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今夕何夕,但見君來
紫將軍已經回宮,按理皇帝也該回到宮里了.可是,這秀女面聖的日子一拖就拖了半個月,冊妃的事看起來更是遙遙無期.西苑里秀女只得規規矩矩的繼續生活著,不出一點差錯.
那件月白色的衣裳被碧盈收到了櫃子深處.雖然應該是將它燒了或者毀了,這樣這件事就消無聲影的徹底埋沒下去.畢竟留下來,就有可能會被人發現,這樣的事就會重演一次,只是到時候還有沒有貴人相救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即使這樣危險,碧盈還是決定將這件衣裳留下來,偷偷的留下來.因為,她要找到那個人.那個人沒有出現,那她可以等,等到那個人出現在自己面前,等那個人給自己一個理由,為什麼要這樣的陷害自己……沒關系,人生那麼漫長,她有的是時間等下去.
碧盈躺在床上,思緒亂亂的糾纏著,然而,念頭一偏,只偏了點點,就忍不住想起那個夜晚來.
那個即使是在睡夢里夢到還會清晰無比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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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滴一滴.
他離燈很遠,面容便是模糊的,仿佛是夢境里的人一般.只剩著感覺,知道是誰,其余的什麼都看不清楚.雖然面目模糊,但是那目光如之前一般,暖的幾乎灼人.碧盈幾乎要瞪眼過去,卻想起這個人的身份來.
——"四王爺吉祥."著,碧盈便要起身施禮.然而,自己坐在地上已經有了好一會,這時起來的時候有點急,腿腳軟著,一俯身便站不穩,差點就歪倒.
差點,只是差點而已.因為,一只大手在她歪倒之前已經穩穩的扶住了她.
是那樣穩穩的力道,那手握著自己的,仿佛也握到心里,讓人心生安定感.然而,男子的手心溫度異常的燥熱,那燥熱透過薄衫溫至自己冰冷的肌膚,一時,只覺這一下觸碰,肌膚仿佛被燙到,立即一縮,心里立即生出幾許莫名其妙的感覺來,不上是什麼,討厭抑或是喜歡,都不上.
"多謝…王爺……"退步,再福身,腿腳還有點軟,但不至于再歪倒.何況,退後了一步,已經靠在了柱子上,可以穩住身形.雖然兩人之間的距離沒拉大多少,但比之剛剛已經好了很多.剛剛的那距離,臉龐接近得幾乎算是貼近,一抬眼就可以看見身前人的眼中的自己……讓人,感覺危險.獵物被獵人掌握在手中逃離不得的感覺.
碧盈不覺了耳根.便索性低著頭.然而沒有聲響.沒人話.只有身邊地雨.一滴一滴.落盡.茫茫夜色.寒意隱隱.雨霧綿綿.空氣清冷乾淨.
碧盈退了一步.福身施禮.便順勢將自己地手從殷櫟地手上掙脫開來.便剩地殷櫟地一只手.落在虛空中.手掌還是握著地姿勢.卻什麼都沒握著.使得殷櫟先前臉上地一片笑意.極快淡去.仿佛沒有出現過一般.剛剛那一肌膚接觸.看見她面容慌亂眼中無措.心里竟不覺生出柔幾縷.還沒來得及調整.手中已是已空.而她已經迅速退步.拉開了兩人地距離.舍不得.那前一刻觸著地冰冷肌膚離開他手心.舍不得.那樣涼地溫度正好讓自己燥熱地手心涼快幾分.然而她卻抽離了手.真地舍不得.卻沒有辦法沒有理由再光明正大去握她地手.不舍得不舍得.于是心念一動.隱隱.腳步前移.兩人地距離又接近.
碧盈看著殷櫟前移地腳步.詫異地抬起頭.正好撞進他地目光里.兩人目光交錯.就這樣膠在那里.
燈下.一個是美人如玉.一個是郎君俊秀.一個是心跳忽急忙亂掩飾.一個是好整以暇眉目含笑.碧盈不知要些什麼.只覺得被雨淋濕地一縷發被人用手指撩起.慢慢撩到了耳後.自己心跳跳得更快.而那手指還舍得不離開一般.順著耳形觸著耳垂慢慢撫下來.碧盈地耳上戴著耳墜.細地珍珠墜.墜上有環.一碰就有輕微地"叮咚"聲響起.
……
這景實在太曖昧太旖旎.碧盈剛剛要些什麼.只聽得身後木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個低低地聲音打破了面前這狀況.
"主子,你要回去了麼?"
……
一恍惚,她心神漸定,而他卻轉身走了,一聲不吭的走了,碧盈剛想著福身施禮,然而殷櫟走得太快,前一刻還能看見他轉身離開前的側臉,然而下一秒只能看見他遠去的身影.
西瀛苑門外,一把傘撐了起來,一個太監給殷櫟撐著傘走遠去了.那一身袍便黯淡的沒入了夜色中,再看不出什麼來,一切又歸于冷冷的雨夜中,碧盈甚至懷疑剛剛那個那曖昧旖旎的景是不是自己的想象.
走神站著,過了好一會好一會兒,碧盈才轉過身來,身後木門處站著的是那個叫華音的宮女,仿佛一直看著自己的背影,此時目光沒來得及收回去.
"華音……"
"主子有何事?"
"你能不能借我件衣服?"
……
衣服,當然是有的.不過是宮女穿的衣服罷了.那些衣服因為穿著做事太久,布料已經磨損不少,很多地方已經洗的發白了,但是那尺寸還算合適,碧盈便換上,將原先身上穿著的那件銀白色衣裳疊得極,抱在懷里.等到換好出來,卻看見華音很吃驚的看著穿著宮服的自己,一副欲語又止的表.
"怎麼了?"
"主子,你…你不嫌棄?"
"呵……"碧盈忍不住伸出手去揉揉華音的鬢發,卻是想起那燈光下男子的面容來.那面容英俊異常,薄唇撇著似笑非笑,然而最感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如墨般的眸子.那眸子定定的看著人,就讓人覺得自己整個人落在那目光中,掙脫不開.
……
撐傘,步入雨中.華音沉默的走著.黑漆漆的宮中,宮燈映亮的是自己恍惚的面容."今夕何夕?"碧盈忍不住在心中問著自己.只覺得自己反反複複的被那目光繞著,擺脫不去.回到西苑後,當夜就入了夢.夢里,有那一雙如墨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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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雖又過了半個月,一切仿佛就在昨日.那眸子仿佛是在腦海里生了根,抹不去.想自己本是已心如止水,卻不想如今水面有了波紋,是受了東風的蠱惑吧.
今夕何夕,卻見君來,是喜是悲,前程難料.
碧盈閉了眼,暫時忽略這些,沉沉睡去.
明日,又是另外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