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殷朝巫女(下)
因為已經行到岔口,而碧盈心中好奇這前來的兩位女子,腳下步子便放慢了,身邊華音察覺,微微湊過頭輕聲喚了一聲,"姑娘?"
"等等……"
話剛完,那兩個女子已經行至身邊,那步履輕快身形如風,本想等著她們經過的時候看看她們的樣子,然而經過的時候她們行的極快,只能回頭看背影了.正巧左邊的女孩子轉過臉來看著碧盈,笑臉上露出一個的酒窩,十分甜美可愛.
"怎麼了?不是要趕著去看煙花,你這會停了做什麼?"話的是右邊的女孩子.
"哎呀,這個姐姐看起來很熟悉呢."
"誰?"右邊的女孩子也轉過頭來,看見了碧盈.
然而還沒來得及什麼,碧盈只覺額上遺下一滴清涼,然後臉頰上也是一滴.
——莫非是下雨了?
"哎呀,下雨了!!!我的煙花……"
"阿水,我發現我們沒帶傘……"
碧盈看著這兩個女孩子笑了起來,轉臉與華音道,"我們的傘借她們一把吧?"
"但是姑娘.回去地時候.當值地捷苓會查什麼東西遺漏地……"
話還沒完.豆大地雨點就已經劈頭蓋臉地打了下來.那兩個女孩子已經做好悲淋濕地准備了.卻發現臉上頭上沒沒有被雨打濕.只是各自地肩上微微濕了雨而已.
——"這把傘借你們."碧盈給她們撐著傘.而自己身邊.華音也在給自己撐著傘.
"恩.謝謝姑娘."右邊地女孩子對著碧盈微微一躬.笑著道謝.
"可是.你們這樣回宮不要緊麼?"左邊那個笑時有酒窩地女孩子疑惑地問著.
"那沒什麼.日後送回來就好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那日後是什麼時候耶."兩個女孩子對看一眼,都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是這樣的,我們……"笑時有酒窩的女孩子抬頭看了看,看到右邊的女孩子點了點頭,這才繼續下去,"我們是宿塔的人."
——宿塔?
——原來是宿塔.
碧盈想起來剛去平琉宮的時候,如姑姑就曾過宿塔是殷朝巫女住的地方,里面住著的人並不是殷朝的人,他們都是跟隨自己天山的聖女來的,衣飾器物上都有著明顯的蓮花圖紋,這蓮花圖紋是天山的標志.碧盈就曾經在給宿塔的人准備衣物時候看到那蓮花圖紋,十分典雅聖潔.而這宿塔建在內宮的西北邊,雖然是在內宮的范圍內,但是修建的時候特地在宿塔周圍余下好大一個范圍,將宿塔與內宮的宮殿分割開來,也就是,宿塔並不屬于內宮也不屬于外宮,住在宿塔里的人若沒有聖旨宣召就不能步出宿塔一步.
"那麼你們……"宿塔的人不能隨便出入,那她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呢?碧盈還沒問完,那個臉上有酒窩的女孩子已經接過話來.
——"因為這個花太漂亮了啊,所以我們想看.啊……海沙,這個是什麼花了?"
"是煙花!!"被喚作海沙的女孩子無可奈何再次指點著.
"是啦是啦,是煙花.呵……我們想看煙花,所以偷偷溜出來的,而且是翻牆過來的……"
"阿水!!!"海沙制止住了那臉上有酒窩的女孩子的話,臉上是責怪她亂話的表.
"海沙,沒關系的啦,她們又不是壞人."
"壞人的臉上會寫著自己是壞人麼?!"
……
這話一出海沙也覺得很尷尬,偷偷瞄瞄碧盈她們,可是碧盈臉上依舊是笑意,沒有介意的樣子.雨落在傘上,順著傘沿落下來.遠處的宴會看來是結束了,煙花也沒了,樂曲也斷了,歡聲笑語也止了,只剩下不甚明亮的燈光在雨霧中暈開.
"所以,我怕我們出去都是個問題,傘能不能還來更是個問題了……"
"那好,我們送你們過去."碧盈淡淡開了口.
"姑娘,可是這個時辰……"
"華音,沒關系的,是下雨了如姑姑會理解的."
聽得這話,華音似乎還想什麼,可是嘴巴動了動什麼都沒.
