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上山下鄉
唐逸卻只是笑眯眯和毛海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毛海山甚至已經作好准備,只要唐逸開頭提起照片的話茬,自己就找借口將照片還給他,至于其他事卻是顧不得了,照片交出去,不管後果是什麼,總比在自己手里每天頭疼來得舒服,而且琢磨著唐逸最多以後會對自己多些戒備,卻是不至于因為這張照片將自己看作對手的.
用過餐,唐逸施施然回辦公室,毛海山看著唐逸的背影,就皺起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下午,唐逸接到了團委書記伍恒的電話,電話里卻是提到新年時檢察院一名檢察官也送了希望學的學生許多書籍和益智棋作禮物,而且該檢察官也准備去希望學看一看.請示明天下午下希望學參觀看望孩子們時可不可以帶上這名檢察官.
唐逸不想大張旗鼓下鄉,只是通知團委和教育局選出幾所比較典型的希望學,派出干部代表明天下午與自己一起看望一下孩子們,能和唐市長一起下鄉,這種露臉機會當然爭得厲害,尤其是團委里,年輕干部多,年輕人對進步的渴望也比較迫切,最後伍恒無奈,拍板決定,自己親自陪同唐市長下鄉.至于教育局,局長去外地進修,黃副局長作了代表.
唐逸聽有檢察官也送了希望學書籍,倒是好奇起來,問伍恒檢察官名字,伍恒姓陳的女檢察官,唐逸就是會心一笑.自己卻是剛巧有事想和陳珂談談呢.
晚上下班前,唐逸接到了陳達和的電話,陳達和有些猶疑地:"照片,好像找到了."
唐逸就有些奇怪,陳達和一向直爽,找到了就是找到了,沒找到就沒找到,什麼叫好像找到了?這可不是他的作風.
和陳達和約在新華酒店頂樓酒吧見面,見到陳達和拿出的照片唐逸才恍然.是自己和齊潔的照片,但已經被黑墨水塗得黑黑的,根本看不出照片上人是誰,就算是自己,不是先入為主的話,卻也想不到這是自己和齊潔的合影.
下午的時候,市局失物招領處有人送來拾到的錢包,招領處地工作人員檢查失物時才發現里面有一張鋼炮的名片,這才急忙上報,忙亂中.那拾到錢包的人卻是沒了蹤影.
錢包里除了一串鑰匙,就是這張照片.
唐逸掂著照片.微微一笑,看來真的傳到了毛海山手里,也虧他想得出這個法子.
唐逸收起照片,和陳達和碰杯,笑道:"辛苦了."
陳達和慢慢喝了口啤酒,本想問大志的事怎麼辦.但唐逸不提,他卻也不好開口.更不會隨便和唐逸提大志這個名字.心里琢磨,唐逸老弟總會有辦法的吧?
雖然唐逸想輕車簡從,但到了寬城後,還是不可避免的跟上了一個車隊,主要就是寬城主管文教的縣長,團委以及教育局等部門的機關干部,這還是唐逸拒絕了寬城縣委書記和縣長等幾套班子陪同下鄉的提議,見唐逸真地沉了臉.寬城黨政領導陪同下鄉的熱這才消退.
陳珂卻是同伍恒一樣.坐在教育局地轎車里.
前面是寬城的一輛車引路,奧迪緊隨其後.再後面,就是市教育局的車以及寬城其余幾輛車.
唐逸看著後視鏡里陳珂坐得那輛車,有些無奈,卻是沒機會那件事.
在幾所希望學都是同樣的套路,游覽教室,參觀教師教學,在某個班級親切的和學生們談話,將禮物發下去,少先隊員代表全體學生表示感謝.發禮物時,卻是根本見不到孩子們純真的笑臉,一個個正襟危坐,拿到包好地書籍後就放在課桌上,應該是早就安排好的,想來老師們早就不許這樣不許那樣地叮囑過.
唐逸就是輕輕歎口氣,到了自己現在的位子,卻是再不好接觸到社會上真實的一面,這,不是自己隨便發布幾個命令就可以改變的.
按擬定好的安排,接下來去的學校卻是比較偏遠,車隊在崎嶇的山路前停下,唐逸帶隊步行,三里多山路,走了半個多時,才到了這所學校,同校長座談時唐逸才發現該校長和別處的教師不同,學識淵博,極為睿智,問了下,卻是國家特級教師,退下來後不甘寂寞,來發揮余熱.
