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唔……」下腹幾道電流閃過,姚可謙忍不住劇烈抖起來,自衛地伸出雙手抵住敦志壓下來的胸膛,哽咽著出聲,制止敦志的瘋狂。「放過我……不要再這麼過分了。」
「過分!?我才該叫你不要過分。」敦志詫異,揚高聲音大聲叫。這輩子,他最討厭看到姚可謙忤逆和違抗他。

敦志抬手一個巴掌落在他帶淚的臉頰上,「是誰允許你去跟女人談情說愛?」

「關你什麼事……我們早就結束了!」姚可謙也動怒,大聲吼出聲,心痛地質問一出現言行舉止就這般惡劣的男人。

那個雨夜,明明是敦志自己選擇一個人跑掉,扔下他在一片漆黑裡找不到方向。「是你先走的。現在再回來,一切已經不一樣了。」


「一樣的,不管過了多久,我們之間都是一樣的……」敦志低頭吻在他的胸前,把頭鑽進他的襯衫裡,依偎著他的身體呢喃,「就算我走了,也不代表你可以把我忘得一乾二淨,去過正常人的生活……」
和司馬敦志扯上關係,意味著這輩子都要和正常人的生活說再見。

敦志的唇停在他的左邊乳頭,圈緊了吮吸他的乳香,發現他還是那樣敏感,一點點挑逗身體就生出這般異樣,粉紅色乳頭硬挺得嬌豔欲滴,淌出萬般魅惑。

「以前的那些事我都忘記了。」姚可謙抱著敦志貼在他身上的頭,淚眼婆娑地請求男人不要再繼續。「所以,請你也忘了。」
「忘了我現在讓你重新記起來,保證你此生再也不敢忘記司馬敦志這個名字……」男人霸道地回應他。


他做了掙紮,他想證明給男人看,他有脾氣,有骨氣……
不是男人想讓他怎麼樣就怎麼樣,然而到了最後,他的衣物還是漸次滑落,赤身裸體地被男人摟進懷抱。

敦志拉開自己的褲子拉鏈,露出那根超大號的性器,直接把他頂在牆壁上,抬起他的雙腿扣到自己身上,直接插入,兩個人就那樣草率地就做了。
敦志的高潮來得很快,射在他體內許多體液,黏稠淫蕩的液體順著他赤裸的屁股和大腿緩慢滑下,那股熟悉的情慾味道重新出現在他的世界,尖聲嘲笑他的虛偽,提醒他其實他生來就是這般淫蕩……


他癱軟地靠著牆壁滑到,坐倒地上,大腦放空,一片空白。

在男人面前的所有掙紮從來都只是無謂的,男人才不管他的自尊和驕傲,不管他長到什麼年齡,有沒有社會地位,顧不顧及場合時宜。
只要男人說想要他,就一定會不遺餘力地貫穿他,讓他在自己的衝撞下浪喘得像個蕩婦。


他靠坐在牆角,癱軟著雙臂雙腿,腿間的陰莖洩過了,稍微變軟了些,可仍然在緩慢滴淌著精液。
這樣被男人要了一次,他根本不滿足,他還想要更多……他緋紅了雙頰,眼睛濕漉漉,媚態橫生地靠坐在牆角,等著男人重新上前來玩弄他。

他恍惚看見敦志蹲下身,翻找出他的手機,打電話給他那個在外面等他等得心急的女友,聽到敦志跟她說姚可謙在檢控署那邊臨時有工作,先走了,讓她不要等了。


敦志掛斷電話,蹲到他身邊,抱起他,低頭啃他的唇,啃出鮮血來,讓他恢復意識,清醒地知道此刻躺在誰的懷抱。

「我幫你全部記起來……都沒變,我一直是那樣,你也是的。讓我們和原來那樣……」

敦志幫他穿好衣服,抱起他從餐廳後門快速走出,到黑色的大街上隨便攔了輛計程車。

他們坐在計程車後座。敦志緊緊把他摟在懷裡。
兩個人靜靜地不說話,任憑車窗外這個城市的光和影一寸寸掠過他們身邊,每一寸都是這些年來他們錯失的相愛時間……
宛如細沙從指縫間落下,再多挽留也是於事無補。


夜色正濃時,他睜大眼,藉著外面昏黃的街燈端詳敦志的臉,幾滴鹹濕的眼淚滴到他唇邊,他伸出舌頭去舔,嘗到了好苦的味道。

這些時間裡面,沒有他在身邊陪伴,不知道男人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每一天睜開雙眼後,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有沒有少抽一些煙,少打幾次架,清心寡慾地控制自己,不碰毒品,不拿砍刀,不招妓,不賭博。停止厭惡自己。選擇接受這個冷漠世界。


吶。不要再那樣暴戾恣睢了,不要再傻傻地把生命裡所有不幸都怪責於自己……
有錯的那個從來都不是你。

外面漆黑的街道上,大雨狼狽地下著,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他抬起手,輕輕撫摸男人的臉頰,瞬間所有記憶都被擦亮……他輕聲叫男人的名字,吞嚥著淚水,結巴地對自己的男人說,
「敦志……敦志……答應我,以後好好對自己。不要再厭惡你自己,不要再做那些傷害自己的事了。」