"對喔,那你們能過去麼?我怕我們仍是要翻牆過去的……"阿水猶豫了下問道,旁邊的海沙低著頭不話.
"我們是平琉宮的人,可以帶你們過去,這樣你們就不用翻牆了."
"真的麼?謝謝碧盈……"這話一出阿水立即覺得不對勁,馬上閉上口.而旁邊,海沙已經扔了兩個白眼過來.
"好,我們走吧."
……
*********
一邊宮燈黯淡的道上,有著人影晃過.
"哎,爺,你這樣走會被雨淋濕的……"
一個打著傘的隨從對著自己前邊步子邁得極大而且走得歪歪扭扭的主子道,但是他的聲音被雨中淹沒了,只聽得模模糊糊的一兩句.
"哎……爺,要不,要不我們先在亭子里休息會兒,雨了再回去吧?"這樣的撐傘實在是沒辦法,眼見著自己主子身上的衣衫濕了大半,打傘的隨從又是一陣跑上前去問自己主子.但是自己主子一副醉得糊塗起來的樣子,那隨從想了想,干脆直接將自己的主子拖到一邊的亭子里去了.
但是沒過一會,這雨沒有任何消停的樣子,反而是越下越大了.亭中風清涼的吹著,醉酒的人也恢複了幾絲清醒.慢慢睜開了眼睛來,"這是哪兒?!"那話語中明顯有些恍惚的調調.
"翎子,本王的府上怎麼多了這片竹子?!"恍惚的人指著不遠處的竹林道.
"爺,您這還是在宮中呢."
"還在宮中,不是要回府的嗎?!"
醉酒且恍惚的人皺著眉不悅道,但是那語氣依舊軟綿綿的沒有半點嚇人的力度.故而一邊的翎子依舊笑嘻嘻回答道,"爺,明明是您一直很大步的往西夙宮走,奴才拉都拉不住,只好……"
"喔?……"殷櫟發了個單音節,又沒聲了,眼睛閉著仿佛要睡著了一樣,翎子剛想上前去看看,但就在這個時候殷櫟突地睜開了眼睛,把翎子給嚇了一跳.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去,你打算出家?"
"沒,奴才要伺候爺一輩子的,當然,若是爺高興,奴才也隨著到那里侍候去."
話音還沒落,翎子頭上便被敲了一下.
——"你這奴才越來越放肆了啊?!非要自己的主子出家去,你也不想想以後你這個食肉動物日後怎麼生活,也不想想以後尼姑庵會是如何的人滿為患?!哎……"末了,殷櫟還故作歎氣.
這邊翎子腦袋一時沒轉過彎來,傻乎乎的問道,"為什麼尼姑庵會人滿為患?"
然而這話一出來,殷櫟手一揚又要敲下傻乎乎的翎子的腦袋,唬得翎子趕緊喊道,"奴才明白奴才明白,也別敲,疼很."
殷櫟沒好氣的扔了個無可奈何的眼神過去,翎子笑嘻嘻的摸摸腦袋道,"爺的意思是爺要是將來出家,會到尼姑庵出家去,我們這些奴才會被逼著跟著去侍候,所以會……"
話還沒完,眼看那手就要往自己腦袋上敲來,翎子也反映迅速的護住了自己的腦袋,一副"安全無懼"的神.殷櫟沒有襲擊目標,沒辦法只好將手收回來,眼睛瞪著道,"再給本王油嘴滑舌……"口中著,腳踢出去,正好踢中翎子腿,然而力道不重,不過是鬧著踢的.翎子也佯裝被踢疼的樣子來.
"去去去……一邊去."殷櫟揮揮手,仿佛在趕蒼蠅一樣.
"爺,奴才知錯了,奴才知道爺玉樹臨風卓爾不群……"
"恩恩恩."
"所以若是王爺出家這仰慕王爺的女子都絕望得只得出家去了,所以……"
"恩恩恩,閉嘴."
……
雨霧中,殷櫟依稀看見幾個人撐著傘走過去,其中一把傘下是兩個白衣的女子,白衣在雨夜中稍稍明顯,而另一把傘下的仿佛也是兩個女子,但是看得並不清楚.翎子順著殷櫟的眼光看過去的時候,那個方向已經沒有人了,只有雨不停的下著.
"爺,我們要不要先回去?"
"算了,這樣的雨,本王可不想走得一身濕,待會吧."
