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又見紫衣

第169章 又見紫衣

夏潯沒注意到仇夏這個糟老頭兒,一大堆文武官兒擁上來,看那補子,又是白鷳又是鷺鷥,還有鸂鸂黃鸝熊羆犀牛什麼的,鬧得他有點頭暈,眾人七嘴八舌自我介紹了一番,夏潯根本沒記住幾個人名,反正逮著誰都拱手喚一聲大人那准沒錯.

在眾官員的陪同下,巡按禦使的儀仗熱熱鬧鬧地到了濟南府城門下,候在城門口的提刑按察使司的官員們便迎了上來.

都察院,大理寺,刑部,是朝廷三法司.十三省的提刑按察使司,隸屬于刑部,因此在地方上,他們司法口兒的官員與都察院關系是最近的,黃真品秩雖,卻是朝廷差派,提刑按察使曹大人給面子,竟然親自率領本司的副使,僉事,分道巡察官們趕來迎接了.

這位曹大人,就是接替夏潯成為齊王新寵的那位曹玉廣曹公子他爹曹其根.

※※※更※新※最※快※當※然※是※百※度※錦※衣※夜※行曹大人還不到五十歲,頭發烏黑如同墨染,面容極為年輕,比起曹公子的張狂和浮浪來,這位曹大人卻給人一種沉穩剛毅的感覺.

這樣的場合夏潯就不能越俎代庖了,黃禦使雖是個木訥老朽,基本的場面話還是會講的,由他出面道謝,彼此寒喧一番,便將他們接進城去.

黃禦使等人先被送到驛館安頓下來,曹大人並未隨行,只請他們安頓下來,稍做歇息,晚上再請他們飲宴,為兩位大人接風洗塵,便回衙去了,自有其他官員陪著,一路到了驛館.

濟南現如今是山東道上最重要的一座大城,所以這里的驛館規模也很大,不似城縣的驛館粗鄙簡陋,只能充作歇腳處.濟南的驛館格局一如某位大官員的宅第布局,官員府邸普通是分為外宅和內宅,外宅的主要建築是堂,內宅的主要建築是寢,堂和寢通過廊院置形成前後兩進大院落.

而這驛館與其類似,分為前後院落,前院的主要建築為堂,堂前為前院入口,左右為兩廂.前院是辦理接待,通信,運輸等事務的場所;後院為賓客下榻之處,其主要建築為上廳,周圍環繞著別廳.院落也是廊院式布局,修竹茂樹,鑿池為水,假山游苑,供貴客散心.

接待過上級檢查的人大多都知道,來的人哪怕在他的部門就一癟三,到了下邊也會拿腔作勢,人五人六,揣著根雞毛就當令箭的.而下邊的人必然也是極盡禮遇優待,迎來送往,吃用住宿,各個方面都務必盡善盡美,體貼備至.哪怕是送他們離開時暗地里罵一聲:"這些孫子可算滾了!"可表面子卻一副孝子賢孫模樣.

如今就是這樣,黃真是七品官,夏潯是八品官,濟南府立有三衙,高官權貴不少,黃真和夏潯的品秩上不了什麼台面,可他倆是從京里來視察的,這待遇就不一樣了,巡按禦使黃大人,采訪使楊大人都給安排了單獨的院落,每人院子里撥了七八個驛卒聽候使喚,用的是接待一品大員的規格.

當然,這兩位大人的接待規格還是有差異的,黃真的住處比夏潯的住處更寬敞些,布局更合理些,推開窗子看到的花苑風光角度更好一些.並不是沒有同等規格的房子了,而是因為他們一個正使,一個副使,接待上必須得顯出些上下尊卑的.官嘛,講究的不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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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潯恨不得馬上趕去青州,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主意,覺得最靠譜的其實只有一個:直接登門,以誠相待.他和梓祺已有了夫妻之實,再他的身份地位也與梓祺足堪相陪,彭家縱然因為女兒離家出走很是氣悶,還能非得拆散了他們?崔元烈和朱姑娘的例子擺在那兒,為人父母的,只是想兒女好,還能如何難為了他?

當然,他也估計到會有一定的難度,首先那群大舅子舅子那一關就不好過.自己不媒不拜堂,拐了人家的大姑娘,對彭家來,是很丟人的,這些舅哥們看他一定不順眼,不定會挨一頓揍,那也只好認了!

