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水紋漾起人聲歡(下)
沒有女子的尖叫聲響起,也沒有人落水的聲音響起.夜晚依舊是安靜的,船也依舊在暗夜里默默的行進著,那船簷下的八角燈隨著船行微有晃動.燈光照著那甲板上的兩個人,他們的身影便落在甲板上,最終彙在一處,仿佛只有一個人的身影,只有一個人一樣.
"看把你嚇的."身後傳來了男子的聲音,那聲音帶著絲笑意.然而卻聽著讓人恨的心癢癢,碧盈是氣惱著的想要怪罪且發泄一番才好.畢竟自己剛剛實在是被嚇壞了,不管是任何人在那種狀況下都會被嚇壞的.但是卻在以為自己真的就要掉入水的時候,在驚嚇恐慌之時的那一刻,卻沒想到沒落水,一切不過是場虛驚,是個玩鬧.因為那半空中忽地有男子的手伸出,接著便將自己晃動的身體扶穩了,隨即那有力的胳膊便將自己一帶,碧盈便就這樣的落入了那個男子的懷里.
——那個男子的聲音極為熟悉,那懷抱也讓人感覺極為熟悉.自然是熟悉,熟悉到碧盈不用抬頭就能知道這個男子是誰了.而且想想也知道,若不是他,除了他,別的人又怎麼敢對自己有這些舉動,又怎麼敢在此時將自己抱在懷里.但是碧盈偏偏沒有多余的氣力去開口話,只能一副安靜乖巧的樣子偎在殷晟的懷里,因為剛剛開口的一聲尖叫時把所有的力氣都用上了.其實也根本沒辦法話,因為殷晟的另一只手現在還捂著碧盈的嘴,不僅及時的把自己剛剛即將沖口而出的尖叫聲給捂在了喉嚨之中,讓它消了音.
"這樣晚了,怎麼還在水邊玩水?"
然而碧盈沒有理會,只是心中很想反駁殷晟的話,——只不過是近水,就算是玩水了麼?就算是玩水這樣嚇人很好玩麼?
"朕曾經聽過水里有水鬼,它們會在夜里出來.將在水邊過往的的旅人給拉入水中去的."見著碧盈沒有話,殷晟便繼續下去,而且一臉嚴肅,但是那語氣聽起來明明就是一副在開著玩笑地樣一眼,狠狠的肆無忌憚的瞪.那捂在自己嘴上的手已經松開,于是碧盈也得以呼入新鮮空氣以及話的機會,便道,"皇上怎麼對這些那麼清楚,莫非是有這些經驗?"
"不過是逗逗你,做什麼就生氣起來了?"殷晟聽出來碧盈的話語中微含有一絲怒氣.眉頭一揚卻依舊不計較的笑問著.但是碧盈被殷晟這樣一鬧一嚇實在是有點惱意,但又怎麼真敢生氣,只不過是轉了頭一邊去,不回話也不搭理的想著要自己調節開那心里的惱意.
而這時,卻聽得耳邊殷晟低低的聲音又響起,道,"若是論惱︿才是最應該氣惱地人."
"皇上您有什麼好惱的,來聽聽看.我才覺得自己該惱才是.您看看,我本來是好好在這里坐著,卻突地被別人給這樣嚇一下,魂魄都不知道給嚇出體了幾個.但是別人卻連一聲道歉的話也沒有,還一副嬉皮笑臉的."碧盈聽到這話,惱意大起便冷冷的回了話,然而氣惱至如此偏偏臉上還做出無辜無奈的神來.
"嬉皮……笑臉?"殷晟一時忍不住,竟然已經笑出聲來,又道,"朕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朕的.你可是第一個︿希望也是最後一個."
"咦.我的人是皇上麼?我怎麼不知道,皇上真是會自覺對號入座呢……"碧盈本是勉強笑笑,然而看到殷晟臉上那無一絲雜質的笑意,不覺惱意漸漸褪了大半,本是想繼續佯裝氣惱卻已經冷不起臉來.于是又問.道,"皇上又有何好惱地.比如?"
殷晟便收起笑意.慢慢地指責起來.道."比如.第一.現在已經是夜晚了.船上風涼.你剛病好便來這里吹風.吹一會兒也就作罷.你偏偏在這里吹了好大一會兒.這是不愛惜自己地樣子.還讓別人為你擔心.這該不該惱.第二.那斷地珠串可是朕賜予你地.今日卻斷了.是你沒有心愛護地緣故.禮物不能保全就是辜負送禮人地一番心意.本就是該罰地.然而你卻還將珠子全部扔進水里去.這是什麼意思?表示對珠子地不喜歡?……這些難道不該惱麼?"
