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巨木沖城

“測試小組陳威南報告!”一個轉仙者肩上的輕疾突然大聲說。
夏志成目光一亮,對那轉仙者點了點頭,轉仙者馬上說:“將軍在這,請說。”
“牆附近已經能累積少量炁息,但以轉仙者測試,估計鑿齒應仍無法抵擋槍彈,禦炁騰飛的高度也不足。”那聲音中帶著喜意。
“好。”夏志成露出一絲笑容,跟著說:“傳令下去,城頭部隊按原計劃禦敵。”
這時白宗等人也漸漸恢複正常,賴一心正笑說:“既然槍彈還是有用,應該問題不大,只有少數幾個強大妖怪沖入的話,我們還可以應付。”
眾人點頭的同時,突然城南那方,一大群數萬鑿齒連聲怪呼,似乎斗志十分高昂。過了片刻,在一聲怪叫之下,大約三萬名左右的鑿齒,拿著矛、盾快速地向著城南奔近。
終于來了,沈洛年望著那大群鑿齒透出的殺伐之氣,不禁有點不舒服。雖然他對這些“惡氣”已經慢慢看習慣了,但一下子感受到這麼一大片彌天漫地的不快氣息,還是難免不悅。
鑿齒越奔越近,城頭上拿著槍的人雖多,卻一點聲息也沒有,每個人都望著城下方,雖然有不少人看來有點興奮,但也不少人手腳還在微微顫抖,畢竟拿槍的大多都不是“轉仙者”,雖也有少數人過去曾有相關經驗,但更多都是普通人民,受訓根本不足,只是這時不出來作戰,城破也是大家完蛋,多一個人畢竟多一份力量,只要沒有什麼大問題,稍作訓練之後,幾乎都派上了戰場。
“還不行嗎?”吳配睿眼看鑿齒越奔越近,忍不住說。
“太遠妖炁未散,不只打不傷,又浪費子彈。”黃宗儒說。
吳配睿目光一轉說:“我去城頭看,可以嗎?”
黃宗儒微微一怔說:“小睿,那樣引入體內的炁息就減少了啊。”
“喔,我忘了。”吳配睿有點失望地說。
緊跟著,前方終于開火了,槍彈擊發的聲音本就不小,成千上萬把槍械同時發射,那種聲響當真是震耳欲聾,隨著一陣陣煙硝味從城牆那端四面飄散,沈洛年也忍不住想看看狀況,他不像吳配睿等人有炁息限制,當下直接用凱布利飄起,由上而下,在城牆上方往下望。
城牆外數公尺內,其實也鋪了息壞磚,在這高原附近,鑿齒的妖炁本就比正常少,到壓縮息壤磚旁更是大減,尤其到了城牆邊,體內妖炁就會以極高速度往外散,此時子彈射擊就算還打不穿他們的護體妖炁,但挨到子彈,那強大沖撞力仍可以稍微減緩鑿齒的沖勢,而就這麼阻上一阻,鑿齒體內妖炁就會逐漸散失,也就漸漸會被子彈所傷。
也有少數以盾牌避開子彈的鑿齒,他們奔近後趁機猛然高躍,禦無往空中飛騰,朝城頭直撲。
鑿齒雖不能長久飛行,但他們本就可以在空中禦炁稍微飛轉,只不過在這息壤聚集之地,想一次躍上十公盡同的城牆,還是有點困難,有些騰上了七、八公尺,可用矛端借力往上,但這種縱躍特別高的,當然不免成為集火的對象,加上體內妖炁也散得差不多,往往下一瞬間就被轟下城牆,還難免受傷。
就算運氣更好一點,兩次借力沖上,但躍上城頭後,妖炁大概也散得差不多了,這時四面都是持槍敵人,不死何待?只好再度往外跳了出去。
所以這群鑿齒沖鋒了一陣子,受傷的人雖多,卻沒幾個人能沖上城頭,不過道息大漲卻也並非沒有幫助,鑿齒攻城的同時,體內妖炁存留的時間也增長了,這次的沖鋒雖然受傷的人多,但大多鑿齒都只是皮肉之傷,只要妖炁散盡前後退個一段距離,又能補充妖炁再上。
