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二章 被觸及的過去

在柯洛德有數個被叫作試舍的煉成術的實驗場。其規模根據實驗用途各有不同,從跟風車小屋一樣大的到有著神殿規模的巨大試舍都有。

共通的是聲音和沖擊基本上都不會泄漏到外面。聽說即使發生了能讓一個家消失的爆炸,試舍也能承受下來,走在外面的人們還不會注意到爆炸。

借用其中一個,洛克跟法迪亞都身穿革鎧,手持木劍向著對方。順便一提借用這里的人是法迪亞。

「拜托這個都市的公會的話,不用特地借用試舍也沒關系吧?」

洛克那麼問了後,法迪亞覺得無聊的用鼻子哼了一聲後回答。

「我可不想拜托那群沒出息的人。」

聽了那句話後菲歐娜露出了難以形容的表情,艾莉西亞和菲爾、娜奇也愕然的交換視線。有著這樣的朋友瑪娜肯定很辛苦。

這個試舍鋪滿了土,在一角讓細小的水路圍圈的流動。雖然是白天,但是牆壁上設置了松明來進行照明,在高處有四角的窗戶通風。

「勝負的條件是?」

洛克邊伸展讓肌肉適當的松弛下來邊詢問。

「那由你決定就好了。我提出的條件只有『什麼都有』而已。」

——即是不只會用劍,煉成術也會用上的意思嗎。

雖然是看到這個試舍的造型時就預想到的事。洛克移動視線望向站在比試場地之外的艾莉西亞她們。雖然有些差別,但四人都露出擔心洛克的表情。

洛克稍微深呼吸後,笑著向她們揮手,之後轉身望向法迪亞。

「先說好投降,或者失去意識的一方輸沒問題嗎?還有,預備的木劍放在場地的角落,即使途中折斷了也不中斷的繼續下去,去那里拿木劍。」

「我是沒關系……」

法迪亞變成感到詫異的表情。以前在說是奪還伽利亞之戰的前夜祭也可以的地方洛克跟法迪亞戰斗時,因為木劍折而打成了平手。考慮到那一點的話不如說正合他意,不過對不會使用煉成術的洛克來說會變得明顯不利吧。

「那麼,准備好就開始吧。雖然現在才問有點太晚,不過你的傷沒問題嗎?」

法迪亞向擔心的洛克露出大膽無畏的笑容後拿掉額頭上的繃帶。

「差不多完全治好了。為防萬一才卷著的。」

然後把預備的木劍在場地的角落各放一把後,兩人架起武器對峙。

不知道為什麼,法迪亞會突然提出進行比試。這個男人的態度一直都是傲慢且單方面的。艾莉西亞和娜奇等人明顯面露難色。

不過,洛克接受了。笑著說了一句「偶爾跟別的對手比試也不錯嘛」,把她們消極的反對拒絕了。

——雖然不知道法迪亞在想什麼就是了。

自己只是,想盡情的打一場。洛克那麼決定了。

「開始」,艾莉西亞這麼大喊。

洛克跑出去時,法迪亞的左手上已經出現了發著紅光的火炎塊。伴隨著吶喊放出來的那個,洛克壓低姿勢回避了。還沒到劍的攻擊距離。法迪亞間不容發的移動左手,詠唱咒文。

靠直覺,洛克一蹬地面跳到反方向。在那之後,地面的一部份隆起來變成人類的手,空虛的抓住什麼都沒有的空間。要是洛克的跳躍晚了一瞬間的話,就會被土的手抓住封住動作了吧。

法迪亞為了調整呼吸停下動作。但是,洛克也因為跳躍而從頭著地的滾動。采取受身後馬上站了起來,但是還沒到木劍能砍到的距離。

在拉近距離的一次呼吸的時間里,法迪亞發動了新的煉成術。

在兩人之間卷起了突如其來的大風,洛克腳邊的地面因為狂風而彈飛了。沒有直接的打擊,不過洛克因為沐浴著強烈的風和砂塵而停下了腳步。法迪亞在這時候立刻用木劍狠狠的砍下去。

艾莉西亞她們屏住呼吸,試舍里響徹了硬質的撞擊聲。

洛克正面的接下了法迪亞的一擊。用上全身的力氣把他推回去,揮出反擊的一擊。風發出吼聲。法迪亞勉勉強強的才接下了那一擊,但是被那力道壓倒了而往後退。雙方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雖然在海之國遇到的時候就多少知道了,比起在伽利亞時變強了很多啊。不過……不會只有這種程度吧?」

法迪亞露出的表情對洛克來說太過出乎意料之外,奇怪的笑容油然而生。這個連煉成術也會用的金發魔劍使,感到很高興。發現了這個傲慢無禮的男人意外的一面。

「你才是,把煉成術都用了才這種程度嗎?」

互相說俏皮話的同時,拚命進行思考。讓木劍交錯響起悶響,雙方毫不掩蓋斗志,一進一退的狀況持續下去。

洛克體會到法迪亞所使用的煉成術有多麻煩,法迪亞也因為木劍的一擊只能承認拚力氣敵不過洛克。

——力氣的話是我贏。可是,那家伙有煉成術……!承受煉成術後一擊打倒他很難。即使連擊也是。不把那個差距填補了的話。

伴隨著吶喊,洛克接連不斷的揮動木劍。從上砍下去,從下向上的揮起,橫砍。

大部份的攻擊法迪亞都是驅使煉成術來抵禦。命令火的精靈降下火星的雨讓洛克畏縮,用土的精靈守護己身,用風的精靈飛起來回避斬擊。

很明顯的,法迪亞在回避用劍接下。劍撞上了的話,就會被洛克壓倒。

最初是打算讓洛克那麼想而瞄准空隙進攻的,不過法迪亞因此而陷入了數次嚴重的困境,洛克也確信了。煉成術並不是能無限地使用的。

——能行!

從左右接連揮出的強力一擊,邊把法迪亞拖到地面邊讓他一點點的後退。有一半是靠並不尋常的劍勢把他強行壓下來。

「話說回來,是叫瘴氣之力嗎……不用那個嗎?」

法迪亞邊把因汗而濕了沾在臉上的前發攏上去邊詢問。洛克汗也不抹,露出摻雜著一縷寂寞的笑容。

「那個沒魔劍的話做不到。」

「真無聊。還想跟那個打一場。」

話聲剛落,法迪亞就放出了火球。因為是用簡單的詠唱造出來的東西嗎,只有小孩子的拳頭那麼大。

洛克用大約一瞬間的一半時間做好了覺悟,筆直的撲向火球。

剎那,火球爆開放出閃光。洛克對預料之外的現象反應晚了,眼睛被閃到了。法迪亞確信會勝利,襲向洛克。

沖擊。幸運,連續兩次成為了洛克的同伴。法迪亞揮下來的木劍,被洛克的木劍彈開了。雖說是靠對方的腳步聲和空氣發出的聲音馬上判斷到大概的位置,但能用木劍擊中木劍依然除了幸運什麼也不是。

木劍被彈開,對此感到太過驚訝的法迪亞停止了動作。洛克充滿氣勢的踢起右腳。腳尖踢起沙塵的同時踢到法迪亞的下巴。這個是第二個幸運。

身體向後仰的同時,法迪亞急忙向風的精靈下達命令。捂著疼痛的下巴退後了十多步,把沾在臉上的細小的土拂落。洛克本來的目標只是封住視線,不過得到了預料之外的成果。

兩者,為了調整呼吸而停在原地。

艾莉西亞她們,在比試場地之外注視著兩人的激斗。

「總覺得……洛克很高興呢。」

艾莉西亞臉上有點不高興的嘟嚷。回答她的人是菲爾。

「畢竟是不需要留手的對手呢。」

「不過我不覺得跟我們比試時有放水啊?」

娜奇不解的歪著頭。菲歐娜靜靜的搖頭。

「即使沒有放水的意思,對實際上相處很久的同伴,也會不自覺的放水。而且對手是女孩子。畢竟洛克很溫柔。之後……因為對方也是男孩子也說不定呢。」

在四名少女對話的期間兩名男人的戰斗還在繼續,而且變得更加激烈了。不只揮動木劍,還加上了踢擊和撞擊。

法迪亞的煉成術也是,都華麗得讓菲爾和菲歐娜慌張的瞪大眼睛。會爆炸的火球,會挖起地面的龍卷,讓大地的前端尖尖的隆起。全都是直擊的話肯定會受重傷的東西。

「那些,沒問題嗎?」

艾莉西亞臉色蒼白的向菲爾詢問。娜奇緊握光之槍得手都變白了,想馬上跑出去。菲爾的心里也充滿著焦躁和動搖,不過在表面上舉止冷靜。

「剛才的並不是直接瞄准洛克的。」

在菲爾的視線的前方,洛克跟法迪亞,毫不掩蓋的露出戰意互瞪。兩人都喘著粗氣,頭發沾滿了汗和泥,不論是臉還是身體都滿是傷痕。

「差不多該完了吧?」

「我還能打下去啊。——讓你見識一下。」

法迪亞露出笑容,驅使麻痹的手臂描繪煉成陣。以金色頭發的魔劍使為中心,出現白色的霧。霧逐漸變得濃厚,擴散起來遮斷洛克的視野。

——又要來封住我的腳了嗎?

動的話法迪亞會通過腳步聲知道自己的位置。木劍或者煉成術會從死角飛過來吧。

不過,洛克吸氣後一蹬地面充滿氣勢的快跑。

——就算呆著不動,肯定也會用煉成術讓我動。

判斷那樣的話自己動比較好。

之後,洛克被什麼絆到而狠狠的跌倒了。腳邊的地面隆起至小腿高度。

——被這麼單純的手法……!

