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五花八門

第118章 五花八門

鳳陽府大堂.

大堂上亂糟糟的成了一鍋粥.

知府大人把手中的驚堂木使勁地拍著,快把桌案都拍爛了:"肅靜!肅靜!肅靜!誰敢再大聲喧嘩,立即大棍趕了出去."

"閻良庭,你先!"

寶月樓老板閻良庭道:"是,大老爺.事是這樣的……"

閻掌櫃的把他如何看到一位尊貴的姐帶了俏婢到寶月樓來買首飾,門外如何停了車馬下人一大票,那位姐如何選購了幾樣最昂貴的寶石,價值連城的走盤珠,之後又是佩戴又是品評,又是飲茶又是方便,最後趁其不備溜之大吉,結果他出去揪住那等候的下人,他們卻矢口否認與那姐相識的經過了一遍.

到最後,閻掌櫃的淚眼汪汪地道:"大人呐,民可是親耳聽到那位姐吩咐他們候在外面的,他們畢恭畢敬地應了.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穿著華貴,年歲未及豆寇的稚齡少女會是個大騙子呀,這姓趙的必是她的同黨無疑,求青天大老爺為民做主啊!"

知府大人把頭霍地轉向趙梓凱,惡狠狠地道:"你!"

趙梓凱叫苦連天:"大老爺,民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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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梓凱把他與那位徐國公府郡主相識,結交的經過源源本本了一遍,仆地喊冤道:"大人呐,這事與民無干呐,這分明是觀淮樓的伙計與那女賊勾結,引誘民上當,民自始至終,清清白白,民冤枉啊."

知府大人又霍然把頭轉向觀淮樓掌櫃吳萬里,和顏悅色地道:"啊,吳掌櫃的,這件事還請你解釋一下."

觀淮樓二掌櫃的吳萬里傲然拱了拱手,沉聲道:"知府老爺,這件事與我觀淮樓可是一點關系也沒有.那兩個女子,這已是第二回來用餐了,她們行經此地,要在這兒住幾天,每天的午膳,都在我家食用,事先下了單子,預付了三天的飯錢,人家用餐完畢,我們自然不能再收錢的,至于喚那女孩兒一聲姐,人家是客人,我們是做生意的,對客人恭敬一些又有甚麼不對?"


知府大人捋著胡須連連點頭:"有理,有理."

旁邊一人不等問話,已然踏前一步,一指趙梓凱,拔高了嗓門兒喝道:"此人一口咬定那騙子是我徐國公府的郡主,這可大大地有損我徐國公府的令譽.我家郡主現在還在北平燕王府中作客,這不是血口噴人麼?民請知府大人馬上行文北平府,對質清楚,嚴懲此等造謠生事者,還我徐國公府一個公平!"

這人叫劉清源,是徐國公府在中都的莊院歸園的管事.原來,歸園今天還真出事了.事的起因是,歸園是徐國公早年蓋的一幢別墅,由于徐國公死的早,活著的時候也公務繁忙,其實很少到這里來閑住.他的幾個兒子也各有官方差事,年紀輕輕的,自然沒有到這里來養老的道理.

而他的女兒們呢,三個年長些的女兒全都是王妃,隨丈夫定居藩國,沒有皇帝命令,連藩地藩城都不允許離開的,自然更不可能來這兒,郡主茗兒那時還特別,也不會來這里住,于是……,這幢院子確實很久不修繕了,就連看守園子的人也裁減的七七八八.幾個管事平素也不在那兒待著,各自都有些自己的生意.

茗兒郡主去北平探親途中,來歸園住過兩天,眼見亡父當年親手督造的歸園別墅凋零若斯,姑娘心里不大好受,就吩咐下去,叫他們張羅張羅准備修繕一番.因為茗兒規定的時間不是那麼嚴格,所以幾個管事雖然聽在耳中,也並不十分著急,只是一邊顧著自己的生意,一邊開始尋摸合適的人選.

這風聲不知怎麼的就傳出去了,被一伙騙子知道了.中都鳳陽的騙子是最多的,因為這里貴人富人多,偏又不象南京城那般法度森嚴,容易行騙,土壤合適,自然滋生了許多騙子.這伙騙子就打扮得衣冠楚楚地去園中拜訪,是聽歸園要重新修繕,特意來看看,然後估算個價格,請大管事瞧瞧,若是覺著還公道,他們願意接這個活兒.劉管事一聽當然願意,這種主動送上門來的人價錢不會太高的,那樣一來自己還能從中撈一筆不是?既然只是瞧瞧,又不是正式開始裝修,他只親自露面一次,陪他們去了歸園,然後便要他們擬好價格再來商議.這一來騙子們就和歸園留守的人熟悉了,買些酒肉,三杯下去也就成了朋友.

過了兩天,他們又來了,這回還帶了好多人來,和那守園人打聲招呼就進了園子,這里丈量,那里規劃,像模像樣地設計了大半天,又離開了.再過兩天,他們再度來到歸園,守園人也沒在意,就放他們進去了.