"皇上!"
"皇上……"
但這個時候.同時響起了兩個聲音.一個是女子地嗔怪之聲.一個是男子平淡聲音.碧盈轉頭去看.發現來人卻是紫亞.只聽得他道."船外風大.公主請皇上和夫人都入船里去."
"那就進去吧."殷晟淡淡地揮了揮手著.然後看向一旁站著地碧盈.紫亞聽得殷晟同意進船里去.便躬身站往一邊請著.但是殷晟卻是因為顧忌著不知是否氣消地碧盈.怕碧盈不願意進船去.于是那腳步遲遲未曾邁開.碧盈不由得在心中歎了一口氣.臉上地笑意已經漸漸地漫開.
夜還未深.故而芍音公主地睡意也極淡.又加上在船上休息讓人感覺頭暈.于是剛躺下去沒一會兒便又披衣坐起來.索性不睡了.而在殷晟和碧盈兩人還站在甲板上地時候.芍音公主已經坐在船里吃了半盅地茶.于是如今精神也漸漸好了起來.又發現紫亞還呆在船艙里.便知道殷晟等人還未曾休息.于是這才讓紫亞來請.
"長夜漫漫,獨睡無趣.皇兄,不如我們來玩樂一番吧."見得殷晟等人進了船艙,芍音公主便開了口問道.而且這話也不是詢問,只是明下況而已.因為早已經有宮人手里端著娛樂的東西侍候在旁,那娛樂地東西也無非是棋牌之類的.而且,宮人已經得了芍音公主地吩咐,在這船艙中那最大的坐榻地四個邊殤各擺放上了四個桌子.原本擺在這坐塌上的只有一個大桌子,桌上放著一只透明的魚缸,里邊養著四五只色彩絢麗不同品種地金魚,魚缸底還鋪了一層碎石子.雖然是碎石子,但那些石子顆顆皆是大相似顆顆圓潤.倒如同珠子一般.而此時,這個正中的那個桌子還有桌子上魚缸都已經移到其他地方去了.還有個宮人手里端著個木盤站在一邊,那木盤里里盛著的是一整套的玉制酒具,酒壺只有一個,但是酒杯由到大的,則有四個.酒具為墨綠色,色澤溫潤絢麗,花紋天然,光亮透明,酒具上雕刻著的圖案被顏色一蓋倒是讓人看不出,除非手指觸碰到才會知道那是如何細密的圖案.
殷晟淡淡的瞄了瞄.不怎麼感興趣的便拒絕道,"坐船人會累,玩這些東西更是會叫人沒精神,早早休息養養精神才是最好,而且長夜漫漫也只要人一閉眼再睜眼就過去
然而,芍音公主哪肯依,本來自己此時興致很好,怎麼可能就這樣敗興的就回去休息,再也沒有睡意了.于是眼睛盯著殷晟,一副不悅地樣子開了口道,"平時也是空熱鬧,都沒有皇兄一起玩,今日出來在外面,可得好好玩玩才是."
"那好,你要玩什麼?"殷晟看得出芍音公主的確興致極高,不忍心再拒絕,只得坐下來,問著.
"下棋.人太多了,也費時間費精神.不如玩牌怎麼樣?這里有一副牙牌.來玩這個怎麼樣?而且只是單獨的輸贏也沒意思,不如來玩誰輸就給銀子的那種,這樣多有意思."
"牙牌?那是給什麼人來玩的︿玩那個來做什麼?"殷晟瞄了瞄芍音公主一眼,忽地想起了什麼.不由板起了面孔斥責道,"宮中未嫁的公主都不准學這些東西的.誰可是誰教你的?也不想想你下面還有幾個皇妹,現在又都是年幼最容易受人影響.你作為皇姐.就不知道要給皇妹做個好榜樣?!而且你的那些可算是賭錢了,真是好地不學壞的都學了.象這些玩樂的東西看來玩玩是沒什麼壞處的.還能消遣時光愉悅心,但是一旦玩慣了就容易使心性偏移修養不正,益發不好恢複原來因修習才有的品行,對于一個尊貴的公主來更是不好.難道你不記得古人就曾經過那一句話,——一旦人有犯過錯以後,不僅自己的品行會受影響,就連形象也會受影響.而且除非是毅力較高能夠自持的,才不會容易再犯同樣的過錯,看來明兒回宮了要給你重新找個嬤嬤好好再教導一番才行."
