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家冠被警察抓了

夏天很快就過去了,秋天一來,下街就冷清了,街上的民工少了,估計都回家忙秋收去了。街道兩旁原先密密麻麻的塔吊少了很多,現在,稀稀拉拉的塔吊後面赫然是一幢幢高樓。秋天過得很快,當那些身背行李,一臉茫然的民工重新游蕩在下街的時候,秋後的螞蚱們也沒有幾天的蹦達時間了,這些螞蚱里就包括家冠。得知家冠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我正跟王東坐在他的水果攤上為金龍和家冠到底誰才是首要敵人,爭得面紅耳赤。我說,金龍當年出賣了咱們不假,可是他應該有值得原諒的地方,一是他被洪武逼急了,二是他本來就是一個小人,不先“摘巴”出自己來,那就不是他了,再說,當初咱們辦的那件事情屬于犯罪,那事兒早晚得出。王東說,不管他有什麼理由,我最好的幾年都在里面浪費了,他必須給我贖罪。

“這事兒咱們不是商量過了嗎?”我說,“他必須贖罪,這是肯定的了,可是我覺得沒有必要打他,應該壓制著他,讓他乖乖地給咱們當孫子。現在首要的任務是‘加工’小王八,他才是咱們的死對頭。你想,咱們出事兒以後,他在外面都做了什麼?我哥為什麼死了?我嫂子為什麼瘋了?我媽為什麼……”我說不下去了,一腳蹬翻了王東,“你給我記著,如果你還拿我當兄弟對待,就完全聽我的!我不想在收拾小王八的時候,橫空再出別的差錯!”王東爬起來,悻悻地嘟囔:“一哥的死跟他有關系,林寶寶的瘋那是因為洪武,你媽……”“可是根源在哪里?”我又一次蹬翻了他,“好好想想!”

王東躺在一堆蘋果上面,懶洋洋地說:“反正我想先讓金龍嘗點兒苦頭,不然對不起那幾年的大好青春。”

我想了想,開口說:“對待金龍應該用軟刀子,有時候挨刀子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用看不見的刀子一點一點地割。”

王東琢磨了半天,坐起來摸著頭皮看我:“怎麼割?你倒是拿個主意啊。”

我說:“我也沒有什麼主意,反正暫時不要動他,先玩家冠,在這期間別出差錯就好。”

王東一拳一拳地砸一個西瓜:“他霸占了我的‘馬子’,他害我坐了四年牢,我要讓他生不如死。”

我丟給他一根煙,正色道:“別惦記著他霸占你‘馬子’那事兒了,我打聽過了,咱們一進監獄,淑芬就走了,後來她找過金龍,金龍顧不上她了,住在一起沒幾天,她就又不見了……算了,其實她去了哪里你是知道的。操,這事兒真好玩兒啊,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我不管你的心里還有沒有淑芬,我建議你還是別找她了,那是一只標准的破鞋,穿了容易崴腳。這些天你這樣,好好給我掌握著家冠的動向,然後想辦法拉他那邊的幾個兄弟過來,讓他們成為咱們的‘奸細’,因為這小子太狂妄了,身邊的兄弟肯定有對他有看法的,這樣的兄弟好拉……你知道嗎?現在鄭奎徹底成了我的人,我用金龍的錢已經幫他打點了他的那些‘羅爛’事情,他很快就可以在下街出現了。我想這樣,讓他和你這個攤子,然後你們就控制廣場那些賣服裝的,收他們的保護費。鄭奎說過,家冠不在那邊活動,那是一個盲區。其實很簡單,砸幾個不聽話的,然後在里面搗亂,讓他們干不下去,保護費的事情直接就成了……具體怎麼做我也不太清楚,鄭奎懂,你跟著他就可以了。”

“我跟著他?你腦子連電了吧,”王東瞪大了眼睛,“我一個大哥級別的,跟著一個孩子?虧你想得出來。”

“他不是孩子,你也不是大哥,”我說,“鄭奎二十三了,他這些年混得不錯,論‘級別’,他比我還高。”

“滅自己的志氣長別人的威風……”

“我說過了,鄭奎不是別人,是咱們自己的兄弟。以後學著用點兒腦子,不用腦子,一輩子當小哥。”


