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激烈的吐氣,我又接連打出刺拳和踢技.破風的聲音響徹于耳邊,就這樣打完了一臉串拳腳配合的招式,接下倆又緩緩改變准備動作,一掌掌向著虛空打去,而且每一擊皆用盡了渾身之力.
盡管我打算心無旁騖地專注在鍛煉上……但精神卻無法集中.身體的動作僵硬,遲鈍,毫無勁道可言.
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氣,解除准備動作停止鍛煉.
果然我不適合一大早就起來練習.比起早晨,下午我的體能狀況通常比較好.
不過,無法聚精會神倒不全然出于身體的緣故……
我在心底暗暗抱怨著,站在庭院仰望天空,和絢的晨光照入了我的眼簾.
現在還不到六點.四周寂靜無聲,只能聽見送報生機車的引擎聲.
在這種安靜的環境下,倘若小薺回來,我一定能馬上發覺……光是想到這點,我又忍住不住歎了口氣.
昨夜幾乎無法成眠,所以一大清早就爬起來了.
因為一直很在意小薺有沒有回家,我才會想這樣急著跑到庭院,不過她應該不可能在這種時間回來才對.
我搔搔頭,從信箱拿出報紙後便返回屋內.本來每天拿報紙是小薺的工作,但以後可能要暫時交給露娜了.
我胡亂掃過了今天的新聞,腦中還在想昨天的事.
昨天對老媽仔細說明過小薺的事後,老媽一瞬間露出非常擔憂的表情,不過隨後她只說了句「暫時看看情況吧」,就獨自返回客廳了.
看起來我家似乎是采取放任主義,但那其實是老媽令人意外的溫柔之處.她一定有她身為母親的考量吧……只是我不見得能苟同.
下午放學以後,還是再去看看小薺的狀況吧.
從庭院返回客廳的我,一邊坐在沙發上一邊思索那些事.我望了時鍾一眼,現在離吃早飯還有好長一段時間.
真沒辦法,我只好攤開報紙開始瀏覽社會版,這時突然有人走進客廳.
「是露娜嘛?」
我心理詫異她為何也這麼早起,但轉過頭後才發現那人並不是露娜.
是五行同學.
昨晚她持續昏睡著,我還挺擔心她的情況,不過看來她終于醒了.我一邊慶幸她沒事,一邊偷偷將目光從她身上挪開.我知道昨晚是露娜跟老媽幫她換衣服的,但萬萬沒想到竟然只穿了一件襯衫而已.從沒扣好的領口可以清楚看到乳溝,至于下半身似乎也沒穿長褲或裙子什麼的,誘人的大腿跑出來拋頭露面.
「你,你還好嗎?」
我將視線落在報紙版面上,情緒激動地問……結果等了好久都沒得到回應.
「五行同學?」
因為覺得奇怪,我只好再度將視線轉回她身上.只見五行同學昏昏沉沉地露出朦朧的眼神,大概是還沒睡醒吧,她用力揉了揉眼睛.
「水……我想喝水……」
她以幼女那種略帶撒嬌的口吻要求道.
這種半睡半醒的模樣真是可愛爆了,她的雙眼不像平日那樣炯炯有神,不停低頭打盹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小了好幾歲,微微張開的嘴巴更像個小朋友.
「茶可以嗎?」
我溫柔地向她確認,五行同學用力點點頭.于是我便前往廚房兼飯廳,自冰箱取出茶倒入杯中,然後又返回客廳.這時五行同學已經坐在沙發上,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我坐在她身旁,將裝了茶的杯子遞給她.
五行同學接過杯子,緩緩將茶水飲盡.
「謝謝.」
她對我微微一笑,將杯子還給我,模樣似乎還是很想睡.只見她恍惚地閉起眼睛,把重心交到我的身體……接著就發出輕微的呼吸聲睡著了.
「咦?啊?喂,喂?」
五行同學的臉頰靠在我的肩上,露出小女孩般的睡臉.她的體溫帶來一片暖意,此外我的上臂還感受到兩團又大又柔軟的東西.
我垂下視線,剛好可以清楚俯瞰她那對美麗的乳房之間.靠住我上臂的豐滿胸部,也因為受壓力而變形了.
……這太糟糕了吧.
我想起這種狀態可能引發的諸多危險,只好捏了捏五行同學的肩膀稍微放大音量.
「喂,喂,別睡了.快醒來,五行同學.」
輕輕搖晃她那嬌小的身體,五行同學便「嗯嗯?」地睜開眼.她先是直盯著我瞧,然後又東張西望地環顧四周.最後她那朦朧的眼眸才恢複平日的凜然光彩.
這時她再次與我四目相望,立刻面紅耳赤地逃離我的肩膀.
「咦?嘎?耶耶?為,為什麼?我,怎麼會……」
五行同學慌忙檢查自己的服裝,然後又看了我一眼.隨後她緊張兮兮地檢視周圍的環境.因為她的模樣太可愛了,我忍不住捉弄道:
「……五行同學,昨晚好激烈啊.」
我故意臉紅且害羞地說.
結果確實如我所預期,五行同學臉紅到耳垂了.
「耶耶?難,難不成,我,我跟……南條同學……不,不可能吧,明明是第一次卻完全沒留下印象……」
「呃,我不知道你誤會到哪去了,我剛才是指你的睡相很激烈喔?」
我轉為正經八百地對五行同學解釋.
這麼一來她的臉就變得更紅了,甚至還不自覺用雙手遮住.
可愛到這種程度簡直是犯規嘛.
不過,再繼續捉弄她又未免有點可憐.我假咳了一聲,將昨天發生的事誠實的為她說明一遍,最後又補上一番話.
「————幫你換衣服的人是露娜,所以關于那點不必擔心.還有,我擅自看了你的手機電話簿,很抱歉.」
我馬上又說:「只不過,里面除了你父母以外,沒有其他人的號碼.」
「我老媽已經聯絡過你的雙親了,向他們解釋你得暫時在我家過夜,這部分應該也不成問題.」
說明終于結束,五行同學立刻站起身,對我深深一鞠躬.
「對不起,給你們家帶來困擾了.」
「哪里,以前五行同學也幫過我許多忙,所以你不必覺得虧欠我什麼.還有,請不要彎得那麼低你衣服的胸口會被我看光的.」
華盛頓當年也是因城市而免除了父親的處分.
繼上次瑪琪娜的教訓,我今天再度貫徹了偉人的精神.五行同學聽了我的話,自然而然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眼,然後便慌忙用雙手壓住衣服,一邊向我道歉一邊恢複筆直的站姿.
她沒生氣就算了,沒想到既然還向我賠不是.
看來華盛頓的精神不是適用于每一個對象.
我從沙發站起身,對依然有點臉紅的五行同學道: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要不要先回自己家一趟?如果身體還是不舒服,也可以在我家繼續休息……」
「謝謝.不過我覺得已經好多了,還是回家吧.」
「是嗎,那我送你回去.」
「嗯,你的好意讓我很高興,不過……」
五行同學依舊紅著臉說:
「南條同學,請先把我的衣服還我.」
如果有旁人在場,聽到這句話鐵定會認為我是變態吧……
● ● ●
叩叩————我敲了敲露娜臥房的門.
五行同學雖然請我還她衣服,但昨天那些沾了血汙的衣物已經被露娜拿去洗了,現在還沒干呢.
因此,我只好跑到露娜的房間前,向她借衣服給五行同學.
「看來她還沒睡醒啊.」
敲門並沒有得到回應.
這麼早就吵醒她我也有點于心不忍,不過我還是說了句「我要進去咯?」並徑自打開露娜的房門,我走進依然在床上沉睡的露娜,結果……
「————咕咚.」
不對,現在不是吞口水的時候.雖然明知這麼做很不應該,但露娜的睡姿實在太誘人了.
露娜習慣不穿外衣睡嗎?充滿魅力的白嫩脖子與鎖骨線條盡收眼底,自肩口可以清楚窺見胸罩的肩帶,才外由于她是橫躺著,深邃的雙峰之溝變得更顯眼了.
……所以她她睡覺時只穿內衣?
我用力深呼吸一口氣以便保持情緒平靜,這才對露娜喚道:
「露娜,抱歉請你起來一下.露娜.」
我在耳邊對她輕輕說著.
「不要.」
結果她卻半吐氣半撒嬌地回答道.
「啊,不可以這樣啦,露娜小姐.現在不是說『不要』的時候了.麻煩請起床好嗎……」
不知為何我突然操起敬語,同時又搖了搖她的肩膀.
「呼嗯.人家不要.不可以……」
她再度以極為性感的口吻答應我.
「那,那個,露娜小姐?呃,現在不是說『不可以』的時候了,請起床吧.」
「討厭.人家就是不要.」
說完這句話,露娜又翻了個身,又睡死了.
……唔嗯,看來露娜就是抵死不起床,那我也沒辦法了.話說回來,她怎麼會這麼性感,我的理性差點就徹底瓦解了,露娜這個大色狼!
此外,我以前都不知道她早上這麼難爬起來.我一邊感到意外一邊離開她的房間.
「怪了,剛才干嘛那麼緊張啊……」
我喃喃自語了一句,決定放棄向露娜借衣服的管道,走到浴室的脫衣間,利用烘干機加速處理五行同學的濕衣服.
● ● ●
送五行同學到她家附近後,我獨自一人慢慢走回家.就像平常的早晨一樣,做好上學的准備出門去學校.
只不過,今天的上學過程非常無趣,腳步也沉重不少.
光是身邊少了小薺,竟然就會如此巨大的差異.
我感到很詫異,腦中一下在又浮現小薺哭泣的臉龐.
實在真的很想馬上過去摸摸她的頭……不過就如老媽的判斷,或許還是再等一段時間比較妥當.
露娜已經正式向小薺道歉了,接下來完全就是小薺的心情問題.等她冷靜以後,就會恢複平日的那種率真,主動向露娜致歉吧.
我一邊想著這些一邊走向學校.
「南條同學.」
突然有個凜然的說話聲叫住我.
我回過頭,那是之前才分手沒多久的五行同學.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接近我.
「那個,今早承蒙你照顧了.」
「……嗯,已經好多了.」
盡管她這麼回答,但臉色卻顯得很陰沉.
「怎麼了嗎?還有其他問題?」
我試著問,五行同學像馬上觸電一樣顫抖了一下肩膀.
今天清晨沒機會仔細問她昨夜的事,不過看她現在的表情令我愈發的在意起來.
