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云岡
岡市地處遼東西部,總人口三百余萬,其中市區非百萬,是共和國最早的鋼鐵基地,為共和國的建設作出了難以磨滅的貢獻.
而現在的云岡,天空好像永遠灰蒙蒙的,風中夾雜著粉塵,整個城市的建築群都好像灰撲撲的沒有一絲生機,據雨季的時候穿著白襯衣在外面走一圈,回來時白襯衣就變成了黑襯衣.
云岡市白云賓館由原政府第一招待所演變而來,十二層的乳白色條式摟,造型極為雅致,這座三星級賓館曾經一度是云岡的路標式建築.
賓館頂樓的豪華套房自然是用來接待重要的貴賓,現在套房的客廳中,毛海山百感交集的坐在沙發一側,重新審視著坐在主位的那位年輕高官.
"云鋼集團必須搬遷出市區,當然,這是新班子考慮的問題了,海山,你這最後一班崗也要站好啊!"
唐逸揮動著手勢,話語鏗鏘有力,白天的時候,他視察了云鋼集團和云岡的幾家重點國企,思及那噪雜的機器轟鳴和廠區飛舞的煙塵,唐逸然而驚,隨著云岡市城市的擴張,一些居民區距離云鋼廠區只在咫尺,這樣的環境對其居民甚至下一代都會有致命的影響.
毛海山默默點頭.
唐逸看了一眼毛海山,隨即笑道:"海山啊,這次工作的調整省委下了大決心,但對你們云岡班子來,未免有失公允,你不要有緒,要為大局考慮."
毛海山笑道:"我明白,您放心吧,我們這些常委開會討論了,堅決擁護省委省政府的決定."
看著毛海山兩鬢地白發,唐逸笑道:"你呀,回頭染個發,新地工作崗位是宣傳部吧?要注意個人形象,不要以為現在就退了,就開始放松對自己的要求."
毛海山心里一動.唐逸地意思是要自己在宣傳部鼓搗出點名堂出來?
毛海山雖然不知道組織部和宣傳部是不是鐵板一塊.但無唐逸在這兩個重量級部門是沒有多少影響力地.
但現在地唐逸.氣度越發沉穩.每句話好像都很隨意.又好像意有所指.他地想法早已不是毛海山可以輕易揣度地.是以毛海山也只能默默點頭.免得會錯意.錯話.
唐逸拿起茶杯抿了口茶.又興致勃勃地問道:"聽.你們東河縣有個姓吳地縣長?"
毛海山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您地是吳曉天吧.恩.還不滿四十地年輕干部.有干勁.有魄力."既然唐逸知道這個人.想來是有人在他面前推薦過了.毛海山和吳曉天本身並沒有什麼矛盾沖突.何況這種況下.除非毛海山和吳曉天是死對頭.不然也不會擋人家地前途.
唐逸這次突然視察云岡,甯邊,延慶三市.選擇地時間是很敏感地.下面人都在議論.唐省長是下來考察干部地.是在考慮云岡市新班子地人選.
毛海山猶豫了一下,又道:"抓經濟的能手,彭東平副市長算一個."
唐逸笑著點點頭,:"這樣,明天看看能不能安排我和吳曉天同志見個面.東平嘛,我早知道他,也是這次新班子常務副市長的考察人選,當然,沒落實,你心里有個譜就好."
來云岡前,郭斌副省長就極力向唐逸推薦東河縣縣長吳曉天,顯得對他極為看重,據郭斌和吳曉天結緣源于郭斌下云岡的一次調研,在東河縣期間,郭斌輕車簡從,真正住進了普通群眾地家中,結果發現這些樸實的農民們對吳縣長贊不絕口,這些年,吳曉天很是做了一些實事,頗受當地群眾愛戴,但郭斌隨行干部得回地反饋,在和東河縣縣級干部的談話中,大家對吳曉天地評價都不怎麼高,這也使得郭斌記住了吳曉天這個名字.
在郭斌副省長推薦後,唐逸找到了內參上吳曉天發表的幾篇文章,倒是頗有見地,當然,唐逸並不會馬上對吳曉天下定論,不吳曉天是不是行如一,就廉政愛民地干部,不一定就是合格的掌舵人,何況云岡這次的變革牽動了無數人的神經,如果云岡市最終的經濟不能搞上去,省委整個班子都面目無光.
郭斌的意思是吳曉天進云岡常委班子,擔任副市長,郭斌這麼極力推崇的干部,唐逸自然要見一見.
看了毛海山一眼,唐逸笑道:"海山啊,不破不立,云岡的這次大的調整你要做好下面同志的思想工作,不要搞得人心惶惶的,大家的成績趙發書記和我心里都有本帳."