剛才亂發那麼華麗的煉成術,是為了在這時候換成簡單的煉成術,然後給予具效果的一擊吧。

法迪亞跑向仰向的倒下、背後狠狠的撞在地上的洛克。洛克振奮全身強行的撐起身體。

法迪亞揮下的木劍痛打在洛克的肩膀上。

洛克銳利的刺出去的木劍擊中了法迪亞的胸口。

從雙方口中漏出了唾液和呻吟聲。法迪亞當場屁股著地的摔倒,洛克則是再次倒在地上。在那個狀態下,雙方互瞪了一段時間。兩人都疲勞了。

「你啊……」

放棄努力爬起來後,洛克抬頭看著法迪亞。

「為什麼會說跟我戰斗?」

「你才是,為什麼,會回答,要打?」

法迪亞的話語,因為在調整呼吸而變得斷斷續續的。洛克再次試著思考理由。

因為很快樂。那個是結果。應該沒想過會這樣。

「……不想回答。」

有一個,想法,不過洛克沒有說出口而是那樣回答。

想大喊、訴說「自己是戰士」。

即使己身被詛咒侵襲,即使失去拍擋的魔劍,那也沒有改變。想訴說那件事。向自己、向同伴們、最後是不在這里的拍擋。

只是,要把這件事說給這個男人的話,還是會覺得害羞的。

「我的事怎麼都好,你才是為什麼會想跟我戰斗?」

強行的把話題拉回自己的問題上。法迪亞看上去思考了一下後,悔恨的回答。

「……我跟魔王戰斗了。」

對于這太過唐突的話,洛克在最初沒有理解到話的意思。

「束手無策的被打倒了。」

法迪亞的表情變得可怕然後那麼說的時候,終于理解到了。洛克不禁大聲喊出來。

「你……跟魔王?戰斗了?」

「我就是那麼說的吧?」

法迪亞露骨的蔑視地俯視洛克。

「稍、稍等一下。是怎麼一回事?魔王應該是被封印在大陸中央的城堡吧?難道說,複活了嗎!?」

「……啊啊,是啊。」

法迪亞覺得很麻煩的撓著金色的頭發。他自己,在初次看到魔王時也湧現出了無數的疑問。跟莉娜希戰斗的緊張感的持續,跟魔王就在眼前的現實,把那些趕到一邊了。

從剛才就為兩人的樣子感到奇怪的艾莉西亞她們,現在因為洛克的聲音而驚訝的小跑過去。一眼也不看她們,法迪亞只向著洛克繼續把話說下去。

「就是那樣。並不是魔王自己報上名號的,不過就在旁邊的金色頸環的魔物把那家伙叫作魔王。是怎麼複活的我不知道。唯一清楚的就是,在現在我們這樣對話的期間魔王也在大陸到處走動。」

對沖擊太大而目瞪口呆的洛克,法迪亞投向帶有怒氣的聲音。

「要承認的確很令人憤怒,不過我一個人的話贏不了那家伙。再加上要聽從雜七雜八的家伙,說實在的我可不干。而且要從零開始找要挑戰魔王的家伙又很麻煩。能在這里遇到你真的很幸運。」

在艾莉西亞她們走到能聽到兩人的對話的位置時,法迪亞說了。

「是第二次了啊。跟我組隊吧,洛克。你的話,我容許你不是服從我而是跟我組隊。」

「清清楚楚的說,我是反對的。」

在浴室的一角,響起了帶刺的話。因為太過激動不知不覺間發出大聲的艾莉西亞對其他客人很抱歉的點頭。

這里是離旅館很近的浴場。艾莉西亞她們沖掉汗後泡到廣闊的浴槽里,集中到一角。最初是四人圍圈的,不過現在是艾莉西亞和娜奇、菲爾跟菲歐娜各自橫排著的面對面的泡在水里。

這是菲爾為了變成那樣而一點點移動的調整出來的。在她看來,跟在旁邊的人比較胸部的大小能不失落就完事說實在的感到高興。

仔細一看的話,覺得在菲歐娜的胸口有兩個些微的鼓起比自己的要稍微大一點,不過能當成誤差的范圍里讓自己接受。

在對面並排著的四個豐滿的群山,無視掉。年齡不同所以沒有辦法。

先不管那些,艾莉西亞帶有憤怒的抱怨還在繼續。娜奇似乎是全面的同意,全都說「對啊對啊」的點頭。內容,是對法迪亞所說的事。

對跟魔王戰斗這件事很在意,不過決定不是問法迪亞,而是詳細的問洛克而先放在一邊。問題是另一件事。

「就算要跟洛克組隊,應該也有所謂的拜托方法吧。「我容許你跟我組隊」,以為自己是哪位啊……」

「就是啊。而且,說不需要我們。怎樣也要跟上來的話就作為部下聽從指示……。只覺得他在愚弄人。」

娜奇跟艾莉西亞異口同聲的說了後,因為自己的話而想起了那時候的記憶,變得越來越生氣。成了一個漂亮的惡性循環。

以前法迪亞也有邀請過洛克,不過內容跟這次一樣。這名傲慢無禮的魔劍使,說除了洛克都不是必要的。光之槍、聖盾、魔石的確很強力而且想要,不過並不是必須的。

「關于那一點洛克都好好的說過了,沒關系吧?」

為了趕快讓她平靜下來菲爾那麼說了。艾莉西亞吊起眉梢,握緊拳頭前傾向著菲爾。

「有為我們的事而憤怒,不過關于要不要組隊他不是說了保留嗎?保留啊,保留。當場狠揍他一頓再說一句滾蛋就好了。」

「或者法迪亞會甘願居于洛克之下呢。」

娜奇罕見的非常火大。菲爾覺得很麻煩的向菲歐娜尋求協助。紫發的少女把水掬到身上的同時,表情非常輕松自在。

「菲歐娜怎麼想?」

「沒什麼關系吧?即使組隊。」

艾莉西亞跟娜奇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可怕,菲爾打從心底覺得後悔。

仔細一想的話,說菲歐娜跟法迪亞今天是第一次見面也可以。正確的說在聖森一事中有見過面,不過雙方似乎都沒什麼印象了。不像艾莉西亞她們有那麼糟糕的印象。

總之先對她們的憤怒想一下辦法吧,菲爾抱著一縷的希望繼續發問。

「那、那是有什麼想法才會那麼說……的吧?」

「嗯。差不多吧。首先……我覺得他的強大是貨真價實的。不知道跟魔王戰斗是不是事實,不過關于煉成術不是比我和菲爾更厲害嗎?」

像是要把兩名少女的憤怒一笑而過般笑了後,菲歐娜以安詳的口吻回答。

「那一點嘛,只能承認了呢。」

菲爾撅起嘴巴但是不快的肯定了。法迪亞的煉成術的用法,在展開的速度上是令人瞠目的快。菲爾覺得自己只用煉成術戰斗的話,恐怕會贏不了。

跟菲歐娜聯手二對一也不知道有沒有勝算。就算是魔石,只要沒打中就沒有意義了。

「可是關于劍我是門外漢,在兩人看來,是怎麼想?」

「什麼怎麼想……今天的那個是孩子的打架啊。不是能評價的東西。」

「對啊。洛克也用了相當粗野的戰法。」

艾莉西亞跟娜奇不高興的皺起眉頭。

「兩位能打贏今天的洛克?」

這太過直白的簡短問題,讓兩名少女不滿的撅起嘴巴。平常的比試各有勝負,往好了說是不分上下。要是洛克用那麼毫不留情,不顧前後的戰法打的話一定會苦戰。輸的可能性很高。

「老實說我也很驚訝。法迪亞打那個洛克打成平手了。雖說是有煉成術。我覺得不是太過蠻不講理的命令的話聽從也可以。」

菲歐娜那樣總結後,艾莉西亞跟娜奇面面相覷。

「——話說回來。」

菲爾泡到下巴不作聲的改變話題。

「從法迪亞的態度來看,魔王複活了這件事我認為是真的……不過在這之後該怎麼辦?」

「那些的話,等洛克從法迪亞那聽了詳細的話再考慮吧?」

娜奇懷疑的歪著頭。

「就是那樣,不過老實說能問到的似乎沒那麼多,我覺得現在先得到某種程度的結論也沒關系。魔王似乎複活了。然後,法迪亞被打敗了。即是說……」

小巧的手之中的三根手指從水里伸出來,菲爾順序的屈起來。

「在這之後不能安心的前往大陸。連都市是否安全也令人懷疑。最安全的地方,大概就是巴特達斯先生身處的伽利亞。就是這樣了。」

「即是說,現在馬上前往伽利亞避難?」

艾莉西亞雙手抱胸呻吟。菲歐娜接受了般的點了點頭。

「那也是其中一個手段呢。而且洛克也想馬上把這種重要的事通知他的師傅吧。」

「魔王……啊。」

娜奇低聲的嘟嚷,每人都露出郁悶的表情沉默了。知道都市要迎接暴風雨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表情吧。

她們被生下來的時候,魔王已經被勇者莎夏封印了。就連最年長的娜奇,也只是從詩和故事中知道魔王。

直到過了一會後,艾莉西亞說「差不多該出去了」為止,她們都因為想像中的魔王而顫抖。

在艾莉西亞她們說話的地方隔著一面牆壁,洛克跟法迪亞泡在水里。這邊的兩人都表情認真。

「關于魔王我想問一下。」

聽了洛克像是確認般的話後,法迪亞像是在說「那又怎麼了」般點了點頭。

「魔王的姿態是怎樣的?」


「……只有一只鮮紅的大眼睛在臉的正中央。外觀,就像是全身漆黑一片的蜥蝪,用雙腳站起來般的感覺。」

似乎是想起了悔恨的記憶,法迪亞表情變得可怕的回答。洛克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跟多卡魯多先生的畫一樣啊。