又過了片刻,鑿齒群死的人雖然不算太多,卻流了不少血,而人類這方,則是耗掉了不少彈藥。沈洛年暗暗搖頭,這樣似乎不大妙,單是這幾分鍾就不知道打掉了多少子彈,鑿齒卻沒死多少人,若一直這樣下去,想靠著槍彈守城,恐怕是辦不到。
似乎指揮者也發現了這種狀況,突然號令傳下,城頭的槍隊一排排快速地往後撤。過不多久,城頭防守的人類部隊,居然消失一空。
這又是干嘛?沈洛年回頭看了葉瑋珊那兒一眼,見他們似乎老神在在,並不緊張,沈洛年也就安下心來,繼續看戲。
鑿齒這可高興了,有人飛騰禦炁,有人以矛攀牆,黑壓壓一大群往上擁,前鋒很快就爬上了城牆。
但鑿齒一攀上城牆,高台這面的槍手立即對著鑿齒開槍。鑿齒一面怪叫,一面紛紛往城內沖,但地面掩體之後,卻是剛剛才從城牆上撤下的槍隊,上下同時開槍,只不過短短幾秒鍾時間,牆上、牆下躺滿了鑿齒。
沈洛年看到這兒終于明白,道息大漲後,一般的息壤磚,只能讓鑿齒妖炁降低,想殺死並不容易,所以城外攔截,大多只是虛耗彈藥,只能讓鑿齒受傷。但整片用息壤磚蓋成的高大城牆,卻具有強力的排斥道息功能,鑿齒越過那十公尺高、五公尺厚的城牆之後,體內妖炁也散得差不多了,這時才遇上槍彈,可就一發發都射人體內,只不過一瞬間,已經躺下了近千人。
鑿齒的領隊見大事不妙,怪叫一聲,領隊往後撤,還沒爬上城牆的鑿齒大軍紛紛轉頭,而人類這面似乎不急著追擊,只眼睜睜地看著對方逃開,並沒有派出隊伍。
打贏了總是好事,部隊們正忍不住歡呼擁抱的同時,突然有人驚呼一聲,指著森林那端大叫,沈洛年目光也正往那兒轉去,見狀不由得微微一驚,卻見數十根十余公尺長、半人高的大型巨木,正被一群群鑿齒從森林中扛了出來。
那是干嘛?沈洛年回頭望向葉瑋珊等人,見眾人眉頭也都皺了起來,夏志成將軍正和葉瑋珊商量,跟著轉仙者戰斗部隊紛紛往高台集合,沈洛年知道,這代表隨時可能派出轉仙部隊往外攻擊,看來他們似乎不想讓那巨木接近。
這麼說來……那大家伙莫非是用來沖城牆的?沈洛年暗暗點頭,如今道息大漲,若這息壞城牆一垮,鑿齒得以長驅直入,單靠地面一層息壤磚的效果,對方體內還是會存留少數炁息,這麼一來,槍彈能造成的威脅度就不大了;而在城內面對妖怪直接肉搏,一般人肯定會死傷慘重,難怪鑿齒全都擠到城內森林這一面,原來是為了准備這種大家伙?這些巨木可得在城外毀掉才行。
而鑿齒那端,每條巨木旁,都正安排著隊伍,看樣子等他們准備妥當,就會推著這些巨木往城牆撞了,而剛剛那三萬鑿齒攻城,似乎只是想試探息壞磚城牆的效用而已。
沈洛年兩邊望了望,突然發現下方城牆上一些沒死透的鑿齒正在呻吟掙紮,似乎想往外逃,沈洛年心念一動,這可是戰爭!這時不吸更待何時?當下飄到城牆頂端,只要還有半口氣的就透入一股闇靈之力,將之化為骨靈進補。
這次城牆上可躺下了不少鑿齒,當場死亡的人其實並不多,沈洛年這可忙翻了,正開心地到處制造白霧時,突然聽到耳中傳來瑪蓮的聲音:“喂,洛年!”
“啥?”沈洛年微微一呆轉頭,卻見瑪蓮等人也到了不同高台上,各自領著隊伍,正對自己揮手。
輕疾適時說:“你要開啟發訊入白宗通訊網的功能嗎?”
“好。”沈洛年一面說:“瑪蓮叫我干嘛?”
“你在鑿齒死人堆里面忙什麼啊?”瑪蓮好奇地問。
“我在找沒死透的宰了。”沈洛年一面繼續動作,一面說。
“嘖嘖,洛年在補刀,好狠。”張志文聲音也冒了出來。

“反正這些是妖怪,沒必要留下當俘虜,正該殺光,尸體剛好拿來提煉妖質。”李翰跟著出聲,他大表贊同地說:“洛年兄,要不要我領人去幫忙?”
