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承恩帳前露水重(上)
"娘娘,一切都准備好了,請娘娘擺駕清平苑."萏苑里的一廂房門口,一道甜美的聲音插入安靜的氣氛中,那門口處,一個穿著桔色宮服的宮女在那里站著.
聽得話語,那屋內的梳妝台前,盛裝的妃宮娘娘轉過臉來,笑容溫婉的問著,"秦妃已經去了麼?"
"回娘娘,也有宮女去請了,但秦妃娘娘還未曾動身."
"那就等等吧,這樣的宴會總是貴妃先去其他妃子才好前去的,這主次的順序可不能亂."苔妃從梳妝鏡前站起來,往正屋走來,在屋內的一張軟榻上坐下來,緩緩喝了一口茶潤著嗓子,這才轉頭看向那候在門口的那個宮女,問起話來,那聲音依舊溫婉.
"那麼,皇上可擺駕了?"
"回娘娘,奴婢這就不知了."這話一完,這宮女就心慌的低了頭去.
"呵……"苔妃不由臉上笑意加深起來,那唇微啟,便露出了白色的牙齒.縱然只是個傳話的宮女,也是儀龍宮選出隨侍在聖駕身邊的人,怎麼可能不知道皇上在做何事,是否已擺駕呢.畢竟是從宮中選來的人啊,的確知道什麼該什麼不該,只是被派來請妃宮娘娘去赴宴,那麼,其余無關的話就不能多的.
"娘娘,奴婢真的不知."聽到苔妃笑聲,雖然聽來不過是微笑,但是宮女還是覺得害怕而開口解釋.
苔妃見那宮女膽怯模樣,心中憐愛之意微起,便又道,"這的確為難你,畢竟你也不是近身伺候皇上的人,是本宮問多了,你不用害怕.好了,擺駕吧."
完,苔妃慢慢站了起來,雖然是出宮狩獵,但是赴宴的時候身上穿的衣服還是繁複有如在宮里穿的宮服一樣,里層外層的衣服加起來就有七八層之多,雖然不厚,但是穿在身上貼著肌膚就仿佛像是又貼上了幾層皮,悶得人感覺全身不自在,于是剛穿上這一身衣服沒過多久,就在這樣清涼的傍晚出了細細密密的一層汗.
門外的天空,轉眼再看就已經是灰色了,這暮色已經臨了.降臨得那麼快,一下子屋子里彌漫的也盡是昏黃的暮色,那先前坐著梳妝的地方也已經光線暗淡下來,但是梳妝的鏡子在這樣黯淡的光線中還能照見自己的身影,站在門口前,苔妃側頭看到銅鏡里的自己,一身盛裝,但是面容模糊著,感覺自己仿佛站在時光之中,時光流動于是世事紛紛擾擾驚動他人,而卻一瞬間後時間舊去,什麼都尋不到痕跡,而自己也再不是那閨中嬌嫩的女孩子,做錯事還有長輩理解的原諒.如今站在了這風云詭譎的地方,一眉一目一神一念都得萬分謹慎,在這個地方一旦犯錯就有可能是萬劫不複了.那麼,那個女子,對于那個女子,自己到底該不該這樣做呢,畢竟將來萬一出了岔子就真的是自掘死路了.想到這些,苔妃就不由心生猶豫起來,但是卻也沒有辦法,事一旦開了頭如今也只能是繼續且行且看了.
"娘娘……"看到苔妃出神地看著銅鏡.近侍開了口喚著.
苔妃聽到喚聲.回過神來.臉上慢慢有笑容浮起.但是那笑容還是有幾分茫然地.不過嘴動了動.似乎有話要.但是隔了半會兒.才終于開口低聲問著身邊地近侍.
"那盈捷苓現在如何呢了呢?"
"回娘娘.盈捷苓服藥過後就一直睡著.現在.好像還沒醒過來."
"恩……"
"娘娘不用擔心.盈捷苓已經服了藥.身上地毒液已經消了.不會有事地.要不然現在派個人過去看看她?"
"恩,那也好."苔妃臉上浮起一種莫名的神來,但是下一秒便起步出了屋子,往清平苑去了.身後,一眾隨侍跟著,那麼多人走起路來,那腳步卻是無聲無息的.暮色蔓延過來,昏黃色與那一身的桔色相染,恁的刺目幾分,而沒無人聲的傍晚,也安靜得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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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息的,夜色也降臨得極快.一轉眼,那西邊欲落未落的夕陽早已經沒了蹤影,而天空中,一輪明月,既大又圓,而且明亮得有如明玉一般,而且乍眼看去,竟如一塊毫無瑕疵的玉,平日能看到幾分月上陰影都淡下去了.
今日的狩獵在申時就已經近了尾聲,而狩獵的人也已在酉時自狩獵場返回夫苑,這宴會是在酉時開始准備的,然而到這會兒,已經是戌時了,屋子里看過去一片都是人影聽著的也都是人聲,熱熱鬧鬧的一團,但是看到那些依舊空著的位置,又不免覺得來的人還是少的,而且,主位上也還是空著的.進進出出忙著的是那些侍候著的宮人,他們忙著端上美食,奉上鮮果,或點心,擺上碗箸.
今日的狩獵雖然是許多人都是有備而來,但是到最後都是一副失敗神,因為這次狩獵到的東西確是屈指可數.雖然戰績一般,但是五王爺殷玄較之大多數人的兩手空空,倒是顯得收獲不少,一個人就獵到了麋鹿一只,狍子三只,野兔六只,這些獵物一下子就將人顯得年輕有為起來.一時之間,拍馬屁的跟在身邊點頭哈腰立即聚起了一團人.連在此刻,五王爺殷玄的身邊還是揮不掉那些執著的蒼蠅似地煩人的家伙,把那些贊美的話不膩味的又再了一次,意思還是老意思,話也還是原話,一點新意也沒有,殷玄一惱,端著酒杯剛要出去,就聽得禮官在門邊宣,"宴會時辰已到……"
著,一群宮人簇著一個麗人進來,那麗人看見燈火下那人影晃動,乖巧的笑靨上漸漸露出一絲哀傷的神色來.這進來的便是秦妃,許是如今看到熱鬧場景觸景生,她一旁的近侍看見如此趕緊催促著,秦妃這才緩緩邁步,坐到了位置上.而在秦妃身後跟著進來的是葉珈國的二皇子,等二皇子入席後不久,苔妃也來了,但是主位上還空著,新帝殷晟還沒來,那位置冷清的被擁在最上面.但也沒等眾人多想什麼,門邊已經有宮人宣道,"皇上駕到……"
聲音未落,一身明黃色衣袍的殷晟已經走了進來,原先端著菜肴進來的宮人趕緊避在一旁,但是門口處有一個宮女本准備出去,聽得這話趕緊往後一退避到一旁去,然而卻在殷晟進來的那一刻有意無意的抬起了頭來,正好與進來的殷晟面對了面.那一刻,兩人的目光交彙,而不過是眨眼間的事,下一刻,那宮女已經慌亂的低下了頭,卻沒有看到對面殷晟腳下步子已經緩了下來,那臉上一晃而過的除了震驚還有歡喜,那可是仿佛海嘯一般能淹沒人的歡喜……
但是四周熱鬧的氣氛忽地凝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