在利姆利克遇到的,原煉成師的畫家。跟同伴一起挑戰魔王,被擊敗了,只有他勉勉強強的活著回來了。他畫了很多張『自己看到的魔王』。

「明明對上眼了卻沒事嗎?」

聽了洛克的話後,法迪亞捂著下巴思考,馬上就理解到他的意思。在吟游詩人所吟誦的詩中,魔王光是一個瞪眼就讓眾多的勇者和英雄失去性命了。

「的確什麼事都沒有。而且,大小跟詩中所詠唱的不同。跟我差不多。」

「……比想像中要細小多了啊。這樣的話遺跡守護者更大不是嗎?」

聽了洛克泄氣的聲音後,法迪亞的眼神變得更加銳利了。

「不相信的話不信也沒關系。」

「不,不是那樣。想聽一下更詳細的事情。再說魔王應該被勇者莎夏封印了吧?」

「這家伙真難應付啊」,想著這種事,洛克想辦法提出疑問了。

即使是從試舍來這個浴場的途中,法迪亞也一副不想為必要的事情以外而開口的態度而完全沒進行過像是對話的對話。一起來浴場也不是為了打交道,只是為了沖掉汗和髒物吧。

浴場里算上洛克他們還有十多名的客人,不過並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的人。全都默默的泡在水里,或者跟朋友談笑。

——要是是真的話就得通知師傅了。可是,在那之前要盡可能的確認。

法迪亞暫時沉默了,不過那似乎是在思考該對眼前的青年說到哪里。

「我把那家伙判斷成魔王的理由,在試舍也說過了,因為在那里的金色頸環的魔物那麼說了。」

在水的表面描繪出位置關系的同時,法迪亞說明那時候的狀況。洛克這時候才知道他所說的金色頸環的魔物是莉娜希。

——跟那家伙一對一戰斗然後贏了啊……。

對跟那個莉娜希一對一戰斗然後輸了的自己來說,是令人羞愧的事。不過,洛克現在先把那份感情放到一邊詢問。

「其他的呢?」

「那家伙似乎知道報複者。說是在眾神的時代有見過。」

「……那是,五天前的事對吧?」

法迪亞點了點頭。從魔王和莉娜希那逃跑後,為了從大陸逃回來持續走了約兩天,回到柯洛德後為了養傷和讓身體休息而用了三天。

洛克驚訝的注視法迪亞,困惑的歪著頭,客氣的開口。

「話說回來,這件事有通知評議會或者公會嗎?」

法迪亞稍微瞪大眼睛的注視洛克,露出比剛才更加可怕的表情搖頭。

「就算通知了又有什麼意義嗎?」

「你說有什麼……這不是很嚴重的事嗎?」

超過吃驚,洛克對法迪亞所說的話感到愕然。評議會沒門路的話可能會很難,不過公會的話應該再怎樣也會聽一下的。很難認為作為魔劍使的經曆很長的這個男人,會想不到那一點。

不過,法迪亞露出輕蔑的表情,以像是要疏遠別人般的聲音回應。

「即使把這件事通知了,我也不認為那群家伙會特別的干什麼。從『蒼輝的勇者』莎夏把魔王封印後二十年。在那期間那群家伙做過什麼嗎?這之前的伽利亞奪還也是,是叫巴特達斯嗎?由那個魔劍使和其余數人主導的吧。」

洛克無法馬上回話。因為法迪亞所說的完全沒錯。魔王被封印後人們就安心了,沒有再做什麼。

「可能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人在想什麼呢。」

「沒得出結果的話也是一樣的。」

「可能有一天就會得出結果的吧?」

「要是沒有期限的話也就算了,不過魔王已經出來了啊。」

法迪亞向反駁的洛克,投以冷淡的視線後平靜的回答。洛克開始頭痛了。明白的事,只有他沒有跟評議會等地方聯絡的打算這一點。

「那麼……我把這件事跟在評議會有權力的人說也沒關系嗎?」

稍微思考後那麼問了。說實在的,評議會是順便的。總之能跟艾蒙說就夠了。他應該會通知應該在伽利亞的巴特達斯。洛克也有寫信這選擇。

——要是賀布在的話……。

覺得要是拍擋在的話,他們現在就在前往伽利亞了。應該不用抱著這種煩惱的。

——不,等一下。那樣的話就不會去瑪娜的家而沒遇到這家伙……。那樣的話理所當然的也不會知道魔王複活了……。

洛克深深的歎了口氣。這就是所謂的諷刺的幸運嗎?看了青年驚訝的表情後,法迪亞像是在盤算般捂著下巴。

「不說出我的名字的話就沒關系。我可不想被想問情況的笨蛋奪走時間。」

「……那麼我就要在這里問個刨根究底了啊。」

多少挖苦的那麼說了後,很意外的法迪亞痛快的點了點頭回答「明白了」。洛克困惑的注視著金發的青年。

「要是你不知道的話反而是我困擾。在大陸可沒有閑聊的時間。」

——該怎麼說呢……雖然早就知道了,真的令人搞不懂的家伙啊。

洛克再次歎氣了。

洛克跟法迪亞換好衣服走出浴場時,艾莉西亞她們已經弄乾頭發在等待了。有使用風精的力量產生適度的風,讓頭發馬上變干的道具。不愧是細小的地方也使用精靈的力量的煉成都市。

「你泡了相當久呢。明明一直都是我們讓你等的。」

艾莉西亞露出奇怪的表情。砂色頭發的青年露出稍微疲勞的表情笑了笑。

「畢竟說了相當多花了很多時間。泡到頭暈了。」

說到法迪亞的話,他一瞥艾莉西亞她們後,獨自走向浴場的出入口。對此菲歐娜也皺起了眉頭。

「畢竟這之後要一起行動,說一兩句也沒關系吧?」

法迪亞停下腳步,但是沒有回頭。

「我是說過組隊,不過沒有說過要跟你們親近的印象。」

單方面的說完後,走出了浴場。氣憤的娜奇握緊拳頭打算追上他,不過洛克抓住她的手臂制止了她。

「能先放著他不管一會嗎?」

露出軟弱的笑容後,洛克懇求娜奇。黑發的槍使紅色的眼瞳里比起憤怒更多的是疑問,大大的吐了一口氣後回答「明白了」。

菲爾不解的歪著頭向洛克詢問。

「跟他說了什麼嗎?」

「關于他跟魔王是怎麼戰斗的,之類的。」

「是能當成參考的話嗎?」

艾莉西亞雙手扠腰的詢問。洛克曖昧的回答「嘛,差不多吧」。

「比起那些,走吧。抱歉讓你們久等了。身體冷了嗎?」

「雖然還沒到冷的程度,但晚飯很想吃很多溫暖的東西。」

菲歐娜笑著的說了,艾莉西亞跟菲爾也開始在說要吃什麼。只有娜奇露出不高興的表情,不過在注意到洛克的視線後露出笑容,像是在說「沒問題的」般搖頭。

走出浴場後,周圍都完全變暗了。沒有行人,只有間隔相等的設置的燈柱的照明,跟從連成一排的建築物的窗戶里漏出來的光零星的照亮著大街。

前往艾蒙准備的旅館的途中,艾莉西亞跟菲爾還在繼續說吃飯的事。菲歐娜在這時候還加入了,看來一時之間不會結束。

洛克看著招人微笑的她們的同時,想著關于在浴槽里跟法迪亞說的話。

說的不只關于跟魔王的戰斗。兩人還為今後要怎麼行動,交換了意見。話雖如此,雙方的意見有沖突,差不多是互不妥協的結束了。

——雖然是得來不易的戰力……。

可能弊病比較大。為瑪娜能跟那個人保持朋友關系而感到佩服。要是知道會這樣的話,就會問她該怎麼辦了。

「——洛克。」

被走在旁邊的娜奇呼喊後,洛克的意識從煩惱的泥沼被拉回現實。

「我們,靠不住嗎?」

「沒有那種事。」

被她以帶有憂愁,讓人感覺到她心中不安的表情問了後,洛克慌張的揮手否定。

「只是,即使只有一人也好,多一點人的確比較好吧。我們即使算上法迪亞也只有六人。考慮到跟魔王的戰斗的話,不是有點太少嗎?」

「我明白洛克想說的事。不過,因為一個人打亂了協調而連平常的一半力量都發揮不出來的魔劍使們我知道很多組。」

娜奇所說的事洛克也知道。雖然不是魔劍使,但在普洛多米爾斯的旅館『乾杯』看過那樣的人們。對踏足大陸跟魔物戰斗的魔劍使來說,因為是賭上性命的所以問題變得加深刻且切實吧。

