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掩耳盜鈴
甯王府打開了一扇角曾二站在里邊,向夏潯打了個手勢.
夏潯便收了倒掛的軍旗,往肋下一挾,彎腰走進去馬上關上了.
"曾二哥,張將軍求見殿下,王府為何大緊閉?"
曾二轉身就往前走:"跟我來,王妃娘娘要見你."
"王妃?不是甯王麼?"
曾二沒有回答,夏潯吸了口氣,快步跟了上去.
甯王府右偏殿,地龍,火盆,曖牆,把個殿內燒得熱流湧動,溫暖如ūn.沙甯就穿著一襲ūn衫,纖體妖嬈,俏生生地坐在案後,手中把玩著一方yù佩.
"楊旭見過娘娘."
"楊旭?"
沙甯瞟著夏潯,蛾眉微微一挑,微微有些疑惑.看她嬌容嫵媚若ūn花,那嬌媚的唇瓣微微翹著,真叫人恨不得狠狠咬上一口,可是想起劉家口外胡楊林中那具血模糊的尸體,夏潯心中卻是微生寒意,他躬身道:"是,臣本就叫楊旭,夏潯麼……,那是臣行走于外時的一個身份."
沙甯淡淡一笑道:"你倒是夠心."
夏潯沒有接話,開見山地問道:"大甯城已在張yù將軍控制之下,但是張將軍前來求見甯王殿下,卻被阻與宮外,臣大惑不解,不知殿下與娘娘意yù何為?"
沙甯仍舊把玩著手中那方yù佩,眼皮也不抬一下,只是淡淡地道:"你們倒真是了得,難怪朝廷十三萬大軍一觸即潰,李景隆五十萬兵馬仍舊被你們貓兒戲鼠一般捉這大甯城乃邊陲重鎮,朱鑒更是一員驍勇善戰的猛將,可是須臾之間,這大甯城居然就易了主人."
夏潯笑了笑道:"大甯都司所領興州,營州二十余衛,皆西北精銳,驍勇善戰,冠絕天下,若戰力之強,燕王殿下的兵馬縱然了得,卻也未必就強于大甯都司的兵馬,這也是燕王殿下yù向甯王殿下求助的原因了.此番能破城如此容易,還多虧甯王殿下吸引了大甯衛的諸多兵力,更多虧甯王殿下在大甯衛軍中的內應相助,及時打開城
"你知道就好."
沙甯嬌媚地一笑,緩緩抬起頭來,一雙明媚的眸子投注在夏潯身上:"據本王妃所知,燕王麾下,不過五萬之眾,甯王殿下若肯登高一呼,云集響應者卻得八萬精兵,殿下聽他的四哥馬上就要到了,歡喜的很呢,不過沙甯只是個女兒家,心眼兒,得先問個清楚,以後這兄弟兩個合兵一處,共赴國難,應該誰主誰從,誰正誰副呢?"
"原來如此!"
夏潯恍然,也不知這是甯王的意思,還是沙甯王妃自作主張,如果是她自作主張那倒好辦了,如果是甯王生了野心,這事兒還不好辦了.他暗暗思索著,試探著道:"那不如,就請甯王殿下出來擔任全軍之主帥,挑起這靖難大任,娘娘以為如何?"
沙甯聳然動容,香肩微側,嬌軀前傾,脫口問道:"燕王殿下肯麼?"
"肯,如何不肯!"
夏潯一本正經地道:"如果不是被朝中奸佞逼到絕境,燕王殿下怎會背負朝廷叛逆的罪名,冒險起兵靖難呢?方黃之流,把持朝綱,以利國利民之名,行禍國殃民之事,燕王殿下走投無路,憤然以府衛八百人,起兵于北平,那時就曾明示天下,靖難起兵,是為了清君側,誅奸邪,如果失敗了,殿下唯有捐軀報國而已.
若是成功了,待到宇內澄清之日,殿下還是要回北平做他的燕王的.俗話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燕王與甯王同心協力,一同靖難,甯王殿下虎賁八萬,年富力強,若肯擔此重任,燕王殿下一定會欣然應允的.這一點,臣常在燕王殿下面前,是明白燕王殿下心意的,我想燕王殿下如果知道甯王殿下心意,一定會欣然應允,只是……,甯王殿下……真的願意做這個三軍主帥麼?"
"嚓!"
微微的一點聲息,仿佛指甲盤剝家具刮過的聲音,突然響起,沙甯臉è微微一變,她忙嘻地一聲笑,掩口道:"你的膽子倒是夠大,居然敢替燕王殿下做這樣的主,本王妃卻不敢替甯王殿下做這個主呢,方才隨口問問,只是怕甯王殿下受了委曲罷了,其實呢,燕王是甯王殿下的四哥,如今兄弟輩里,燕王殿下已經是大哥了,長兄如父,這靖難重任,當然是要燕王殿下來承擔的."