正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相信憑他的身份地位,家世功名,和他與彭梓祺已成就好事的事實,再表現出深意重的姿態,不能感天動地吧,感動感動老丈人和舅哥子們的還是可能的吧?

只是今日剛到濟南,自己馬上溜之大吉就不好了,且不名義上的頂頭上司黃大人臉上難看,濟南府的官兒們都要跟著緊張了,他們不知道我干嗎去了,只要屁股上不乾淨的官員都得忐忑不安的,沒必要弄得山東府雞飛狗跳.

所以他只得捺住了性子,先應付了這些官面上的來往,回頭找個理由同黃禦使,再去執行自己的追妻大業.

宴客之地就設在驛館之內,從八仙樓請了四個掌勺的大師傅,烹制了一席豐盛的酒宴.按察使曹大人只來坐了一陣兒,喝了幾杯酒,就尚有要事在身拱手告辭了,等他一走,席上的氣氛便活絡起來,布政使府的仇參贊撚須大笑道:"有酒無樂,未免乏味,易大人,沒有安排女樂嗎?"

這易大人叫易嘉逸,是山東提刑按察使司的一位提刑僉事,按察使曹大人和兩位京官品秩差得太多,實在不般配,接待應答主要就是由他負責的.

易大人聞笑道:"老匹夫,就曉得你在轉花花腸子,怎麼,曹大人剛走,你便按捺不住了?"

著,他又轉向黃真和夏潯,笑道:"方才按察使大人在座,本官未敢造次.哈哈,今日這班女樂,還是我特意吩咐,從教坊司調來的技藝最高明的女樂,人人資質端麗,桀黠辨慧,為黃大人,楊大人接風洗塵,一助酒興."

易嘉逸吩咐一聲,外邊便先走進許多樂師來,拿著樂器,提著桌椅,在兩廂坐定,緊接著就見桃柳綠,姹紫嫣,走進許多窈窕動人的女子,一時間群雌粥粥,滿堂芬芳.

夏潯舉目一掃,目光忽地定在內中一個身材出挑的女孩兒身上,那女子穿一身翠綠的衣裳,站在一班姿容出眾的女兒家中間,仍然顯出特別的美麗,那姿容較其他女子明顯高出一截.

"紫衣姑娘!"

※※※更※新※最※快※當※然※是※百※度※錦※衣※夜※行乍見故人,夏潯不由一訝.

紫衣藤也在看著他,目光定定地餳在他的身上,神淺淺淡淡,目光卻似傳,待到樂聲一起,翠一翻,眾女樂歌舞起來,她的目光才從夏潯身上移開.


"呵呵,楊大人,此女名叫紫衣,是怡香院花魁,姿色殊麗,優于諸女,可還入得楊大人法眼?"

仇夏見夏潯目光在紫衣藤身上留連良久,不禁捋須笑道.

其實堂下歌舞諸女之中,本以紫衣藤秀麗出挑,最為豔美,她們一進來,大家的目光大多便留連在她的身上,就是黃真黃禦使也不例外.這時仇夏一,黃真一聽夏潯也看上了這位姑娘,不禁暗叫晦氣,知自己和他爭不得,馬上退而求其次,去尋找第二目標了.

其他那些官員都是陪客,縱然欣賞,今日也打不得什麼歪主意,一聽仇夏這麼,便紛紛向夏潯打趣起來,夏潯淡淡一笑道:"仇大人誤會了,楊某居山東多年,年初才回江南.這位紫衣姑娘,乃是下官舊識,故而多看幾眼."

眾官員聽了,都露出會心的笑容,齊齊"哦"了一聲,神色間滿是曖昧,夏潯知道他們有所誤會,卻也不好解釋,只好哈哈一笑,捧杯道:"來來來,現在美味佳肴,歌舞女樂全都齊備了,各位大人,請酒,請酒."

眾人便都紛紛捧杯,迎合起來.方才眾人落座,彼此再度通報姓名,夏潯已隱約記起自己在蒲台縣抓住的那個仇秋,似乎有位堂兄在濟南做官,再聽此人名叫仇夏,心中已暗暗警惕,在他面前話便心了許多.

這些女子個個身段優美,姿容俏麗,又多才多藝,或獨舞,或群舞,或一展歌喉,或撫竹吹簫,的確給酒宴增色不少,只不過這畢竟是官方組織的宴會,可以從教坊司借女樂歌舞以助酒興,卻不可令其侍酒陪坐亂了體統,所以酒宴上人人衣冠楚楚,個個彬彬有禮,倒也不見什麼窮形惡像.