「你如果不想說就算了……但有什麼難處都可以盡管跟我講.只要能力說及,我都願意幫你.」
當初露娜剛來的時候,我曾受過五行同學的協助.
雖然那番台詞令我有些不好意思,但為了報恩我還是說出口了.五行同學聽我說完有點訝異,隨即又噗嗤笑了出來.
「怎,怎麼?很奇怪嗎?」
「南條同學,你現在臉很紅喔.」
「啰,啰嗦!我只是血液循環比較好而已.別理會那種小事了.」
果然不該說那些不符合我風格的話.我加快腳步離開五行同學身邊,結果袖子卻冷不防被她楸住.
「對不起,南條同學,我不是有意要開你玩笑.其實,那個,我聽了很高興……」
「所以.」她躊躇了一會兒繼續說:
「也許聽起來很像吐苦水,這樣你還願意聽說嗎?」
她擔心我會拒絕她,所以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啊,不論內容多無聊都沒關系,你盡管開口吧.」
我肯定地點點頭,五行同學立刻微笑地對我說了聲「謝謝」.
光是聽她的內心話就能讓她這麼高興,老實說還真是不好意思.
我刻意將目光從她的笑容上挪開,豎耳傾聽五行同學的獨白.
根據她的敘述,這座城鎮的某間醫院————綠山醫院,有一段時期出現了許多症狀詭異的患者.
昨天明明情況不錯的病人,突然間病情就轉差了,躺在床上兩,三天都無法動彈.此外,醫生也查不出確切原因,只懷疑可能是某種病毒導致.這項情報在退魔師之間傳了開來,讓五行同學認為有必要進行調查.
根據幾名退魔師先去醫院偵查的結果,果然正如預期,有惡魔潛伏在那座醫院中,藉機吸收患者的氣力.
于是退魔師們便迅速展開驅魔的工作.但先行前往調查的退魔師們卻全數敗下陣了,最後只能落荒而逃.
一般會偷偷吸收人類元氣的惡魔幾乎都是低等惡魔,但這次的家伙卻不然.
半人半魔—————也就是人類與惡魔的混血.這種類型的惡魔是退魔師們最討厭的.
這種惡魔最棘手之處就是有一般的人類血統,所以任何除魔技巧效果都會減半.此外這種半人半魔的惡魔只要刻意壓抑自身的能力,還可以不花太大的代價就通過魔界與人類世界間的結界.
至于躲在醫院吸收病人的氣力,應該只是為了補充通過結界所受的損傷吧.那個半人的惡魔只要在醫院將能力恢複完畢,就可以在人類世界制造出更大的危害.
以前露娜的義父————布拉姆大叔從魔界跑來人類世界時,也同樣失去了大半的能力,甚至還得將左臂留在魔界才得以通過結界.
不過即便喪失了大半的能力,那位大叔依舊很難對付.
一想到這,便可以輕易推敲出這次這個半人半魔的家伙有多難纏.
事實上,雖然目前還沒有因此死人,但已經有很多退魔師被那家伙打倒了.
「最後大家跑來拜托我,還不斷說『五行家的女兒一定能封印那個惡魔』.因此我為了不辱父親的名聲,只好努力前去迎接戰了……」
五行同學緊握拳頭繼續說道.
「可是,我還是失敗了.大家明明那麼期待,我卻讓大家失望……」
她勉強打敗先前所說的那個惡魔,但卻讓對方逃跑了.
就在她步履蹣跚試圖繼續追擊時,半路上遇到了我,因為一時松懈就暈了過去.
其實,以她昨晚那種狀態假使繼續與惡魔交手,結果也可想而知.大概是為了不辜負周遭的期望,五行同學才會那麼拼命的吧.
「我看你還是不要太勉強自己比較好.既然對方逃掉就算了.」
有必要把自己比得千瘡百孔嗎?
「我可以體會周遭對你的期待與壓力……不過自己的身體也要保重啊.」
以昨天的那種樣子跟惡魔纏斗下去,搞不好不是受點傷就能收場的.
「就算真的達成大家的期待,五行同學如果因此受了重傷,也太劃不來了吧?假使有人因你失敗而多說幾句廢話,我一定會站在你這邊.你就不必把自己逼太緊了.」
我以為情緒愈來愈激昂,不自覺就變成說教的口吻.
搞不好廢話太多的人是我自己啊.
我擔心自己太失態,所以停下來偷偷觀察五行同學的眼神.結果她的反應卻讓我愕然地瞪大眼睛.
只見五行同學涇了眼眶,表情就好像快要哭出來似地
我從來沒見過她像現在這樣子.
慘了,我可能不小心傷了她的心.
「抱,抱歉.我說的太多話了.那個,我不是有意思要傷害你……」
「不……這是因為我太高興了.以前從來沒有人這麼對我說,所以……這就叫喜極而泣吧……謝謝你……南條同學.」
即便激動得有點說不出話來,五行同學還是拼命向我致謝.
至于我的感想嘛,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差點落淚的五行同學才好,只能表現出手足無措的丟臉模樣.
正當我在苦惱時,突然想起昨天抽獎抽到的那個小狗布偶手機吊飾.
對,對了.我記得五行同學喜歡狗,干脆就送給她.搞不好她會開心得破涕為笑哩.
「總,總之,為了獎勵努力戰斗的五行同學.你看,你喜歡小狗對吧?」
心髒撲通撲通亂跳的我,將一直塞在長褲口袋的小狗手機吊飾拿了出來,迅速遞到了五行同學面前.
「……南條同學,你真溫柔.」
結果不知為何,五行同學的淚光卻比剛才更明顯.
耶耶?反效果嗎?
「這個商品很受歡迎,現在就算去預約也很難買到呢……南條同學知道我最喜歡狗,所以特地送給我……」
我想起來了,參加抽獎的那個性感姐姐好像也說類似的話.
「不,這也不是多貴的禮物,請你不要那麼在意.總之我都拿出來了,你干脆現在綁在手機上吧?」
我如此提議著,五行同學也乖乖點頭同意.她拿出自己的手機,將小狗吊飾綁了上去.看著在手機旁搖搖晃晃的小狗,她終于露出笑容.
太好了—————我也同時松了口氣.
五行同學保持笑容欣賞了小狗吊飾好一會兒,但很快又露出想起來其他事的表情.她將視線移回我臉上,紅著臉,怯生生地開口道:
「對,對了,南條同學.如果可以的話,我們……交換彼此的手機號碼,可以嗎?」
「耶?你願意嗎?」
我驚訝地反問道,臉紅的五行同學對我點頭.
在她那種表情注視下,不知為何我也跟著害羞起來.
我用力抓著臉,跟五行同學交換了彼此的電話號碼.
「————唔!」
但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他人的視線.
有人正在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我慢慢回過頭去,結果背後依然一個人也沒有.
那家伙大概不在附近吧.當我一出現反應,那人的氣息便消失了.
……之前我的確經曆過類似的現象.
我對這種詭異的視線不解地歪著腦袋,剛好與五行同學的目光碰上.看來她也跟我一樣,正在對周遭的環境進行檢查.
「難不成五行同學也感覺到奇怪的視線?」
「不,與其說是視線,不如更像是一種令人不快的氣息……南條同學也是嗎?」
我點點頭,像突然想起來似地解釋道:
「說實話,這種奇怪的視線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
「之前也發生過?」
「是啊.前天————應該沒記錯吧?我在街上走著,突然感覺到跟剛才一模一樣的視線.如果是跟蹤狂的話該怎麼辦?」
這種事光是聽起來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嚇死人了.」
我低聲說道.
「別擔心.」
五行同學堅決地表示:
「如果南條同學遇到什麼緊急狀況,我一定會馬上趕過去幫忙的.」
她那對凜然的眸子中倒映出我的身影,隨後又溫柔地眯了起來.
雖然我剛才是半開玩笑,但她這麼認真地回應,我反而很不好意思.
我忍不住又開始用力抓著臉.五行同學則喊著「對了」,好像又想起什麼事,接著便冷不防將稍微拉開,伸手進胸口附近摸索,取出一樣物品.
唔嗯,因為五行同學是退魔師,所以身上隨時都藏著除魔用的道具,這點應該不難想像.對她來說剛才那只是極為正常的動作,但就我來看,五行同學的手于胸口附近摸索時,豐滿的胸部也跟著劇烈搖晃,這幅光景讓我不得不渾然忘我地凝視起來.
五行同學絲毫沒察覺到我心中的強烈邪念,專心從衣服底下取出了一樣物品,然後就輕輕遞到我面前.
那是什麼哩————我側著頭,仔細注視五行同學的手,結果只是一張紙片.
「這是?」
「一種符咒.」
五行同學以嚴肅的表情繼續解答我的疑惑.
「南條同學如今身旁有露娜小姐這位惡魔對吧?事實上,這不是一種很好的狀態.」
「耶?是嗎?」
五行同學點點頭,接著又開口道.
「不管是好是壞,惡魔都會給身旁的人類帶來各式各樣的影響.」
根據五行同學的說法,就算露娜是個不太一樣的惡魔,但因為受了她的影響,我的身體也可能逐漸變成容易吸引惡魔的體質.
雖然露娜的義父————布拉姆大叔給了我一枚據說可以避免惡魔影響的戒指,但那功效指的可能是被惡魔纏人的人類性格得以不因此改變,並不代表光是有了那個就可以天下無敵了.至少五行同學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你可以將這張咒符放在自己的臥室,它會自動淨化南條同學的身體.此外,倘若有懷抱敵意的惡魔突然來襲,它也能保護你.總之,就當成護身符吧.」
我拿到的這張護身符還有點溫溫的,就好似五行同學所散發的熱度一樣.不過……
「真的可以給我嗎?這種東西應該很貴吧?」
拿到高價的贈禮總是會令人良心不安,結果五行同學只是笑著對我說:
「別太在意那個.頂多就值四,五百而已.」
……等等.
四,五百?單位不會是萬吧?
五行同學又補了句「當作這個回禮吧」,還搖了搖先前那條小狗手機吊飾……以價格而言兩者也太不對等了吧?
我有點心虛地將手掌上的那枚護身符謹慎放入書包里的文件夾,然後才將目光放回五行同學臉上.她此刻再度露出認真的表情對我說:
「對了,南條同學,老實說還有另一件事.」
「喔,喔,你盡管開口吧」
因為護身符的緣故,情緒尚未平穩下來的我不自覺變得吞吞吐吐.
