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井上馬醉木
本故事發生在《便•當2 北海道炸雞便當295元》至《便•當6 和栗糯米小豆飯便當310元》數日之前
"一定會有某種命中注定的相遇",他至今對此深信不疑.
那還是在五月,春末.……那一晚,和她第一次的相遇.
雖然在春天時已經從當地的烏田高中畢業了,但是卻考試落榜,現在不過是個閑人……實質上就是家里蹲————田邊清吾為了能在夜宵時吃一碗杯面而走向街邊便利店.
田邊靠在網店倒賣一些東西養活自己,靠僅有的一點自由資金在晚上為自己買點夜宵已經成為了每日的習慣,這也不錯.
早飯和午飯怎麼都能將就,但是晚飯一定要和父母一起吃,這對于沒上預備校,也沒有外出打工的他來說實在抬不起頭來."就算一天到晚什麼都不做肚子也會餓吧",家里的老爸總是說出這種尖銳的話語,所以他不可能吃得舒服.隨隨便便扒拉幾口碗里的飯之後就把自己鎖在房間里,不過說實話,正直年輕力壯的田邊不可能不餓.
夜空之下,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田邊的心情越來越沉重.這種被雙親說著過分的話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呢.要看就要到20歲了,不經意就會到30歲,40歲……然後父母過逝,孤單一人…….
現在的這種生活明明只過了兩個月,田邊的腦袋卻已經被悲觀的未來所充斥.隨隨便便選了一所大學考試,失敗,為了補救而選擇的低等級學校考試也落榜了,田邊已經到了人生自由落體運動的最低點.這就是所謂讓人放棄的境遇,最後,他並沒有選擇只要交錢就可以入學的專科學校,預備校也只上了兩天就退學了.就職這種事更是連想都沒想過.
"糟透了",他就是如此認為.在剛進入預備校時拍攝的紀念照片中,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位長發女孩,就好像背後靈一樣.神靈究竟有多恨自己啊.
田邊根本看不到任何生活的目的,只是這樣漫無目的地徘徊在家與便利店之間.如果能有人聊天就好了,不過那些要麼升學要麼就職的朋友實在太過耀眼,田邊只想離他們遠一點,根本不知道如何和他們接觸,還是互相保持距離吧.
孤身一人.現在,漫步在夜路中.
"啊——……我要去死……"
他一邊走,一邊抬頭看著星光被街燈湮沒的夜空,小聲嘟囔著.一直這樣.
但是他既沒有割腕也沒有上吊,當然,一次也沒有.雖然不會真的去做,但是他實在找不到可以表達自己目前感受的其他語句了.
隨著他的漫步,一間超市映入眼簾.雖然在那里可以買到比便利店更便宜的杯面,但是他馬上就放棄了去那里購物的選項.因為那是媽媽兼職打工收銀員的店鋪.雖然她在夜晚不會工作,但即使如此,對于田邊來說也不想接近.
還是去只是機械式出售的便利店更好,就算貴一點也無所謂.
田邊走過超市.半路上,和一位穿著自己後輩烏田高中制服,腳蹬靴子的女生擦肩而過.
真漂亮啊.但是,田邊沒有興趣.擦肩而過的瞬間,他打量了一下她,那女孩的眼神就仿佛緊盯獵物的野獸一樣尖銳,絕對不會是田邊可以征服的女性.
"再,溫柔一點,像小貓那樣……就像是天使……要是那種女孩就好了"
那樣的女孩,和自己上演俗套的愛情劇,無條件迷戀著自己,不管做什麼都會和她親密無間,慢慢變成人生贏家……田邊在腦中描繪著妄想,臉上露出猥瑣的微笑.————就在,這時候.
一輛巴士從田邊身邊駛過.然後,那輛巴士在前方停了下來.他邊看著下班的上班族從車上魚貫而出,邊從車旁經過……瞬間,自己視線的右端,某個日常生活中不可能看到的,長著白色貓耳的生物闖了過來.
田邊震驚地看著那里……難道那就是貓耳天使嗎.
臨街,一位穿著丸富大學附屬高中制服的嬌小少女,披著不合時宜的花紋圍巾,搭配厚厚的過膝長襪,還戴著大貓耳帽.另外,濕潤的頭發隱約可見,雙眼飽含笑意地細眯著……看一眼就能讓人感到幸福,那副表情就是給人這種感覺.
意識到理想中的女孩出現在那里,田邊驚得呆住了.
她一邊搖晃著圍巾,一邊晃晃悠悠地走向田邊的反方向.因為視線一直集中在她的身上,所以直到司機問出"你要坐車嗎?"的時候,田邊才慌慌張張離開那里.
要是也去那個方向就好了.田邊思考著,繞了一大圈搶先到達那個女孩子應該會來的街角.見到她的話,自己要怎麼做呢.田邊並不清楚.但是,腳還是不聽使喚地追逐那個女孩,視線也在不停地尋找她.
對自己平時的運動不足深感痛心,他再次回到了媽媽打工的超市附近,不過仍然沒有發現那個女孩的蹤跡.或者應該說,因為在超市門口發生了卡車交通事故,所以周圍變得一團糟,明明是平時不會有什麼人出現的時間帶,現在卻聚集了很多住在附近趕來看熱鬧的人,根本不可能好好找.