殷櫟的眼光一直落在剛剛那些女子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只覺得剛剛另一把傘下女子的身影雖然看不清楚,卻給自己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來.只是,——碧盈,是你麼?
**********
通往宿塔的地方,有守衛查看著.碧盈她們過去的時候,就過來兩個侍衛檢查,等碧盈亮了自己的腰牌,——平琉宮的捷苓,就很輕松的被放行了.畢竟,宿塔不是什麼危險或是敏感的地方,只有按規矩來,是可以很輕松通過的,當然,這是針對內宮或者外宮要進去的人,宿塔里面的人就沒有那麼輕松了.
雨夜中,宿塔孤寂的立著,四角塔,灰色的塔身,塔邊四角點著的蓮燈半明半暗.塔旁建著的是廂房,給天山的人住著.燈光照著,能看見四周種著竹子以及一些碧盈沒見過的花草.這里透著一種淒涼,仿佛是被遺棄的東西一般.
"就連人也像是被遺棄了的一樣呢."阿水仿佛能看見碧盈的心思,淡淡的接了口.站在廊下,把傘收了起來.遞給碧盈.微笑道,"謝謝了."
"不客氣."
"夜色不早了,只可惜我們也不能送你們回去,就在這里道別吧."一旁的海沙道.
碧盈剛要走,卻聽見身後那兩少女的吃驚道,"巫女!"
竟是殷朝的監國巫女出來了.真是巧,碧盈很的時候就聽過很多有關天山聖女的時候,沒想到這時能看見,也轉身去看.只見宿塔門開著,一個白衣的女子站在那里,但是隔得太遠看不太清,只聽得那聲音輕靈得很,仿似天籟.
"你們偷偷的跑到哪里去了,還勞煩別人送你們回來."
聽得自己的巫女微微責備的語氣,兩個白衣的少女都低了頭,不敢話.
"這兩位姑娘,雨還大著呢,我這里有天山的雪蓮茶,兩位姑娘可否願意來嘗嘗."完,那白衣的女子就先自己進了宿塔內.
——宿塔在外邊看並不覺得有多大,但是一入內就覺得里邊看著也是極大的.塔的左側有階梯往上,共有六層,第一層是最寬的一層,故而擺放著那些身任殷朝監國之職的曆代天山巫女的畫像,還有巫女住宿用品.往上一層是巫女自天山帶來的書籍等零零碎碎的東西,算是個書房的樣子.第三層是巫女祭祀或是占卜的地方,第四層幾乎是空的,似乎並沒有決定拿來做什麼,但是卻是巫女修身的地方,第五層是巫女運用神力的地方,頂層已經極了,只擺放著一個玉蓮花.
碧盈在椅子上坐下來,巫女已經親自取了兩個通體透明的玉杯過來,倒了那雪蓮茶,一時間只覺滿室芬芳.而本是透明的玉杯被暖茶一浸,顯出壁上的蓮花圖紋來,乍一看,倒好像是茶中開出了一朵蓮似的.
喝了茶,只覺得被風吹涼的身體漸漸暖過來了,巫女並不多話,燈光下,那容顏如晨露一般的乾淨,神極淡,看不出喜怒.她的身後掛著的便是那些畫像,因著畫像掛在暗處,看得並不分明,但是碧盈卻發現,雖然畫像上的女子神不一,但是她們竟然長得極為相似.
"這……"
"奇怪麼?"巫女淡淡的笑了笑,慢慢解釋道,"其實長得並不相似,不過是氣質相似罷了.在我們的天山上,喝的是乾淨的雪水,接觸的都同是單純的心,故而乍一看,好像長相也一樣了."
"原來這樣."碧盈也跟著笑笑,再看看那些畫像,似乎是有點不一樣了.但是,心中有點怪異,卻又不上什麼來.
"其實,在這方天地下,還有著很多東西是不能為人了解的."巫女似乎要什麼,可是遠遠的聽到有鍾聲連敲了五下,——這是要關上內宮通向外處的門的鍾聲.
"姑娘……"華音忍不住催道.
"雨也了,多謝你們送阿水和海沙回來."巫女淡淡的送著她們到門邊.
"多謝款待."
……
然而走得稍稍遠了,碧盈突地轉過頭來,還能看見那宿塔門邊,依舊站著的白衣女子,仿佛是夢境中見過的一樣,那種怪異的感覺又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