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罰

都說人言可畏,這小小的一個謠言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之下,望日城內街頭巷尾老老少少由大到小甚至路邊乞丐無人不知,理所當然也傳到那位的耳中,也虧得長公主破例入宮晉見,安撫了那一位,總算止了這樣的流言。
東宮一族上上下下無不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他們的頭全放在斷頭台上,只差沒下那鍘刀了,此刻聽得皇上不怪罪大事化小小事化無,都鬆了口氣。
即使如此,身為一家之長的東宮傲楓仍無法輕易嚥下這口氣,他最討厭不聽話的棋子。
祠堂是動用家罰的地方,也是夜泱最常來的地方,跪在地上已經四個時辰了,由一開始的地板冰冷到膝蓋痠痛最後變成麻木無感,現在她只能靠毅力支撐著。
「知錯否?」一道聲音傳來,夜泱抬頭看去,汗水滴入眼中帶來刺痛,眼前模糊的人影逐漸清晰起來,東宮傲楓不知何時走進祠堂,薄唇緊抿、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
夜泱皺了皺眉,卻倔強的不回答。
東宮傲楓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冷笑道:「來人,去請甯夫人過來。」
外邊有人應下,傳來一陣急急遠去的腳步聲,不多時一臉色憂愁的清麗少婦踏入祠堂中,正是夜泱的生母南宮秋甯。
「爺……」輕輕的喚了一聲,聲調中帶著無奈與哀愁。
「請家法來!」東宮傲楓的聲音才落下,一旁立即有機靈的家僕遞上一三尺三寸長的棍子來。
棍棒夾帶著風聲,夜泱尚未反應過來,背上猛然吃痛,「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整個人往前倒下。
「沐兒!」甯夫人連忙撲向夜泱緊緊將她護在懷中。
東宮傲楓面不改色一棍一棍用力打下。
「娘!」
夜泱被緊緊護在懷中,雖未傷到分毫卻也感受到每一棍的力道有多大,甯夫人喘不過氣來,兩眼一翻暈了過去,背上已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
東宮傲楓用棍子挑起夜泱的下顎,冷聲道:「想要活命就乖乖當顆好棋子。」
看著冷酷無情的他走出祠堂,再看著儘管已昏厥卻仍緊緊抱著自己的母親。
夜泱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弱小,她不再是前世令人聞之色變的殺手,她居然連至親之人都無法保護,憤怒的握緊拳頭,指甲刺破掌心,一滴滴鮮血緩緩滴落仍不自覺,此刻她在心中許下最沉最重的誓言,她一定要將母親帶離這個牢籠。

當天夜裡夜泱忽然全身發熱,時而清醒、時而昏迷。
恍惚中,她看見了前世的自己,也想起了片段被遺忘的記憶,她在尋找著某樣東西,很重要的東西。
在一片白茫霧氣中,她來到一個寬闊的殿堂內,一白袍男子佇立在中央,如瀑布般閃耀的金髮,散發著懾人心神光芒的金色眼眸,宛若潘安的絕世容貌,嘴唇開開合合,似乎在說些什麼,卻又無法聽得真切。
大步往前跨去,卻一腳踩空,墜落,猛然驚醒。
夜泱張大著眼看著上方,仍是那古色古香的橫樑,轉頭望向床旁,小翠趴在床沿睡著。
輕輕坐起看向窗外,一抹彎月高掛夜空,不知這是她昏迷後的第幾個夜晚。
「小翠……」開口喚醒小翠,聲音沙啞的可怕。
小翠一臉倦容的睜開眼,揉了揉眼喜道:「小姐您醒了。」
夜泱緩緩點頭,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又濕又黏,「我要沐浴。」

看小翠迅速的將木桶盛滿熱水,再灑上花瓣,夜泱脫去身上的衣飾踏入木桶中,洗去身上的黏膩。
穿上乾淨的衣袍,夜泱伸展著手腳,意外的發現這看似羸弱的身體,有著超強的彈跳力、爆發力和抗打擊力。
看來只要自己好好訓練,便能夠回到甚至超越以前的水準,在心中稍作一番規畫後,她迫不及待想開始訓練,卻苦無適合的隱密地點。
小翠一邊用牛角梳替夜泱整理頭髮,一邊說道:「小姐,老爺交代說您身子未痊癒,不可踏出凝軒閣。」
「知道了。」夜泱心中冷笑著,說的好聽是關心她的健康安全,實際上是監控自己這枚不聽話的棋子。
夜泱淡淡的開口道:「你傳話下去,以後我屋裡不要人伺候,小翠你也待在外屋就好,我要好好的靜養。」既然如此,她就趁這段時間好好的改善體能。
小翠有些詫異的抬眼看她,張了張嘴終究是沒再說什麼,安靜的退了出去。
「小姐,藥熬好了,老爺交代要趁熱喝。」小翠端著藥碗恭敬的站在門口,沒有踏入裡屋。
夜泱起身走到外屋,看了看小翠手中那碗冒著熱氣的濃稠黑色藥汁,「這是什麼藥?」
「小姐您忘啦?小姐身子本就虛弱,所以每兩個晦日都要喝一帖藥來調理身體。」
「先放著吧,涼了我在喝。」
「是。」小翠將藥放在桌子上,另外從食盒中端出幾樣清淡的飯菜。
「你去休息吧。」
小翠臨退出去前又看了眼那碗藥汁,她總覺得小姐不會喝下那碗藥。

夜泱看著小翠離開,坐到桌前聞了聞那碗藥,有股濃郁的臭味,這真的是調養身體的補藥?
用手指沾了一點放入嘴中,一種又辣又苦的味道直撲鼻腔,令人反胃作嘔。
端起藥碗走到窗邊,正要把藥倒掉時,她忽然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她,不禁朝目光來處看去,園子裡邊一片黑暗,影影綽綽地看不清楚。
儘管如此,夜泱仍是能感覺到,在樹影之中,有一對眼睛在注視著她。
雖然那目光並沒有敵意,但她仍不自覺得提起了警戒心。
轉身走回桌前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既然對方不想被她看到,那她就裝作沒發現吧。
吃完飯用茶漱口,她沒有喝下那碗濃稠的藥,對於東宮傲楓她打從心底不信任,更別提喝下他特別交代的藥品。
她也不相信自己的身體虛弱到得靠補品來維持。
走回裡屋隨手從床頭的暗櫃抽出一本書,就著燭光看起來,這是她從偃蕙樓意外翻到的一本書,裡面記載著一段天佑大陸的野史,其中又以記錄蒼月國的歷史為主要,這其中最讓她感興趣的是關於聖龍山莊創始人──楚香。
關於她的資料只有從二十一歲開始,她的妹妹以及其兩位友人也一樣,就如同憑空冒出來沒有任何生長背景,讓她直接斷定這四位前輩也是穿越人士。
這當中有一段記錄的是當時的皇帝與楚香的感情糾葛,看到精彩部份的時候,忽然腹部傳來一陣絞痛,冷汗自額際滴下。
疼痛愈來愈烈,驀地一口血噴出,夜泱無力的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