里.

然而,不會刺鼻的香水依舊搔弄著我的鼻腔,張開眼睛也還能看到學姊的身影,這樣反而更讓學姊有種神秘感.

「佐藤,你怎麼啦?換你啰?」

學姊仍是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看著我,她就算玩別種游戲也是實力堅強,並且沒有任何猶豫,只要我每下一步棋,她就會以看似早已決定的動作迅速應對會讓我有獨自下棋的錯覺,應該就是從這種舉動而來的吧.

「你就放手一搏,這樣不管做什麼事都會比較快樂喔.」

我出聲表示了解並挪動棋子,學姊的手也幾乎在同時伸向盤面移動棋子.

「在這種時候腦筋動得越快,也能在搶便當時派上用場,邏輯思考在混戰的時候也能發揮功效,所以白天的黑白棋就是在訓練這個的喔.」

「真的假的?」

我忍不住露出笑容,學姊則回答「是真的」,她緊盯著盤面並露出微笑.

「黑白棋的基礎並不是搶角落,盡管搶到的確會讓戰況變得更加有利,但要能制造這種狀況的關鍵,就是要敢踏進對手的陣營.」

經學姊這麼一說,我在下黑白棋時好像就是拼命搶角落與邊邊,學姊反而是以我出在中央的白棋為主擺放黑棋.

「今天你跟ARASHI交手的時候,應該就是沖進對方的人群里面吧?這就和把小石頭丟進齒輪里一樣,會讓整體的組織運行變得非常遲鈍.」

學姊是認真地說出這些話的嗎?還是硬掰出這些理論的呢?我其實搞不太清楚.

學姊只是笑著說了一句「要好好記住」.

即使聽到學姊的笑聲,我仍然覺得她與平常還是有段距離感.

她就像是薄冰雕琢而成的小裝飾品,看來既透明又脆弱,只要一摸就會直接碎掉,但就是如此才顯得更加差麗……現在的她就是讓我有這種感覺.

這時,我的腦中也自然地浮現出「寒冰魔女」這個名稱,不過與其說是魔女,我總覺得還有別的名稱更適合她.

盤面的西洋棋競賽已經接近尾聲,我的棋子也處于壓倒性的劣勢.

我伸出手挪動棋子,學姊的手也幾乎在同時間伸出.

「這樣就將軍了.」

學姊如此說道,舉起拿著棋子的手微微擦過了我的手,就在這個瞬間,我一把抓住了學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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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姊不解地望著我的臉,我也回看著她.

握著學姊的手與她對看,我才首次感覺到學姊的的確確就在我的面前.從學姊手腕傳來的溫度,以及月光照耀的黑色眼瞳,傳來那股不若往常銳利的視線,我總算實際感覺到學姊就在眼前.

我們就這樣默默地對看了數秒鍾.

從我出生到現在,我總算初次了解「失神」這幾個字的意思了,腦中不但沒辦法思考,也不想思考任何事.別說是說出話語,甚至連吐出氣息都沒辦法辦到.

「怎麼啦?你要我『先等一下』嗎?」

「啊……呃……沒,沒錯……再讓我想看看怎麼下……」

我趕緊放開學姊的手,並且緊緊握起手掌心,努力不讓學姊留下的溫度消失.

我在腦中開始思考……看來我已經無法自拔了.

「真是個怪家伙,就算你反悔也沒辦法改變啰?這次不讓你反悔,下盤棋再贏我.」

學姊說著並輕輕地笑了.

好,我如此應了一聲,接著將盤面的棋子擺回原樣.

我轉頭看向掛在牆壁的時鍾,再三十分鍾就剛好凌晨零點了,秒針跳動的微小刻度也讓我感到有點心浮氣躁,為什麼不干脆停下來就好了?

時間真的很殘酷,既無法追溯過去又無法停止,甚至無法違抗.

于是,我只好在心中暗自喃喃告訴自己.

我下次一定要再努力搶到便當.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