敦志聽完,低頭無言。良久都只是握住他的手,牽到嘴邊醉心親吻。
然而後來還是沒有忍住崩潰的情緒,依偎到他身邊,姿勢緊密地摟住他,貼著他的臉,抖動著喉結小聲哭起來。

姚可謙聽著男人受傷後的哭泣,疼痛的心也開始淌血。
原來這些年男人都過得不好……既然一個人過得不好,為何還要逞強,不肯讓他留下來陪伴。
一開始他是如此下定決心,毫不懷疑地要陪自己的男人一輩子這樣自我毀滅地走下去。


雨下得狼狽不堪,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自頭頂的黑色夜空簌簌地落下來,一滴滴接連清脆地砸在這個冷漠黑暗的星球上。
於是也砸向生活在這個冷漠星球上的人們,他們的身和心一併被這殘忍的暴雨砸得很痛很疼。

那次大暴雨,他還是十六歲的高中生,是十九中學流氓學生司馬敦志新相好上的同性戀馬子。
司馬敦志因為惹到有錢人家的少爺,被學校開除已經6天了。6天來,敦志都沒有出現過。連最瞭解敦志的紀堇銘也找不到敦志去了哪裡。


天黑以後,年少的他捏住一張紙條在二環路外的貧民聚集住宅地快步行走。
路過了各色紅燈區和違法小賭場,不友善的男男女女瞪他眼睛,出言嘲笑他,圍上來攔住他的路,想要欺負他。他抖著腿,摀住書包在雨裡跑得風快……

紀堇銘給了他敦志的住址,讓他去找敦志,叮囑他一定要保敦志周全,千萬不要讓敦志出事……紀堇銘說這輩子只有這一個好兄弟,無論如何,都要他找到敦志,阻止敦志做傻事。
敦志的事一併牽連到了紀堇銘,紀堇銘向學校告了長假,躲到了鄉下。於是只剩下姚可謙一個人可以去探尋敦志的蹤跡。



紙條被雨淋濕以後,字跡模糊,他睜大眼辨認了好久才讀出上面的地址……

他不顧隻身出現在這片區域會招來的危險,在雨夜裡焦急地快步行走,穿過幾條幽深逼仄的巷子,跌跌撞撞,走下沒有燈盞的蜿蜒樓梯,才到達那間地下室的門口。
他慌張地敲門,張開口喊,「敦志……敦志……」


喊了許久,門都沒有人來應。對面長相恐怖的民工打開門,粗聲罵他,「小王八蛋,找死啊。三更半夜地瞎叫什麼。裡面的那個死癟三被人給打死啦……叫破喉嚨也不會來給你開門。」

他雙眼滿淚,轉身迎上去追問說話的猥瑣男人,「你怎麼知道?不可能,他沒有死……他怎麼會死……」
「我騙你幹嘛……不知道惹到什麼人,被打得缺胳膊少腿,不死都殘廢。平時囂張成那樣子,遲早都會遭這種下場。一動不動地躺在裡面好多天了,你自己打開門進去看看。說不定連屍體都臭了……拿出去餵外面的貓貓狗狗都嫌不夠乾淨。」


砰一聲門合上了。樓道裡安靜下來,雨聲響得更清脆寂寞。

他站在原地,嘴唇發紫,手腳冰冷。他扶住牆壁,緩緩走了幾步。不肯相信剛才聽到的話。可是眼淚卻止不住地湧出來,他伸出手背,下意識去揩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揩了好幾把,都沒能揩乾淨……

淚水像漲潮的海水。絕望孤單,連綿無限,洶湧蔓延。


「敦志……敦志,是我,我是可謙。你在哪裡?你出來見見我……你去了哪裡?不管去哪裡我都跟你去,你不要扔下我。」他狂拍著門大聲哭喊。「不要扔下我……敦志,我喜歡你,我好喜歡你……我要一直跟在你身邊,你說過要對我好的。」

他喊得喉嚨發乾,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去附近的工地上找來許多斷磚頭和廢紙箱搭高了踩上去,踮起腳趴在地下室的高窗上窺探裡面的動靜。



屋內一片漆黑,只有牆角的電視機在發光。
電視機沒有圖像浮現雪花屏,微弱燈光幽深地照亮房間一角,他看到敦志撲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就算沒有死,其實離死亡也不遠了。

房內有十幾隻巨大的灰老鼠在爬行,沙發上,床邊,冰箱腳下,到處都是。唧唧唧地叫著,貪婪地圍住敦志的身體,啃咬敦志的臉,手和腳。

敦志沒有任何反應,靜靜地任它們啃咬自己。只有死人才會這樣放任這些卑賤骯髒的生物褻瀆自己的身體。

他腿一軟,嘩一下踩翻腳下的磚頭,跌倒在地,手軟腳軟地出了一身冷汗。
連老鼠都在啃了,也許真的死了……

不會,怎麼會。就算死了也要重新活回來……不該就這樣結束的。
敦志還沒有相信喜劇,也從來都未讓他笑得像觀看喜劇那樣開心過。
那是敦志欠他的,敦志該對他好,讓他開心,沒有做到前敦志都不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