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用劍,除非沒人看見

想當初,老師留下了揮劍一千次的課題,然後就說要去找王子(或者是公主),但是自己卻偷懶了,等到老師回來發現……

那時,格里西亞還以為自己要被揍了,但是老師只是冷笑一聲,提起他的衣領,上了馬,然後一路衝出城……

沒多久後他就發現,老師不打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隨便一拳就會把自己轟去見光明神!

***

尼奧帶著他到了惡名昭彰的黑暗之地,下了馬後,又提起他的衣領,然後毫不畏懼的走進黑暗之地,連劍都沒出過鞘,就這麼一路用拳頭轟爆一大堆長得亂七八糟的不死生物。

一直走到了深處,才把他丟了下來。

「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尼奧冷冷的問。

「月蔽森林……」他怯怯的回答。

「……不是基蘭之森嗎?」

「老師,那在反方向,你一出聖殿就要左轉,不是右轉。」

「喔,難怪我就覺得怪怪的,基蘭森林好像沒這麼多不死系怪物。」尼奧偏了偏頭,最後聳聳肩說:
「算了,哪裡也沒差,這裡搞不好更好。」

好什麼?格里西亞有點莫名奇妙。

尼奧冷冷的說:「敢違背我的命令就要有受罰的覺悟,不過我也不想揍你。你還太小了,我得控制力道,免得不小心打死你,真麻煩!」

意思是等到我大一點,你就會揍我了嗎?格里西亞聽出很不妙的弦外之音。

「所以,就讓別的東西代替我來揍你,順便訓練你那爛到極點的劍術……唔!這裡的不死生物挺多的,
還可以順便鍛鍊你對付不死生物的能力,一舉數得,不錯不錯!」

「你就好好享受你的懲罰之旅吧!」尼奧一說完,就把格里西亞丟下,自己逕自跳上了樹,轉眼不見蹤影。

「老師!」

格里西亞大吃一驚,但是卻也沒有辦法阻止尼奧離開,就算可以阻止,他也知道以老師的個性,他說一就不容許人家說二。

無奈之餘,他只好看了看周圍的環境。四面八方都是參天的大樹,上頭還爬滿了各種藤蔓,
不知是否錯覺,他總覺得那些長相和顏色都很怪異的藤蔓好像有時候會動。
整個森林陰暗而潮濕,吹來的陣陣冷風中還帶著點腐臭味,雜草堆中總好像有東西稀稀疏疏的爬動。

若是一般十三歲的孩子在這種環境中,恐怕早就嚇破膽了。

幸好,格里西亞別的不說就是膽子大,加上好歹被老師鍛鍊(折磨)了一年多,劍術沒長進半點,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雖然,這趟懲罰之旅被尼奧美其名,是為了懲罰以及鍛鍊他的對付不死生物的能力,但在自己受苦受難,
被各種腐爛程度不一的東西追得到處亂跑的時候,不遠處總是會傳來哈哈大笑……


老師根本是覺得很有趣吧?格里西亞深深的這麼認為,不過卻又有些放心,老師畢竟還是在附近,沒有真的拋下自己不管。

晚上吃飯時間到了,格里西亞好不容易打了一隻看起來能吃的兔子,烤得油光水亮香味四溢,
也不擔心會引來大型猛獸,這森林大多都是不死生物和樹,而不死生物的鼻子不是已經腐爛就是正在腐爛。

感謝光明神……祈禱完後,格里西亞舉起兔子,「啊」的一口正在咬下,一道黑影一閃,手上一輕,
兔子不翼而飛。格里西亞抬起頭來,朝左前方投去哀怨的眼神。

「看什麼呀?」

尼奧手上舉著兔子,理直氣壯的說:「學生煮飯給老師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去去,這隻兔子是我的了,你自己再去打一隻。」

格里西亞有點無言。他錯了,這森林至少還有一隻叫做『老師』的大型猛獸……

看著老師毫不留情的咬兔子,格里西亞嘟著嘴,氣憤不平的說:「老師,我突然很想練劍了。」

「喔?」尼奧一瞥,嘲笑的說:「想用劍來報復我啊?就你練劍的天份?要是你能拿劍來砍我的時候不砍歪,
老師我就是被你砍去見光明神都會瞑目啊!」

「老師你說的好狠……」

***

隔天早上,當他醒過來的時候,老師早已不見蹤影,不過這並不值得害怕,基本上,在大多數時間中,
『老師不在』永遠比『老師在』好。

不過,他承認,當眼睛張開卻發現周圍全是不死生物的時候,他還是很想念老師的。

「嗚嗚……」

格里西亞一邊逃亡一邊哭叫:「老師你在哪裡呀?該不會真的不在附近了吧?你是躲起來看我笑話了吧?
嗚嗚,老師你快大笑一下啦!老師!」

啪!

一邊跑一邊哭的結果是視線模糊,導致他拌到樹根,整個人跟大地做了一次全身親密接觸。

痛……

雖然痛,不過他可還記得自己背後是一群不死生物,所以他迅速的爬起身來,回頭一看……一張爛了一半,
就算不張嘴也可以看見半排牙齒的醜臉就在他面前,
這時,醜臉的主人用雙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而後頭猛追的不死生物早就牢牢包圍住他。

他驚呆了。

會死掉嗎?