"皇兄不想玩就不想玩,干嘛要這些話刺激人.你們都聽聽,本宮就只了一句話,皇上卻是了十句話,而且也不止十句話.益發像個老嬤嬤了,話都是一長溜一長溜的,真是不嫌累."
"這就算是刺激人了麼,等到哪天你嫁不出去了,你就不覺得這些是刺激了,你反而會認為朕地這些話字字千金.是吧,紫亞?"因為殷晟此時身邊帶著的只有紫亞一個人,所以氣勢也沒有任何深意地這樣問了紫亞一聲.但是對紫亞和芍音公主來卻感覺意義不同,紫亞只是清了清喉嚨,卻沒有任何話.
"怎麼可能嫁不出去?!本宮乃堂堂殷朝公主,怎麼可能嫁不出去?"但是芍音公主卻是不好意思起來,音量也不自覺的加大,而且還偷偷的瞄了瞄紫亞,想看他還會有些什麼反應,然而紫亞已經垂著眼站著,看不出有什麼反應,這讓芍音公主心中微有失落之感.
船艙之內便有了短暫的安靜.而這個時候,卻聽到一旁有細微的落水聲,"撲通"地連續響了好幾聲,好像是有什麼東西掉落下去了一樣.眾人尋聲看去,卻是見碧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窗邊,那些聲響應該就是與碧盈有關的.芍音公主走過去一看,只見碧盈手心中還留有幾顆石子,而那些石子大相似顆顆圓潤,好像是,——"這些石子哪里來地,莫非……莫非是從這個魚缸里拿出來的?"芍音公主疑惑地開了口,再看看魚缸,那里果然是少了好些石子,而水面上微有細紋不安靜的漾著.
殷晟不由得笑起來,似乎忘記了碧盈剛剛還有在氣惱.只聽得他聲音愉悅地道,"看來晚上都是興致極好的,扔完了珠子改扔石子了,就不知道扔完了石子會扔什麼?"
碧盈聽完這話,也跟著盈盈一笑起來,看不出剛剛有對殷晟氣惱過似的,也看不出此時是否會對殷晟這話有何不悅,就連開了口話,那笑語也盈盈,"剛剛扔珠子的時候皇上就很不悅了,我知道皇上是心疼,舍不得那些珠子.這會兒莫非也是在心疼這些石子了,那要是這樣的話,我哪里還敢扔什麼下去呢?"
芍音公主雖然不知道先前兩人在船艙外做了什麼有過什麼事,但是此時聽著話也明白了些,便道,"這船上的東西都是本宮的,皇嫂喜歡這些石子愛扔多少就扔多少,就算扔完了這魚缸里的石子也沒關系.反正這樣的石子好找得很,等以後過節或是什麼的也不用愁要送什麼東西給皇嫂才好,就送這些石子就好."末了,還不忘伶牙俐齒的補上一句,道,"而且送的時候還要送個好數字,本宮聽民間若是要求子,便去給送子觀音送上799個饃饃,本宮送石子的時候就按照這個數字來送就好了."
完了,芍音公主還高興的鼓起掌來,微有得意之色的看向殷晟.殷晟無奈,嘴里只得道,"這公主益發沒個公主樣,這些也不怕羞,看來不能留了,得早點嫁出去
那邊話音未落,這邊碧盈已經又氣又惱的了臉道,"公主這可是明擺著欺負我來著……還喊我皇嫂,還什麼數字,這不是羞我不是?再,你們玩你們的牌,你們的駙馬爺,怎麼又突然轉到我這里來……"
又不下去,碧盈索性不了,只得轉身在角落里的一個椅子上坐下了.芍音公主玩鬧了一回,精神也耗去不少,這時已經悄悄的打了一個呵欠,很是心滿意足的又看了看殷晟和碧盈一眼,嘻嘻一笑道,"一夜值千金,本宮該是識趣的去睡,讓皇兄和皇嫂好好待著才是……"
完,便迅速的出了船艙身影一閃不見了,獨留下船艙內的殷晟和碧盈,燭已經燃了一半,夜,深了.(未宭版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