眺望夜空,洛克在片刻的沉默後說出他的想法。

「能再稍微,給一點時間嗎?」

「那是,期待他跟我們變得融洽的時間嗎?」

「今天的娜奇相當壞心眼兒啊。」

洛克露出困擾的笑容後撓頭。娜奇也板著臉,不過那只保持了一瞬間,她馬上就嫣然一笑。

「即使是我,也會有想說任性話的時候。雖然在平常,這是艾莉西亞的任務。」

而艾莉西亞則在兩、三步前被菲爾戲弄而變得滿臉通紅,菲歐那則在開解她。

「說要時間也有很多事啦……。的確那家伙跟大家變得融洽是最好的。」

恐怕不會那樣就是了,洛克這麼想的同時繼續說下去。

「要是沒能讓賀布複活或者得到代替的魔劍的話,我們無法行動。直到那時候為止,跟那家伙一起行動也沒關系吧。」

「……明白了。能再做一個心理准備嗎?」

被表情突然變得認真起來的娜奇問了後,洛克覺得奇怪的注視著她。娜奇的表情突然放松下來微笑了。

「這麼點事就疲倦的話會很困擾的。雖然是道聽途說的,同時應付兩、三個老婆會更加辛苦的。」

洛克變得想抱著頭了。

翌日早晨,洛克他們在叫作『美味』的店跟艾蒙圍著桌子。

這間酒館是艾蒙常去的店,以前也有看過。看板上畫著的一口咬住帶骨的肉的小孩的畫,似乎是定期重新塗上去的,完全沒有褪色。

桌上放著各種乳酪的面包和乳酪,煮蛋配鹽和海藻的湯。也有裝著葡萄酒和蜂蜜酒的瓶子。拜托的話似乎還能提供溫暖的羊奶。面包很軟,冒著蒸氣的湯讓人食欲大增。

面包和乳酪都有相當多的份量,就連處于發育期的五人都覺得吃不完,不過只是杞人憂天。

艾蒙也發揮出令人看不出他是老人的食量。話雖如此,洛克想起了之前來這家店時也是那樣。

洛克隱藏著法迪亞的名字,把魔王出現于大陸的事告訴艾蒙。因為洛克在事前告誡過艾莉西亞她們,她們都無言的扮演著傾聽的角色。

艾蒙的反應,非常的慎重。他現在坐在自己的宅邸也有使用的搖椅上。可能是因為能坐在椅子上進來所以才常來也說不定。

「因為是你們說的,我並不覺得是惡作劇之類的,不過……」

「有那種惡作劇嗎?」

「這樣的謊言從以前就一直有。也有愉快犯,也有看錯的。而且,就算是事實也很難處理。譬如說,大陸某處刮起了暴風,可能會刮向都市也說不定,跟這差不多。」

艾蒙把面包撕開,在那上面放上切薄了的乳酪的同時讓滿是皺紋的臉變得更加布滿皺紋。

「話雖如此,也不能無視啊。這個時期的話……有跟大陸接觸的可能性的,是貝亞費爾對吧。到春天的話還有普洛多米爾斯。要是海流產生變化的話連利姆利克都有可能。」

嚴肅的話語,讓五人的臉色變得蒼白。洛克緊緊的咬住嘴唇,握緊拿著面包的手,顫抖起來。為什麼從昨天傍晚聽到魔王的事到現在,都沒有想到那件事?

在貝亞費爾有在砂漠帶路的魔劍使古拉妮亞在。公會『風車』的道格拉斯也幫了很多忙。大圖書館的館員也全是好人。

洛克只能向戰女神祈禱她們能平安無事的活下去了。

「嘛,吃吧。我不會說別在意,不過太在意也干不了什麼。總不能現在馬上從空中飛去貝亞費爾,而且就算去了,要是沒得到信任的話就沒意義了。再說,在知道作不出對策的地方,只會徒然的產生混亂。」

艾蒙以像是在說道理般安祥的口吻說話。即使知道老煉成師所說的是正確的,也很難接受。

洛克他們都點頭了,但是再怎樣心里也不會是冷靜的。各自都大口大口的咬面包,或者喝湯,但是他們的動作都很遲鈍。菲爾也是,喝很喜歡的蜂蜜酒時也好像不覺得那麼美味。

艾蒙邊撕碎面包邊平淡的繼續說下去。

「對策……。對,說到魔王要襲擊都市,要做怎樣的對策的話,並不是能說清楚的。那個的話,老早就有人做了。就像莎夏那樣……」

洛克他們停下了進食的手,沉默的面面相覷。正如艾蒙所說的那樣。在人類的曆史之中,人類沒找到逃離魔王以外的方法。唯一顛覆了那個的人就是勇者莎夏。

「能做到莎夏那樣的事的人,以我所知就只有巴特達斯。我也知道洛克君想打倒魔王,但在我眼中你還及不上那家伙。」

「我也那麼想。」

洛克露出了苦笑。譬如說昨天戰斗的法迪亞。洛克覺得他很強,不過並不認為自己比不上他。要是戰斗數場的話,應該會各有勝負。

但是,腦中沒有浮現出戰勝巴特達斯的末來。

——不……不只戰斗。

巴特達斯是個很吊兒郎當的師傅,不過洛克自覺在戰斗以外的方面都比不上他。

想成為能讓在普洛多米爾斯生活的那個師傅自豪的弟子,洛克其實是有著相同的夢想,為了實現那個而在奮戰。

這樣出來旅行,覺得有一點接近了後,師傅的背影就變得更大、更遠了。

「直到魔王被封印,都市采取了怎樣的對應?」

菲歐娜把乳酪切下一點運到嘴巴里的同時詢問。艾莉西亞和菲爾,還有娜奇也不禁稍微向前探身。沒有馬上想到那個,可能是因為大家都是在莎夏把魔王封印後的時代出生的。艾蒙像是在為要怎麼回答而困惑般撓了撓他的圓鼻子。

「說實在的,沒有什麼特別的。」

「什麼……都沒有嗎?」

這個回答讓菲歐娜也瞪大了眼睛。

「魔物襲擊都市的時候,我們一直都是傾盡全力應戰的。即使在那里面沒有魔王。譬如說為了在有非常強大的魔王出現時而思考新的武器,這種余裕哪個都市都沒有。」

他說的非常正確。洛克表情沉痛的把視線落在桌子上。自己的雙親也是那樣,即使傾盡了全力也出現了犧牲。說實在的根本沒空想對付魔王的對策之類的。

「只是,在進攻都市的魔物之中有魔王的身影的記錄並不少,不過以我所知,魔王從沒有親自走進都市。」

「是那樣嗎?」

洛克他們異口同聲的發出驚訝的聲音。不過,同時的接受了。

魔王出現于地上是約一百五十年前。人類們把六都市從大陸切離是在那約十年後的一百四十年前。

都市跟魔物的戰斗,持續了一百四十年之久。不過,有殘留于詩或者傳承之中的跟魔王的戰斗就只有勇者莎夏。

要是以魔王為中心攻進都市的話,肯定會殘留于詩和傳承之中。事實上,在大陸眾多的勇者和英雄的戰斗現在也還在流傳。

「把伽利亞毀滅的是,金色頸環的魔物海巨人。巴特達斯說是你們打倒的。」

聽了艾蒙的話後,洛克跟艾莉西亞、菲爾都點了點頭。雖然還沒夠一年,但感覺卻過了相當久。

「只是一體金色頸環的魔物就能讓都市陷落了。雖然是討厭的想像,不過要是魔王果斷的攻過來,我不認為會有都市能撐下去。」

「即是說……因為魔王並不積極,我們才能活到現在?」

菲歐娜一臉不高興的那樣說了。艾蒙向她投以憐愛的視線後聳了聳肩。搖椅搖了起來。

「就是那樣。嘛,不是什麼要悔恨的事。要是暴風雨沒有直擊這個都市的話,自己現在也這樣的活著……那樣想的人也很多。」

洛克愁眉苦臉的呻吟。雖然明白艾蒙所說的事,但是很令人著急。不過並沒有想到該怎麼辦。

「那樣的話,魔王在被封印之前的一百年以上,到底在做什麼呢?」

菲爾把盛滿了蜂蜜酒的陶杯放在嘴邊時提出問題。艾蒙不解的歪著頭。

「不直接問魔王的話不會得到答案吧,不過有兩個假說。第一個是,害怕掉進海里而非常的慎重。就連金色頸環的魔物沐浴到海水的話也不會平安無事吧。直到今天,也沒有聽說過魔物渡海。這說法很有說服力。」

「另一個是什麼?」

艾莉西亞那麼問了後,艾蒙露出嚴肅的表情豎起一根手指。

「有消滅人類以外的目的。」

老煉成師似乎打算說得盡可能神秘,不過青年們的反應除了一個人都很微弱。全都呆然若失曖昧的回答「哈」和點了點頭。只有菲爾回答「原來如此」。

「總覺得那一方面有被熱心的考察過呢。」

「真要說的話什麼都有的。所以連為了尋求『弒神之龍』庫羅=庫爾瓦哈,之類的說法也有。」

「話說回來,是這家店的名物對吧。今天沒有嗎?」

菲爾想起了以前來這家店時,以甚至超出桌子的大碟子盛載著,以漆黑的龍為原形的料理後詢問。這家店有以庫羅=庫爾瓦哈為原形的料理。不過,艾蒙搖頭了。

「昨晚問過了,不過似乎不夠材料。說是現在准備也要要花一個月。畢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東西。」