毛海山點頭,道:"放心吧唐省長,我們都理解省里的苦衷,都堅決擁護省委的決定,我們都在期盼云岡能在新班子的帶領下,重鑄輝煌."
唐逸微笑,這時"叮咚"一聲,門鈴響起,胡秋忙去開門,笑著,"是華逸集團的齊總吧?"
唐逸就看了看表,點點頭:"恩,約定的時間到了."
毛海山忙起身告辭,回頭間卻見那英俊的警衛員開了門,從外面走進來幾名女子,走在最前面的絕美女子笑靨如花,頭發盤起漂亮的發髻,強勢張揚精致無倫的黑色緊身夾克,閃亮的黑色牛仔褲顯得一雙美腿極為修長,黑色細高跟里,一雙雪白的玲瓏腳裸露著,腳趾甲塗著淡淡的青,晶瑩剔透,嬌豔絕倫,端的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明豔不可方物.
絕美女人那雙黑白分明的嫵媚大眼睛撲閃撲閃的,長長的烏黑睫毛微微向上彎曲,更顯性感魅惑.
毛海山忙笑著打招呼:"齊總."
華逸集團董事局主席,首席執行官齊潔,這幾天來云岡考察項目,和毛海山有過幾次接觸.
齊潔嫣然一笑:"毛市長,您好."笑孜孜伸出了手,毛海山忙伸手和她輕輕握了握,明豔總裁的手綿軟細膩,柔滑無比,雖然只是輕輕一碰,卻也令人無盡**,毛海山又回頭對唐逸道:"唐省長,我告辭了."想來唐省長和齊總有大地合作計劃要談,毛海
敢打擾二人.
"唐省長,看看我地計劃書吧."齊潔從身旁的漂亮秘書手里接過了一疊厚厚的文件,走過來送到了唐逸手邊,齊潔也笑孜孜坐在了沙發側座.
唐逸看了看齊潔身後這三四名隨從,清秀的十三,兩名英姿颯爽的女保鏢,此外就是那位挺漂亮的秘書,都被胡秋攔住.
唐逸就笑,"比我排場還大."又對胡秋擺擺手.
齊潔卻是對她們笑道:"你們出去吧,啊,十三,你留一下.
胡秋好奇的打量清秀地十三,這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女孩是齊總的保鏢?怎麼看也架不住自己一拳,十三卻是看也不看他,就在門廊邊站定.
胡秋撇撇嘴,他已經漸漸習慣了被那些保鏢無視,誰叫這些女人都和唐哥有曖昧呢?她們的保鏢好像一個個都比主子傲氣.
胡秋見過齊潔幾次,但在他面前,唐逸沒有表現過和齊潔有多麼親密,是以胡秋倒也不太確定唐逸和齊潔地關系,畢竟圈子里也有人,華逸集團的大老板是唐家地私生女.
唐逸翻了幾眼齊潔遞過來的材料,順手就擱在了一邊,笑道:"剛從俄羅斯回來?想沒想我?"
齊潔呆了下,臉竟然了,偷偷看了眼胡秋,她雖然和唐逸在一起已經很久,但這些年在外人面前唐逸從來是一板一眼.這是唐逸第一次當著外人調笑齊潔,這位精明能干的總裁竟然莫名有些害羞,更有些甜蜜.
唐逸就笑,回頭對胡秋道:"秋,以後不要齊總齊總的,沒人的時候叫嫂子."胡秋心里吃驚,若無其事的恩了一聲,隨即就笑道:"嫂子."
和齊潔有近一個月沒見了,電話里聽著齊潔飛來飛去地忙碌,都是在辦自己交代的事,唐逸有時候心里就酸酸地,自己委實對不起齊潔,名份是給不了了,本希望齊潔也能懷孕,精神上也有個慰藉,但這些年都沒什麼動靜,唯一能給齊潔的就是在很很地圈子里對她的承認.
胡秋一聲"嫂子",令齊潔地頭腦突然混沌起來,她呆呆看著唐逸,唇微微顫抖,嫵媚的大眼睛快速的眨動,可見她心神的激蕩,但她隨即咯咯一笑,:"什麼嫂子不嫂子的,難聽死了,被人聽到我還有吸引力?"
唐逸笑笑,輕輕拍了拍她膝蓋上嬌嫩的手.
胡秋則對十三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咱倆出去,十三卻動也不動,胡秋氣得心里直罵娘.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胡秋接了電話,向旁邊走了幾步,打電話來的又是肖強.
"秋,你先別忙走,最近你和肖強聯系挺緊密啊,有事吧?"在胡秋掛了電話,又對十三使眼色的時候,那邊和齊潔低語的唐逸突然扭頭問他.
