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龍卷 第三十五章【獻計】(上)


“母後,讓陛下親征換取白晷離京前往北疆,是不是太過冒險?”晶後淡然笑道:“上戰場打仗的是白晷,又不是皇上,再說元宗只要在雁州觀望戰事即可,那里距離戰區還有很遠,根本不會有任何的危險。”

“母後誤會了孩兒的意思,白晷為人狡詐,我擔心他看出母後的意圖,會反手對付皇上,轉過頭來要挾母後,到時候豈不是得不償失?”我反複猶豫之下仍然將心中的顧慮說出。

晶後點了點頭:“我考慮過,所以才讓你陪同元宗一起前往北疆,以你的頭腦應該可以識破白晷的奸謀。”

我恭敬道:“孩兒必不負母後所托。”心中已然明白,晶後讓我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絕非是突然生出的想法,也許從沈馳提出讓燕元宗親臨北疆督戰,這個念頭在她的心中就已經成形,燕琳的事情只是給了她一個開口的契機而已。

晶後道:“這次琳兒會隨同大軍一起北上,途經淞江城入海前往高麗。”

我愕然道:“什麼?”隨即明白了過來,晶後定然是想用和親換取高麗在軍事上的支持,在和東胡開戰的同時,由高麗進攻東胡的後方,夾擊逼退東胡的大軍。

晶後道:“琳兒大婚之事已經獲得元宗首肯,此事已成定局,你最好就此罷手,若是敢在途中作梗,我定然不會饒你!”她又道:“你此次要負責親手將燕琳送到高麗迎親船隊之上,不得有任何差錯!”

我黯然點了點頭,想起燕琳的命運,內心沮喪到了極點。

晶後拂袖道:“你回去好好准備一下,此次北行干系重大,切勿再讓我失望!”

一路之上,我的腦海中始終都在晃動著燕琳充滿幽怨的眼神,強烈的負疚感充斥著我的內心,燕琳性情剛烈,若是因此事而自尋死路,我恐怕一生一世都無法原諒自己。

按照晶後的說法,燕元宗對燕琳的遠嫁並沒有任何的異議,這倒是讓我無法想透的一件事,燕元宗向來畸戀燕琳,眼睜睜看著一個在他心目中占有如此重要地位的人嫁入異邦,他怎會無動于衷?也許只有見到燕元宗本人才能揭示這個答案。

我魂不守舍的回到楓林閣,眾人都看出我的心情不好,並沒有來打擾我。

我默默回到書房,獨自坐下,拿出皇兄龍胤基所遺留的那幅地圖,久久凝視,思緒在河山中縱橫馳騁。晶後這個計劃肯定由來已久,自從沈馳回到秦都,她和我疏遠了許多,在今日之前並未向我透露過多的內幕。燕元宗親征,白晷北上,燕琳遠嫁,一系列的事情今日方才顯現出它們的聯系,我仿佛看到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向白晷籠罩而去,燕元宗恰似一個拋出的誘餌,燕琳則成為拉取同盟的贈品,而我在其中究竟又充當怎樣的角色……

月色如霜,透過窗格投射在書案之上,留下斑駁的光影,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無助,晶後和沈馳無疑已經邁出了對付白晷的第一步,下面他們有要進行怎樣的舉動?

房門輕動,采雪和瑤如一起走了進來,兩人手中各自捧著一個托盤,里面是為我精心准備的晚餐。

瑤如久病初愈,俏臉依舊蒼白,采雪腳上的燙傷仍然未好,走路仍然異常艱難,二女的目光中充滿著對我的關懷。

我關切道:“你們的身子都未康複,怎麼又做這些事情?”

瑤如溫婉笑道:“瑤如要是再躺在床上,悶也要悶死了。”

采雪輕聲道:“陳先生來了很久了,一直都在院中陪孫先生說話……”

我驚喜道:“快請他們進來!”眼前的迷局也許只有陳子蘇才能為我破解。

孫三分和陳子蘇來到書房,我慌忙站起相迎,采雪和瑤如知趣的退下。

孫三分看到桌上的地圖,花白的眉毛微微一動。


陳子蘇道:“聽聞平王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整一個下午,子蘇特來探望!”