唐逸和校長聊得投機,等意識到時間有些晚時才發現天已經擦黑.
本來計劃里還有一家更偏遠地希望學,卻是要從這山溝進去,再走個把時才到.伍恒就提議,天太晚了,就免了吧.
唐逸就問旁邊寬城教育局地負責人,"能通知到他們麼?"
負責人一臉難色的:"那里別電話,電都沒有地."
市教育局黃局長就瞪了該負責人一眼,怎麼腦子就不開竅呢?
果然,唐逸站起來:"那咱們這就去,別讓孩子們等急了!"
校長贊許的點頭.
伍恒卻是極為會話,"市長,我覺得時間太晚了,現在趕去的話也只能在那留宿,那學我去過,一名教師,七八個學生,距離學最近的村子也不過十幾戶人家,咱們這些人,根本就沒有落腳的地兒,也太給村民添麻煩,您看?"
唐逸擺擺手,:"那就咱們幾個去,你,黃局長,我,還有陳同志,寬城的同志,就都回吧!"伍恒見唐逸並不是擺姿態,就不再.
寬城縣的干部有了借口,巴不得趕快回縣城溫暖的窩,山里太冷了.剛剛那三里多山路更是令一些干部叫苦不迭,開始跟隨市長視察地興奮全無,當然,也有些干部是希望能跟市長一起去的,但唐逸下了命令,客觀條件又確實不允許,只好一行人在學校門口目送市長幾人沿著路下去.
八里溝希望學.
唐逸,伍恒,黃局長.陳珂,以及軍子五個人趕到這座希望學時已經是六點多,初春時節,夜幕已經降臨.
八里溝希望學很簡陋,只有一間教室,沒有圍牆,孤零零立在荒坡上,附近山民的孩子都來這里求學,這里沒有行政村,山民自然散落居住.最大的自然村也不過十幾戶人家.
再向北,已經很靠近深山老林.那片深山,也是一些不熟悉國內況,卻又逃離朝鮮的難民最常去的避難地,經常有難民活活餓死在這片深山里.
黑黝黝的天,沒有燈光.隱約可以見到教室前,影影綽綽站著一些人影.
伍恒領路.走了上去,嘴里問:"是周老師嗎?"不是伍恒強聞博記.挑定了市長會參觀的幾家希望學,他自然要對這幾所學有個大致了解,而這所最偏遠,很有代表意義的學更要重點了解一下.
一間教室,七名學生,從八歲到十五不等,都是從學一年級地課程學起,不過年紀大點的幾個.周老師卻是加快了他們的進度.畢竟歲數大了幾歲,接受知識的能力也會強一些.
"是.您,是市里來的?"女孩子悅耳的聲音.
離得近了,借著淡淡的月光,卻是可以看到,教室前一名二十多歲的清秀女孩領著七八名高矮不一的孩童矗立,孩子們的棉衣雖然大多打著厚厚地補丁,卻都很乾淨整潔.
伍恒走過去和周老師握手作了自我介紹,接著就給周老師介紹唐逸,黃局長,和陳珂,軍子.
很明顯,和唐逸握手時周老師很激動,又很拘束,靦腆的:"還以為,您不來了呢."
伍恒在旁邊解釋:"我提議明天再來看你們,但唐市長怕你們等,心里不落忍."
周老師就回頭對孩子們大聲道:"你們看到了沒有,市長叔叔為了來看咱們,連夜走地山路,你們,市長叔叔好不好?"
"好!"整齊清脆的童音.
"那你們該怎麼作才算報答市長叔叔呢?"
接下來的回答就雜亂起來,有稚嫩的童音大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有童音:"我要我媽烙餅攤雞蛋給市長叔叔吃."這大概是家里過年才能吃到的美食了.
聽著這些並不是編排好的童音,唐逸笑了,馬上就覺得這一趟沒白來,而軍子將拎著地書籍分發給孩童時,更惹來大聲的歡笑,雜亂地"謝謝市長叔叔""謝謝叔叔"的聲音.
唐逸對周老師道:"太晚了,要孩子們回家吧,我們今晚住下,明天再來看孩子們,啊,他們的家,是不是有的很遠?"隨即歎口氣搖頭:"形式主義啊!"