「不,再怎樣大清早的就吃那個有點……」

想起那時候的記憶,艾莉西亞跟娜奇露出討好的笑容畏縮了。洛克也有同感。

每個部位都使用了獸類的肉和魚、山菜等材料的那個料理,大的需要三個人才能搬運,光是把用薄切的土豆造出來的龍的鱗吃掉就飽了。

「總之,關于魔王云云就由我來盡可能的想辦法吧。也會通知在伽利亞的巴特達斯他們。包括你的事。」

「拜托你了」,洛克低下頭那麼說。不能親自通知是很可惜,不過這名老煉成師的話能安心的交給他。

「話說回來,昨天也說過了,你們有暫時留在這個都市的預定吧?」

「對呢。畢竟還有別的要事……」

為要不要說出法迪亞的名字而迷茫,最終洛克決定隱瞞。即使艾蒙理解了他,也不代表周圍會理解他。而且,可能跟魔王出現于大陸有關系。

在那之後于和諧的氣氛中吃完飯,洛克他們走出店,約定明天再見後跟艾蒙分開了。目送坐在搖椅上離開的老煉成師,菲爾跟菲歐娜轉身望向同伴們。

「那麼,我們去瑪娜的家吧。」


「因為昨天什麼都沒做成呢。今天得努力了。」

是在昨晚分配好任務的。也有瑪娜家里放著資料的房間比想像中更狹窄這理由,統一認為兩人一組的行動效率比較好。

「拜托了。我跟娜奇去市場或者個人的做著買賣的煉成師的地方繞一下。」

跟沒有氣勢的菲爾跟菲歐娜對比鮮明的,艾莉西亞雙手扠腰挺起胸部,以明朗快活的態度說著「交給我吧」。娜奇很擔心似的看著洛克,不過表情馬上變得緊張起來。

「我會為了能提出好消息而竭盡微薄之力的。」

兩人的工作是打聽關于名叫賀布的有知性的劍的事,還有尋找連洛克也能使用的強力魔劍。

「拜托了,大家。可是,別勉強啊。」

洛克則是前往昨天去過的試舍。法迪亞在那里等待著。沒說要做什麼。

「洛克才是,要是被要求做什麼蠻不講理的事就馬上跟我們說。」

「沒問題的吧。畢竟對對方來說洛克似乎是必要的。」

表情很擔心似的娜奇,被艾莉西亞安撫後冷靜下來了。不過,從那麼說的她的臉上看來,她也似乎並不是那麼有余裕。碧色的雙眸里有著不安的神色。

「就像艾莉西亞說的那樣。嘛,那家伙有很多令人火大的地方,不過並不是沒有不令人火大的地方哦。」

「貶低人後再擁護他完全沒意思呢。」

菲歐娜簡短的評價洛克說的話。菲爾更加尖酸的說道。

「就算找也找不到長處的也就人渣了吧。」

「是不是該讓奈傑爾先生和瑪娜教教你禮儀和用詞遣字呢?」

洛克笑了笑後輕輕的捏了菲爾的鼻子一下。雖然不痛,但因為是出奇不意的,菲爾不禁退後捂著鼻子。

「那麼,晚上見了。」

向同伴們揮手後,洛克走向試舍。

到達試舍後,法迪亞已經到了。跟昨天一樣是在黑色的衣服上套上革鎧的打扮。他的腳邊除了木劍還有約十把劍。

「哦」,洛克舉起手打招呼,不過法迪亞只是保持著雙手抱胸的姿勢用鼻子哼了一聲。

「昨天你說來了就知道了,不過到底要干嘛?」

「首先,想知道關于你的詛咒。」

帶著毫不親切的表情回答的法迪亞拾起腳邊的一把劍,隨便的扔向洛克。不是普通的劍。是魔劍。

——是要我揮一下看看嗎?

洛克低頭看著收下的魔劍的刀身。似乎是極常見的東西。

——在之前,也有在試舍嘗試菲爾准備的東西啊。

「明白了。仔細看啊。」

洛克用雙手握緊魔劍。舉起,以讓風發出悲鳴的速度揮下。刀身就像是由砂造出來的般,突然無聲地崩潰了。

停下劍的時候,護手的前方只勉強連著小指指尖程度的殘骸。連護手都只余下一半左右了。

看了這個光景,似乎就連法迪亞也無法抑制住驚訝。目瞪口呆的一直站著,凝視失去了刀身的魔劍。不過,很快就回複過來了。走到洛克的身邊,蹲下用手指把粉碎了的刀身捏起來。

「……看來修複是沒戲的了。」

「以前,也試過用上三塊遺跡守護者的魔鋼造出來的魔劍,不過那時候也是這樣。總之普通的魔劍我根本用不來。」

說明的同時,洛克也目不轉睛的觀察自己手上的魔劍。是因為在那之後經曆了眾多的激戰嗎?破壞的程度感覺變得更厲害了。

——要用賀布以外的魔劍的話,可能要操縱瘴氣之力才行啊……。

「那麼,之後是這個。」

法迪亞回到剛才的位置,把第二把魔劍扔向洛克。接下劍後,洛克板著臉看著法迪亞。

「花了多少錢?我出一半吧。」

金色頭發的魔劍先是覺得奇怪的皺起眉頭,然後理解到洛克似乎是認真的在說而皺起眉頭。

「真是奇怪的家伙啊,你。」

「請說是好男人啊。」

因為法迪亞的態度,洛克也能盡情的說出想說的話。先不管那樣,然後在短時間里把十把魔劍都粉碎時,法迪亞也稍微歎氣了。

「原來如此啊……。那個瘴氣之力是反過來利用這個詛咒嗎?還想到別的什麼用法嗎?」

關于瘴氣之力,昨天在浴場有簡單的說明過。洛克再稍微詳細的說了後,說出是為了賀布的修複,和尋求強力的魔劍而來到柯洛德的。

「我是比較想讓賀布複活啦。不過不清楚由來的話線索實在太少了……」

「在哪里得到的?有知性的劍,除了你那把我也只看過兩把。而且我不覺得會是那邊的舊貨店里找到的。」

「在大陸,拜祭遠古的女神的神殿里。」

「那個神殿是在大陸的哪一邊?我覺得既然是供奉在神殿,應該能找得到由來的。」

覺得是相當尖銳的指摘,但是洛克還是在地板上用手指描繪出大陸的地圖。

「雖然只是粗略的,大概就是這一點。大陸的東——南東。上岸後約七十尤克特(約七公里)吧……?我記得走了一刻鍾多點。還有,不是被供奉著,是被隱藏著。」

「你的意思是收藏在不顯眼的地方?」

「……差不多吧。刀刃的先端插在地板上。」

洛克一面絞盡腦汁的尋找適當的話語,一面慎重的回答。那時候的相遇,直到現在也能鮮明的想起來。

被遺跡守護者襲擊而窮途末路。被擊中後撞破牆壁後,那把魔劍就在那里。魔劍冷靜的向驚訝的自己宣告。

你是戰士吧?

「去那里吧。」

法迪亞十分輕松的說完後,洛克覺得奇怪的盯著金發的青年。

「你說去……你啊,現在柯洛德可是差不多在大陸的西側啊?就算連續換乘交易船趕路也得花上兩個月以上不是嗎?」

要說真心話的話,其實別說兩個月了,要花上半年或一年也才去。不過,還有不到兩個月伽利亞就會進入大陸西邊的某條大河。為了跟魔王戰斗。

法迪亞站起來後表情冷淡的俯視洛克。

「我也不想跟你一起坐船坐上兩個月。不過,運氣很好啊。在那附近有妖精的世界,來回都不用花上那麼多的日數。」

在地上,聽說通往妖精們棲息的世界的地方零星的散布著。

在廣闊的森林之中或者夜晚的山路迷路,然後遇到妖精的故事並不少。還有喜歡那個人類的妖精用風的耳語誘導,把人拐走的故事。

在遠離村落的地方堆起巨大的石塊,堆成圓環也據說是妖精所搞的鬼,聽說能在那里前往妖精們的世界。

洛克也知道僅僅一個,妖精棲息的世界。在海底的那個被稱為海之國,人魚跟眾多的妖精一起生活著。

「通過那個妖精的世界」,法迪亞這麼向洛克宣告。

「附近的島也有妖精的世界。在那里經過一、兩處的話,應該就能在那個神殿附近出來。之後好好的看地圖的話,就能知道大概的距離吧。」

洛克太過驚訝而說不出話,瞪大眼睛的抬頭看著法迪亞。

「那些……那些妖精的世界,全部是自己調查的嗎?」

「涅維德之森——總不能每次要去魔王的城堡附近,都得潛進海底。從涅維德到處飛尋找其他地方的。話雖如此,並不是能出現在這邊希望的地方。說不上方便。」

「不,足夠厲害了吧?」

洛克終于能說了那麼點話。持續著巡回各都市的旅行,偶爾會用走的穿過砂漠和雪原等殘酷的環境,能飛過去實在厲害得令人只能驚歎。法迪亞以危險的眼神俯視那樣的青年。

「先說清楚,別跟別人說。就算是艾蒙和你的師傅,還有你的同伴(女人)也是。」

(譯注:括號里的只是我的惡趣味,別在意)

「連艾莉西亞她們也是?」

不禁問了後,洛克想起了法迪亞剛才說的話。他說「不想跟你一起坐船坐上兩個月」。

即是說,他沒有帶上她們的打算。

「不知道會在哪里泄漏給別人的。要說的時候就由我來進行說明。」

洛克變得愁眉苦臉的,不過也明白他想把這種事當成秘密的心情。更不說法迪亞是親自走到海之國,獨自走遍各地的妖精的世界。要是洛克站在他的立場上,也不太想公開吧。

「明白了。我發誓不會跟別人說。可是,告訴我沒關系嗎?有事要去那個神殿的只有我吧?」

「你的話,告訴你只是遲早的事而已。剛才也說過了,沒有跟你一起冗長的旅行的打算。你不快點得到魔劍的話我會很困擾的。理解了的話就走吧。」

說完後法迪亞轉身向著出入口。洛克慌張了。

「已、已經要走了?練習呢?」

「昨天做了吧?只是根據狀況打算今天也做。回到旅館做好准備就來港口的北邊。行李由你拿。」

頭也不回單方面的說完後,法迪亞走出了房間。洛克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魔劍的殘骸後歎氣了。

——仔細一想,他說的話似乎又沒什麼不對的啊……。

是因為持續獨自的戰斗嗎?當機立斷得令人啞然。覺得他只要再稍微改善一下態度的話,就能相處得更好,不過既然法迪亞沒有那個打算那也沒辦法了。

——雖然能借現在的我一臂之力真的很感謝。

洛克用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後,重振精神。並不是因為法迪亞所說的話,但很珍惜時間。洛克走出試舍後在趕往旅館的途中,絞盡腦汁的拚命思考留給艾莉西亞她們的字條要怎麼寫。

回到旅館時,誰都還沒回來。洛克為沒碰上這件事而安心的歎了一口氣。菲爾,還有艾莉西亞感覺相當敏銳。要是被追問的話沒有能隱藏過去的自信。

穿上甲冑,快速的整理好袋里的東西。這是在旅行習慣了所以才能馬上做好。

沒有武器多少感到心里沒底,不過沒辦法了。

不要拿多余的行李,也是很重要的。

字條的內容,是最花時間的。不能寫妖精的世界的事情。前往大陸也是。

「呃呃『雖然這麼突然很抱歉,我要跟法迪亞暫時去旅行一下。十天左右就會回來。沒有危險的所以不用擔心我。』……。這樣就好了嗎?」

十天是從跟法迪亞的對話中想出來的,大概的數字。

他並沒有冗長的旅行的打算,認為既然是相應近的距離的話,單程大概要五天。

把這張字條交給旅館的店主,拜托他在同伴(女人)回來時交給她們。看上去人很好的中年店主爽快的收下了。

(譯注:括號里的依然只是我的惡趣味,別在意)