最後,那一晚,田邊始終沒有發現她的身影.
從那晚開始,田邊開始了跑步練習.就是為了下次再遇到她的時候,可以追上去正經地打個招呼,這樣的話必須增加體力.另外,他還在為了調查這個女孩的來曆而奔走.確切的情報,就是他腦中對這個女孩形象的記憶,應該是丸富的學生.但是田邊僅對這一點有信心.他算不上有很多時間的家里蹲.所以只能姑且在網上以"丸富貓耳"的關鍵詞搜索那個女孩的情報.
雖然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但是從搜索結果來看,毫無疑問就是那個天使.田邊一邊切身體會著在這個信息社會哪怕是私人情報都可以這麼隨隨便便收集到的恐怖感,同時,又一邊感謝著這個社會的便利性.
她的名字叫做井上馬醉木.丸富大學附屬高中一年級學生.
判明這一切的第二天,田邊就回到了那所讓他煩透的預備校.理由非常單純.丸富大學附屬高中的學生大部分都會升入丸富大學.那樣的話,田邊大學三年級的時候,那個女孩說不定就會成為自己的後輩.雖然比過去報考的志願校還要高上兩個檔次,但是這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有目標的人才是強大的.雖然偶爾會聽到這句話,但是當田邊第一次收到模擬考成績時,才有了初次的切身體會.他的成績顯著進步了.田邊終于明白,過去之所以會考試落榜,大概是因為那時的自己還沒有真正明白大學的魅力與目標吧.
要做的話一定能做到.但是如果沒有目標,那就會沒有干勁.田邊終于認識到了這一點.除了學習外,他每天的跑步訓練也越來越順利,身體開始變得硬朗起來.要是現在的自己,哪怕那個公車站距離那個女孩有些遠,也可以毫不費力地追上去.與之相對,每晚去便利店買夜宵的習慣慢慢消失了.大概是因為那個時間都在跑步吧,面對著幾乎是變了一個人的干勁滿滿的兒子,父母也不再說過分的話,而是每天都面帶微笑地送上鼓勵.每天,食物都是那麼可口.
她,井上馬醉木,可能真的是個天使吧.就像是把自己從邪氣中拯救出來的天使."可能就是這樣",田邊如此想著,又為自己拍了幾張照片,當然,照片中再也沒有出現像是背後靈的東西.
所有的一切都逆轉了.就像是在那個夜晚,妄想中的一樣…….
雖然是這種不健全的理由,但是田邊還是度過了這樣幾個月文武兩道的健康預備校生活,不過他終于意識到一件事.
"……為什麼我,只考慮三年以後的事情呢?"
早點見面不是更好嗎.不必等三年吧.
日子已經轉換到自己所能描繪的一切.但是唯一的理想卻沒有實現,那就是身邊的可愛女孩……沒錯,井上馬醉木並不在這里.
至今為止都這麼順利.現在,只要上前搭話……她一定也會喜歡上自己吧,肯定馬上就能成為戀人.那樣的話,自己就真的變成人生贏家了.
過去的那個消極田邊絕對不會這麼積極的思考.這一定也是那個女孩的恩賜.
從第二天開始,田邊開始再次行動.
雖然遇到她易如反掌,但是就這麼冒失闖過去搭話的話,恐怕對方會抱有警戒.進行了各種各樣調查之後,他的著眼點慢慢集中到領街的一家游戲店上.
既不是大型連鎖店,也不是老爺爺打發時間的小店鋪,就是一件普通游戲店.因為便利性極強的網上銷售與家電量販店的打折戰爭,這種小店的經營狀態十分危險,現在這個時代還能存在,真是十分難得.
要說為什麼田邊會注意到這種店鋪嘛……實際上,井上馬醉木就在這里打工.不可能不利用這個機會.偽裝成客人進店,但是很不巧她沒在……另外,這種店雖然是個人經營但還是會十分熱情地招呼客人,這點讓人無法視而不見,最後只能隨便買了張掌機液晶屏保護膜逃了出來.明明不是很想要,但是如果什麼都不買就走的話,實在太難為情了.
以前的田邊一定會知難而退,但是現在的他,已經不同以往了.
意識到再這樣下去不行的田邊明知道會對預備校的學業造成影響,還是豁了出去,直接申請打工.恰巧,當他離開這家店的時候正好看到一張"募集和我一起與這不景氣的洪流奮戰的船員"的迷之貼紙,他在琢磨了五分鍾之後才明白這是一張招工廣告,如果馬上申請的話,或許會發生什麼事吧……田邊如此思考著.
打工初日.那一天,田邊盡自己最大可能好好打扮了一番.
從田邊的外表來看.和五個月前的他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緊繃的結實身體,雖然算不上有特征但是絕對不算差的相貌,有板有眼的得體服裝……雖然田邊覺得自己就像是電影或者動畫中的路人,但是這種感覺並不討厭.
"好啦,上吧!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人生第二幕!"