“那好,我先聽你的,”王東橫了一下脖子,“砸沉了家冠,就砸金龍,我可先把話放在這里。”

“放心,”我笑了,“他跟你有奪妻之恨,你不砸他對不起自己的雞巴。”

王東剛笑了兩聲,臉就搭拉下來了,一指兔子一般往這邊跑的蘭斜眼:“這個混蛋又來干什麼?他不是不知道咱哥們兒跟金龍‘不卯’,還整天跟他呆在一起……操你媽,斜眼子!爬過來給老子學兩聲狗叫!”蘭斜眼不理他,呼哧坐在了我旁邊的馬紮上:“出事兒了出事兒啦!家冠被警察抓起來了……”我一激靈:“為什麼?”蘭斜眼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也是剛聽說的,他被幾個警察揪著頭發摁進了警車……別打我,我好好說。是這樣,我聽一個小伙計說,前幾天他派錢風去把一個開電子游戲廳的伙計給砍了,機器全砸了……你不知道,他跟人家孫朝陽學呢,控制了咱們這一帶所有的電子游戲廳,那些老板都給他交管理費,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許干這個行業,誰再開店就砸誰的店。那個伙計不聽‘嚷嚷’,開了,家冠就讓錢風去通知他,讓他關門。開始他關了,後來不知道是誰給他撐腰,他又開了,錢風就又去了,砸了店,砍了人,警察就開始抓錢風,家冠正准備找人‘活動’,就被抓了。你不知道,錢風這小子可真夠義氣的,家冠前腳被抓,他後腳就回了酒店,先是自己用刀把左手的小指頭剁掉一節,然後去了派出所,在門口嚷嚷沒有家冠什麼事兒……”

說這些話的時候,蘭斜眼的臉黃得氣死橘子,狠狠地抓著腳下的一個西瓜,就像梅超風在練九陰白骨爪。

王東嘿嘿笑著在拋幾只蘋果:“這下子利索了吧?白分析了啊,還是先‘加工’咱們金爺吧。”

我的腦子忽然有些空,這麼快家冠就完蛋了?這還有什麼意思?

蘭斜眼還在喋喋不休:“大寬我插個嘴說點兒別的啊。是這樣,我跟金龍合伙做買賣不假,那是沒有辦法的事兒。你想,那幾年咱們下街是個什麼情況?一哥不在,你不在,我所有能用得上的兄弟都不在。家冠在,可是我想做點兒小買賣不受人欺負,能去找他嗎?那時候除了家冠,也就是金龍在街面上還有點兒‘煞威’,這小子對我還算客氣,我就去找他了,正好他也有找個人合伙的意思……算了,你明白就好。我知道你想收拾家冠,這正是一個機會,你可以趁這個時候……”

“關!”我陡然光火,一蘋果砸在蘭斜眼的腦袋上,“你的嘴里又含上驢雞巴了是不是?”

“又惱了?”蘭斜眼委屈得直眨巴眼,“我好心好意地過來跟你說說,你看你這個脾氣,跟一哥一樣。”

“找抽是吧?”我一把掀了他的馬紮子,“滾遠一點兒!”

蘭斜眼忿忿地別一下腦袋,起身就走,褲兜里吐魯吐魯拽出一條白色的橫幅,那上面寫著:要想搖起來,就穿金美來。我笑了,還他媽金美來呢……這小子夠下作的,找了幾個莊戶妞兒在家給他加工襯衫,縫上一個胡謅的商標冒充香港貨。

腦子亂,我坐不住了,抱起一個西瓜往家走。牆上的一行標語搞暈了我的頭——“專治吉巴”。我不由自主地站下了。哈,還有這個行當?也許是治療性病的吧。我斷定這個寫廣告的人有文盲嫌疑,有錯別字啊,吉巴應該寫為雞巴。不過我還是納悶,治雞巴,這個大夫也太粗鄙了吧?快到家門口了,我才反應過來,原來人家是治結巴的,左邊的偏旁掉了漆。 (16K小說網http://www.16k.cn手機,電腦同步閱讀.還可以下載電子書TXT,CHM,UMD,JAR電子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