聽了我的回答,五行同學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點,不過很快又恢複平日的凜然.她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要提的是,關于那位轉學生————奧傑羅蘭同學.」
「轉學生?啊,你說瑪琪娜啊.對了,你之前好像提過她給你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已經發現什麼線索了嗎?」
五行同學來不及回答————
「————你找我有事嗎?」
第三者的說話聲,突如其來地介入了我們的討論.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轉過頭,不知何時對方已經站在那里.她生著紅色的長發與琥珀色的眸子,還有聰慧伶俐的端正五官.交抱雙臂傲視我們的模樣,簡直就是像一位女王.
「我再問一次,你找我有事嗎?」
紅發女王————瑪琪娜緩緩走過來,眯起眼,以睥睨人的目光盯著五行同學.
她的眸子充滿了威嚴感,不過五行同學也沒開口,只是死命回瞪前者.
在一陣凝重的沉默過後,五行同學不知為何懊悔地咬著嘴唇.
「南條同學,我們走吧.」
她突然緊握住我的手,自顧自地邁開步伐.
盡管一下子被她拉走讓我有些訝異,但我還是尷尬地點了點頭,乖乖跟上五行同學的腳步.就在這時……
「讓我也參加吧.」
瑪琪娜走到我身側,二話不說就抓起我的另一只手.她在手臂使力,感覺就好像試圖將我從五行同學旁邊拉開.五行同學發現後「唔」地皺起了眉,以對抗的姿態硬扯住我的手,還逐漸加強力量.
這麼一來,瑪琪娜當然也不善罷甘休地皺著眉,中心固定住我另一只手.
兩人豐滿的胸部為了實力,就這樣一左一右壓在我的雙臂上.好軟好有彈性啊—————我充分享受到胸部的質感,腦袋瞬間就變得一片空白.
除了她們身上所散發出的甜美香氣外,兩人在拉扯手臂都用盡了渾身的力量,所以胸部的觸感也毫不保留地傳達到我的手臂.
關于尺寸跟柔軟程度方面,這兩人還真是旗鼓相當.尺寸雖然是瑪琪娜略勝一籌,但五行同學的胸部卻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柔嫩感,這就是所謂的不分軒輊吧————現在不是靠胡思亂想逃避現實的時候啦!
五行同學與瑪琪娜各自紅著臉,為了對抗彼此而拉住我的手臂,來來往往的人群目光全集中在我們三個身上.
旁人一定會覺得這很像是爭風吃醋吧.事實上,隨著這兩人的力量逐漸放大,我的手臂也真的劇痛起來.
這是我大叫道:
「你們兩個都住手!不要為了我起爭執!我的魅力果然是一種罪惡啊!」
當我這麼喊完以後,一時錯愕的瑪琪娜果然放開了手.
雙方的力量霎時失去平衡,我就被五行同學從右手邊猛力扯過去.
瑪琪娜突然放手,應該是五行同學沒料到的結果吧.她自己也無法保持平衡而摔倒下去,我趕緊以手環保她的腰肢,努力撐起她的身體.
然而,我本人也是泥菩薩過江————無法掌握身體重心的我一頭撞入五行同學的胸部.
既柔軟又溫暖的舒服觸感頓時包裹住我的臉頰.
……啊啊,糟了.繼上次在游樂場發生的意外,我又再度一頭埋入五行同學的胸部.
上回不小心埋入她的胸部時,她立刻以威力驚人的雙掌打還擊.
同樣的招式我可不想再吃上一記.
于是我慌忙離開五行同學的身體.不過不知為何,這次她反而緊抱住我的頭不讓我離開,還說了一句:
「突然放手很危險的耶!」
五行同學這麼對瑪琪娜怒斥道.她的口氣會如此粗暴真罕見,不過對我來說更重要的是,我現在是置身極樂天堂嗎?我嗅著洗發精的甘美香氣,感受著包覆我整顆腦袋的溫柔鄉.
「南條同學,你沒事吧?」
「可以說事情很大條,也可以說沒事.」
我對五行同學的關切如此回應道,並很惋惜地離開她的胸部.隨後我假裝若無其事地望了瑪琪娜一樣,那家伙立刻眯起眼睛對我吐出這句:
「色鬼.你的口水都快滴出來了.」
「你,你看錯了.我只是唾腺比常人發達一點罷了.」
「是喔.」
瑪琪娜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接著便再次抓起我的手,強迫我撫摸她的胸部.
「……這,這招沒用了.」
「色狼,還有臉說這種話.」
她露出妖豔的一笑.
我不自覺被她的表情迷住了,結果眉宇深鎖的五行同學立刻跑過來,抓起瑪琪娜的手,使力將我跟她分開,並且怒氣沖沖地說:
「我,我不准你靠近南條同學!」
……五行同學也會說這種話?太稀奇了.
我被這意外的發言嚇到,但瑪琪娜依舊瞪著五行同學.
「你很愛多管閑事喔.他已經屬于我了,你會好別隨便插手.」
「我才不會把南條同學讓給你!」
說完,五行同學將手伸向肩上的竹刀袋.另一方面,瑪琪娜也露出充滿自信的笑容,迅速舉高右手拔出迎戰的架式.
喂喂,你們該不會要在這里開干吧?
再繼續發展下去,事情就難收拾了.
「夠了夠了,大家先冷靜一下.別忘了旁邊有一大票人在看哩.」
我焦急地提醒她們,瑪琪娜這才輕歎口氣,放下右手,然後她又盯著五行同學的眼睛說:
「看來你似乎有所誤解,我來這所學校並沒有什麼特殊的目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信不信由你.不過……」
瑪琪娜眯起那對足以射穿人的銳利眼睛.
「假使你對南條說太多廢話,我可能就改變主意了.」
「……你是在恐嚇我?」
「……沒錯.」
笑意在瑪琪娜的嘴角浮現,她冷不防敲了一下我的肩膀道:
「我的目的就只有南條一人,其他我暫時沒興趣.」
她臉上的笑意愈發濃烈,並將目光轉向我.
一瞬間,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被瑪琪娜那對勾魂的琥珀色眸子凝視,我產生了一種仿佛腦子要被溶解的錯覺.一種甜美誘人的神秘物質正溫柔地侵入我腦內,在不知不覺中奪取我的思考能力.霎時,我很想把全身都放手讓給這種令人舒暢的異物掌控,就連一直都差點拱手奉了上去————不行,我趕緊強化自己的意志,專注在呼吸這個動作上.
這麼做似乎有效.本來緩緩變白變淡的意識終于又清晰回來了.
……這是貧血導致嗎?還是昨晚睡眠不足的緣故?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時————
「真令我吃驚啊,竟然拒絕了……」
瑪琪娜對我瞪大眼.
五行同學見狀,趕緊介入我們兩人之間.
「難道你……」
「放心吧,我沒成功.」
瑪琪娜對手放在竹刀袋上的五行同學側目瞥了一眼,然後又歎了口氣說道:
「沒想到你不只是外表旁若無人,實際上一直也很堅強呢.」
她再度意味深長地說了聲「遺憾」,然後就徑自轉身離去了.
「啊,等等!」
五行同學從背後叫住她,但瑪琪娜只是轉頭吐了句「待會學校見」,就自己一個人走掉了.
被留下來的五行同學一臉懊悔,但我已就搞不清楚狀況,只能繼續歪著腦袋思索.
● ● ●
第一節課開始了,我跟昨天一樣把教科書分給了瑪琪娜看,不過同時我心里卻想著,不知道小薺今天又沒有正常上學.
神志恍惚地瞪著正在黑板上寫公式的數學老師時,一旁的瑪琪娜突然開口對我說:
「喂,南條.」
「你怎麼學不會啊?應該要像上次我教你的一樣,叫我主人.」
「啊,對不起我的主人————等等,你幾時教過我這種事了!我干嘛突然對你口氣那麼溫柔啊!別嚇唬人好不好!」
唔,老實說我也嚇了一跳.她又乖乖叫我『主人』的時候我還興奮了一下.
正當我思索下次要讓瑪琪娜說出什麼害羞的台詞時,那個學不乖的家伙又開始小聲向我攀談.
「喂,奴隸.」
「奴隸是你才對.休想對本大爺無禮.」
「啊,是的,對不起主人————等等,怎麼會這樣!你竟然沒上當!每次都我上當未免太不公平了吧!為何你就是能用若無其事的表情扯謊啊!笨蛋!變態!色狼!」
瑪琪娜面紅耳赤地大叫道,就算被數學老師白眼了也依然故我.她吐出一長串莫須有的難聽咒罵後,又狠狠地踹向我的小腿.
不過再聽到一次她喊『主人』的我非常滿足,被她多踢幾下也甘願了.
捉弄瑪琪娜果然是件很有趣的事.
我強忍住笑意將視線轉回黑板,繼續聽老師上課,結果這時,瑪琪娜卻突然以手臂環抱我的肩膀.
我最喜歡的那個————某種又大又柔軟的物體同時靠了上來.我將目光轉過去,瑪琪娜端麗的臉龐就近在眼前.她用線條完美的櫻花色嘴唇貼近我耳邊,悄悄地對我說:
「喂,南條,我再說一次,變成我的奴隸吧.」
盡管她使用命令句,但聽起來卻不會讓人不悅,反而有一種從腳底酥麻到背脊的不可思議暢快感.不過……當奴隸?打死我也不干.
「瑪琪娜,我也在問一次……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同樣以低聲問她,瑪琪娜則一邊對我的耳朵吹氣一邊以性感的聲調回答:
「我特別允許你可以舔我的腳,怎麼樣?」
「誰稀罕啊,胸部比較好.」
「不,不可以弄胸部!」
原本以為她會像平常那樣輕易上當,沒想到這次卻失靈了.
我只好重重地吐一口氣.
「那就交易取消吧.」
我再度將目光從臉紅的瑪琪娜身上移走,轉頭回對黑板.
「先給我等一下.」
她發出焦急的聲音.
我重新轉過頭,只見瑪琪娜稍稍猶豫了一會兒,才羞紅著臉這麼說.
「雖然不能給你舔……不,不過,稍微摸一下是OK的,這樣好嗎?」
「不行.既然是男子汗的話至少要揉.」
「揉,揉!?那怎麼行呢!」
「—————那剛才的討論就當做沒發生過吧.」
「耶耶?」
我冷酷地這麼說,瑪琪娜再度焦急起來.然而,胸部畢竟不是那麼輕易能撤守的,因此只能露出有口難言的尷尬模樣.
唔嗯,她的胸部確實很有魅力,不過我還是討厭當奴隸.
我沒有被她的引誘蠱惑,面向黑板專心聽課.