田邊向稍微有些遠的鄰街打工目的地進發————"GameShop FollowMe"
抬頭看看早早趕到的這家店……真是維持得相當好,讓人不得不這麼認為.店鋪本身就和那種便利店一樣寬敞,二層建築.不過上層好像是店長的住所,店鋪只是下層這一層.
店鋪前的櫥窗是玻璃式的,貼滿的招貼畫幾乎不留任何縫隙,就算好不容易出現一道細縫,也最多只能窺視到貨架背後.這自然營造出一種讓人難以接近的氣氛.雖然不管什麼業務都會這樣,但是把個人經營的店鋪布置成這樣還是需要極大勇氣的.
雖說是來打工,但是之前也僅僅來過一次.讓人吃驚的是從申請到錄用根本沒有經曆面試程序,只是通過電話答疑就決定了.那個答疑程序也就是問問"喜歡游戲嗎?""身體好嗎?"這種問題.幾個月前還是個家里蹲的田邊當然喜歡玩游戲,至于身體嘛,都是拜跑步所賜.對方在聽到這些回答後當即錄用了他.
雖說時薪不算高,但是他的目的本來就不是錢,而是井上馬醉木,所以也沒有過多抱怨.
田邊下定決心,第二次走進店來.他之前還在想是不是走後門的員工通道更好,不過因為還不熟悉地形,所以最後他還是選擇從正門的自動門走進來.
店內基本被分成兩塊區域.以自動門旁邊的銀台為中心,右側是中古懷舊主機和游戲軟件區域,左側擺放著現在這個時代非常難得一見的布朗管電視,在這里可以玩到從過去的卡帶游戲到現在的DVD媒體游戲.從中流出的題目OP音樂代替了店內的BGM.
另外,收款處旁邊的新作陳列架上,還擺放著幾種具有裝飾意義的商品,數目真不能算多.
說實話,大都市另當別論,這種地方這種規模的店鋪,有必要有閑錢雇人來打工嗎.田邊百思不得其解.
"歡迎光~~~臨"
聽到她慢吞吞的聲音,田邊的身體不由得一震.那人發出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睡著了,正是田邊夢中人的理想聲音.
他看了過去,坐在銀台內椅子中的,正是井上馬醉木.
她一如既往地帶著軟綿綿的白色貓耳帽,搭配毫無季節感的條紋圍巾和厚襪子.除此之外,今天的她還穿著印有店名的圍裙.
"你好!我,從今天開始打工,在這里……!"
"啊,我從店長那里聽說了哦~~~.那個~~~,田邊……清吾君,是吧~~~"
帶著天使般的微笑,她輕呼自己的名字.僅僅是這樣,田邊都感覺自己仿佛要升天了.
"今天呢,店長要小馬指導清吾君的工作……啊,客人們,歡迎光~~~臨"
就像是打擾二人的初次談話一樣,幾名小學生吵吵嚷嚷地闖進店來.似乎是三,四年級的樣子.肩膀上還掛著書包,因為今天是周五,所以看樣子好像是要回家.
"小馬,小馬!店長呢!?店長呢!?"
其中的一位小學生對井上馬醉木說道.好像"小馬"不只是井上馬醉木的自稱,也是別人對她的愛稱.
"店長呢,現在還在二樓睡午覺哦~~~"
"誒~,快叫他起來啊~,今天一定要殺了他"
雖然田邊嚇了一哆嗦,但是那幫小學生們一邊抱怨著一邊玩起了免費游戲,剛才那句話一定也是在講游戲吧,他才反應過來.
"那麼清吾君,來這里哦~~~.要快點教會你怎麼用收銀箱呢~~~"
田邊被揮著手的馬醉木招呼進銀台,在與她十分緊密的距離學習收銀方法.
雖然只是一台普通機器,但是因為使用者馬醉木身材嬌小,所以顯得有些高,她只能抻著身體指導清吾.指導每告一段落,她都會屈腿休息一會,然後又馬上把身體抻直.這份認真的姿態,在抻直身體瞬間飄揚的發絲,透出一股充滿清潔感的香皂氣息,灌進田邊的內心與鼻腔.
"這就差不多了吧~~~?剩下的就是商品發貨和新品預定,到時候店長和小馬都會做的,你只要看著慢慢記就ok啦~~~.今天你會和小馬一起努力工作到晚上的,有什麼不明白可以來問我哦~~~"
面對比田邊還要年輕三歲,身高也要低將近20厘米的她,他精神十足的回答了一聲"是!"
"嗯?什麼啊,我還以為是誰呢……你是那個,那~~~個,打工的……對了,是叫田邊吧!"
自動門旁邊的銀台正對面,店鋪深處的門被推開了,里面出現一位中年男子.洗褪了色的襯衫搭配工裝褲的中年胖……脂肪稍微有點多的男子."沙沙"地搔著頭,胸前系著圍裙.因為在他的胸前堂堂正正地用油性筆寫著"我就是店長",所以田邊毫無疑問地確定他就是自己的雇主.
想要盡可能和馬醉木多說幾句,那才是自己今後的主要樂趣.不過他還是把自己的履曆書遞了過去…….
"啊~~~,這個,過會兒才會用.以後才會簽合同"
"為什麼?"