走出旅館。不由得左看右看。距離冬天完結還有很長時間,行人們都穿著厚的外套,戴上了帽子。

街上並列的路邊攤賣的東西,從燒得滴著肉汁的串燒,到熱得拿在手上似乎會燙傷面包都有。

在煉成師們的都市柯洛德,就連這樣的店的人也有很多能用簡單的煉成術。擅長火精的操縱,就能隨時提供溫暖的東西。而熱得太長時間而變得不能賣的東西,則收到賣家的胃里。

他們除了吃的東西以外,還賣著為了取暖而用火精加熱過的石頭放進革袋里的東西。

在街上沒看到艾莉西亞她們的身影,洛克放心的輕撫胸口。重新背起袋子,前往港口。很幸運的,沒遇到熟人就到達了港口。

在船夫和客人之間穿過走到北邊時,法迪亞已經在等待了。是在黑色的衣服之上穿上鎧甲,腰間帶著劍,披上赤紅的斗篷這看慣了的打扮。

「太遲了。你,做准備時一直都是這麼磨蹭的嗎?」

以可怕的目光瞪著洛克,金發魔劍使的表情十分驚訝,不爽的那麼說了。這讓洛克火大起來回話。

「沒辦法的吧。想字條的內容需要時間的啊。」

「我要出去。等我。這兩個單詞就夠了吧?三秒就夠了。」

——居然說出跟師傅沒兩樣的話……。

洛克打從心底驚訝的看著法迪亞。仔細一想,打算獨自一人的打倒魔王的地方,和對他人很冷淡的地方都跟巴特達斯很像。

「那樣只會讓對方擔心不是嗎?再稍微……」

「明明處了這麼久,可是這信賴關系真薄弱啊。」

用鼻子嘲笑他後法迪亞走向停船處。「正因為有信賴關系,所以才要說清楚啊」,之類的話在洛克的心中卷成漩渦,不過最終青年並沒有說出來,只是歎氣。即使說了法迪亞也不會理解的吧。

「真想看一下你跟瑪娜對話的場面啊。」

忍耐不住的那樣說了後,法迪亞皺起眉頭。

「雖然不知道你在期待什麼,我也好那家伙也好,都不是會根據對方而改變態度的。」

洛克有一瞬間感到驚訝,但是在腦袋里想像了一下那個情景後,又覺得沒什麼問題。的確就像法迪亞所說的那樣,瑪娜並不會因為對方而改變態度。在管理處再會時也是那樣。

——原來如此。那種態度嗎?要學一下嗎……?

試著想了一下那種事。沒有自信。

最後,沒有學習。

法迪亞所准備的船,是跟洛克他們使用的同一型的。船頭嵌著碧玉和翠玉,是魔劍使前往大陸時使用的兩、三人用的船。似乎已經裝載著行李。

大陽高掛在空中,港口被眾多交易船在內的船只填滿了。海面上數層的波浪受到陽光照射數重的閃耀著,混在海風里的船的氣味讓洛克的鼻腔發癢。波濤聲,讓港口和船雙方傳來的喧囂一下子消失了。

法迪亞乘上船後就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視港口,一語不發的。洛克試著說「天氣真好啊」之類的話跟他搭話,不過被無視了。

不久港口清空了後,法迪亞讓船前進。兩人從柯洛德出發。海風很冷,不過兩人有好好的做好為此的准備所以沒有影響。

在柯洛德變成小小的影子,周圍的光景變得只有蔚藍的大海,聽到的聲音變得只有波濤聲時,法迪亞從自己的袋里取出了數張大大的紙。讓坐在對面的洛克一起看。

「這是大陸南東一帶的地圖。你所說的神殿,是哪一邊?」

法迪亞邊為了不被風吹走而放在船底用劍壓著邊詢問。地圖有描繪著大陸全體的,也有只擴大的描繪東南部的。洛克邊在記憶里尋找邊用手指指出位置。

「正確的話,大概十天吧。去程兩天半,回程七天。」

回程需要一倍以上的時間,是因為他們這樣的期間柯洛德也乘著海流前進。根據法迪亞的說明,到達有妖精的世界的島不需要半天,在那之後直到到達目的地的神殿需要兩天的行程。

「准備了多少天份量的食糧和水?我只有食糧三天份,水一天份。」

洛克那麼詢問後,法迪亞回答「我也差不多」。果然,這種必要的事會好好的進行對話。

「有妖精的世界的島,是無人島。去那附近有村落、集落的島籌措食糧和海藻泥炭。水我會用煉成術准備的,就心懷感激,珍惜的使用吧。」

「光是說的話多少我都能感謝你,不過發自心底的話很難啊。」

「人類喝泥水也能解渴的啊。」

「要是我肚子痛的話是你背著我嗎?」

帶有險惡的氣氛的沉默降臨于船上。金發的魔劍使和砂色頭發的魔劍使雙方都露出挑戰性的冷笑。

「……你以為是因為誰的關系而要趕去神殿?」

「利害關系是一致的吧?你也這樣說過很多次了吧?」

「向有力量的人低頭是極其自然的事吧?」

「我也覺得對采取盛氣凌人的態度的家伙抱有反感是當然的事啊。」

法迪亞灰色的眼瞳漸漸滲出敵意,洛克黑色的眼瞳正面的接下了他的視線。船以相當快的速度在海上前進,在這個狀況下打起來的話不會平安無事這雙方都知道。

因此決定了不會打對方,不過拳頭已經握緊了。

「仔細一想,打成平手真糟糕啊。」

「用上煉成術才打成平手,只有木劍的勝負的話是我比較強。」

「那是因為直接擊中了的話你會死掉而在放水啊。」

「凡事都說放水或者什麼,你不羞恥嗎?」

雙方用鼻子嘲笑對方後,一起轉過臉去。和平的只有海。

——總覺得,性格變得越來越糟糕啊……。

眺望混著白浪的大海,洛克感到一縷的不安。

太陽西斜時,兩人乘坐的船到達有村落的島了。問了一下似乎多少貴了點,但是食糧有能賣給旅人的余裕。洛克他們買下以面包為首等耐存放的食糧後離開村落。

在那之後過了約半刻鍾在黃昏時到達目的地的島。是中央就像大大的隆起的山般的島,遠看時,讓洛克想著「這島真小啊」。在島上繞一圈也只需要約三刻鍾吧。

沐浴著西沉的陽光的島有一半染成了金色,另一半剛變成了漆黑的影子。

「——那麼,搬行李的。」

法迪亞一邊檢查自己的鎧甲的金屬零件一邊說話。

「以全糧和燃料為首,全部必要的行李都由你拿。還有這玩意。」

取出一把劍後扔給洛克。因為被袋子遮著,洛克一直都沒有注意到。把刀身拔到一半看了一下,是由鐵鍛造的普通的劍。刀身比是大劍的賀布更短,也沒有那麼寬。

「即使無法斬了魔物,也能保護一下自己的安全吧?魔物出來時,先把袋子放到地面變得輕便。在那之後直到解決為止,用那玩意逃跑吧。」

洛克生硬的點了點頭後,把劍帶在腰間。很重。而且,是因為一直以來都是背著魔劍嗎?有種違和感。

在洛克整理行李的期間,船繞到陽光照著的西邊。被海浪洗刷過的黑色岩石很堅硬但很易滑倒,背著大件行李的洛克慎重的上岸。

——重量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稍微有點大啊。

失去平衡的話似乎就會被行李弄得往後倒。法迪亞用煉成術讓船沉到海里後,頭也不回,一語不發的在岩石上前進。洛克慌張的跟上他,因為背著的行李和腰間的劍的重量似乎快要滑倒了。

馬上用力踏在岩石上,想辦法調整了過來。稍微歎了一口氣後抬頭看著島的中心——山頂。恐怕得登到那里才會休息吧。

——沒有焦急的必要。

那樣說給自己聽後,追上法迪亞的腳步。穿過岩石地帶後走在土色的荒野,到達山腳時周圍變得略暗了。從沐浴著金色的夕陽的山的斜面刮下來的冬風,把冷氣毫不留情的拍打在洛克他們身上。

「要登山了。到達山頂後就休息到天亮。」

洛克「哦」了一聲回應那麼冷淡的說的法迪亞,但是他對此沒有反應。金發的魔劍使拔出劍,讓火精纏在刀身上代替松明。舉著劍隨意的踏入山里。


進入山里後過了不到四半刻太陽就下山了,在漆黑一片之中兩人只依靠劍上的光來前進。空氣冷得吐氣會變白。數道的汗流到臉頰時已經干了。

「吶,這個島有熊或者狼出沒嗎?」

「不知道。就算有,襲擊過來的話殺掉就好了吧。」

登到山頂,是開始登山後過了約一刻鍾時的事吧。抬頭看的話月亮還沒到那麼高的位置,比起實際上覺得更花時間是因為黑暗,和不習慣的行李帶來的疲勞吧。

然後,在山頂有說是岩石也不足以形容的巨大石塊並列成圓環狀的東西在。

「巨石塚……?」

洛克瞪大了眼睛。是在大陸上有看過數次,最近在卡利亞哈維拉——冰原的深處也看過的巨石堆。石塊的大小和形狀、數量、擺法等都跟冰原的那個明顯不同,但是那個巨石塚讓人覺得很像。

——的確那個巨石塚有不可思議的力量。

菲爾在石塊擺出來的環里詠唱咒文後,背後就出現通往神殿的冰壁了。並沒有特別的聲音和光等東西,巨石塚外的風景還是雪白的雪原。洛克還以為鐵定是冰壁出現在他們的背後。

——可是,跟法迪亞說的話一起想的話,其實是相反,是我們飛到冰壁的附近嗎……?