那些守園人只是最低層的仆役,並不了解劉管事與人約定的詳,他們在里邊拆起了房子,干得熱火朝天,幾個守園人也聽之任之.結果他們拆掉了幾幢精舍,把木料等拆掉的材料准備運出園子的時候,建築商人趙梓凱和寶月樓老板閻良庭就臉脖子粗的趕來了.

他們堵住了門一通爭吵,聽他們要與郡主對質,守園人開始警覺起來,那拆房子的工人們還傻呆呆地站在那兒,完全不知道這通熱鬧與自己也扯上了關系,但是其中有兩個是頭一批出來聯系活計的人,見勢不妙卻趁著混亂提前溜走了.

守園人一聽趙梓凱和閻良庭要請見自家郡主,當面對質清楚,哪把他們放在心上,直接就把他們給轟出去了,而且他們多了個心眼,趕緊就拆房子的事派人去與劉管事印證,劉管事一聽就急了,慌慌張張跑回歸園一看,只氣得七竅生立,當即把那些拆房子的工人扣住,帶到了公堂,到了這里聽那趙梓凱還在汙蔑徐國公府,立即跳出來話.

知府大人已被這連環案弄得焦頭爛額了,連忙陪著笑臉又問劉管事報案的詳,等劉管事完,被扣留的工頭兒就叩頭如搗蒜地喊冤:"大老爺,民冤枉的呀.民是良民,是本份清白的人呀.那一天,是逃走的那兩個人帶了人來找我們,他們是徐國公府歸園的留守,國公府要重修歸園,把舊的房舍全部拆了,那些亭柱門窗桌椅全都要處理掉.

那些木料不是金絲楠就是黃花梨,值錢呐,問我們願不願意負責清理,這些東西就折價處理給我們,價錢當然比市價便宜一些.這等好事,我們當然答應,于是就彙合了一班兄弟,跟著他們去歸園瞧瞧,點清數目,丈量長短,估算價值.等全算清楚了,我們就簽了契約,先付了一半的材料錢,剩下一半原打算材料全清運出來再付清.誰曉得他們根本不是歸園的人,我們也是受害者啊."

工頭兒著,涕淚交流地從懷里掏出摁著手印兒的契約遞上去,知府大人根本不接,他七竅生煙,把驚堂木啪啪啪地拍得震天響:"現在的騙子真是太猖獗了,手段五花八門,千奇百怪,普通民會受騙,公卿權貴他們也敢騙,本官一定要嚴查,嚴打,嚴辦,徹底肅清中都鳳陽奸騙泛濫成災之怪現狀!"


一家客棧,扮了清秀書生和俊俏書童的謝雨霏和南飛飛正要離開,房門一開,一個面色陰沉,留著八字胡的男人踱了進來,門外還有幾個人,立即把房門拉上了,所以看不到他們到底有幾個.

謝雨霏臉色一變,將肩上的包袱移到胸前,退了兩步,沉聲道:"閣下是什麼人,擅闖他們居舍,不怕入官麼?這里是中都!"

那留八字胡的中年人陰陰一笑,拱手道:"天圓地方,律令九章,五花八門,利在中央.兩位姑娘,是妖門中人麼?"

"妖門?"

南飛飛叫起來:"胡甚麼呢你,本姑娘冰清玉潔,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兒身,像是用色相皮肉詐騙錢財的人嗎?"

八字胡男人一皺眉,有些意外地道:"難道你們也是風門中人?"

謝雨霏聽到這里,眼神不由一動,拱手道:"這位想必是風門中的前輩了?五花八門,各具機巧,女子才疏學淺,未曾師從名師,經皮李瓜風火除妖,八門之中不屬任何一門."

謝雨霏方才所,就是騙術八字真傳了.經者,須動筆,比如通過算命,看相,風水等方式騙錢;皮者,是賣假藥跳大神一類的騙子;李者,是變戲法,弄幻術誘騙愚昧民的手段;瓜者是練拳賣藝招搖撞騙一類的假把式;以上四類很少觸犯刑法.

接下來的四門則不然,風者就是竊,賭,劫,拐等涉及刑律的問題了;而火門則是黃白術,偷梁換柱,以假亂真一類的高明手法;除者,那就涉及敲詐勒索甚至擄掠綁票殺人害命了.至于妖,就是女子以色謀財,男子騙色謀財一類的把戲.從她所,顯然對這一行當並不陌生.

到這里,謝雨霏淺淺一笑道:"女子所行的手段,雖然大多是風門術法,于其他諸門卻也有所涉獵,雜而不精,都是皮毛.前輩如果一定要把女子歸入一門的話,那麼……我就算是雜門吧.大家行走江湖,各展本事,各取其財,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未知前輩今日登門,所為何來呢?"

"雜門?"

八字胡冷冷地道:"若是胡亂學些皮毛術法,便能于光天化日之下騙得那趙梓凱欲哭無淚,姑娘也真是天賦其材了.哼!你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現如今,你就犯了我的河水了,這筆帳,姑娘打算怎麼跟我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