“我來就好,我可以感應炁息,容易找活人,你們都有任務,聽命令行動吧。”沈洛年可不希望有別人來搶生意,有這麼多妖怪讓人心安理得地吸,可是難得的機會,他一面繼續動作,一面隨口說:“你們不是在其他城牆嗎,怎麼都來了?”
“夏將軍叫我們來的。”瑪蓮笑說。
夏志成身旁的葉瑋珊接口說:“鑿齒似乎沒什麼攻城的經驗,主力都集中在這兒,另外三面的隊伍看似只是用來防范我們逃跑,所以我們把主力隊伍調過來了。”
“喔?”沈洛年說:“那大木頭似乎要用來戳城牆的?”
“可能是。”黃宗儒說:“我們得出城防守,把那些巨木破壞。”
“這樣不是很危險嗎?”沈洛年說。
“在城牆附近戰斗,我們隨時可以撤退和調度兵力,已經有優勢。”葉瑋珊說:“對方若是一直在外圍圍著,我們總不能四十萬人一直不出城,還是得出城清剿,那時候更危險。”
“最好快點來。”瑪蓮說:“打退了鑿齒,我想住城外……最好是住到河對岸去,其實應該在那兒建立據點城堡,在那兒轉仙部隊能應付更多鑿齒吧?”
“但刑天也能應付更多人類。”奇雅說。
瑪蓮一怔的同時,葉瑋珊點頭接口說:“確實,去年十月底,總門據點就是被刑天攻破的,這才一路撤回歲安城,當初對方不願渡過攔妖河,歲安城才能保全,如今經曆了兩次道息大漲,刑天不只已經過河,應該還會發揮一定的戰力,我們等會兒遇上也得小心。”
“上次那種大只的刑天會來嗎?”吳配睿余悸猶存地說:“我們大家都分開了耶,這樣萬一遇上打不過吧?”
“來了應該也不能完全發揮戰力。”賴一心說:“道息濃度越低,強弱間差異越少,所以先盡量率隊在城牆附近戰斗,有把握再往外移動。”
“對方整隊了,現在開始別用輕疾聊天,大家補足炁息。”葉瑋珊說。
沈洛年這時也搜得差不多了,聽到葉瑋珊這麼說,他飄上只有鑿齒尸體的城牆上往外看,果然看到鑿齒分成數十小隊,本來放在地上的巨木,也被數十名鑿齒分左右扛上肩頭,外圍則有近千名鑿齒分別護衛,在某個刑天一聲長嘯下,鑿齒們跟著大聲呼嘯,同時朝歲安城奔來。
隨著鑿齒的叫聲越來越近,他們猙獰的面目越加清晰,那些巨木又粗又大,若這麼沖上來可不得了。沈洛年正緊張,卻見高台上的人們動也不動,不知道為什麼,本來撤下城牆的槍隊,又帶著一捆捆繩索奔了上來,趴在城牆上,而這次上城牆的人數比之前少了些,手上拿的槍枝似乎也比較特殊。
這種狀況下,槍的用途不是不大嗎?沈洛年對槍沒有研究,雖然不解,但仍飄退了些,不在城牆上礙事,只見鑿齒越奔越近,終于到了城牆之下,在鑿齒同聲大喝中,各隊肩上巨木紛紛脫手飛射,快速向著城牆摔去。
霎時一連串巨響在城牆各處響起,巨木帶著強大的沖力飛撞城牆,被撞擊的息壤牆石紛紛崩碎,跟著鑿齒群往前擁,要將巨木搬回,重新再沖。
就在這一瞬間,城中一聲炮響,數千轉仙部隊同時從十余公尺高的高台上往外飛騰,由高處越過城牆,直落到城牆外,正和沖來的鑿齒大軍對上,這下鑿齒也沒時間重新撿拾巨木沖牆,兩方馬上殺了起來。