我笑道:“究竟是那個嘴巴如此之快。”

孫三分道:“是我讓唐昧去請陳先生過來的!”

我笑著搖了搖頭道:“孫先生果然懂得對症下藥。”

陳子蘇微笑道:“卻不知公子得的究竟是什麼心病。”

我喟然長歎,將下午在宮中之事一一向他們講述了一遍。

此時眾人方才知道我要陪同燕元宗前往北疆督戰之事,孫三分大聲道:“豈有此理!平王乃是大康皇子,秦國和東胡之間的戰事與你有何相干?”

陳子蘇緊皺雙眉,半晌方道:“晶後想要對付的是白晷,燕元宗只是迫使白晷北行的一個棋子而已,平王殿下這次多少有點陪綁的樣子……”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晶後派平王殿下前去恐怕不會這麼簡單……”

我苦笑道:“她說是讓我幫助燕元宗識破白晷的奸謀,恐怕只是支開我的一個借口而已。”

孫三分道:“晶後讓你前往北疆是不是和九公主嫁入高麗有關?”他對我和燕琳之間的事情極為清楚,所以會有此問。

我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道:“應該不會,此次九公主隨同大軍一起前往淞江城,在那里入海前往高麗。”

陳子蘇從我的表情仿佛猜到了什麼,他微笑道:“公子心煩的究竟是前往北疆,還是公主遠嫁?”他一語道破了我的心中所想。

“不瞞先生,兩者都在困擾著胤空!”我照直說道。

陳子蘇雙目炯炯生光:“子蘇大膽的推測一句,公子和九公主之間定然有不同尋常的關系!”

我點了點頭,孫三分在一旁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陳子蘇道:“九公主之所以成為公子的困擾,皆因公子並非無情之人!”

我默然不語,孫三分道:“成大事者焉能顧及兒女私情,老朽本不想說,可是公子在這樣關鍵之時仍然沉溺于兒女私情之中不能自拔,實在讓老朽心灰意冷!”

陳子蘇卻笑道:“孫先生此言差矣,公子若是無情之人,凡是皆不擇手段,對身邊人都不聞不問,將來又談何澤被蒼生,恩惠萬民。”

陳子蘇的論斷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陳子蘇意味深長道:“子蘇現在有些明白了。”

孫三分一頭霧水道:“老朽還是糊塗的很。”

陳子蘇笑道:“以白晷的謀略定然可以看出此次北征,意在將他調離秦都,他勢必會做好充足准備。晶後讓九公主出嫁隊伍隨同大軍出征,燕元宗就理所當然的落在後軍之中,如果我沒有猜錯,在淞江城燕元宗肯定會停留幾日,而白晷就會先行前往北疆指揮作戰。無形之中燕元宗的安全已經得到了保障。”

我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陳子蘇又道:“晶後之所以讓平王和九公主同行,看來是已經摸透九公主的心思,一日能夠看到平王便不會自尋短見,只要順利抵達淞江城,將公主交入高麗迎親船隊的手中,她的死活便已經無關緊要。”

我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我……怎麼沒有想到!”

陳子蘇道:“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平王現在深陷其中,思緒自然混亂到了極點。”

我深深向他作了一揖道:“還請先生為我指點迷津!”

陳子蘇歎了一口氣道:“九公主之事,恐怕只有一個結局……”

我清楚他所說的定然是一個死字,心中失落到了極點。

陳子蘇道:“而且九公主若是死在大秦境內,恐怕平王決計無法脫開干系!”

我苦笑道:“難道我要親手將燕琳送入死路不成?”

久未開口的孫三分忽然道:“也不盡然,公子難道沒聽說過置死地而後生的話嗎?”

我滿懷詫異的望向孫三分。

孫三分道:“如果用七日醉使用得當,可以讓人進入假死狀態!”