瑪琪娜看來也嘗到了苦頭了,有好一會兒都不敢發出聲音.然而,平靜才維持不到五分鍾,她再度將自己的肩緊貼在我的肩膀上.
這回又想做什麼?我暗地警惕著並看了她一樣.
「喂,南條當我的奴隸嘛.」
瑪琪娜以幾乎撒嬌的聲音央求道.
唔~那家伙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非要我當她的奴隸不可啊?把我變成她的隸屬品就能掌控這所學校嗎?
我歪著頭,實在猜不透她的真正目的,這時我的目光剛好與五行同學對上.
夾著走道跟瑪琪娜坐在相反方向的五行同學,此刻正以凶狠的表情瞪著瑪琪娜,她若有所指地對我試了個眼色,然後又以收拾發出某種訊息.
我開始解讀她的手勢,並以唇語無聲地念出她的訊息內容.
『啊嗯,南條同學.我受不了了,身體好像快著火一樣,你來慰藉我吧.』
……五行同學竟然是這麼淫蕩的女生.上課還在想這種亂七八糟的事,真是的.
我肆意妄想,五行同學立刻滿臉通紅地猛力揮揮手,表示『不對不對』,然後也以無聲的嘴型提醒我.
『南條同學,你要當心轉學生.』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不過我知道了.』
我跟五行同學結束無聲的對話,便將視線轉回瑪琪娜.
瑪琪娜不知為何很不高興地對我說:
「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
「我喜歡的女友的類型是那種無私奉獻的類型.很遺憾,你這輩子沒機會了.」
「才,才沒那回事!我遇到喜歡的對象也會付出一切————等等,你又在胡說八道什麼!誰對你想要的女友類型有興趣啊!」
砰—————我的腳又被踹了一下.瑪琪娜迅速瞥了五行同學一眼,又說:
「……難不成,你跟那個女孩交往?」
「不,你猜錯了.」
問這個干嗎?
我偏著頭老實回答道,瑪琪娜的表情立刻和緩下來.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
她說出這番意味深長的台詞.
「……所以世界又有一名女子的芳心被我虜獲了.」
「你去死吧!」
開個玩笑而已嘛,何必又踢人哩.
● ● ●
撐完了漫長的課堂後,當放學的導師時間一結束,我立刻抓起書包站起身.
早上就已經決定好,今天放學要到愛妮的家看看小薺的情況.
我迅速離開教室,當我在走廊上移動時.
「等等,南條.」
背後有人叫住我.
轉頭一看,又是紅發女王.不過……
「……看來那是你的錯覺,走廊人一個人也沒有.」
我假裝事不關己地敷衍她,然後又繼續走著.
從長褲口袋取出手機,打開昨天愛妮寄給我的簡訊.當我正在檢視里面頭注明的地址時……
「你給我站住!」
伴隨著這聲怒吼,突然有人揪起了我的制服衣領.
我莫可奈何地再度回頭,恐怕已經氣得半死的瑪琪娜正面紅耳赤地瞪著我怒吼.
「為什麼不理我啊!回答一下會死嗎!」
「……有什麼事?我現在很忙耶?」
「當然是有事才叫你!完全不理我真是太沒禮貌了!話說回來,上次你也是理都不理人自己就回家了,對吧!」
「……上次?」
我仔細回想,瑪琪娜轉學來的那天放學,似乎有人想要叫住我.不過我完全沒料到那人竟然就是她.當時她不是還在生氣嗎?怎麼可能主動對我開口.
「呃,如果是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哼,最好別以為還有下次.」
「好,我知道了.那麼,明天見.」
「嗯,明天見————等等,你怎麼又想溜走!我不是說我有事找你嗎!」
瑪琪娜對准我的肚子踹了一腳.這招針對側腹刺入的銳利回旋踢傷害力驚人……不過不理睬她的確是我的錯啦.
「抱歉,我不該亂開玩笑.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認真地問,她馬上傲慢地擺出交抱雙臂的動作.這麼一來胸部剛剛好被兩只手臂抬起,感覺比平常更突出了.
瑪琪娜似乎沒察覺我只顧著偷看她的胸部,反而還抬頭挺胸說:
「南條,你帶我逛逛這附近熱鬧的地方吧.」
我聽了立刻以笑容回答了她.
「再見.」
「……耶?怎麼可能?為,為什麼?你竟然拒絕了!快帶我去嘛!」
她似乎完全沒料到我會有這種反應,忍不住發出焦急的聲音並抓住我的手臂.
雖然感覺有點可憐,不過我還是把她伸來的手解開.
如今我急著想去愛妮的住所.
「很抱歉.今天我真的有要緊事,請你拜托其他人吧.我想班上的男生們應該都很樂意帶你去逛街.」
「我討厭那些沒有自我意志,我說什麼就做什麼的的家伙.」
這真是意外啊.她的這種想法讓我有些驚訝,不過瑪琪娜很快又補了一句「不聽我話的家伙我也討厭」,然後又狠狠瞪著我.唔,遇到這麼任性的女人該怎麼應付才好?
「那你找女同學帶你去吧.趁這個機會跟班上的女生多接觸下如何?」
我隨口提議道.
「……沒有女生願意接近我的.」
瑪琪娜低聲地回答.
經她這麼一提,我才想起男生們很自然地聚集在瑪琪娜身邊,但女生就剛好相反,根本沒人要找她聊天.
「你沒有朋友嗎?」
「————唔!」
我忍不住同情起她來,瑪琪娜頓時語塞,淚光自眼眶泛出.她故作堅強地將頭撇向一旁.
「沒,沒朋友又不會死!」
難不成我剛才無意間戳中了瑪琪娜的死穴?盡管她嘴巴還在逞強,但手卻緊抓住制服的下襦,散發出非常寂寞的氣息.
「……等我處理完要緊事就帶你去逛街,這樣可以嗎?」
我深切地反省過後,溫柔地對瑪琪娜提議道.結果她依然將頭側向一邊回答:
「我特別挪出一點時間,等你把事情處理好.你好好感激我吧.」
這是個不率直的家伙啊.
我邊哭笑邊與瑪琪娜一同離開學校,目標當然是愛妮的住處.
看來愛妮的家好像在河堤附近,我與瑪琪娜肩並肩,依照愛妮在簡訊的提供住址前進……最後抵達了河邊一座橋底下.
橋墩下架起了一頂巨大的黃色帳篷,帳篷外還以黑色粗體字寫了『愛妮的家』(全是假名)幾個字……真的假的!?
帳篷隔壁甚至還堂堂豎起了一座紅色的信箱,這應該不是什麼整人的鬧劇吧?
我佇立在帳篷前發呆了好久.
「什麼嘛?哪個窮鬼住在這里.」
瑪琪娜冷酷的評語頓時使我回過神.
愛妮一定是有她的苦充才會棲身在橋下吧.
我調試好心情後走向帳篷……但里面似乎感覺不出有人在.我姑且先叫了愛妮的名字一聲,然後才表明「我要進去咯?」同時窺視帳篷內部.
里面的空間倒是比想象中寬闊.差不多有四個半榻榻米大吧.帳篷內放了小書架,沙發,釣竿,以及急救箱,此外甚至還有小熊布偶.
不過正如我先前的判斷,並排在帳篷中央的兩條睡袋里並沒有人.
看來愛妮跟小薺剛好出門了.
她們會上哪里去哩?我交抱雙臂思索著.這是瑪琪娜「喂」地對我催促道.
「你這家伙,該不會故意帶我來你所謂的『秘密基地』吧?都幾歲的人了,我可不喜歡玩這種小孩子的把戲.」
「不,我的秘密基地才不會這麼寒酸.我的可是深山里.」
我無奈地隨口回了她幾句,結果她卻對我露出好像看到傻瓜一樣的表情.
「什麼?你真的還在玩那種小孩子的游戲?」
「那是機密,我不能再泄露.」
我可以裝酷地回答道,但瑪琪娜還是一臉輕蔑的表情.
話說回來,這種行為會被一般人當成傻瓜也是很正常的.
我小時候半開玩笑設立的秘密基地,如今已變成我重要的練武地點.當我想躲起來鍛煉武藝時,那里可是得天獨厚的好地方.
我又打量了一眼這座黃色帳篷,然後便從口袋拿出手機,撥電話給愛妮.電話沒人回應,直接被轉到了語音信箱.
我無奈地將手機收回去,將目光轉向瑪琪娜說:
「抱歉,下一個要去的地點是車站前.你只好繼續陪本大爺了.」
「哼,看你囂張的樣子.」
我繼續帶著一臉無奈的瑪琪娜前往車站前鬧區.正當我打算在車站周邊繞行,尋找愛妮與小薺的蹤影時,突然從某處傳來了演奏吉他的聲音.接著,則是一陣清澈開朗的歌唱聲.
這歌聲感覺似曾相識.
我豎起耳朵,努力沿著聲音的方位前進,最後終于發現一大群聚集在一起的人.
從人潮的縫隙間擠進去窺看,查明究竟是誰在街上表演……結果我找到了愛妮與小薺.
愛妮的雙馬尾活潑地搖動著,彈奏起抱在胸前的一把鮮紅色民謠的吉他.
小薺也伴隨她的旋律搖擺身體,開心地歌唱著.
周圍的人看了這兩位少女,紛紛露出會心一笑的表情,「好可愛」的評語還不時此起彼落地響起.
那兩人散發著不可思議的耀眼光明,簡直就想哪里的偶像歌手一樣.
話說回來,愛妮居然還會彈吉他.
我對她的演奏技巧之高明還在感到訝異,曲子已不知不覺結束了.
真想再多欣賞一會兒,不過小薺正向所有聽眾一鞠躬,宣布表演告一段落.
我覺得頗為遺憾,但周圍突然想起了如雷的掌聲.
環顧人群,聽完她們演唱的聽眾們紛紛發出喝彩,毫不吝惜地一拍手表達贊賞之意.
我從口袋錢包取出一枚五百元硬幣,趁有人跟她們交談時,丟在愛妮在地上的吉他盒里.
這麼一來,大家也陸續模仿我,將賞錢投入愛妮的吉他盒中.清脆的零錢碰撞不停響著,甚至還有幾張輕飄飄的紙幣.
愛妮似乎不敢相信有那麼多錢滾進自己的吉他盒,張大嘴用手捏了捏自己的臉頰,以確認這不是做夢.
「漢堡!意大利面!薯條!」
她一邊喊著食物的名稱一邊緊抱小薺.
小薺也熱烈地回應她,露出無比開心的笑容.看來她們的計劃非常順利.