一般修煉過四訣的轉仙者,已經比普通鑿齒略強,更別提懂得運炁之法的轉仙者,但正如剛剛賴一心所言,道息濃度越低之處,強度差別越少,息壤城牆周圍道息極少,轉仙者占的優勢並沒有過去明顯,而鑿齒雖然稍弱,卻占了人數的優勢,兩方打起來,人類也占不到便宜,唯一的例外,應該就是戴著洛年之鏡的白宗等人,他們拿的又是精體武器,威力極大,如虎入羊群一般,所向披靡,大幅提高人類部隊士氣。
兩方交戰片刻,正互有傷亡,沈洛年反正無事,心念一轉,飄下城牆,在人群中轉來繞去,得到機會就以闇靈之力抓死鑿齒,反正這時兵荒馬亂,諒對方也不會留意到。
相對的,鑿齒那方,也有部分刑天或特殊的將領級鑿齒,在戰場中屠戮著人類部隊,很快地,率領部隊的強者很自然會在戰場中互相吸引、碰頭,賴一心等人各自都遇上了對手。
因為葉瑋珊、黃宗儒並未出戰,這時吳配睿、賴一心組成一組,同在一個隊伍之中,正和兩只刑天交戰。在這種特殊地方,戴著洛年之鏡的賴一心、吳配睿,個人戰力已不下于刑天,兩人連手的情況下,賴一心黑矛飛轉,以巧勁小心接下兩只刑天大部分的攻擊,吳配睿則左右穿插,偶爾沖上揮刀,配合上賴一心倏然而出的矛刺,打得刑天不斷後退。
另一面,奇雅、瑪蓮也遇上了兩只刑天,瑪蓮不信邪,硬打硬砸地和兩只刑天正面拼搏,不過以一敵二畢竟吃虧,兩方刀斧連續相擊之下,瑪蓮被打得直往城牆退,若非她是煉鱗引仙,恐怕已支持不住。
不過奇雅也沒閑著,她判斷自己不適合攻擊刑天,眼看瑪蓮還能應付片刻,她索性把目標放在追隨刑天的鑿齒部隊。奇雅在一小群煉鱗部隊保護下,迎向鑿齒部隊,將范圍型的凍靈技能往前方整片布了出去,從地上往上倏然透出,這累積在玄界的力量,不受道息不足的影響,鑿齒一個個雙足凍傷倒地亂滾,無法還手,也因此,這附近戰況很快就傾向人類,其他的轉仙部隊得空,紛紛沖上去協助瑪蓮對抗刑天;那兩名刑天眼看周圍幾十把刀劍擁來,不敢纏戰,斧頭亂揮,殺傷數人之後,率著殘兵往外撤。
另一個能在戰場上使用范圍攻擊的就是白玄藍了,他們那兒倒沒遇上刑天,不過戰場變化速度太快,她沒掌握到以道咒之術攻擊鑿齒部隊的時機,兩方大軍已混在一起,白玄藍索性將爆訣炁彈揉和了炎靈之力往鑿齒堆扔,到處亂炸,威力卻也不小,而黃齊自然牢牢護衛著她,不敢擅離,這端也是很快就將鑿齒部隊迫退。
不過張志文和侯添良那一隊卻有點混亂了,他們並沒遇上刑天,卻遇到了三、四個不弱的鑿齒將領,張志文騰空高飛,找機會偷襲,于是幾名將領便同時追打著侯添良,侯添良雙拳難敵四手,只好靠著速度到處繞竄,一面繼續殺敵。而對方將領卻也不笨,一面防禦張志文的偷襲,一面也跟著猛砍人類,兩方部隊部頗有損失,一下子陷入膠著。
但千軍萬馬的戰爭中,少數幾個人的勝負影響不了大局,鑿齒也不只這幾隊,刑天也不只這些人,戰斗的過程中,仍有不少巨木被鑿齒們搶了回去,再度舉起來沖城,隨著一聲聲轟然亂響,城牆上幾個破洞越裂越大,鑿齒當然也更是有勁,對准著相同的地方攻,但人類也不是傻瓜,自然會將兵力集中防禦,迫使鑿齒另找地方,這麼打了十余分鍾,城上多了好幾十個大小孔洞,不過整體而言,暫時仍是人類占優勢,不少巨木都陷入了人類的陣地中,失了功效。