胡秋回頭笑道:"回頭再和您."
唐逸擺擺手,:"現在,沒看你嫂子挺好奇的嗎?"
胡秋無奈,只好走回來,笑道:"就上次那個李財,給您支票的那個,遼北人,我和肖強通了下氣,誰知道那家伙在遼北挺吃得開,好像有省里領導的關系,肖強找人封了他的公司,沒幾天就解封了,肖強一時半會動不了他,他現在又不敢亂用他們家老頭子的名頭,郁悶的很."
頓了下,胡秋道:"不過您放心,李財知道被人盯上,現在老實多了."
唐逸微微點頭,原來是和葉璐在西陲相會時遇到的那個流氓,後來和葉璐又去過一次西陲,那人倒也沒來尋事,還以為胡秋把事辦好了呢,不想還是留下了後遺症.
想了想,唐逸笑道:"先不要管了,肖強嘛,恩,算了,你去吧."本想叫胡秋和肖強不要走得太近,但話到嘴邊咽回了肚子,胡秋有胡秋交友的標准,不能把自己對人地觀感強加到胡秋頭上.
齊潔卻是笑孜孜道:"遼北?李財是什麼人?商人?肖強又是誰?"
胡秋笑道:"肖強是沈陽軍區肖政委地兒子,那子不成器,您別理他.李財,是遼北的大流氓,背後好像有點門路."
齊潔就躍躍欲試,格格笑道:"遼北燕城我們正建華逸廣場呢,我給那子點苦頭吃?有多少身家?一夜叫他變窮光蛋."
唐逸無奈的搖頭,:"少摻和這些事."
齊潔就乖乖的哦了一聲.
胡秋又對十三使眼色,指了指書房,十三這才輕輕點頭.
唐逸自不會去理胡秋的動作,微笑看著齊潔.
齊潔心里美滋滋的,白了唐逸一眼,"這麼多年了,還沒看夠啊?"
唐逸笑著端起了茶杯.
齊潔問道:"過幾天,你要去北京開會?"
唐逸笑笑,好像自己的行蹤怎麼也瞞不過齊潔,"恩,國務院一個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地會議."
聽著唐逸輕描淡寫的話語,齊潔嫣然一笑,想想在鎮的時候,唐逸是自己眼里有點錢的高中生,還曾經給自己出點子怎麼賺錢來得快,一轉眼間,人已經是可以參與重大國策討論地高官,氣度也越來越沉穩,威嚴日甚,甚至自己有時候都有點怕他,但雖然和過去感覺迥然不同,自己卻還是那麼的喜歡他.
齊潔突然湊過去,在唐逸臉上吧嗒親了一口.
唐逸微微一怔,隨即就好笑地搖頭,伸出手,齊潔站起身,散發著嫵媚明豔的身子坐在了唐逸身邊,輕輕靠進了唐逸懷里,低聲:"越來越喜歡你了呢!"
唐逸輕笑道:"你也越來越漂亮了."
齊潔甜甜的點頭,在唐逸懷里享受了一會兒,齊潔抬起了俏臉,:"你後天去延慶是吧?"
唐逸就撓撓頭,:"喂,是不是你把田野收買了?還是邱躍進?"
齊潔咯咯一笑,:"是不是啊?你先告訴我,我就告訴你."
唐逸恩了一聲.
齊潔就道:"我亂猜的,
的習慣,在云岡會待兩到三天,嘿嘿,我聰明吧?"
聽著齊潔狡詐的傻笑,唐逸忍不住側頭在她嬌豔如花地面靨上親了一口,笑道:"傻丫頭."
齊潔吃吃一笑,又問:"那去延山不?"
唐逸想了想,點點頭,"我給你電話,你在姚那兒等我,一起去看看她."
齊潔開心的點頭,姚是她自己唯一地朋友,其余勉強稱得上朋友的例如允兒,十三等等都是通過唐逸才認識地,而能和唐逸一起去看看姚,對她來確實是個新奇的感受,畢竟,現在再不是十年前唐逸在延山任職地時候.
唐逸擁著齊潔正想話,手機鳥啼突然響起,唐逸拿過來,看了看,是短信,蘭姐發來的,"唐書記:我聽您的話,和法律專家咨詢了一下,私人借貸不是違法行為,不過超過銀行利息四倍的部分無效."
看著工工整整的字體,仿佛能看到蘭姐可憐巴巴彙報時的嬌俏模樣,唐逸就會心一笑,將手機又放在了茶幾上.
齊潔突然抓住唐逸的手咬了一口,恨恨道:"肯定是女人,是吧?"
唐逸無奈的道:"不是,不相干的人."