小薺的心情自然比之前好多了,老媽要我靜觀奇變的判斷果然是對的.
或許再給她一點時間調適心情比較妥當.
我雖然有點不舍,但還是拿出手機,打開輸入簡訊的畫面.
「愛妮,小薺就暫時交給你了.瘋狗啊,不論敵人是誰你都要死守———」
我輸入類似上級給屬下的指令文,然後看了隔壁一眼……瑪琪娜也正從懷里取出錢包,對准愛妮的吉他盒投入零錢.
「……沒想到你還挺溫柔的.」
我發出略帶驚訝的口氣,瑪琪娜則不好意思地紅著臉,把頭撇開.
「我只是一時失手罷了.」
「呃,失手也不會那麼剛好吧?」
苦笑不自覺在我臉上浮現.那家伙果然還是很害羞,再度輕輕踹了我的小腿一腳.
真是有趣的女孩———我又看了小薺一眼,然後才將目光轉回瑪琪娜.
……這麼一來,目的算是暫時達成了,接著就必須按找先前的約定,帶瑪琪娜去逛街.
「我們可以出發了.既然難得來到車站前的鬧區,我就帶你逛逛這附近吧.」
我轉過身對她表示.瑪琪娜站在我身邊,臉上露出以外的表情.
「喂,你不用過去跟她們講幾句話嗎?那個可愛的————咳咳!」
她假裝咳了幾聲掩飾自己的失言,然後才繼續說.
「那個沒穿運動外套的女孩,應該就是你妹吧?我以為你是來這里找她的?」
「嗯,可以這麼說……不過事情沒那麼單純.」
我將露娜與小薺的事告訴瑪琪娜.小薺是因為吵架才離家出走的.她現在暫時待在愛妮的住處,我因為擔心她所以才特地過來看看.
附帶一提,關于露娜的身份,我則解釋為在我家寄宿的留學生.
之前露娜跑來學校的時候,班上的同學也對此議論紛紛,我後來就是用寄宿留學生的藉口蒙混過去.
如果跟大家說她已經變成我家的一份子,鐵定會招致天大的誤解.
—————露娜其實是惡魔.遠離魔界來到幾乎沒有熟人的人類世界,心中的恐懼自是不在話下.布拉姆大叔由于人類世界的結界限制,也不可能一天到晚跑來這里探望她.
因此我們決定把露娜視為家庭的一員.
在此之前,露娜屢遭人類背叛,受了無數次傷.
每次她都因此黯然哭泣,我為了讓她獲得幸福,曾在內心發誓決不讓她重回那種寂寞的生活……
今天早上,露娜知道小薺徹夜未歸,也掩飾不住內心的震驚.
她慌神地在早餐的荷包蛋撒了過多醬油,都滿到溢出盤子了,等到她將荷包蛋放入嘴里,才因為味道太咸而「呀啊」地叫了一聲.
等待會回家後,一定要好好跟露娜說明小薺現在的情況.
正當我在想著這些事時……
「喂,南條,你跟那個留學生……已經做過了嗎?」
「噗!」
瑪琪娜突然問了個亂七八糟的問題,害我忍不住噴出一口水.
「別,別說蠢話了.我跟她什麼也沒發生啦!」
「真的?」
「你竟然懷疑我這個紳士?」
「你妹親口說你失去紳士的資格了.」
「咕啊……」
一點也沒錯.看來,我已經,完全,失去紳士的價值了.
盡管我承受了意想不到的打擊,但瑪琪娜卻絲毫不諒解我的心情,繼續投來狐疑的目光.
「此外班上的男人都說你是『假借女仆之名調教金發美女留學生為奴隸的魔王』,是這樣嗎?」
「……真的假的?他們怎麼還在造謠?我以為之前已經擺平了說.」
班上男同學們的評語令我訝異,瑪琪娜則眯著眼繼續盯著我.
「喂,你那是什麼眼神?能拿到你相信他們那種無憑無據的中傷?仔細看看面前的我吧,眼神如此清純的男人怎麼會去搞什麼調教?」
「一點也不清澄,我覺得比較像死魚的眼睛.算了,不跟你爭論那個.」
我牢牢捕捉住她的琥珀色眼珠要求澄清,結果瑪奇那說了這番失禮的話後還自顧自點頭.
話說回來,她先前不是還說我的眼神很有男子氣概,怎麼現在又變死魚眼了?
我暗地感到非常失落,不知道還要不要帶她繼續逛街.
「對了,接下來你要帶我去哪里?」
瑪琪娜走在我身邊問.
「唔~你有特別想逛的地方嗎?」
我以問題回敬她的問題,然而瑪琪娜只簡短說了句「有趣的地方就行.」
嗯,有趣的地方嗎?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不必花錢的.
我取出荷包檢查里面的余額,昨天抽獎會場那位性感姐姐給的明信片赫然映入眼簾.
我不經意取出那張名片並翻過背面,上頭印著某家應該是公關俱樂部的地址.
「好,我們就去這里吧.今天要痛飲一番.你喜歡喝什麼酒?」
「雞尾酒好了—————等等,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啊!你竟然想帶女生去酒店!況且你根本就未成年吧!然後你那張名片是哪里弄來的!」
「……沒想到你吐槽的功力那麼高超.」
她的表現完全符合我預期.所以我忍不住誇獎道.只不過,瑪琪娜並不是自願想說那些話,而是被我釣中的,所以她再度氣的踹了我的小腿一下.
下次不制止她,我的小腿應該會全部淤青吧.
我打消繼續消遣她的念頭,帶她參觀一般的鬧區.
書店,超市,卡拉OK,電影院,服飾店,以及我常去的家庭餐廳.
走著走著瑪琪娜突然停下腳步.我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那里是一間游樂場.
「那是什麼店?」
「游樂場啊.里面有各種大型游樂機台.淺田那小子就經常跑去里面玩脫衣麻將.」
「淺田是誰?」
「班上不是有一個變態男嘛?就是那家伙.」
「啊,就是那個只有臉長得不錯的男生嗎?」
真不可思議,光是用變態形容對方就能理解了.
我雖然覺得淺田有點可憐,但還是以拇指比了比那間游樂場說:
「既然來了要不要進去看看?里面很吵就是了,看你能不能忍受咯?」
「耶————沒想到你還會關心別人啊.」
瑪琪娜佩服地說「真令人意外.」她一邊說著這種失禮的話一邊走進游樂場.
進到店里面以後,她很好奇地東張西望,對那些眼花繚亂的電玩機台似乎很感興趣.
「你怎麼像個鄉下土包子?你在外國難道都沒看過這種東西嗎?」
我促狹地問道,不過瑪琪娜並沒有如往常那樣大發脾氣.
她好像根本沒在聽我說什麼,興沖沖地繞著機台打轉.
「南條我想試試這個.」
她在一台抓娃娃機前停下腳步,用手指對著我喊道.
透明的玻璃框中,塞滿了各種造型不同的可愛動物布偶.
沒想到她竟然對布偶那麼有興趣,真令我意外.
「南條,你替我投錢.」
這時,瑪琪娜冷不防地以命令句對我說.
為什麼我非得替她出錢不可啊?盡管我內心充滿疑問,但看她那麼開心的樣子,我也只好歎了口氣取出錢包,將硬幣投入那台抓娃娃機.
游戲開始,瑪琪娜操作吊臂,試圖抓一只老虎布偶————結果失敗了.這樣子根本不行嘛,簡直是差太多了.
「……我說你呀,技術未免太遜了.」
「閉,閉嘴!對第一次玩的人干嘛要求那麼高啊!」
她邊說邊以忿忿不平的表情瞪著玻璃框內的老虎布偶.
「為什麼會失敗呢……」
我順著她的說話聲望過去,她還在瞪那個不聽自己使喚的吊臂,而且眼眶還微微發出了淚光.
這樣好像有點可憐,我苦笑了一會兒對她提出建言.
「像這種機台啊,我聽說,與其選你想要的東西抓,還不如選位置比較好的當目標才對.」
「是這樣嗎?」
「是啊,所以,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像那只乳牛布偶的位置就比較容易成功.你要不要試試?」
我建議完畢後,沒想到瑪琪娜真的乖乖同意了.她再度操縱吊臂,毫不費半點功夫就抓到了我說的那只乳牛布偶.
「……成功了.」
她難以置信地說道.接著瑪奇那又回過頭,睜大閃亮的雙眼問我:
「喂,南條,接下來抓那只比較好?」
「耶?」
方才她欣喜的表情一瞬間奪走了我的注意力,所以我才愣愣地回了一聲.結果她以為我在開她玩笑,露出不大高興的表情道.
「什麼嘛.別賣關子,快教教我.」
「啊,好.」
心情尚未平複的我點點頭,以手撫摸下顎說了句「這個嘛」,將目光焦點放在機台的玻璃框內.
「……下一個目標可以放在那只山羊布偶身上.」
「山羊嗎?」
瑪琪娜率直地照做了.她操縱吊臂,吊臂果然如她所指示,牢牢地抓起了目標的那種布偶.
「……有成功了.南條,你真了不起.」
「是,是嗎?是你自己操縱得好吧.」
我一邊回答,一邊將視線從因開心而表情變得柔和許多的瑪琪娜臉上移開.
她突然變得如此乖巧聽話,總覺得非常不習慣.
不過這樣的她也沒什麼不好就是了.
我再度望向繼續認真挑戰抓娃娃機的她,同時腦內思索著這件事.
……最後在她長期抗站下,一開始想要的老虎布偶終于成功到手了.擋住老虎布偶的乳牛與小狗布偶等也順便被她一舉成擒,漫長的過程不知不覺花了我不少銅板.
不過瑪琪娜得到她最想要的老虎布偶,臉上露出了非常欣喜的神色.
這樣也就值得了.
接著我們去向店員要紙袋,將取得的布偶獎品全部放進去,然後我便與瑪琪娜一道離開游樂場.
她開心地抱著裝滿了布偶的紙袋,結果走到一半卻突然停下腳步.只見她偷偷瞄了我一眼.
「嗯?怎麼了嗎?」
我出聲問道,她有點臉紅地撇開頭說:
「……謝,謝謝.」
我因為她的道謝而訝異地瞪大眼睛,瑪琪娜依舊一副害臊的模樣,從胸前的紙袋取出那只狼布偶,迅速遞到我面前.
「托了你的福才拿到這麼多布偶,所以,呃……這,這個是回禮……」
「唔,唔嗯.謝謝……」
我差點就因為她的笑容而看傻了眼,只好慌忙將頭轉開.