是平坦而雪深的冰原這地形,讓洛克他們產生錯覺的吧。

「在呆站什麼。快點做好夜營的准備。」

法迪亞嚴厲的聲音讓洛克回過神來,把袋子放到地面後取出海藻泥炭。調查風向後在巨石塚能避開風的位置搭起來,法迪亞把自己的劍放過去點火。在那之後洛克准備了面包和乳酪,切薄了的肉。

法迪亞命令地精在稍遠處挖洞解手,之後再呼喚水精准備水。

「你毫不吝惜的使用煉成術啊。不累嗎?」

跟為了不給菲爾太大負擔而做各種事的他們完全不同。

「習慣了就沒什麼大不了的。」

兩人夾著篝火默默的進食。無言的吃完,在收拾時洛克突然開口了。

「我有點想問的事。」

沒有回應。洛克不管的繼續說下去。

「你說要成為王。為什麼會那樣決定?」

洛克挑戰魔王,是為了守護重要的大家。

不過,法迪亞不同。這個男人以前說過是為了成為王而要打倒魔王。

洛克不太清楚所謂的王。畢竟是人類還在大陸時的概念,住在漂流于海上的都市後就成為過去的東西了。每個都市都以數人到數十人的合議制來執政,從百多年前直到現在。

法迪亞抬起頭,瞪著洛克。為視線的激烈而感到驚訝,但是洛克毫不退縮的接下來了。不久色後,金發的魔劍使低聲的說道。

「因為我不想受人指示。」

得到了相當孩子氣的回答,但是洛克無法接受。光是那樣就會想挑戰魔王嗎?

「誰的……你被各方面指指點點得這麼厲害嗎?」

「為什麼這麼想知道?」

法迪亞露骨的露出警戒心的詢問。洛克撓著臉頰組合話語。

「因為你,說借我一臂之力。」

在篝火的對面,法迪亞的表情變得奇怪。

「你之前也說過跟我組隊。可是,跟魔王戰斗輸了後,就算那樣也不想放棄……是那樣嗎?」

先不說言行,法迪亞為此協助洛克到這種地步了。甚至把妖精棲息的世界的事都說坦白了。

「的確是被指指點點,不過……」

粗暴的撓亂金色的頭發,灰色的眼瞳瞪著搖晃的篝火。

「因為運營都市的那群家伙,全都是無藥可救的窩囊廢。無論是怎麼細微的事,我都絕對不想受那群家伙的指示。」

法迪亞的嘴邊,露出摻雜著強烈敵意的笑容。

「你把魔王出現了的事,告訴柯洛德上層的家伙了嗎?」

對這唐突的質問感到可疑,但是洛克點了點頭。法迪亞再次問出問題。

「那群家伙,有說會采取什麼對策嗎?」

搖頭後,法迪亞露出像是在說「早就知道會是那樣了」般,帶有強烈惡意的笑容後大笑了。

「對吧。那群家伙一直都是那樣。都市也好,公會也好,不會正經的想要對魔王怎樣。要是說要打倒魔王的話甚至會被稱作怪人。」

那一點洛克也知道。師傅巴特達斯也是那麼說的,在普洛多米爾斯生活時也有感覺到。話雖如此,洛克覺得就算被稱為怪人也沒辦法,不過可能那也是巴特達斯的影響也說不定。

笑了一會停下來後,法迪亞灰色的眼瞳向著洛克。

「我跟你打倒魔王。在那之後,你認為都市會怎麼對待我們?」

洛克不知如何回答,絞盡腦汁的思考。打倒魔王後自己要怎麼辦,是有想過,不過並沒有想像到會被怎麼對待。

「嘛……當成英雄,吧?」

在普洛多米爾斯的攻防中打倒海人馬的他們,在都市受到歡呼和拍手被盛大的稱贊了。就像勇者莎夏的偉業被流傳下來般,要是他們打倒魔王的話也會那樣吧。

「那個英雄,會有怎樣的力量?」

聽了洛克曖昧的回答後,法迪亞回以像是斬過去般銳利的話。

「打倒魔王。嘛,是會有相應的權威和發言權、影響力吧。不過,我認為那份權力會以各種的理由最終不了了之。畢竟被說廢話的話會很麻煩的。另一方面,自說自話的恐懼,警戒著而封住這邊的動作。」

洛克光是理解他的話就傾盡全力了,根本談不上想反駁。覺得他是想太多了,不過又覺得那些話能令人接受的部份也很多。關于這一部份,法迪亞所說的並不奇怪,也不罕有。

雖然洛克自己沒有體驗過,但在酒館『乾杯』工作時聽過客人這樣抱怨過數次。還有,也聽過在公會里起了那樣的爭執的傳聞。

「你……聽過『失望的一年』這話嗎?」

法迪亞突然改變了話題。洛克搖了搖頭。之後,金色頭發的魔劍使問洛克的年齡。回答「十七」後露出接受了般的表情。

「十九年前到十七年前,在某處是那麼說的。在勇者莎夏把魔王封印後過一會的事。我還是才剛懂事的小鬼,不過模糊的感覺到世間變得莫名陰沉。」

洛克以有一半困惑的表情盯著法迪亞。平常有著難以接近的態度而且除了必要的事情以外不會說的這個男人,居然會說這麼多話。

「明明勇者把魔王封印了,魔物卻沒有消失。不知為什麼,除了普洛多米爾斯以外的四都市,都因此而失望感急劇擴散。」

「可是,實際上魔王被封印後魔物的勢頭衰退了……」

「恐怕那沒有錯吧。四十歲以上的魔劍使大多都那麼說,而且從公會留下的紀錄來看,能看出這一點。」

法迪亞肯定了洛克的反駁,不過他的話並沒有在這里結束。

「不過,知道那些的只有實際上前往大陸戰斗,每年參加都市的攻防的人而已。魔物還在大陸。那就是當時的那群人的認識,更是結論。普洛多米爾斯似乎為了消除那氣氛而相當奮斗了。」

對普洛多米爾斯來說,蒼輝的勇者的戰斗被否定了並不是能忍受的事情。所以為贊揚她的功績而自稱為『勇者都市』,在都市之中的吟游詩人都吟誦她戰斗的英姿。為了莎夏,也為了都市是傾盡全力。

「勇者莎夏之後二十年……。說到那群家伙做了什麼的話,就是什麼都沒做。」

由于太過激動,法迪亞抓起了手邊的土緊握起來。

「譬如說在公會里挑選數名優秀的魔劍使的話,應該能培養出第二、第三個勇者莎夏的。不過,那群家伙什麼都沒做。我承認的家伙的指示的話在某種程度上聽從也沒關系,不過不是那樣的那群家伙的傻話我可不想聽。——所以,我要成為王。」

把抓住的土投進篝火里,法迪亞強而有力的宣言。

「不會讓五都市干涉的。」

洛克一時之間,都只是呆呆地盯著法迪亞。

應該並不是把全部說出來了,不過說實在的沒想過他會說到這地方。

——我,並沒有想到那里……。

是那麼想的自己太天真了嗎?打倒魔王之後的事之類的,要怎麼辦連個大概都沒想到。再說,洛克自己還沒跟魔王見過面。

就算把自己所想的說出來也只會變成平行線吧。正因為明白那一點,洛克才這麼說。

「能當上就好了,王大人喲。」

法迪亞對此只是用鼻子哼了一聲。

在天亮之前,洛克跟法迪亞走進巨石塚之內。天空還很昏暗,月亮還沒有失去其光輝。

「在我說好之前別走出這個環。」

法迪亞對洛克那麼說了後,以像是在對什麼說話般的口吻詠唱咒文。

「——戴戈露.達戈露。于不同的天空之下吟詠的朋友們喲。隱藏于搖晃的火,潛伏于水的細流的古老朋友們喲。展示汝等的道。戴戈露.達戈露。于不同的土地跳舞的朋友們喲。溶于通過的風,潛入聳立的岩壁的古老朋友們喲。展示汝等的道路。讓吾等的指尖觸碰到與太陽和滿月,春的日出和夏的日照,秋的黃昏和冬的星空同在的汝等的世界的一角吧。」

剎那,從圍著洛克他們的巨石之間湧出白霧。明明沒有風吹,霧卻往石環的內側擴散,馬上就遮蓋住視野。洛克再怎樣也感到焦急了,不過想起了法迪亞的話而停在原地。

不久後,兩人的眼中出現了三團小小的光。光變成跟手鏡差不多大的圓盤,廣闊的草原和昏暗的森林之中,平靜的湖畔,各自映照著不同的風景。法迪亞迅速的舉起右手,指著廣闊的草原。

(譯注:手鏡是指那種帶把♂的小鏡子)

下一瞬間,光無聲的湮滅了,霧流到石環之外。

然後展現于視野的光景,讓洛克瞪大眼睛絕句了。變得跟彌漫著霧之前的光景完全不同了。

天空的昏暗沒變。但是,他們並不是在山頂上,而是站在聳立于摻雜著土色和枯草色的地面的巨石塚的內側。篝火的痕跡也不見了,仔細看的話巨石塚的形狀也有微妙的不同。

「……是穿過妖精的世界了嗎?」

以顫抖的聲音,向站在旁邊的法迪亞確認。金發的魔劍使沒有回答,確定腰間的魔劍的位置後穿過巨石塚快步前進。背向著洛克的向他呼喊。

「丟下你了啊。」

洛克慌張的重新背起行李,跟著法迪亞。

東方的天空開始變白,是在那之後沒多久的事。

大陸的西南方,有險峻的群山。

太陽在出現期間火辣辣地照耀著地面,日落後地面則寒冷得像是由冰削出來般。

這個山能采掘到鐵是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的事,不過沒有可以搬運的道路,就算想造出道路也因為岩盤太硬了不劃算而沒人去造。