齊潔不再理他,站起身,繃得緊緊的閃亮牛仔褲,細瘦美腿的魅惑曲線晃的唐逸一陣口干舌燥,齊潔氣呼呼道:"我走了!"
唐逸微笑,知道齊潔是覺得時間有些長,這才找了借口開溜.
和齊潔的善解人意比起來,蘭姐剛剛的大煞風景令唐逸又恨得牙癢癢的.
……
白云賓館的樓前,吳曉天從一輛黑色桑塔納上下了車,抬頭看了眼這座曾經云岡最高的建築,白云悠悠,陽光有些刺眼,吳曉天眯起了眼睛,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激動.
想起即將見到那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年輕省長,吳曉天充滿了期待,又隱隱有些不安,,雖然昨天毛市長在電話里語氣異樣的親切,但聽唐省長處事風格極為犀利,眼里更揉不得半點沙子,這次見面實在難是福是禍.
秘書張陽站在吳曉天身邊,他極為沉著的將手里的文件遞給了吳縣長,鎮定的提醒吳曉天,"聽唐省長不喜歡聽官樣文章,您最好多講縣里的不足,施政的方向……"還想再,吳曉天擺了擺手,制止了他的話,張陽跟了他四年了,伙子很有頭腦,是個可塑之才,但就是太喜歡揣摩上級領導的心思,不但云岡市的主要領導他都研究過,甚至省委一些領導他也道聽途的歸納出這些領導的性格特點,據家里專門有個冊子記錄這些東西.
吳曉天拍了拍張陽的肩膀,轉身向賓館玻璃旋轉門走去,就好像走上戰場的士兵.
桑塔納里,坐的是東河縣縣委書記朱國山,看著吳曉天的背影,朱國山臉色慢慢沉了下來,今天他恰逢來市里開會,聽唐省長點名要見吳曉天,他就熱的邀吳曉天坐了一輛車,並將吳曉天送到了白云賓館.
吳國山呆了一會兒,拿出煙,點火,火光忽明忽暗,他的臉色越發陰沉.
"姐夫,這個吳曉天走什麼狗屎運?唐省長怎麼就知道他的名字了?以後東河縣他還不得橫著膀子走?"前面駕駛位上是朱國山的舅子,也是一號車的司機,一臉的憤憤不平.
朱國山瞪了他一眼,"別胡,你懂什麼?"
舅子乖乖的閉上了嘴巴,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姐夫.
朱國山煩悶的抽了口煙,他可是知道,吳曉天不是以後在東河怎樣怎樣,而是在和唐省長見面後,很可能會走上市級領導崗位,甚至進市常委班子.
吳曉天任縣長的時候就很令人頭疼,對以前一些老賬折騰個不停,只是他勢單力孤,在東河玩不轉,如果他真的高升,還不把東河的天捅出一個窟窿來?
朱國山拿出電話,很快的撥號,屏幕上的號碼到了十一個數字的時候,變成了一個名字,"立民書記".
朱國山猶豫著,終于又將號碼一個個消去,劉書記馬上會調任省委副秘書長,這個位子要顯赫是極顯赫的,但對于劉書記來,不過是去養老等待退休而已,現在劉書記在這個問題上怕是沒有任何發權.
歎口氣,朱國山慢慢靠回了座椅.
……
豪華的套房,坐在沙發上,吳曉天有些局促,唐省長本人比電視上年輕多了,但坐在他面前,那隨之而來的壓力異常明顯,又哪里還能令人想起他的年紀?
"曉天,不要緊張."唐逸微笑做了個放輕松的手勢,又道:"東河這幾年發展的不錯,當初我在發改委的時候,差點就圈定東河做農業改革的試點,云岡雖然是重工業城市,但也不能忽視農村的發展啊.在這一點上,你們東河做的很好."
吳曉天笑了笑,:"東河的經濟發展了,問題也不少."
唐逸點點頭,"要問題,沒有哪個省敢自己沒有一點問題,具體到市縣是同樣的道理,主要還是看能不能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這也是在考驗我們的執政能力."
吳曉天笑道:"您的對."畢竟今天不是來面聖告狀的,看形,唐省長也不想聽這些.
唐逸又笑道:"曉天啊,你在東河,工業農業都抓的不錯,那我考考你,對云岡的發展前景,你是怎麼個看法?"
吳曉天心髒快速跳動了幾下,在這個節骨眼怕是沒人能保持住鎮靜,吳曉天努力壓抑著心里的激動,緩聲道:"云岡一直是國內最重要的重工業城市之一,雖然改革開發後受到大環境的影響,城市的發展受到了種種制約,但云岡也有自己的優勢,因為它的基礎設施很好,起步可能比沿海要稍微晚一點,但給出的優惠條件也會更好,這一點對于招商引資很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