這沒料到那家伙也會向人道謝.我把那只狼布偶收入書包,心中依然在疑惑著————就在這時,不知是誰的啜泣聲突然傳入我耳中.
我好奇地望著啜泣聲發出的方向,一個小女孩正發出輕微的聲音哭著.她大概年僅五歲左右.淚水不停從那雙大眼滾落.
然而小女孩並沒有刻意放大哭的聲音,也沒有尋求旁人的協助,只見她以手掌擦了擦眼淚,不安地朝四周東張西望,接著就獨自一個人邁出步伐.
我本來想馬上叫住對方,結果瑪琪娜比我更快走向那位小女孩————「你先等一下.」她對小女孩如此要求道.
小女孩回過頭望著瑪琪娜,露出了些許膽怯的表情.她那種帶著霸氣的目光對小孩子來說或許真的很恐怖吧.
不過瑪琪娜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表情而是直接蹲下來配合小女孩的視線高度.
「你在哭什麼?怎麼了嗎?」
盡管她的口吻中絲毫嗅不出半點溫柔的氣息,但小女孩聽到瑪琪娜這麼問,依然小聲地回答:
「……那個,我的姐姐,不見了.」
伴隨著這句回答,剛才可能在壓抑自己的小女孩終于放聲大哭了.瑪琪娜見狀顯得很狼狽.
「等等,你先別哭.對,對了,看看這個!」
她焦急地從胸口前的紙袋取出了布偶,用力塞到小女孩面前.這麼一來,小朋友的注意力被布偶吸走,也就忘記剛才還在哭泣了.小女孩緊盯著布偶不放.
「你選一個你喜歡的吧,我送你.所以拜托了,別再哭了.」
對方聽了瑪琪娜的話乖乖點頭,然後檢視紙袋里頭,挑出了那只老虎布偶.
「我要小老虎.」
瑪琪娜盡管發出了訝異的反應……
「可,可以啊.」
但還是表情很勉強地將老虎布偶送了出去.然而畢竟那是她自己最喜歡的,所以當小女孩將布偶緊抱在胸前時,瑪琪娜臉上依舊發現出很複雜的神色.
不知為何,我覺得這樣的互動很可愛,所以發出了會心一笑.
這時我也跟著瑪琪娜一樣走到小女孩身旁,彎下腰對她說:
「小妹妹,你是跟姐姐走散了吧?」
我盡量以溫柔的口吻問,小女孩抱著老虎布偶點點頭.
「那好,我也會幫你找出你姐姐,我會賭上了這邊這個大姐姐的命去做的.」
我指著瑪琪娜發毒誓.「用你自己的命去賭啦!」她立刻怒吼一聲.
然而小女孩依然瞪著大眼,以不安的口吻問:
「……真的可以找到姐姐?」
「放心放心.交給大哥哥我吧.就算必須犧牲這邊這個大姐姐的性命,我也會幫你找回你姐姐.」
「不是說了要發誓用你自己的性命嗎!」
瑪琪娜又生氣了.這回我仍舊無視她的丑態,將目光放在小女孩身上.
「所以,我們一起去找吧.」
「嗯.」
我伸出手,小女孩也緊抓住我的手.但隨後又膽怯地看了看瑪琪娜.
「大姐姐也要幫我找嗎?」
小女孩問.
這是瑪琪娜只好摸了摸小妹妹的頭回答:
「真沒辦法,我就陪陪你吧.其實我很忙的,最好趕快把事情解決.」
那家伙果然還是這麼不干脆,不過至少小女孩已經不怕她了.她用另一只手緊抓住瑪琪娜的手,三人一同邁出步伐.
我開始向苦主打聽姐姐的特征,然後我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以便詢問小妹妹的名字.「小春.」小女孩笑著回答我.
就這樣,我們跟小春一同展開尋找姐姐之旅.沒多久在附近的公園中,就發現一位一邊大哭一邊喊著「春菜~春菜~」的少女.
那位穿著制服的女孩應該就是小春的姐姐吧.我與瑪琪娜把小春帶過去,小春的姐姐拼命向我們道謝,還緊抱住自己的妹妹不放.被緊抱住的小春也很開心地接受了姐姐的熱烈回應.
「感情好的姐妹果然令人羨慕啊.」
我凝望那對姐妹重逢的感動一幕並喃喃說了句,腦中又突然想起露娜與小薺的事.
「露娜與小薺之前也像姐妹一樣,要是能趕快和好就好了……」
我剛才自言自語了這麼一句.
「……像姐妹一樣?」
瑪琪娜冷不防發出帶有怒氣的疑問:
「別胡說八道了.你的妹妹……跟那個留學生,根本是毫不相干的人吧?畢竟雙方沒有任何關聯,怎麼可能變得跟姐妹一樣,別傻了.」
瑪琪娜瞪著我說……干嘛那麼激動呀?
她說著說著,臉上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我只好保持沉默.
當我還在疑惑時,瑪琪娜已經不感興趣地將目光從我臉上移開,並被對我自己走出.我慌忙從後頭追上她,但卻想不出這時該說什麼才對,只好保持一定的距離跟著.就在這時,瑪琪娜又突然停下腳步.
「……南條,我口渴了.」
「啊,我也是.前面剛好有自動販賣機,你去買飲料吧.」
「哎呀,運氣真好.你想喝什麼?————等等,不對吧!是你要幫我跑腿!你去買啦!」
她回頭以「不會察言觀色的家伙!笨蛋!」怒罵我時,剛才那種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已經消失了.
太好了————我暗地松了口氣,「抱歉抱歉.」對她陪完笑臉後,我便前往附近的那台自動販賣機,買好了兩人份的飲料,返回瑪琪娜的身邊.她這時已經坐在長凳上,交抱雙臂,擺出女王般的姿勢等我,我立刻沖向她面前,笑著將飲料遞出去.
「來,這是你的紅豆湯.」
「嗯,謝謝————等等,我才不要喝那個!」
「哈哈,開個玩笑而已.你要蘋果汁還是柳橙汁?」
「把柳橙汁給我.」
我並沒有順應她的要求,而是默默遞出蘋果汁.
「……等一下,我不是說要柳橙汁嗎?」
「老實說,柳橙汁是我自己想喝的.」
「那你剛才不會買兩罐柳橙汁嗎!笨蛋!」
瑪琪娜生氣地說,同時將柳橙汁從我手中奪走.
捉弄她真是百試不厭啊.我眯起眼拉開罐裝飲料的拉環,將果汁含入口中.
不過瑪琪娜卻只是呆呆瞪向手中的罐子,歪著腦袋,頭頂浮現出問號.
「……喂,這個要怎麼喝?」
「老實說,你是哪個深宮大院的千金小姐吧?」
我苦笑著結果她手中的罐子,幫她打開拉環.瑪琪娜的壓抑表情簡直就像在欣賞魔術表演.
難不成她真的是未知世事的大小姐?
這可是我第一次遇到不會開易開罐的家伙————不對,露娜才是第一個.
瑪琪娜興致勃勃地望著飲料罐,模仿我將里面的液體倒入口中,隨後嘴邊便浮現出笑意.
看到她的反應,我不禁想起先前那個小女孩————小春.
話說回來,小春似乎一下子就接受了瑪琪娜.
「嗯?做什麼?」
察覺到我的視線,瑪琪娜立刻銳利地等我一眼.
我不理會從她那琥珀色眼珠流瀉出的威嚴感,開口說道:
「沒事,只是覺得有點意外.」
「意外?」
「是啊,你對小朋友還挺溫柔的嘛.」
我這麼一說,瑪琪娜立刻微微紅著臉,將頭瞥向旁邊.
「你這家伙還不是.眼神明明很邪惡,卻非常懂得該怎麼安撫小孩.」
「因為我有妹妹啊.不知道為什麼她從以前就經常介紹自己的朋友跟我們一起玩,一定是這樣練習出來的.」
「耶————我才感到意外呢.看你的臉,我還以為你會二話不說就會揮起拳頭,把犯人的小鬼趕走.」
這麼說我未免太過分了.
我也明白自己的眼神很像反派,但還是不喜歡別人提起這個.
雖說我有點受傷,不過眼下瑪琪娜的心情比較重要.
老實說,我對她的看法已經大大改觀了.
「剛才你看到那個小妹妹,什麼也沒說就迅速跑過去.我覺得這還滿了不起的.很多人都嫌麻煩,把這種責任推給其他經過的讓路人.」
事實上,早就有好幾個成年人對小春視若無睹地走過去.這當中只有瑪琪娜毫不猶豫地對小春開口,所以我感到非常意外.
我是想誇獎瑪琪娜沒錯,但她依舊把頭撇向一邊.
「……看到路上有小朋友在哭,去幫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瑪琪娜以嚴肅的口吻繼續說道.
「看到小朋友在哭還無動于衷的人才奇怪吧?也許有些人是怕麻煩……但我可不想變成那種人.」
我聽了不由得睜大眼.
原本一直以為那家伙就是個任性的女人,沒想到竟然還隱藏了如此溫柔的一面.
驚覺到自己的誤解後,我馬上向對方致歉.
「我之前始終以為你很任性,因為是出身好人家的大小姐,所以從小就過著唯我獨尊的生活,最後才變成這種個性……」
但我的猜想似乎錯了.
「事實上我還是不清楚你的成長過程,不過看來我是誤會你了.總之……很抱歉.」
我低下頭.瑪琪娜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沒關系啦.」她歎了口氣這麼說道.
「我早就很習慣被人誤解了.」
「不過.」瑪琪娜喃喃說了一句以後又解釋道:
「我可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你可千萬別搞錯了.」
「是嗎?」
「嗯.我父親或許家世很好.但我……完全是失敗品.」
———失敗品.
瑪琪娜偶爾會露出悲傷的笑容也是這個原因吧,不過內情一定沒那麼單純.
「你以前曾經被人這麼形容過嗎?」
我以有點生硬的口氣問.或許是被我猜中了,瑪琪娜立刻瞪大眼.
「你,你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她對我露出警戒的目光.
我只好笑著回答:
「因為我也曾被說過類似的話.」
瑪琪娜的眸子瞬間出現激烈的動搖.
我繼續苦笑道:
「我家代代是練習某種古老武術的家族,但跟爺爺與老爸相比,我幾乎完全沒有任何武術的天分.部分親戚也曾以『失敗品』來形容過我.」
周遭的人對我投以萬般的期待,希望我能代替沒有意願繼承道場的老爸接受爺爺的事業.然而當明白我其實是個欠缺武術天才的泛泛之輩時,那些家伙對我的態度就一百八十度轉變.