黃局長和伍恒就都有些不自在.
周老師笑道:"唐市長您別這麼,這些孩子走山路都走慣的,有時,我們下學比這還晚呢,再,教育局的通知可沒要求我們晚上也要等您,我是真的想這些孩子見見您,或許,現在他們有的年齡還,不會理解和您見面地意義,但等他們長大了,回憶往事,這一刻,可是他們一輩子值得紀念地寶貴財富,他們會知道,這個世界,是充滿溫暖和愛的."
唐逸卻想不到周老師很有些口才,微微一笑:"總之現在就叫他們散了吧,誰離家遠,咱們分頭去送."
周老師忙擺手,:"只有一個孩子住得很遠,今天,就帶她去八里溝住一晚,她家里都好了地,另外幾個不住八里溝的,我送送就是了."
八里溝就是那只有十幾戶人家的自然村,一些村民卻是對市長沒啥概念,看起來也不大敬畏.但對周老師,卻是發自真心的尊敬.
在周老師溝通下,村里條件最好地那家村民讓出了自己的三間正房,去村里為周老師搭建的宿舍對付一宿,唐逸幾個就被安排住進來,這家住戶有煤油燈,周老師又去借了一盞,都滿滿的灌上煤油.
東西兩間房將炕燒得暖暖的,離家最遠的那個女孩叫大丫.今晚也留宿在這里.
這家農戶沒啥像樣的家具,又是周老師借來的幾把木凳,卻是真的吃地雞蛋烙餅,在唐逸招呼下,幾個人圍著木桌轉圈坐了,吃著烙餅,喝雞蛋湯驅寒.大丫最是吃的津津有味,看得唐逸心里一陣不是滋味.
用過飯,唐逸就和周老師,大丫閑聊.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更問周老師有沒有啥點子能令村民脫貧.
周老師歎口氣:"教學育人我懂.脫貧致富,我可就是外行了."
可能是因為村民的房屋牆壁單薄,好似山風能吹進來一般,屋里很冷,周老師提議道:"咱們坐炕上聊吧."
唐逸微微點頭,笑道:"今天咱們聊通宵."周老師好.知道唐市長肯定住不慣這種條件,更不會蓋村民的被褥.
唐逸又回頭對伍恒和黃局長道:"你們乏了就去睡.不用陪我!"
伍恒和黃局長早就凍得不行,忙不迭去了西屋,雖然也睡不慣村民的被褥,但和衣躺在熱乎乎的炕頭,蓋上被子,卻是暖和了許多,不一會兒,兩人倒睡了過去.
軍子沒上炕.他坐著靠在牆角.將軍大衣向頭上一蒙,在那里打盹.唐逸知道他的心思,不管怎麼,沒他在場,自己和兩個女孩兒,一個丫頭圍坐炕頭也不大妥當.
炕上擺了農村那種低矮的木桌,木桌上鋪了淡灰色桌布,唐逸,陳珂,周老師和大丫圍桌而坐,唐逸和陳珂坐了對面,看著陳珂凍得撲撲的臉,唐逸就是一陣憐惜.
炕頭熱乎乎地,雖然有些硬,但寒冷天氣,坐上去倒是蠻舒服的.
聊著天,唐逸就見大丫有些打蔫,就笑道:"困了就睡吧,明天還要上學呢."第二天雖然是星期六,但她們這些年紀大點地孩子,卻是沒有休息日的,也是周老師為了追趕進度,彌補這些孩子失去的時間.
周老師卻是:"明天,我給他們全部放假一天,繃得太緊也不好,借您來,給他們放松一下.唐逸哦了一聲,陳珂就提議:"我,我包里好像還剩下一副跳棋,咱們下棋吧?邊下邊聊."
唐逸點頭,陳珂就站起來,走到炕邊坐下穿皮鞋,一身深藍色制服,秀足穿著雪白的襪,她拿起秀氣的黑皮鞋向腳上套,系鞋帶,看得唐逸一陣愣神,隨即收回目光,心里苦笑,這個陳珂,她是孩子吧,女人味卻是越來越足,她是女人,但看她系鞋帶時一臉認真的模樣,分明就是孩子般專注地神,就好像自己剛剛認識她時,稚氣十足,竟令自己剛剛生出了幫她穿鞋,照顧她的念頭.