就在鑿齒逐漸敗退的同時,南方又是一聲長嘯,這一瞬間,又有數萬鑿齒再度狂嘯擁來,而之前的鑿齒部隊紛紛往後撤,兩方隊伍一陣交戰後,城中又是一聲炮響,另一批轉仙部隊又從空中殺出,沖上抵住鑿齒的攻勢,而之前的隊伍這才尋機紛紛後撤,有的從城門退回,有的藉城頭垂下的繩索攀上,回城略做休養與引炁。
不過別人可以休息,白宗的人卻不能休息太久,除了他們之外,幾乎沒什麼人可以抵禦刑天,而且隨著鑿齒第二批生力軍加入,隊伍中的刑天更多,所以賴一心等人回炁之後又先後投入戰局。
至于沈洛年,他可不想自找麻煩,除了偶爾留意一下白宗個人狀態外,主要都在找一般鑿齒晦氣,畢竟城根這兒,鑿齒炁息不足,速度和力量比正常狀況下慢了不少,沈洛年連時間能力都不大需要開啟,就這麼在人群中亂轉,一手一個,注入闇靈之力,把對方化成干尸,而敵方將領若是找來,或敵軍數量突然增加,他就展開分身之法高速飛竄,繞過一排排人群,溜到別的地方,反正他也沒帶領部隊,想到哪兒就到哪兒,反而挺自在的。
畢竟在這種環境下,連三只虯龍圍攻都沒法奈何得了沈洛年,一般鑿齒、刑天又怎辦得到?不過兩方拼斗了一個多小時,沈洛年雖然輕松地殺了數百鑿齒,但以總數十幾萬的鑿齒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對戰情並沒有什麼直接影響。
沈洛年殺著殺著,偶爾轉眼一望,見著城牆上的凹陷破口越來越多、越來越大,他漸漸覺得不對,這樣下去自己固然可以吸收不少闇靈之力,但若城破了可統統白費。沈洛年心念一轉,不再針對小兵,他飄起四面一望,恰見不遠處,一只刑天正追著奇雅亂轉,瑪蓮則被另外兩只纏上,雖然周圍都有部隊支持,但兩方都有點危險。
奇雅那兒還好,她借著項鏈幫助,本身速度不慢,偶爾發出凝結寒氣的鞭狀炁勁揮打,又能逼妖炁不足的刑天閃避,反而是瑪蓮有些支持不住,漸漸退到城牆不遠處。
城牆附近,兩方體內炁息降得更低,差距更小,瑪蓮雖然仙化狀態被迫退散,但反而漸漸能抵禦得住,同時城牆上方的槍手,也正對著刑天連續開槍,想逼他後撤,原來這次上牆的大多是狙擊手,拿著的都是備有瞄准器的狙擊槍,他們的責任就是針對城牆附近的敵人攻擊,就算不能造成嚴重傷害,對消耗對方妖炁與注意力,依然頗有幫助。
不過刑天雖已接近了城牆,炁息散光還要一段時間,一時槍彈也打不透刑天,兩方正糾纏間,沈洛年無聲無息穿過人群,摸到了其中一只刑天身後,悄悄探掌抓去,送入闇靈之力。
這刑天化為骨靈,轟然倒地的瞬間,另一只刑天察覺不對,急忙扭身揮斧,對著沈洛年攻擊,對方此時妖炁大減,沈洛年倏然後退、隨勢急繞,一瞬間飄到刑天身後,這時對方有備,已不便使用闇靈之力,他拔出金犀匕,准備等刑天動作稍緩,就要對著他背心戳刺。
眼睛長在胸口的刑天沒有腦袋,只能轉身查看,但他繞了半圈,發現只聽到風聲卻總看不到人,立知不妙,他旋身間斧盾亂揮,怪叫著往外急奔,另一名追逐奇雅的刑天一怔回頭,連忙奔來支援。沈洛年閃了幾下斧頭,正考慮要不要利用變重的手段隔開斧頭殺人,卻見周圍鑿齒正向著自己眾集,他可也不敢陷入敵陣,只好放過了那兩名刑天。

“洛年,謝了!”瑪蓮奔離城牆,一面仙化引炁一面罵:“氣死了,居然一次來兩只!”
奇雅這時正迅速飄來,她上下看了看瑪蓮,這才說:“沒事吧?”