「我爺爺跟爸爸倒是沒這麼說過我.他們只說我不適合練武,最好快點放棄.」
我仰望天空,一邊回憶往事一邊述說.
「不過事實上,除了部分親戚外,就道場的一些學生都以『失敗品』譏諷過我,這讓我有一度放棄去道場修煉.」
被年齡跟我相近的小毛頭這麼說就算了,那些成年人以憐憫眼神對我說出這種輕蔑的話,才是我一輩子難以忘懷的恥辱.
所以我的內心才一直難以拜托某種自卑感.
「幸好花了兩年的時間療傷,我後來還是重返道場了.家人都勸我不要這麼做,因為即使回去,難聽的中傷一時也不會平息……」
不過我再也不會放棄了.經過無數次的失敗與再三苦撐過鍛煉,我終于體認到————
「對付那些叫我失敗品的家伙,其實只要把自己變得更強,以力量強迫他們閉嘴就夠了.總之經過一些事的洗禮,我多少變得比較像樣了.」
我笑著將話題做個總結.瑪琪娜聽完後緊握雙拳,開口對我問:
「……為什麼?」
她對我露出無法理解的表情.
「為什麼你能辦到?明知回去還是會被他人羞辱還一陣子,結果你卻能撐下去?」
答案很簡單.
「因為我有個想要用生命守護的對象.」
自卑感什麼的就算了.我根本懶得理會他人的閑言閑語,只要我專注在守護那個人的目標上,自己就一定能夠繼續變強.
當初被布拉姆大叔操縱記憶,害我幾乎忘了那時候經曆過的事.然而想要守護某個人的強烈意志,依舊躲在我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
有了那種意志的存在,我才有動力持續朝目標請進沖刺.
不論遭遇多少艱辛與打擊,自己都能重新站起來.
———想要守護露娜,那就是我希望變強的動機.
這麼看來,當露娜離開後,我就會變成一個廢人了吧.
沒有小時候與露娜的邂逅,就沒有今天這個站在此處的我.
我充滿自信地說:
「只要心里存著想守護重要對象的意志……很不可思議,不論什麼困苦都能熬下去.」
我笑著解釋,瑪琪娜的眼神依舊搖曳著.
那是驚愕,心虛,亦或是嫉妒?眼神猶疑不定了還一會兒,瑪琪娜這才垂下頭.
她無言地瞪著地面
……好長一段沉默後,我才緩緩開口:
「對了,我想問你一件事.」
那個疑問已經在我心底很久了.
「為什麼你那麼想把我變成你的奴隸?」
她對此念念不忘的理由我到現在還是搞不懂.
之前我一直誤以為那只是出于瑪琪娜的任性.但現在看來,這件事或許還有其他內幕也說不定.因此我才想趁現在弄清楚.
「……如果我不搶走別人的,就會被別人搶走.」
瑪琪娜口中喃喃說出的這番話,我實在無法理解.
但當她表白時,臉上很明顯露出了快要哭泣的表情.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只好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最後,瑪琪娜終于從長凳上站起身,狠狠地瞪著我問:
「南條,這是最後一次了,.變成我的奴隸,聽從我的吩咐吧.」
她說著說著便向我靠了過來,以琥珀色的眸子捕捉我的身影.
那就宛如地心引力,我被那兩顆琥珀色的圓球吸附住了,不可思議地完全無法挪開視線.被她這麼持續凝視著,自己的意志也忽然朦朧起來.接著,一股甘美的流動又開始入侵我的腦袋,讓我有一種腦子快要溶解的恍惚感.
這種感覺或許就很類似腦震蕩吧?放棄站姿,到底松手解除對意識的控制,應該會讓自己舒坦許多.
只不過,我依舊努力對抗這種甜蜜的誘惑,幾度重新站穩.
我用力吸一口氣,再用力吐出來,強迫自己回複清晰.隨後我倏地對她伸出手.
「你用這種方法,是永遠交不到朋友的,你知道嗎?」
我用手刀輕輕劈了瑪琪娜的腦袋一下.
「等,等一下.你做什麼啦?」
瑪琪娜好像心虛了,我則再度賞給她一記手刀說:
「我討厭當你的奴隸,不過當你的朋友我倒很樂意.你覺得呢?」
我問畢後,瑪琪娜的臉立刻因驚訝而變紅……她將頭轉向一邊.
「……人家都特地警告過你了.蠢男人.」
她低聲咕噥著,隨後便轉身背對我離去.
看來我被她拒絕了.
不過,我不會輕言放棄的.
我凝視瑪琪娜的背影還一會兒,結果她又突然回過頭.
就在這一刻,她以泫然欲泣的表情對我說:
「南條,我不會忘記你剛才說的話.」
「剛才說的話?」
我歪著腦袋.
「你不是說,你是因為有守護重要的對象才能邊變強嗎?」
瑪琪娜以警告的口氣解釋.
「既然如此,就讓我看看你的決心堅定到什麼地步.」
她說了這句,便再度轉身邁出步伐.
我對她的背影發出「明天見的道別聲,不過卻毫無回應.
這下子我只好搔搔頭,輕輕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我也回家吧.」
先前出現那種仿佛貧血的暈眩感,今晚或許早點就寢比較好.
此外,因為小薺離家出走而難過的露娜也令我難以放下.
我打算回去鼓勵鼓勵她,變不自覺加快了回家的腳步.
● ● ●
通過夕陽西下的街道,我終于返回家門口.剛好在家門前,我撞見了不知為何扛了個旅行袋的老媽.
「哎呀,忍,你回來啦.」
老媽發現是我,立刻出聲說道,我也對她揮揮手.
「是啊,我今天也精神抖擻地回家了.為了獎勵我,那個旅行袋就送我吧.」
說完便將手伸過去.老媽則面露苦笑回答道.
「你不用專程送行啦.況且這個根本就不重,我一個人拿就可以了.」
唔,就是因為看樣子好像很重我猜想幫忙的……
「老媽還是一樣蠻力驚人,簡直就像大金剛一樣.」
「誰是大金剛啊?還有你這小子說話老是喜歡拐彎抹角i,直接說『媽媽幫你提』又不會怎樣.」
「很遺憾,我只有上了床後才會那麼直接.」
「哦~那不是跟我一樣?」
我隨口開了個玩笑,結果老媽的回應比我還誇張.
我不自覺爆笑出聲,然後愣愣地盯著老媽.「這個傻小子心虛了.」老媽發現我愕然的眼神,便咯咯咯地笑著指向我道.
……唔嗯,看來我又輸了.不過,我以前真的贏過老媽嗎?
我暗地歎了口氣,重新打量起母親的行裝.
「對了,媽你要去哪里啊?」
「呃,稍微出去一陣子.我想大概一個禮拜就回來了……反正家里還有露娜在,應該不必擔心家事吧.」
老媽敲了敲肩膀上的旅行袋說.
「一個禮拜?到底是去哪?」
「秘●密.」
老媽在嘴唇前豎起食指,露出促狹的笑容應付我.不知為何她又突然轉為不懷好意的表情,以手繞過我的肩膀,湊近我耳邊悄悄說:
「……忍,今晚就只剩下你跟露娜兩個人了.」
我的心跳速率頓時上升,但老媽不知有沒有察覺出我的反應,繼續以捉弄人的口吻說:
「千萬不可以硬上喔?如果你那麼做,就會讓露娜討厭你,你最好當心點.」
「閉,閉嘴,笨蛋!小薺都離家出走了,我哪有心情想那些.」
「你對小薺還是那麼溺愛啊,『哥哥』.」
老媽將手輕輕放在我頭上,溫柔地撫摸著.
「放心吧,小薺已經不再是你以為的小朋友了.整理心情這種事她自己可以處理,等完成了她就自動會回家……所以,你就安心等待吧.」
老媽微笑地繼續道:
「你這小子應該比我更清楚吧?別小看小薺那樣,他可是很強的,普通的變態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況且你的朋友也跟她在一起不是?你就不必擔心她了.」
這麼說來或許沒錯吧.
小薺跟老爸一樣生來就擁有過人的運動細胞,武術天分比我要好多了.再加上她又是空手道社,據說就算跟學長對打都沒問題.只不過……
「……我擔心她搞不好又要哭了.」
她的精神強度沒有身體素質那麼堅強.這才是我最擔憂的.
「忍.」
我抬起頭,老媽一臉正經.
「讓她自己思考該怎麼行動也是很重要的.溫柔跟溺愛有時只是一線之隔.我可以體會你的憂慮,但這次不可以在寵她了.」
……是啊.老媽說的沒錯.若只是一味寵溺,就無法幫助對方成長.
我可以理解這個道理.但……實行起來還是沒那麼簡單.理性盡管贊同了,情感的部分依舊無法接受.
因此,我才會有一種說不出的坐立難安感.
「我明白了.」歎了一口氣對老媽點點頭後,她也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你就趕快進屋去吧.露娜好像還在傷心,記得要好好慰藉人家啊.」
「……慰藉從老媽嘴里說出變得很不正經.」
我吐槽到,老媽便賊賊地笑了.假使我剛才回她一句「誰說我要慰藉她那快要著火的身體啊!」老媽可能會真的生氣吧,不過如今她只是以食指輕輕戳了戳我的額頭.
「趁女性傷心給予安慰……這可是一大進攻的機會喔?」
老媽又補了句意味深長的話.
「假使露娜同意,我也覺得沒什麼不好.但你做完以後要負起男人的責任,你明白嗎?」
「不,不明白.通通聽不懂.我完全不清楚你在說什麼.話說回來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
「呼呼,你這小子從小就是這麼害羞.」
老媽再次摸了摸我的頭,便說聲「我要出發啦」並轉身離去.
我目送老媽離開後,這才轉向玄關.當玄關門發出喀嚓一聲打開後,之間露娜慌慌張張從客廳沖出來.
只不過她一看清楚是我,馬上露出有點失望的表情.
我猜她一定是在等候小薺吧.于是我苦笑著說:
「我回來了.不好意思,我不是小薺.」
露娜一聽趕緊揮手.
「不,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雖然小薺小姐沒回來很遺憾,但忍主人回家我還是很高興!」
「真的嗎?你這種慌張的反應很可疑喔?老實說,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怎麼不是小薺哩,你這家伙滾回山里吧』……」
我可以斷定露娜不可能是這種人,但我還是忍不住消遣她.