酒席間諸位大人旁敲側擊的,聽兩位大人此來山東雖非專差,但是主要差使卻是為了查緝白蓮教匪一事,與己不相干的衙門官員便大大地松了口氣.

眾官員笑笑,賓主正相談甚歡,黃真忽地干咳一聲,撚著胡須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道:"諸位大人,媧皇造人,據皆以泥水制之.奈何男人女子,竟有天壤之別,你們看,那位姑娘腳踏彩畫木球,身姿輕盈,飄然若仙,何等賞心悅目,若是男人家來舞弄此球,可就不堪入目了."

"咦?這老貨居然有賈寶玉一般的見識,出類似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話來?"其實黃真只是看上了這個女孩兒,他胡子也不知揪掉了幾根,才想出這番看似僅為欣賞的話來,點給負責款待的易大人聽,夏潯卻不懂得這些潛規則,直把他當成曹雪芹+1了.

夏潯驚奇地瞟了他一眼,又扭頭向堂上一看,只見堂上此刻表演的卻是雜技,有一個少女,粉面桃腮,嬌玲瓏,看年紀只十三四歲.她腳上穿著白襪,踩著一只彩畫木球,那球高有兩尺,姑娘踩在木球上,雙足靈活地蹬轉,球轉而行,縈回去來,滿堂滑行,無不如意.

可她的身子踏在木球上,雙足移動極為靈活,腰不搖肩不動,從容俯仰,往來攸忽,衣帶隨之飄風而起,竟然感覺不到她在球上的移動,好似她雙足不動,便離地飛行一般,技藝確實高超,風姿的確優美.

夏潯笑道:"黃大人何必把我們男人得如此粗鄙不堪,真要起來,我們男人的神通,較之女媧娘娘卻也不遑稍讓,怎麼就不堪入目了?"


※※※更※新※最※快※當※然※是※百※度※錦※衣※夜※行黃真訝然道:"楊大人此從何起?"

夏潯一本正經地道:"媧皇創造了處女,男人創造了婦女,這不是一般的大神通麼?"

易嘉逸"噗"地一口酒噴了出去,指著夏潯大笑起來:"楊大人不可如此作弄,本官幾乎被這口酒嗆死了,哈哈哈……"

滿堂官員聽了覺得有趣,都笑得打跌.轟笑聲中,避在屏風後面正准備陸續上場的女樂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有人探頭瞧瞧向堂上看來,紫衣藤悄悄探出頭來,見夏潯端坐堂上,談笑風生,想起他施予自己的羞辱,一口銀牙不由暗暗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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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不晚了,兩位大人一路舟車勞頓,身子乏了,這就早些歇了吧,我等告辭."

酒宴已畢,眾官員紛紛告辭,黃真和夏潯酒足飯飽,滿面含笑地把諸位官員送到驛館外,這才返回,又彼此客套一番,各自回房.此時天色已黑,房間中已經掌了燈,一見夏潯回來,留在院中侍候的驛卒們便施了了一禮,悄然退下.

夏落已微有醉意,也覺有些乏了,打開門走進去,便想寬衣休息,不想房門一開,就見一燈如月,錦幄鋪陳"仕女撲蝶"的畫扇屏風上,那翠衣的美人兒栩栩如生,似乎就要走出畫來,夏潯心下不由一驚.

他定睛再一看,才發覺有個美人兒站在那屏風前邊,堪堪擋住了畫上的仕女,難怪乍一瞧這畫屏有些奇怪.

"紫衣姑娘?"

看清了那女子模樣,夏潯不禁有些訝然,這個俏生生的女孩兒正是方才席間相見,卻不曾方便談的青州故人紫衣藤紫姑娘.

紫衣藤剛剛沐浴過,黑亮亮的一頭長發及于腰畔,輕薄薄的一領春衫半現胴體,若隱若現的肌膚潤雪嫩,一雙俏麗麗的大眼含羞帶笑,清清淡淡,疏疏散散,暗室燈下,嫵媚天成.

紫衣見他進來,嫵媚一笑,盈盈下拜道:"紫衣遵易大人吩咐,為大人鋪床疊被,侍奉枕席,大人倦了吧,且請寬衣,香湯正曖,奴家伺候大人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