“沒事,多虧洛年。”瑪蓮憤憤一揮刀說:“晚點再聊,先殺妖怪!”說完一轉身又領兵殺了出去。
奇雅對沈洛年微微點頭,轉身追著瑪蓮去了。
沈洛年身形再度飄起,四面張望,又發現一段距離外,轉仙部隊群正在潰散,那兒竟有四、五隊鑿齒正分別舉著巨木往同一個地方輪流摔撞,好幾群人類部隊都往那兒沖,卻都被擋在外面,無法接近。
沈洛年飛空飄近,卻見下方站了三名刑天,領著一大群鑿齒仰頭等著自己,一時也不敢貿然下去。
不過才這麼遲疑了片刻,巨木又向著同一個地方輪番撞擊了幾趟,厚達數公尺的城牆,已崩入近半,眼看再撞下去不得了了,兩側人類部隊也正死命地往內殺,不過既然這邊會出現缺口,代表著具有較高戰力的幾個部隊都在遠處,白宗在附近的只有張志文、侯添良那一組,那兩人殺鑿齒倒不慢,卻都不善沖陣,雖然率領著部隊在外側纏斗,一時卻殺不入鑿齒大軍中。
至于另外一面更不用提了,是由總門星部的宿衛高手所領軍,少了個洛年之鏡,戰力大不相同,只能遠遠被擋在外面。
沈洛年看了片刻,忍不住用輕疾說:“喂喂!有人在嗎?這兒可不大妙啊。”
張志文猛然一躍,騰空展翅,一樣用白宗通訊網喊:“我們這兒有點糟,誰能來幫忙?”
“臭蚊子,我和奇雅馬上趕去。”瑪蓮喊。
“阿姊你們太遠了。”張志文叫。
“我過去!”賴一心喊。
“一心你那兒更遠,而且偏西面只有你那支部隊比較穩,別離開那兒,”城內的黃宗儒出聲說:“我已經率隊過去了,馬上就跳出去。”果然黃宗儒率領的部隊已經在牆內高台上集合,正在引炁。
“這兒擠了上萬鑿齒,里面還有三只刑天。”張志文喊:“別直接往下跳,跳到外側。”
“這……”黃宗儒本就善守不善攻,若從外側殺人,未必比張志文那隊快,但若貼牆下滑,那自己體內炁息可就先散光了,這該怎辦?
這一瞬間,那凹陷最嚴重的城牆表面,突然泛出一大片淡淡的藍色光華,在數公尺外籠罩著,這時恰有一組鑿齒扛著巨木往上扔,接觸的一瞬間,藍光突然大漲,一股巨力爆出,將巨木逼得往外翻滾,一下子壓倒了好幾個鑿齒。
鑿齒還沒弄清楚,第二根巨木又往那兒沖,卻一樣被巨力震翻,鑿齒們一陣混亂,似乎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攻擊。
“那啥?”張志文吃了一驚,偷瞄沈洛年說:“洛年又開外掛?”
“不是我!”沈洛年頓了頓說:“藍光……是文森特?”
“對。”黃宗儒說:“是文森特先生的魔法守護陣,只能支持一小段時間,趁著鑿齒迷惑,我馬上出城。”
在空中飄飛的沈洛年,這時突然一拍自己腦袋說:“怎麼忘了!宗儒別來,我來。”
“什麼?”黃宗儒一呆。
葉瑋珊聲音傳出說:“洛年?你一個人別冒險。”
“我有辦法,通知隊伍別進入霧中!”沈洛年話還沒說完,左手探入腰包中,取出牛族皇子姜普送的牛精旗,迎風一層,帶著大片滾滾白霧,朝下方殺了進去。
卻是沈洛年這時才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可帶著這應付群毆的好東西,若兩軍混在一起,或者敵方足以鼓出炁息迫散白霧,牛精旗自然不便使用,但此時恰好下面全是敵人,加上就在城牆附近,刑天、鑿齒個個妖炁不足,誰也逼不開霧。隨著沈洛年撲下,他閃過了一開始幾個襲擊之後,濃霧很快地四面滾散,此時又是黑夜,幾秒過後百步內伸手不見五指,鑿齒部隊忍不住驚呼怪叫,紛紛往霧外逃竄。
“霧?怎麼回事?”城璽局台上的葉瑋珊,這時也看到白霧了,詫異地問。
“洛年會放霧!這霧有毒嗎?”張志文在空中對下方士兵怪叫:“大家快逃。”
“沒毒啦,但還是叫他們退開。”沈洛年正忙著殺鑿齒,快速地說:“別留在霧里礙著我殺人。”