「不要……」


格里西亞抱住了頭,尖叫:「不要過來啦!」

***

「格里西亞?」

不知過了多久,遠遠的傳來了叫喊聲,仍舊抱持抱頭姿勢的男孩動了一下,抬起頭,輕叫一聲:「老師?」

遠遠地,又傳來一聲叫喚,聲音中含著焦急的語氣:「格里西亞,你在哪裡?快回答我!」

「老師,我在這裡!這裡!」

格里西亞立刻跳起來大喊大叫,沒多久,熟悉的人影就出現了。

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格里西亞生平第一次撲進了老師的懷中,拼命的大哭特哭。

見狀,尼奧也有些慌亂起來。格里西亞雖然看起來軟弱,但其實十分的倔強,這一年多來,不管遇到再困難的訓練,
雖然見他時常都是眼淚含在眼眶中,但卻始終沒有流下來過。

這次,格里西亞卻真哭了,尼奧也知道自己的確太過分了,卻實在不知該怎麼安慰學生,只得輕拍他的背,連聲說:
「沒事、沒事,別怕,老師在這裡,什麼東西都別想傷害你!」

但格里西亞還是哭了很久,才能勉強停住哭聲,一抽一抽的埋怨:「老師你去哪裡了,我還以為我會死掉呢,嗚嗚……」

「抱歉、抱歉,我去晨練了一下,結果一轉眼,你就跑不見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你,真是擔心死我了……」

「老師也會擔心我嗎?」格里西亞有點難以置信的喃喃,他還以為老師不喜歡自己,後悔選自己了,
畢竟老師每次上劍術課都一直嚷著「就算沒有候補騎士,隨便找個人都比你強」之類的話。

看到格里西亞驚訝的眼神,尼奧立刻語氣一轉,直拍胸膛慶幸的說:「我是說,還好你還沒死,不然、
不然教皇和審判可要罵死我了,而且我好像找不到路出森林,真糟糕呀……」

這時,格里西亞徹底明白了。

史上最強太陽騎士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他的實力,而是你永遠不知道他會帶你去什麼可怕的地方。
更要命的是,這傢伙的記性和負責任的程度不但和他的實力成反比,而且還是個大路癡!

放下心後,尼奧才有空閑左右看了看周圍的情況……周圍至少二十公尺內全都被冰屬性魔法冰封了,
現場簡直像是不死生物冰雕展覽。

在現場只有格里西亞一個人沒變成冰雕的情況下,顯然造成這景象的人就只能是他了。

尼奧皺了皺眉頭,問:「你怎麼會大規模的冰魔法?又是在街上看到魔法師老頭施法?」

「不是,伊希嵐教我的。」

「伊希嵐?」


「……寒冰小騎士。」

寒冰騎士,原來如此,冰屬性魔法的確是寒冰騎士的拿手絕活。他皺了下眉頭,問:「格里西亞,你今年幾歲?」

「老師你又忘了嗎?我十三歲了。」

尼奧遲疑了下,又問:「那現在距離你發出第一擊魔法有多久了?」

格里西亞偏了偏頭,思索了下後說:「一年六個月又十三天。」

聞言,尼奧皺了下眉頭。雖然他是不太了解魔法師,不過只學了一年半,而且還是斷斷續續毫無章法的偷師,
加上今年才十三歲……就算是真正的魔法學徒好了,有哪個孩子能發出這樣強大的魔法攻擊嗎?

不可能!尼奧立刻自己否定了,如果魔法師都這麼強的話,這世上早就沒有其他職業了。

不過照這樣下去的話,格里西亞二十歲接下太陽騎士職位的時候,魔法搞不好還真好到可以跟自己一拼了。
到時他是太陽騎士,自己失去了光明神的眷寵……格里西亞該不會真的找他報仇吧?

想想自己對待格里西亞的方式……呃!就是再不要臉也不敢說自己是個好老師。基本上他是想到什麼就教什麼,
不少還是好玩做的實驗教學法,譬如說優雅的訓練,不斷讓格里西亞跌倒,直到他連跌倒都跌得無比優雅。

這教學法若說給審判聽的話,十種有八種他會送自己大白眼;一種他會生氣的說「這是虐待不是教學,
敢做你就試試看,就算我打不贏你也能讓你付出代價」;只有一種他會遲疑的說「也許可以試試」。

不過以上這十種教學方法,還是至少有五種會用在格里西亞身上,有時還包含「付出代價」的那一種……
反正只要不要讓審判知道就好了嘛!

難道要對格里西亞好一點嗎?

算了吧!自己就算現在下定決心想對格里西亞好一點,搞不好明天也就忘記了。再不然,上劍術課程的時候也會徹底忘記自己的決心,只想殺了這個劍術白癡!

尼奧左思右想,最後在學生迷惑的眼神中,他沉重的說:「格里西亞,你要知道,身為一名聖騎士,尤其是聖騎士之首,太陽騎士,你是絕對不可以使用魔法的!那根本徹底違反了聖騎士的原則,
聖騎士必須使用武器,手執太陽神劍的太陽騎士更是只能用劍……」

說到這,尼奧突然想到自己的徒弟劍術之差,叫他只能用劍,他搞不好活不到二十歲。尼奧連忙又補充:
「還有聖光!頂多是趁著旁人看不見的時候,才能夠使用魔法,總之,絕對不能讓別人看見你用魔法!明白了嗎?」

格里西亞吞吞吐吐的說:「可是老師,我、我的劍術……」

「只能用劍,絕對不准讓人家看見你用魔法!」尼奧冷冷的說:「還是你想試試史上最強的太陽騎士到底可以帶你去哪裡?
想不想看看傳說中的龍長什麼樣子?還是想見識一下死亡騎士的英姿?或者是巫妖的住處到底有多奇怪……」

「只能用劍!」

格里西亞認真地點點頭,然後在心底補充:只能用劍......除非沒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