「我,我絕對沒有那種想法!每次忍主人放學回來我都很高興.為了能立刻上前迎接,我都在下午四點准時到客廳待————」
露娜急急忙忙地拼命解釋,不過說到一半就打住了.「……請,請別把剛才的話說出去.」面紅耳赤的她試圖掩飾剛才的說詞.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她每天都期待我回家就對了.
一定是因為這里跟魔界不一樣,她沒有什麼朋友而感到寂寞的緣故吧.
「你也不必太在意,我想不久之後你就會認識許多新朋友了.」
「咦?忍主人,你的意思是?」
「嗯?你不是因為沒有朋友可以聊天,所以才每天期待我回家陪你玩嗎?我自己其實朋友也不多啦,所以我覺得那沒什麼好在意的.」
我試著安慰訝異的露娜.但不知為何,露娜聽了露出發雜的表情.
「那,那個,其實,我並不是那麼想的……」
「咦?那你為什麼?」
我追問道.露娜變得滿臉通紅,喃喃說了句「因,因為,我對忍主人……」後面就聽不清楚了.只見臉紅的她目光在半空中游移了好一陣子.
「不能再說了.」
她隨即低下頭.「……我真沒勇氣.」露娜垂下頭時又如此咕噥著.她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大惑不解的我愈露娜並肩進入客廳,我發現小薺的游戲主機被拿到桌上.望向電視屏幕畫面上橫列著紅色的『Game Over』字樣,右下角還有一只綁著紅色頭帶的貓吐血身亡.
「……難道露娜也開始對電玩有興趣?話說回來,你會玩嗎?」
我驚訝地問,露娜則面帶苦笑地回答我:
「小薺小姐之前的游戲進度被我搞砸了.我拜托巴太太叫我怎麼玩這個,希望能在小薺小姐回家前恢複她的進度.這麼一來小薺小姐一定會很高興……」
話說到一半,露娜突然轉為悲戚之色.
「可是我卻完全沒辦法.不論試幾次都無法過關.」
她頹著肩膀,垂下頭.
「那天的事的確是我不對.我害小薺小姐努力過關的進度付諸流水,因此……她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
露娜以哀傷的口氣說道,淚水又開始在眼眶打轉.
「結果當天我反而還對她發脾氣,對她說了很過分的話.小薺小姐現在恐怕很討厭我了,所以一直沒回————」
「你錯了.」
我打斷露娜,不讓她說完.
「吵了一架就討厭彼此,然後永遠不見面……你覺得這樣可能嗎?我們家里的成員關系沒那麼脆弱吧?」
小薺不可能因為這樣就討厭露娜.我可以保證這點,因此我斬釘截鐵地說:
「吵架了,只要重修舊好不就得了?我想小薺的想法一定也跟露娜一樣,希望能趕快恢複以前的生活.總之,你不要再露出那種表情了.」
我輕輕將手貼上露娜的臉頰,笑著對她說.
這是露娜依舊濕潤著眼眶,以快要哭出來的聲音說:
「我知道了.忍主人,謝謝您.」
她嫣然一笑,將臉頰完全貼上我的手掌.然後,她又以自己的手貼上我的手背,輕輕閉起雙眼.
「忍主人的手,好溫暖.」
露娜發出松了一口氣的安詳說話聲,不過很丟臉的是,我的情況剛好相反,內心緊張得半死.
剛才不經意就去摸她的臉頰,真是太大意了.
她柔軟有彈力的臉頰就像棉花糖一樣.此外還能感受到她嬌小溫暖的手.
我的左手就像三明治的夾心,被上述兩樣夾住.此外她滑順的金發還不停搔著我的手背,傳來一陣陣香氣.
眼見露娜毫無防備地將臉頰貼在我的手掌上,露出貌似很舒服的表情,我再也無法壓抑急劇提高的心跳速率.她那形狀美妙的粉紅色嘴唇更是不斷刺激著我.
我完全僵住了.直到露娜主動放開我的手之前,我都只能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時,露娜以為剛才的舉動讓我很困擾.
「對,對不起,我不該撒嬌的.」
她很不好意思地低頭向我道歉.
啊,讓她誤解就糟了.
露娜跟小薺不同,很少會做出向我撒嬌的舉動.因此,類似剛才的行為我倒是希望多多益善.總之,她平常多向我撒嬌又沒什麼不好.
「露娜.」
我伸手到她的腦袋上,邊輕撫邊說道:
「你要撒嬌也沒關系啊.反正你已經是我們家的一份子了.不必對我太客套,我隨時歡迎你撒嬌.」
「……真的可以嗎?」
「當然.不論你想怎麼撒嬌,我都非常歡迎.要像小薺對我那樣也行.」
面對卻步不前的露娜,我口氣堅定地鼓勵道.
無法坦率說出內心的想法,一直是我的罩門,我也經常覺得這樣很丟臉.不過,有些事不透過言語表達是永遠無法讓對方明白的.不論多麼不擅長,不好意思,都不能逃避說出口的機會.
只不過,我還是沒膽直視露娜的眼睛,只能把頭偏向一邊,說完剛才那番話……這樣應該及格吧?正當我在心底檢討的時候————
「喔喔?」
美妙的沖擊力道襲來,那是出自兩團千嬌百媚的柔軟玩意兒.溫暖的臂膀繞過我的背,甜美的香氣也瞬間入侵我的鼻腔.
「露,露娜?」
我低下頭,發現臉上浮現開心表情的她已經緊緊抱住我.
「噶?耶?你怎麼突然?」
我難以掩飾內心的激烈動搖,不自覺將說話聲提高八度.但露娜並不在意我的反應,只是繼續以更強力的力道摟住我.
「小薺小姐經常對忍主人做出這種動作,其實我一直很羨慕.」
說完她抱得更緊了,她壓在我身上的兩顆大胸部因此改變了形狀.彈跳,軟壓————胸部對我造成的強大刺激一直沒停過.
露娜好像沒發現我正在拼死維持自己的理性啊.只見她緩緩抬起頭,以幸福的表情凝望我說:
「希望以後也能經常這麼做.」
「不,呃,那有點太……」
她欣喜的笑容瞬間轟垮了我的理性防線.我慌忙以『不行這樣』提醒她,結果……
「……不行這樣嗎?」
露娜楚楚可憐的哀求眼神仰望著我.
「不,不是不行這樣,只是你這麼做我可能會反撲喔?」
我突然警覺我已經允許她了.
露娜聽了我的解釋微微一笑,然後便放開我,以笑容攤開手.她這種動作應該是在表示,『忍主人請盡管抱她』的意思吧.不過那麼做對我來說太丟臉了,我只能將目光挪開,從露娜的身旁逃之夭夭.
然而這回她又喊了一聲「忍主人」,該從背後抱住我.
……我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無意間啟動了一項全世界威力最龐大的最終兵器?
兩團既柔軟又富彈性的捧起物壓在我的背上.我的理性瞬間又冒出了裂痕,這種時候只能咬牙苦撐下去了.
露娜本來因小薺離家而感到失落難過,假使這樣可以讓她稍稍恢複元氣,暫時讓她抱一抱也沒什麼不好吧.
「————唔!」
但就在同時,我突然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殺氣.我慌忙回過頭,剛好與從背後抱住我的露娜四目相交.我望著滿臉春風的她,在這種極近的距離下,可以明顯看出她那美麗的雙眼皮與長睫毛.嘴唇的形狀與色澤也近乎完美————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欣賞這個的時候了.
我迅速移動到靠院子的客廳窗戶邊,以目光掃過庭院……一個人也沒有.
然而先前那種脖子被殺氣刺痛的感覺依然殘存著.
這時,外頭一顆大樹發出了沙沙聲,令人不快的氣息也完全不見了.
看來對方並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我稍稍松了口氣,先深呼吸一次以後開始思索.
第一次我還以為是錯覺的視線,到今晚已經完全能肯定其存在了.視線的主人不知是不是跟蹤狂之類的,反正小心提放總不會有壞處.
我想了想,決定把客廳的窗簾順手拉上.
「……忍主人,怎麼了嗎?」
轉過身一看,露娜正愣愣地偏著頭.
這麼做或許只會引發她的操心,我並沒有提及跟蹤狂云云,只是提醒她最近要小心門戶,說完後我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我若無其事地拿出手機,剛好看到先前收到的簡訊.
打開簡訊一看,愛妮回複我『瘋狗收到了!小薺喵交給我守護!嘎嚕嚕嚕!』她還真是個值得信賴的家伙啊.
我放下心來以後,便坐在客廳開始看起電視,接著又與露娜享用只有我們兩人的晚餐.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寂寞.」
坐在餐桌的露娜喃喃說道.
確實,少了老媽跟小薺家里的氣氛就完全不同了.
「放心吧,她們很快就會回來了.」
我盡量以開朗的口吻安慰露娜.夾起晚餐的菜色之一————漢堡排並放入口中咀嚼,霎時,肉的香氣跟肉汁在我嘴里一舉擴散開來.我對緩緩在口中消失的好滋味感到依依不舍.
「太好吃了.」
「真的嗎?」
我對開心的露娜點點頭.以筷子將漢堡肉分出一口的份量後———「來.」我順手加到了露娜的嘴邊.
「咦?忍,忍主人?」
「啊~」
剛才抱我抱那麼緊,現在要反擊一下.
我借此捉弄她,結果露娜果然紅著臉閉起眼,「啊~」地打開了美麗的粉紅色嘴唇.
唔嗯,這種動作其實很誘人.不知為何我自己反而緊張起來.當漢堡肉一放入她嘴里,露娜臉上立刻浮現滿心喜悅的笑容,這種表情讓我更心動了.
為,為什麼我會這麼不好意思咧?
原本打算整整她的,這樣下去身體哪支撐得了.
我可不能就此放棄.接下來我講筷子伸向今晚的蔬菜———胡蘿蔔.再度對露娜『啊』的一聲.
露娜雖然很羞澀,但並不討厭我這麼做.她將我的胡蘿蔔全部吞進嘴里,臉部肌肉因而松弛開來.
唔嗯,看來露娜很喜歡我喂她.討厭的胡蘿蔔也趁機解決掉了.
這就是所謂的一石二鳥———我暗地點頭贊許自己的聰明才智.
不過這回輪到露娜展現笑容,夾起她自己那盤胡蘿蔔,送到我的嘴邊.
「忍主人,啊~」
……我好像沒有理由不吃.
就這樣我們把晚餐解決完畢.我洗好澡返回臥室後,決定今晚要早點就寢.大概是因為之前睡眠不足吧,我才剛躺倒床上沒多久,就陷入了夢鄉……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