沈洛年一面砍,一面想,自從拿了這東西以後,一直忘了泡水補充……姜普交代過里面蘊含水分有限,卻不知道還能使用多久?若過一會兒就用光,那可好笑了。沈洛年這時不敢慢慢用闇靈之力殺,當下右手金犀匕狂揮,到處追著鑿齒砍。
沈洛年的妖炁感應能力雖不夠遠,但近處的細微觀察能力卻是世間少見,就算在霧中,他仍能清楚感受到周圍所有敵人妖炁的分布狀態,從而知道對方的姿勢和要害,而他自己體無炁息,凱布利也收了起來,正是明眼人打瞎子,在他高速掠動中,鑿齒只能一個個倒下。
鑿齒、刑天雖然不知該怎麼應付,但逃開總沒錯,那幾名刑天聽霧中不斷傳出鑿齒慘呼,當下一聲呼嘯,領著部隊往霧外撤。
但想往外撤也不是這麼容易,霧中不辨方向,稍微一個碰撞,可能就失了方位,不少運氣差的鑿齒只能在里面亂轉,等著被沈洛年一個個宰殺。
沈洛年反正不用看也知道敵人在哪兒,當下一面殺,一面揚著牛精旗往外追,而沈洛年剛剛的囑咐,從上而下,順著指揮系統傳入全軍,不只鑿齒往外散,連人類部隊也不敢進入白霧,只不過幾十秒工夫,受創最重的這片城牆外圍,清空了好大一片。
反正這是戰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沈洛年毫不客氣,一路追殺,鑿齒跑得沒有沈洛年快,一個個被砍翻,只見那團云霧不斷往外滾,而被霧氣吞噬過的地方,整片鑿齒尸體往外排了出去,至于刑天,因為跑得比鑿齒快上不少,倒沒砍到半個。
沈洛年正殺得過癮,突然一陣妖炁從正前方卷來,云霧倏然四散,沈洛年微微一怔,卻見數十公尺外,一只巨型刑天巨斧急揮,好幾道強大妖炁帶起狂風四面飛射,卷著大片云霧往外散;沈洛年一怔回頭,這才發現已離開城牆百余公尺,到了這兒,息壤城牆的效果已完全消失,對方體內妖炁和剛剛的狀態大不相同,難怪有人能驅散云霧。
這是上次那只嗎?沈洛年望著那巨型刑天,見對方望著自己的眼神,透出一股氣怒的神態,也不大確定是不是老相識,而且巨型刑天可以改變體型,從外貌也不大能分辨得出來……
沈洛年還沒想清楚,那邊卻不客氣了,他周圍云霧一散,身形看得清楚,不等那巨型刑天下令,剛剛逃命的刑天和鑿齒一面引炁入體,一面紛紛往回殺,沈洛年不吃眼前虧,當下一收牛精旗,以凱布利騰空而起,往城內溜了回去。

同一瞬間,那刑天腹中巨口大張,一個有如金屬撞擊的刺耳異嘯聲遠遠傳出,攻城的數萬鑿齒大軍,當下帶著傷員後撤,連那些巨木也不要了,就這麼退回鑿齒營地。
似乎是不打了?沈洛年四面望了望,見月亮還沒升到中天,但整片南面城牆,卻已經崩碎了不少地方,尤其剛剛最後拼搏那處,除了有一個五公尺寬、兩公尺深的巨大凹陷外,周圍更有無數崩碎的裂痕,若再讓那些巨木撞下去,恐怕支持不住。
至于人類部隊,大部分也往城內退,另外還派了幾組隊伍出城,有的開始修補城牆,有的一面救死扶傷,一面尋找沒斷氣的鑿齒下手。沈洛年發現此事,連忙飄去,叫那些部隊專心救人,自己則借著妖炁探測功能,繼續幫闇靈之力進補。
不過因為鑿齒撤退帶走了大部分的傷員,留下的多是尸體,還活著的其實不多,沈洛年到處轉了轉,只找到十幾個還有一絲妖炁的,收獲還不比之前城牆上來得多。
沈洛年正覺可惜,突然耳中傳來葉瑋珊的聲音說:“洛年呢?沒出事吧?”
“沒事。”沈洛年說:“我在城外。”
“大概又在補刀了。”張志文笑說:“千羽部隊有人說洛年在城外翻鑿齒尸體。”
“呃……”還真被說中了,沈洛年往城內飄,一面說:“瑋珊忙不忙?我有事找你。”
“我還在夏將軍這。”葉瑋珊說:“正檢討分組統軍的事,根據剛剛的戰況,需要重新編排一下……你過來方便嗎?”