或許,外表堅強,故作成熟地她,其實卻是最無助,最需要人疼愛的孩子.
唐逸輕輕歎了口氣,陳珂什麼時候又坐上來,將跳棋擺好都不知道.
"唐市長,您可以吸煙的,煙灰,就彈地上就行了."周老師卻是看得出唐市長吸煙.
唐逸搖搖頭,摸摸大丫的腦袋,:"可別嗆著這孩子,被動吸煙,危害更大."
周老師笑著:"像您這樣有公德心的領導可不多見……"隨即知道自己太放松了,口無遮攔,忙拿起跳棋,:"我先走!"
唐逸笑笑,回頭,卻見陳珂有些出神,呆呆看著自己撫摸大丫腦袋的手,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喜歡這只手帶來的溫暖……
唐逸微怔,慢慢縮回了手,輕咳一聲,拿起跳棋走子.
一邊走著跳棋,一邊問大丫學校的事兒,陳珂,也和周老師低聲聊天,周老師對檢察院地工作很感興趣,問長問短地,陳珂倒是不厭其煩,有問有答.
著話,唐逸桌下的雙腳就伸展了一下,卻是碰觸到一只柔軟而又涼冰冰地腳,唐逸微怔,馬上就知道是陳珂的腳,陳珂抱膝而坐,一對秀足不過剛剛伸進桌底,自己的腳卻是伸得太長了.
唐逸想縮回腳,但,卻又鬼使神差的兩只腳都伸過去,將陳珂一對冰涼的腳夾住,用腳底的熱量帶給她溫暖,唐逸能感覺到,陳珂兩只秀足一下繃緊,卻沒有動,任由唐逸雙腳夾住.
唐逸抬頭,卻見陳珂邊跟周老師話,邊側頭看了他一眼,臉上沒什麼表.
第一盤,卻是大丫贏了,自然是三人都讓著她,大丫是第一次玩,贏了棋興高采烈的歡呼一聲,又興奮的擺棋子,周老師笑道:"這盤可不讓你了,輸了別哭鼻子."
第二盤,唐逸的話卻少了起來,因為他漸漸覺得,桌下雙腳帶來的感覺似乎越來越不對勁,初始,唐逸卻是下意識的想給陳珂冰涼的腳一些溫暖,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一絲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尤其是開始,唐逸雙腳卻是慢慢摩擦陳珂的腳丫,那片滑嫩,柔軟使得唐逸腳心癢癢的,酥酥的,等猛地醒過味,唐逸雙腳不敢再動,想縮回來,卻又有些不舍.
這時周老師突然問道:"唐市長,您腳冷不冷,要不要棉被蓋蓋?"
唐逸忙擺擺手,笑道:"土炕,挺暖和的."身子動了動,趁機將腳縮回來.偷偷看了眼陳珂,卻見陳珂還是沒有任何表,唐逸心里歎口氣,也不知道她現在對自己是什麼觀感,想想自己在她面前好像除了最開始,也沒啥正面形象,遇險那一次自己更是"猥褻"了她,但那時候未結婚,當時形,不自禁也好,男人天性也好,尚能自圓其,最多她認為自己色一點就是,今天,自己的舉動只怕會惹得她鄙夷吧,她會不會覺得自己已經結了婚,卻不知道自愛,還要占她的便宜,只是礙于臉面,懶得理自己.是精神飽滿,又走訪了幾戶山民,這才告辭,而周老師和陳珂卻是明顯的打蔫.
回安東的路上,陳珂就坐了唐逸的車,下希望學之前,唐逸已經同伍恒黃局長等透露了自己與陳珂是老同事的關系,伍恒同黃局長又都要去寬城辦點事兒,陳珂自然就坐了唐逸的車看著陳珂靠在座椅上張開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唐逸就忍不住笑:"都變成鐵娘子了,還跟孩子似的,一點兒也不注意形象."
陳珂卻是扭頭看向車外.
唐逸碰一鼻子灰,就有些尷尬,想了想:"啊,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一朋友遇到些麻煩,故意傷人罪,我給你講講案,你看看怎麼能幫他."
軍子就慢慢將車靠邊,:"我下去抽顆煙."
看著車頭抽煙的軍子,一直板著臉的陳珂突然吃的一笑,"一會兒,不會又來交警查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