"為了你也為了我.總之你先熟悉熟悉店里氣氛吧"
聽到店長意義不明的話,田邊繼續提出問題,不過卻被小學生中途打斷了.
"店長!決勝負吧!今天我組了超級厲害的卡組!"
說出這句話的正是之前叫馬醉木"小馬"的男孩子,他說完就從口袋里掏出記憶卡.所謂記憶卡就是插在DC記憶卡插槽里的外接記憶體.這東西會裝在小學生的口袋里,幾乎還是十年前的光景了.
"你們太弱了.不管怎麼說還是'生物’卡組,是吧?"
"什麼啊,都是'反擊’'再召喚’,還有'念力’的魔法組合!這就……啊"
"白癡啊你!這不都把底牌告訴我了嗎!"
店長指著少年大笑起來,就連少年的朋友都笑了起來.少年則是露出悔恨的表情瞪著店長.
"好的,那本大爺就用'遮擋’和'擠壓’的卡組來教訓你吧"
"好狡猾!店長太狡猾了!!"
又是完全聽不懂的對話,不過大概,這也是在聊游戲吧.田邊這麼想著看過去時,店長已經和小學生們開始玩起了DC上的某款游戲.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的田邊,只能坐到馬醉木身旁,二人交替看著銀台邊正在玩游戲的店長和小學生.中途,又有幾個小學生走進店來,雖然看上去十分熱鬧……不過他們從進店以來沒花一分錢.硬要說的話,他們只是來消費店內電費的……這樣好嗎.
雖然也想和馬醉木搭話,但是她好像對游戲很精通,即使隔著銀台,也會偶爾發出"哦~~~"的驚呼聲看得入迷,似乎很難吸引她的注意.
田邊看了看店內擺設來打發時間.朝外貼的游戲招貼畫在店內倒是很少見,大部分是寫著商品名和價格的便簽和寫著"本店二手商品均為前世代以前商品,詳情請咨詢店員"的廣告,另外還有寫著"本月主題"的厚紙板,那上面寫的是"DC版卡片召喚師2"……還有兩個拿著寫有淘汰賽賽制表的紙板模型.
好像,這家店正在舉行什麼游戲大會吧.說不定就是他們現在正在玩的這個.
田邊以這件事為契機,向馬醉木搭話提問.
"是啊~~~.每月的主題游戲都會不同哦,月底還有游戲大會呢.所以大家每天都會拼~~~命地磨練技巧~~~.但是,想要參加的選手必須在本店消費3500元以上哦~~~"
原來如此,田邊終于弄明白了.也就是說,像店長這樣陪孩子玩游戲也是營業手段中的一環.隨便玩玩當然沒有什麼,但是,要是想要在家練習的話必須得有游戲軟件,搞不好會把整台游戲機也一起買回去.而且到時候為了參加游戲大會也必須要買東西……這都是順理成章的事啊.
"清吾君也來參加嘛~~~.可以更熱鬧喲~~~.……啊,對了.差不多,小馬要去准備點心了~~~"
馬醉木搖搖晃晃地消失在店的內門中,只留下還舉著手的田邊看著店長與孩子們戰斗的英姿.
"漂亮,本大爺的完勝啊!"
"所以說店長太狡猾了!只用屬性相克的卡組打我!"
"你自己說漏了嘴怪誰啊!不死心的話就再組一些更厲害的卡組再來吧!"
……不是營業手段啊,只不過是一把年紀的大叔和小學生玩游戲而已.
他們又和店長玩了一會其他游戲,其中一人預約了一款新作後,大家都走了.
像是和他們交接似的,馬醉木捧著碟子走了回來.那上面盛有熱乎乎的蛋糕和盒裝牛奶,另外還有三個馬克杯.三人聚集到銀台邊,
"好啦,這個是小馬自己的,清吾君,還有店長的.今天是黃油&蜂蜜哦"
這麼說來,那張招聘廣告上確實寫了時薪和"附贈甜點"這幾個字,田邊看著此情此景回憶起來.
橢圓形,上面還有燒制的焦色斑點……最棒的就是那熱乎乎的感覺,看上去就像是馬醉木在上面澆好黃油後馬上放進模具中烤制的一樣.
……也就是說,這是馬醉木親手做的蛋糕.
第一天就能吃到喜歡的女孩子親手做的料理,田邊在心中振臂高呼.
"那麼,來點牛奶吧……誒?"
雖然馬醉木正在向馬克杯中倒牛奶,但是不知為什麼,倒到最後只倒滿了一個杯子.
"啊,牛奶的話嘛……對了.冰箱二層應該還有一盒"
"好~~~的"馬醉木說著小跑跑開去取,然後馬上又把馬克杯倒滿.
"這就當做田邊君的參戰慶祝.干杯!"
"啪",隨著馬克杯的碰撞傳來干杯的聲音.田邊在嘴里含了一大口牛奶的同時,注意到一件意想不到的事.眼前擺著的兩盒牛奶,都是同一個廠家生產的,保質期也都是兩周左右.其中一盒的保質期是大後天,而另一盒……已經過去了一個多禮拜.