“嗯。”沈洛年飄向那指揮高台,見除了夏志成、白宗等人之外,還有呂緣海、賀武、牛亮等十幾個總門的高手,張士科等共聯領袖也在,眾人正議論紛紛,似乎在討論著什麼。
不過葉瑋珊卻只站在一旁,並沒參與討論,沈洛年飄到她身旁落下,低聲說:“現在在干嘛?”
葉瑋珊轉頭說:“戰場上,其他部隊太容易崩散,部隊都跟著我們白宗跑,指揮系統整個破壞掉了,正在研究怎麼解決。”
“呃。”沈洛年一愣,想想這也難怪,戴著洛年之鏡的白宗人,不只鑿齒不是對手,連刑天都足以抗衡,在戰場上,想活下去當然得追隨這種人,而其他部隊沒人打得過刑天,也難怪容易崩散。
“夏將軍想把之前的隊伍打散重新分組。”葉瑋珊接著說:“不過志文、添良那一隊,似乎有點欠缺破壞力,一心正和他們討論該怎麼處理。”
“你怎麼不去討論?”沈洛年說。
“交給一心就可以了。”葉瑋珊微笑說:“而且你不是有事找我嗎?什麼事?”
“我想拿這東西給你。”沈洛年從腰包取出裝著金烏珠的盒子,一面囑咐:“別急著打開。”
葉瑋珊接過那恰能置于掌心的黑色精致小方盒,單手輕捧著,詫異地說:“這是什麼?”
沈洛年看葉瑋珊拿著盒子端詳的模樣,腦海中浮出常在電視上看到的場面,心血來潮地說:“求婚戒指。”
葉瑋珊一怔,這瞬間透出一股帶著羞意的惶然,呐呐地說不出話。沈洛年見狀,忍不住好笑說:“開玩笑的啦。”
這人什麼時候開始會開玩笑的?葉瑋珊臉龐微紅,咬唇輕頓足說:“到底是什麼?”
“金烏珠。”沈洛年說:“可以灌入炁息,灌滿之後,據說打開時仿佛太陽出現,可以讓敵人失明數秒……在這兒附近應該對大多數妖怪有用,只不過不知道什麼時候適合用。”
葉瑋珊詫異地說:“這麼亮嗎?范圍有多大?”
“我沒試過。”沈洛年說:“我怕戰場上一放,自己人眼睛也一起瞎了,所以想交給你研究。”
“嗯……要先了解效果才行。”葉瑋珊沉吟說:“我一會兒到地下室測試看看。”
“自己眼睛小心。”沈洛年說。
“知道。”葉瑋珊對沈洛年微微一笑說:“你剛放霧的又是什麼法寶?類似的嗎?”
“不一樣,那是牛精旗。”沈洛年說:“那不會傷到自己人,挺適合我用,就不給你了。”說到這兒,沈洛年暗暗提醒自己,可別忘了去補水分。
葉瑋珊翻看了看金烏珠的外盒,目光又轉向賴一心那端,見眾人似乎正在爭論,她有點意外地說:“好像挺難安排的?”
沈洛年跟著望過去,想了想低聲說:“把宗儒調進去,把志文換掉呢?他千羽引仙,似乎不很適合打仗。”
“萬一我也需要領軍出戰,預計是讓宗儒和我領一隊。”葉瑋珊低聲說:“留下志文的話,保護不了我。”
這倒也是,沈洛年想了想剛剛戰場所見,開口說:“把瑪蓮和添良互換不就得了?”
葉瑋珊一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低瞋說:“別胡鬧了,想幫他們牽紅線也要看事情,現在又不是出去玩。”
“我說真的。”沈洛年說:“瑪蓮和奇雅跟你與小睿不同,就算沒人配合似乎都還可以獨當一面……讓志文、添良輔助剛好。”
葉瑋珊微微一怔,認真一想,這才發現沈洛年這話確實有點道理,瑪蓮選了煉鱗之後,爆發力雖遜于吳配睿,持續力和恢複力卻大幅提升,就算遇到強敵也勉可應付,而奇雅靠著懷真借的項鏈,就像個可以高速移位的活動炮台,也不大需要保護……
葉瑋珊正思考,那端瑪蓮突然板起臉大聲叫:“笨蛋一心,你再開玩笑我要生氣了!我才不要和臭蚊子搭配。”
葉瑋珊一怔,莫非賴一心想法和沈洛年一樣,他們正為此事爭論?葉瑋珊和沈洛年對望一眼,向那兒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