在這險峻的群山之中,有遠古的遺跡。

在以前似乎有很多人生活的都市。在旁邊還有河流在流動。不知為什麼變得無人,沒有人整理的就那樣衰落,埋沒在山中。

在那廢墟的一角,現在有怪物在。

有著像是黑暗凝縮起來般的身軀,就像是蜥蝪站立起來步行般的怪物。

在荒廢的神殿的背後,怪物抓住幼小的少女的頭高高的舉起。是看不出年齡,打扮奇怪的少女。袖子很大,下擺寬闊的衣裝包著其身體,長達腳邊的黑發上有讓人想到角的金色發飾。

少女臉色蒼白,痛苦的喘氣。並不是呼吸困難。這名少女並不是人類,沒有呼吸的必要。

怪物的手,在吸取她的生氣。沒有為了戰斗的力量的少女連好好的抵抗都做不到,就那樣被怪物抓住。從眼瞳流下的眼淚停不下來,從小巧的嘴巴只是漏出痛苦的呻吟。

怪物,往手注入力氣。

少女的身體變成無數的光的粒子,無聲的粉碎了。

光的粒子暫時漂浮于空中,不過一粒一粒的像是溶解般消失了。在那之中傲然的站著的怪物的臉上,只有不祥的紅色獨眼。

怪物的名字是巴洛爾。是率領魔物們的魔王。

「還……差很遠。」

盯著自己消滅的少女的手,魔王像是呻吟般嘟嚷。

「是賁巴拉嗎?『王、先回去一次。百年後,跟其他王爭霸』……。看了現在的余會怎麼說呢?」

賁巴拉是金色頸環的魔物。最近被人類們消滅了,從肯科斯那收下了那樣的報告。

——失去了令人珍惜的家伙。他可是在肯科斯之下可靠的……。

因為魔物有著遠超人類的肉體,靠力量壓倒對方的家伙很多。海人馬和艾倫等很顯著的有那種傾向,就連魔王也不例外。在那之中賁巴拉,是在指揮魔物上找到樂趣的稀少的存在。

一百五十年前。出現于地上的魔王,在瞬間蹂躪了大陸。人類的抵抗很微弱,完全不是值得當成問題的東西。就連煉成術和魔劍的存在,也只是能讓魔物的進攻稍微變弱的程度。

魔王,輕視人類了。打一開始目的就不是消滅人類。在人類們放棄大陸逃到海的對面時,巴洛爾就對他們差不多完全失去關心了。頂多是當成魔物的糧食。

暫時先把地上交給手下的魔物們,巴洛爾回到故鄉魔界。

因為在魔界有被稱為他的宿敵的人們在。同樣自稱為魔王的布雷斯和印德哈,是比人類要麻煩得多的對手。

在魔界的戰斗長達一百年,沒能把他們消滅但是讓他們老實下來後,巴洛爾再次出現于地上。這次才是為了達到目的。

跟手持光之劍的勇者莎夏戰斗,被封印于她的身體里是在那之後沒多久的事。魔王,輕視人類了。

「大意了。那一點我承認。不過——不會重複相同的錯。」

光的粒子全部消失,確認龍曾經存在的痕跡完全消失後,魔王轉身了。已經沒事情要在這里辦了。

「人類也好,龍也好,全都消滅掉,把眾神的武器破壞掉。在那之後——」

突然魔王把紅色的獨眼轉向黑暗的深處。背向著神殿。在那深處有什麼在走動。通過氣味知道是人類。是在探索化成了廢墟的都市吧。

舉起指尖。不過,魔王在那里停下動作等待人類們接近。知道應該看也不看的殲滅掉,不過有想確認的事。

人類們察覺到魔王的氣息而警戒著,不過並沒有逃跑。

對上視線。人類的數量是四人。其中兩人手持魔劍,身穿鎧甲加強防禦。余下的兩人身穿法袍。比起拿著魔劍的兩人感覺到更強的精靈的氣息,毫無疑問是那個叫煉成術的玩意的使用者。

他們看到魔王的身影,太過恐怖而站不起來。漏出低聲的悲鳴。

完事了。

從魔王的指尖放出紅蓮之炎。火炎的大蛇以可怕的勢頭從神殿之中迸發而出,四人在一瞬間炭化了。連感到痛的時間也沒有吧。火炎消失後只余下四個有著人形的黑色物體,那也些掉到地上散去了。

「……就這麼點嗎?」

魔王盯著自己的手,在那之後觸撫獨眼。巴洛爾並不只是消滅龍,更把其力量的大半化為己有。

但是,因為龍很弱並沒有得到期待般的力量。寄宿于眼里的魔力幾乎完全沒回複到。那個,從剛才的人類們的反應中能清楚得知。

向著下一個目標,魔王靜靜的前進。

在遠離魔王身處的地方,展開了異樣的光景。

在日光到不了的茂盛森林之中,魔物的群體慌張的四處逃跑。令人驚訝的是,追著他們的也是魔物。

那個魔物有著跟人類差不多的體格,有著巨大的身軀和赤紅的皮膚。頭部生著兩根角,臉的中央有跟鼻子一體化了的尖銳嘴巴。在粗壯的脖子上有金色的頸環在燦爛的閃耀著。魔物的雙眼,也發著凶猛的金光。

魔物的名字,是艾倫。把其中一只定為目標後,艾倫化成身纏火炎的黑影跳躍。在他的獵物——犬精的正上方落下,把全體重壓下去。

犬精是有著跟牛差不多的身軀和角,酷似犬的魔物。犬精的身體沒能承受住艾倫有一半陷入地面,發出悲痛的鳴叫。艾倫在犬精之上改變姿勢,張開大口一口咬住其背部。豪快的咬掉了一口。從裂了的傷口飛散出瘴氣。

咬了約三口時犬精化成瘴氣的塊不留痕跡的消失。艾倫抬起殘留在地上的魔鋼後,像是小孩子把糖果丟進口般吞下。

「還以為就算是雜魚也能用數量彌補……不過這群家伙不行啊。」

吐出瘴氣的殘滓的同時,好像覺得很無聊似的狠罵。艾倫,吞噬魔物並不只能填補饑餓,更能治愈傷勢、強化力量。

被複活了的魔王打垮後,在那天艾倫就走出城堡了。依次襲擊遇到的魔物,擊敗、捕捉、吞噬。他的巨體已經沒有傷痕了,不過他的臉上流露出無法抑制住的強烈不滿。

——傷是治好了。不過,光是那樣還不行。

在魔界時艾倫挑戰其他魔物,勝利後吞噬對方,重複那樣變得強大。他在戰斗中鍛煉,把打倒的敵人吞噬讓自己變得更加強,然後挑戰更加強的敵人。

——那個人類的小鬼,和魔王……。要挑戰哪一邊,都得先變得比現在更強。就沒有哪里有不錯的魔物嗎?

焦躁起來,用粗糙的手指咚咚的敲在自己的脖子上閃閃發亮的頸環。不能挑戰肯科斯和莉娜希。以前艾倫跟魔王這樣約定了。

在一百數十年前。魔王引進頸環這人類的習俗的時候,說過理由。

「那個金色的頸環,是余承認力量的證據。總有一天余回到魔界跟布雷斯和印德哈他們戰斗時,就由你們成為率領魔物的首領。」

金色的頸環,光是跟各自的脖子合得上,除此之外什麼裝飾都沒有。是指那些交給各人自行處理吧。

魔物們的反應各色各樣的。海巨人是不能理解,賁巴拉說了一句「真有趣的想法啊」後,向獨眼巨人的魔物簡單易懂的說明。莉娜希露出微笑用指尖輕撓頸環,阿拜達則是覺得怎麼都好般把頸環收到自己體內。其他的魔物們都露出了差不多的反應。

肯科斯一如以往的摺起黃金的翅膀所以不知道。不過,在場的人全都知道這個魔物是不會對魔王提出異議的。

「把銀、青銅的頸環也給予魔物們,做出序列。分派就交給肯科斯了。」

魔物們的統一可以用無秩序一句話說完。能組成某種程度的群體,由當中最強的成為集團的首領進行統率,不過也就那種程度了。定出明確序列的,巴洛爾可以說是第一個。

魔王把紅色的獨眼向著艾倫後說道。

「艾倫喲。別吞噬戴著金色頸環的家伙。」

「即是說沒戴著就可以吞噬了吧?」

反問時,艾倫的眼向著什麼頸環都沒戴著的魔王的喉嚨。魔王露出很愉快似的笑容而沒有回答,但是那代表著肯定。

那時候的約定,艾倫直到今天也沒有違反。雖然打算根據肯科斯和莉娜希的言行隨時都准備打破這約定。

——不過,銀色頸環的魔物的話根本成不了什麼糧食。吞噬數百只的話說不定會有什麼不同,不過太麻煩了……。

突然艾倫停下腳步。走出魔王的城堡後一直漫無目的的亂走,不過突然感覺到強力的魔物的氣息。及不上自己,不過感覺到比遺跡守護者或者無頭騎士等銀色頸環的魔物要強大的多的力量。

因膽怯而畏縮起來的魔物們已經不在眼里,歡喜讓心震動,露出獵人的凶惡笑容後艾倫跑起來了。馬上就發現了獵物。

「霍。這可真是——」

那是,有著讓人看錯當成小山的身軀。外觀酷似芋蟲,體色是看上去似乎有毒的琥珀。從有一半埋在地面里的腹部有無數的觸手伸出來令人毛骨悚然的蠢動。艾倫抬頭看了魔物後大笑了。

「基可爾喲……。聽說最近才被消滅了,不過已經生出新的了啊。」

有著匹敵金色頸環的魔物的力量但是繁殖能力很差,而且智能太低而什麼頸環都沒得到的巨大的蟲魔物。

無可挑剔。對現在的艾倫來說是求之不得的獵物。

對突然傳來的殺意,基可爾敏感的反應了。數十根的觸手從各個角度一起襲向艾倫。

不過,從艾倫赤紅的皮膚放出來的紅蓮烈火,把那些全部燒掉了。觸手被燒掉的痛楚,讓基可爾發出了像是用指甲刮生木般的悲鳴。艾倫踩碎炭化後燒塌的觸手,悠然的走近巨蟲的魔物。

(譯注:生木指的是未干的樹/還好好的長在地上的樹)

「——成為我的食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