瞬間,田邊感覺到自己仿佛像是在玩俄羅斯輪盤賭.到底哪一盒才是從冰箱二層拿來的啊,自己嘴里的又是從哪一盒倒出來的呢…….
好不容易和自己單戀的女孩接觸,絕對不能把嘴里的東西一口噴出來吧.現在的選項僅有全喝了這一項.
萬一是過期那盒怎麼辦,為了不在喝出怪味的瞬間全噴出去,田邊只能一飲而盡.然後看著其他二人的神色……不過那兩人並沒對自己的奇怪行為做出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開始用方便筷切蛋糕吃.
田邊的後背滲出一層感覺不好的黏汗,不過還不能確定結果,他也開始吃起蛋糕.牛奶的事暫且不提,這個可是喜歡的女孩親手做的啊,無論如何也要仔細品嘗這個,接受她傳遞來的無上美味…….
柔軟的本體部分蜂蜜慢慢滲出,混合著蛋糕表面的黃油透出甜蜜的味道,滿滿充在嘴里.因為蜂蜜放得實在太多了,所以幾乎吃不出來蛋糕的味道,不過田邊還是對馬醉木說"真是好吃啊".
"真的嗎~~~?太好了呢~~~,因為是店長做的我還有點擔心呢~~~,上次做得完全燒焦了~~~"
"……誒?"田邊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什麼啊田邊君,怎麼那種表情.你該不會以為是小井上做的了吧?這是我昨天剩下的夜宵.小井上只不過是拿去加熱和抹了一層蜂蜜而已.不是女孩子的親手料理真遺憾啊!哈哈哈哈!嗯,誒,這盒牛奶……"
二十分鍾後,田邊沖進了店里的廁所.
腹部劇烈疼痛時,人類都會化身為虔誠的教徒,廁所則會變為懺悔室.
現如今的田邊就是在忍受著腹部劇痛的煎熬,他一個勁兒的向上天祈禱,在廁所懺悔自己過去犯下的罪行.
小學時曾經用足球把教室窗子玻璃踢碎啊,用惡作劇把喜歡的女孩子弄哭啊,在高中最後一個暑假和朋友一起在鬼屋放煙火啊,考試半途而廢啊,過著不像話的家里蹲生活啊,任性的自己在家里啃老啊…….雖然應該懺悔的事還有無數件,但是就算把這些全都說出來,神靈也不能醫治他的疼痛.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終于覺得好了點,離開廁所,不過走了幾步就又是一陣劇痛,只能原路返回.
突然,他意識到門的另一側走來一個人.剛想著"不會吧",就傳來了店長的聲音.
"呀,不好意思了田邊君.冰箱二層的牛奶,那個,好像已經過保質期了"
……也就是說,那時應該有兩個人喝了那盒牛奶…….仔細思考一下店長輕描淡寫的這句話嘛…….
似乎察覺到了門那邊田邊的不安,店長告訴他馬醉木並沒有事.
"那孩子喝的應該是沒過保質期的那盒.大概,倒黴的是我和你.不過我就算吃爛掉的東西都沒事.哈哈哈哈哈!把胃藥放在這里了啊,一會你自己吃了吧"
怎麼說這都太糟糕了.田邊想著.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面前,只是草草說了兩句話,就在這個變為懺悔室的廁所待了兩個小時.
田邊的肚子完全騰空了,所以已經無法感覺疼痛,不過這是兩個小時之後的事.
他一邊看著鏡子中自己無精打采的臉,一邊洗著手.
是不是心理作用,鏡子里的自己看上去就像半年前那個過著自甘墮落日子的自己.眼神中充滿疲憊,彎腰駝背,看上去那麼沒有精神.而且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多,他總覺得自己身後又有一個披著黑長發的女人影子…….
"哦,終于回到自由世界了啊"
說出這句話的是店長.廁所外就是自由世界嗎,這比喻還真恰當.
"對不起,有點……從第一天就這樣真是……"
"沒關系沒關系.這也是我的失誤,而且……啊,稍等一下"
他從褲子口袋里掏出一個盛著鹽的小袋,掛在田邊的肩膀上.然後哼唱了一會兒,最後大喊一聲"破!"用力拍了一下田邊的肩膀.
"呼,這就行了吧.我也是從老家學來了一點皮毛,估計能幫上忙"
店長說完這些莫名其妙的話,笑了起來.
田邊問了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他說了句"解釋起來太麻煩",不過還是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怎麼說呢,我從小在寺廟長大.雖然大哥當了警察離開了,但是我也不想繼承這份家業.所以,我干脆拿了錢跑了出來……每個人在還是個小鬼的時候都有過這種想法吧?啊啊,就是一直玩游戲賺不到錢啊.不夠現在我總算實現願望了"
"……那個,這個和'能幫上忙’有什麼關系,我更不明白了"
"嗯~~~,我也不想說這些.……出現了啊,最近才出現的.大概半年前突然在這家店里出現的.就是,那種東西"
"……啊?"