我激動萬分的站起身來,如果不是孫三分提醒,我幾乎忘記了當初對待薛無忌所使的手段。我大聲道:“只要將她送上高麗的迎親船只,她再尋死,我就可以完全脫開干系。”

陳子蘇點了點頭道:“此計甚妙,如果九公主上船即死,高麗迎親船定然不會接一具尸首返回,九公主應該會逃脫此劫。”

我內心的愉悅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恨不能大聲歡叫來抒發心中的快意。

陳子蘇提醒道:“公子此次前往北疆必須做好充足的准備,就算可以救出公主,她也要永世消失在大秦的疆域之外。”

我重重點了點頭。

陳子蘇道:“這次無論太後和白晷誰勝誰負,大秦必然動蕩異常,公子必須早做打算。”他拿起書案上的地圖道:“公子終有一日還需返回大康去的……”

孫三分道:“如果晶後成功從白晷手里奪權,她會不會著手對付我們?”

陳子蘇道:“很難說,大康使節被殺之事鬧得沸沸揚揚,如果北疆戰事一起,難保大康不會趁虛而入,到時候公子的處境會更為艱難。”

我點了點頭道:“太後對付白晷傾盡全力,對大秦來說卻是一次重創。大秦國運恐怕從此就會一蹶不振。”

陳子蘇微笑道:“也許這就是上天賜給公子的機會……”

陳子蘇走後,孫三分向我道:“夜色已深,公子還是早些休息。”


我感激的點了點頭,如果沒有他在我身邊不遺余力的幫助,我很難一次次的度過難關。

走出書房已經是月色滿天,我舒展了一下雙臂,昂揚的斗志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唐昧從外面巡視回來,將手中的燈籠掛在樹枝之上,恭敬道:“公子還沒睡?”

我微笑道:“不知怎麼,今日未曾感到任何的疲倦。”我看到唐昧腰間懸掛的長刀心中一動,興致盎然道:“前些日子你教我的刀法,我都已經練熟了,你陪我演練一下。”

不等唐昧回答,我從腰間抽出長刀弧形向唐昧砍去,強占先機方面,我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唐昧哈哈大笑,足下不見任何的後退,握起刀鞘准確無誤的迎向我的刀鋒,我一刀偷襲未成,馬上變換刀法,從下至上反挑而出。

唐昧輕輕格開我的這一刀,提醒道:“公子所出的只是招式,並無半分的力道!”

我凝刀不發,腦海中忽然想起無間玄功的圖譜,丹田中一股氣流自然而然的湧出,瞬間流遍全身。

“看刀!”伴隨著我的一聲大吼,長刀發出咝咝聲響,破空向唐昧砍去,唐昧手腕一動,長刀已然出鞘,雙刀在空中‘波!’地一聲相撞,竟然撞擊出一道紫色氣焰。

“好!”唐昧大聲贊道。

我停頓片刻又是一刀揮出,對體內氣流的掌控也變得越發自如。

唐昧顯然被我突然的提升所驚呆,陪我練了百余個回合方才停下手來,由衷贊道:“公子今日怎地提升如此之多,假以時日恐怕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我呵呵笑道:“你何時也學會溜須拍馬了!”

瑤如聽到動靜披著外氅出來,嬌笑道:“我看公子現在武功已經超過唐大哥許多了!”

唐昧笑著拿起燈籠,轉身回房去了。

我收起長刀,來到瑤如身前道:“這麼晚不睡,是在等我嗎?”我不懷好意的眼神將瑤如看得俏臉緋紅,輕聲道:“瑤如有事想對公子說!”

我一把將她的嬌軀橫抱而起,低聲道:“進屋去說!”

“趕快放下我……不要讓他們看到……”

我垂頭封住了瑤如嬌豔欲滴的嘴唇,抱著她回到房內。

瑤如嬌噓喘喘道:“我喘不過氣來了……”我體恤她病後體弱,這才放開了她,起身掩上了房門道:“今日我便在這里歇了。”

瑤如嬌滴滴道:“人家傷口還未長好哩!”我大手沿著她溫暖柔滑的秀腿,探入她長裙之內:“好像你的傷處在上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