"所以我一開始就問你身體好不好"
"……那個,有關系嗎"
"雖然健全的心靈和健康的身體是兩回事,但是大概,只要不健康的話就容易受到影響吧.身體結實的話,心靈大概也會健全.這是我在老家學到的.所以剛才那些嘰嘰喳喳歡蹦亂跳的小鬼們才不會受到影響,就是因為這個"
"我,好像,已經到極限了啊……"
"就是說嘛,到我店里打工的人都和田邊君差不多,干個兩三天就受不了了.再能堅持也不過是一個月而已.自從那種東西出現後只有小井上自己長期干了下來.有半年了吧"
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店長這麼幾句簡短的話語好像中已經出現兩次"半年"這個單詞了…….不過想想這件事,田邊現在應該是劫數難逃.
只要能和馬醉木見面就好.田邊腦子里只有這一件事.
"總之,今天還有三小時就關門了,加油吧"
店長說完就又回到二樓,然後馬上拿著小型砧板和水果刀走了回來."好了,走吧",推著田邊的背再次回到店內.現在的游戲店,已經和白天時充滿吵吵嚷嚷小學生的氛圍完全不同了.
四台顯示器被早早完成工作的上班族,高中生,和一位金發眼睛美女,還有正在與她玩游戲的井上馬醉木共計八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都在沉默地玩著格斗游戲.另外,幾名就像是等在後面接力的客人圍在外圍,他們都環抱雙臂,一言不發地盯著屏幕.
場內的空氣十分僵硬,充滿緊張感.這個,就好像是田邊過去在秋葉原的游戲中心感受過的奇妙氣氛一樣.那時看到的既不是抓娃娃游戲也不是節奏類游戲,而是對戰格斗.就和現在的游戲店一樣,幾個男人環抱雙臂盯著游戲機屏幕.眼神就像是久經鍛煉的真正運動員向其他對手參觀學習一樣認真,近似于面無表情.
那其中,表情唯一和別人不同的就要數井上馬醉木了.她依舊露出仿佛被女神祝福過似的微笑,腦袋像節拍器一樣,慢慢地左右搖晃著.看上去像是正在玩音樂節奏游戲……不過她的手跟這節奏沒有任何關系,大拇指就像是獨立生物一樣操縱著手柄."嗒嗒嗒嗒嗒"機關槍似的按鍵音不停傳來,卻能夠在一瞬間就停止,在這個過程中,她的頭一直沒有停止左右搖晃.
田邊看得呆住了.他搖搖晃晃接近銀台,才發現店內與白天相比不只是客人階層發生了變化.就連這個月的主題都改變了.本應寫著"DC版卡片召喚師2"的地方悄然變成了"SS版街霸典藏版 超級街頭霸王ⅡⅩ".
走進銀台,他馬上向正在用小刀削蘋果皮的店長詢問,原來這是夜間主題.每天晚上七點會進行切換,白天的主要客流是中小學生,晚上則會變成從高中生到社會人的構成.確實,要是把白天見過的小學生扔到這種氣氛中,他們肯定會喪失戰意吧.
屏幕上決出了幾次勝敗.似乎是勝方晉級,敗方也不走,而是留下來繼續用別的角色玩,這是規則嗎.
馬醉木輸了,那個年輕的金發女打敗了她.金發女走進銀台和店長站在一起,毫不客氣的把削好的蘋果塞進嘴里.
"果然如此,玩土星的話,小菖蒲連小馬醉木都能贏啊"
"嗯,怎麼說那個游戲機我也玩了很長時間.如果玩其他游戲機的話,不用搖杆可就不一樣了.不過要是玩3DO的SUPERⅡⅩ還是算了吧"
店長和被他稱為"著莪"的操著一口流利日語的金發美女一起笑了起來.田邊則是完全不明白有什麼好笑.名為3DO的游戲機,他更是連知道都不知道.
"開始鍵,還有那個P鍵,按下小不點橡膠按鈕才能出拳.我第一次玩的時候也笑得夠嗆"
兩人又都笑了,著莪從眼鏡後面掃了一眼田邊.
"新人?誒,店長,前些日子那個呢?"
"嗯~~~,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自從在我這干活就接二連三遭到不幸,辭職了.雖說還沒給工錢,但是好像因為害怕再也沒露面"
"啊~~~……原來如此"
著莪露出苦笑,又掃了一眼田邊.
"嗯,我是著莪菖蒲.就算,這里的常客吧.你呢?"
"啊,那個,我叫田邊清吾"
"清吾嗎.嗯,你有護身符嗎?沒有啊,原來如此"
著莪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看著田邊.那眼神中似乎還有一絲哀傷…….
"菖蒲玩SS系游戲好強哦~~~.打不過嘛~~~"
這次好像贏了,馬醉木也走進銀台.
"馬醉木要比一般人強,土星玩不過我不是也挺好嘛.不要貪心啊.佐藤也……啊,對了.明天,馬醉木不一起去嗎?佐藤他們學校有文化祭"
"啊,我都忘啦~~~.店長,明天,小馬可以休息嗎~~~?"
"明天嗎.早點說就好了,真是的~~~.……嗯,上午有人能來就行……啊,田邊君呢?"
"啊?"
"只要明天上午就可以.我想把店里的比賽招攬模型換一下,想要你幫幫忙"
說實話,從現在田邊的身體狀況考慮,不休息到12點恐怕起不來……不過,馬醉木正在用哀怨的眼神抬頭看著他,仿佛在說"清吾君,拜托了哦~~~",這只能一口答應下來.
"真的嗎~~~?哇,好棒~~~!謝謝你呢~~~.……啊,對了,給,菖蒲帶來的特產蘋果.分給你吃,來,張~~~嘴"
馬醉木說完,就用准備在旁邊但是還沒有人用過的叉子插起一塊蘋果,伸到田邊嘴邊.但是,由于身高的差距,再加上兩人還隔著銀台.馬醉木只能盡全力抻著身體,喂給田邊吃.
看到此情此景的田邊當然很開心,也向前屈起身體.冰涼的蘋果伸進口中……瞬間.
"啊!"
伴隨著馬醉木的聲音,冰涼的蘋果一下子就被插進了喉嚨深處.當然是和叉子一起.
田邊條件反射地向後仰去,後退一步.慌慌張張把手指伸到嘴里,勉強把都紮到喉嚨的叉子拔了出來.
"好痛哦~~~,我的腳,磕了一下~~~"
倒在銀台前的馬醉木帶著要哭出來的表情揉著腿肚子.看到這種情況,絕對應該翻越銀台把她抱起來表達愛意……不過,自己剛剛險些丟掉性命,田邊現在只是雙腿顫抖著不知所措.
"馬醉木,沒事吧?真是的,不要勉強嘛"
著莪也蹲下輕撫著馬醉木的腿.這時,真的很不可思議,她褲子後面的口袋中似乎冒出了什麼東西正在燃燒的青煙,這是錯覺嗎.
"哈啊",田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還拿著叉子思考著.店長好像說過大概在半年前這里出現了那種東西————就是幽靈.然後,馬醉木來打工的時機正好也是在半年前.另外,再加上剛才著莪關于護身符的質問…….
綜合考慮一下,馬醉木她…….不不不,這絕不可能.井上馬醉木是天使,怎麼可以懷疑那麼完美的人呢.
雖然田邊這麼想,但是手里的餐叉還是讓他的胸中充滿不安,微妙地感到一絲厭惡感.可能是因為拔掉餐叉的時候,蘋果直接滑落胃袋的感覺吧.
"菖蒲,謝謝你.已經沒事了哦~~~.……嘿嘿"
"小井上啊,今天已經可以回去了.明天還要出去玩不是嗎,好好泡個澡,揉揉腿什麼的"
"誒~~~可以嗎~~~?哇,謝謝店長~~~!那我把砧板收拾好就回去~~~"
馬醉木把蘋果皮和餐叉,還有小刀放到砧板上,走進店內深處.這時,田邊向似乎已經知道事實真相的著莪問了問關于馬醉木的事.
"啊~~~,發現了嗎~~~.……沒錯,馬醉木她,那個,是個有點可憐的孩子.偶爾,還會影響到周圍的人,嗯…….店長家里就是開寺廟的所以就算什麼都不做,也可以在無意識中解除這份不幸,但是對于打工的人來說嘛~~~,多加注意為妙"
田邊感到自己全身上下噴湧出厭惡的汗水."這不可能",一方面是這樣冷靜的田邊."果然是這樣",另一方面則是如此焦慮的田邊.
這果然太恐怖了.自己曾經說過好幾次"要去死",但並不想真的去死.或者說根本就沒想過死.自己想要活下去.就算是窩在家里啃老,也要比死好多了.
剛才,能夠明智的向後退真好,但是如果就那樣被餐叉紮進去的話…….而且,後退也有可能被餐叉的前端紮破喉嚨.就是說……剛才差一點就被一擊致命直達腦髓啊.
田邊的呼吸再次慌亂起來,雙腿抖得更厲害了.
……但是,還不行,還不明白.這或許只是碰巧而已.在半年前,馬醉木打工的時候恰巧也有幽靈出現什麼的,她親手倒的牛奶變成通向懺悔室的道路什麼的,在她喂自己蘋果時跌倒什麼的,所有的一切只是偶然……也不是不可能.
總之要先回家冷靜考慮一下.雖然明天還要來打工,但是馬醉木一早就會和著莪出去玩,所以並不會與她接觸.沒關系.
突然,田邊意識到一件事,自己明明是為了能和馬醉木見面才來到這里的,可是現在竟然會為了見不到馬醉木而安心,真的好奇怪.頭中充滿了"不是吧"的感歎,但是身體就是這麼回應的.大概,和剛才一樣,馬醉木她————
"啊!"
是馬醉木的聲音,田邊全身都僵住了.感覺時間都在被延長.馬醉木的聲音很遠,應該沒關系,他如此判斷.
他的眼睛搜尋著馬醉木的身影.游戲店深處,在那.雙腿果然不是正常狀態,而是向前屈著,似乎摔倒了.雙手還抱著砧板,上面的東西全都飛了出去……蘋果皮和餐叉撒了一地…….
田邊的眼鏡還在找著那個東西.恐怕就在這里,最糟糕的,那個東西.……找不到.沒有.為什麼?
馬醉木是在地板上滑倒的.蘋果皮散落在她的頭上時,田邊的目光也投了過去."那是什麼?"思考著這個問題,他看向發出亮光的位置.天花板附近,照明之光.
————在那里.最糟糕的東西,在那里.
著莪和店長朝跌倒的馬醉木踏出腳步.田邊則是抬頭看著天花板,嚇得呆住了,倒在地板上.田邊的視線中,某個正飛在天花板附近的東西正在畫著美妙的弧線,朝自己飛過來,他看得很清楚,是那把水果刀.
田邊剛剛摔了個屁股墩.水果刀帶著風聲朝他逼近.他就那樣完全仰面摔倒在地板上.眼前逼近的,是回旋的水果刀.刀柄.刀刃.刀柄.刀刃.刀柄……接下來,刀刃.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自己到底是走錯了哪一步呢.之前的日子不管再怎麼頹廢,也不會有生命危險.明明是這樣,可是為什麼…….
田邊發出一聲慘叫.不想死.他還————不想死!
"唰啦",這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發生什麼了……?不知道.
"好痛哦~~~.摔倒了呢~~~"
慢動作般的畫面突然切換回了正常速度.聽到馬醉木的聲音,田邊拼命地想要搞清楚現在的狀況.視線的一端,還能看到水果刀刀柄.戰戰兢兢地用手指確認一下……就插在脖子旁邊的地板上,似乎是刺了進去.
"馬醉木,你沒事吧?啊~~~,蘋果皮到處都是……真是的.好啦,能站起來嗎?"
田邊縮起脖子離開水果刀,用手撫摸著脖頸.還是蹭破了點皮.手上,還有自己的血跡.外加一層薄皮,是被切下來的.偏離一兩公分的話……就是頸部大動脈.
不過……還是活了下來.還活著啊!田邊的身體,流淌著無法言喻的安心感……另外,還有充實感.心情前所未有的高漲.
"我來收拾砧板吧.馬醉木你們,今天可以回去了"
"店長~~~,撒了一地真的對不起呢~~~"
"不必在意.給,拿著包"
"謝謝,店長.後天見啦~~~.店里的大家也是.拜~~~拜.……誒?清吾君不在嗎…….啊,又去廁所了嗎.店長,那我就先走了哦~~~"
自動門開啟的聲音傳來,接下來是兩人離開的腳步聲.像是摩托的引擎聲,越來越遠,田邊在銀台里,翻了個身聽著這一切.
"……誒?奇怪了.刀呢.刀哪去了……?"
田邊調整了一下慌亂的喘息,站起身來.把刀從地板上拔出放在銀台上招呼店長.
"哦哦,在那啊.飛得還真遠,這刀"
"店長"田邊深呼一口氣,然後喊出聲來."請讓我辭職吧!"
他說得那麼清晰.沒有絲毫留戀,沒有絲毫後悔,沒有絲毫迷茫.拼盡全力地發聲.
"我還,不想死啊!"
他把身上的圍裙一把扯了下來扔出去,跑出銀台.
"喂,喂,田邊君……?"
雖然店長想要喊住他,但是仍不能阻止田邊的腳步.
他穿過自動門,奔跑進夜空之中.秋風打在被汗水浸透的皮膚上感覺很舒服.
他邁開步伐.並不是半年前那種無所事事的腳步,而是無比堅定.
遵從自己意志的步伐.不管怎麼說,還活著.
伴隨著踏出的每一步,都會傳來一陣高揚感.等到注意到的時候,田邊已經開始了奔跑.
還活著,只是這樣就讓人欣喜萬分.讓人開心.這就是,幸福.
田邊想.井上馬醉木或許真的是個天使.只是,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樣,就是那種類似墮天使的種類,不過也能算是天使.
說實話,他絕不想經曆第二次恐怖體驗,也完全失去了想要考上丸富大學的動力……恐怕,田邊今天學到了比知識更有用的東西.
那就是————活著,是如此幸福.
真的想把這句話告訴過去的自己.那樣的話,當父親說出"就算一天到晚什麼都不做肚子也會餓吧"這句話時,就可以昂首挺胸的回答他————因為我還活著.
活下去不是什麼丟人的事.而是幸福的事.這是誰都沒法否認的事實.
田邊想要展開嶄新的未來一頁.所有的一切都閃爍著黃金色的一頁.明天,已經沒有什麼好怕了.今天,也沒有什麼可後悔.只要明天還能活下去,就是幸福.能夠活過今天,就是幸福.對于現在的田邊清吾來說,的確如此.就算大學考試落榜,就算變成廢物家里蹲,也沒關系,這些都不是什麼大事.不會關乎生死.正是所謂微不足道.死過一次的人是堅強的.
田邊心中的氣氛已經高漲到極致,他邊奔跑邊把雙手舉向天空,從心底發出一聲大吼.
"從今天開始,就是我的人生第三幕啊啊啊啊啊啊——————————————!!"
他覺得,全世界都在祝福新生的自己.
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脫去上衣,半裸著奔跑在路上.沐浴著涼風.是這麼讓人心情舒暢————.
兩小時後,田邊清吾被警察當做變態抓走了,這件事也被重視社會聲望的預備校作為汙點,對他作出勒令退學的處分.
接下來,他的人生第四幕————第二次家里蹲生活開始了.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