夏潯呵呵一笑,道:"原來王妃娘娘在笑,哈哈,娘娘和臣話,可千萬不要笑,楊某是個粗人,拿根bāng槌就當針的,娘娘有話,還是直來直去的好."
沙甯被他調侃,俏臉不由一,妙目狠狠嗔視他一眼,夏潯若無其事.沙甯氣得牙根癢癢的,只得咳嗽一聲,岔開話題道:"咳,方才本王妃聽見城中打打殺殺的好不熱鬧,我們在王府里面也不大知道詳,如今大甯城已經完全在握了麼?"
夏潯道:"娘娘放心,朱鑒已死,大甯衛官兵已經降了,現在整個大甯城,都在張yù將軍掌握之中.方才來王府前,臣正在大甯衛指揮使司衙已經掌握了大甯都司全部將士官兵的花名冊."
沙甯訝然道:"花名冊?你尋那些東西做甚麼?"
夏潯笑嘻嘻地道:"娘娘,這些東西可是寶貝,據臣所知,大甯都司八萬精兵,將佐的家眷,大多住在大甯城中,其他城鎮當然也有,不過名冊也在大甯,尤其是甯王殿下已被朝廷調走的三衛精銳之師,不但將佐的家眷多在大甯,就連那些士兵,大部分也是大甯人氏,親人家眷俱在大甯的.是麼?"
沙甯已經隱隱明白了什麼,不禁緊張地頷首道:"不錯,你倒打聽的明白."
夏潯道:"那就是了,掌握了這些名冊,就掌握了這些將士的家眷,掌握了他們的家眷,就等于攥住了他們的心,如果甯王殿下登高一呼,他們肯顧念舊主,紛紛歸附,那自然最好,若是不然,有他們的家眷在手,他們縱不來降,又有幾人還肯與燕王殿下死戰麼?娘娘以為如何?"
沙甯有些坐不住了,她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察覺自己的冒失,又緩緩坐了下去,沉片刻,道:"燕王殿下,什麼時候能到大甯?"
夏潯道:"燕王率騎步主力殿後,所以行程稍慢一些,張yù將軍已派人將戰報消息傳了回去,相信明天這個時候,燕王殿下就可以進入大甯城了."
沙甯臉è又是一變,隨即佯做歡喜地道:"好,你先回去吧,告訴張yù將軍,張yù將軍軍務繁忙,就不必請見了,甯王殿下明日會在宮中恭候燕王殿下大駕,並設盛宴款待."
夏潯並不肯就此離去,目光灼灼地道:"在宮中相候?呵呵,好教娘娘得知,如今監視王宮的大甯衛官兵已經被張yù將軍收編,甯王殿下已是自由之身了!"
沙甯臉è又是一,仿佛有種不出的氣惱,她咬了咬薄唇,這才幽幽歎道:"是呀,燕王與甯王,兄弟手足,燕王殿下到了,甯王殿下理應迎出城去才是,不過……"
夏潯拱手道:"娘娘有話但請直,楊某過,臣是一介粗人,若是娘娘含糊其辭,楊某誤解其意,一旦傳錯了話,臣可是吃罪不起呀."
沙甯眼神飄忽,偏過了臉兒去,這才道:"其實是這樣,甯王殿下……有些心思難以啟齒,所以才讓本妃出面,想透過你,先讓燕王殿下曉得."
夏潯躬身道:"娘娘請講,臣一定把話帶到."
"是這樣……"
沙甯的眼神十分奇怪,似乎隱隱帶著些慍意,卻不知道她在生誰的氣,她語氣閃爍地道:"先帝二十六子,早逝二子,存者二十有四,如今除了年幼尚未就藩的七位王爺,剩下的十七位王爺中,病逝的,自焚的,貶為庶人的,還好端端的就只剩下九人了.
九人之中,除了那位從宣府逃到京師去的谷王,數我們甯王殿下歲數最,如今為勢所迫,甯王殿下決心附庸燕王共赴國難,可是殿下心中難免忐忑呀,你要知道……皇上可是天下共主,我們起兵靖難,在皇上眼中,終究是大逆不得的……"
"臣明白了."
夏潯從容笑道:"甯王殿下所慮,其實也是人之常,臣會把甯王殿下的顧慮告知燕王的,相信燕王定會想個妥當的法子,若是靖難一旦失敗,斷不會讓甯王殿下不能見容于陛下便是了."
夏潯長長一揖,便要退下,沙甯分明看見他起身時唇角有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那是譏笑,沙甯心中好不懊惱,奈何,這正是出自于甯王的授意,她雖剛烈,可是自己丈夫瞻前顧後,忌慮重重,她又能如何?
夏潯剛一退下,屏風後面便走出了甯王,氣憤憤地指著她,責問道:"你真是好大膽,本王只想留一條退路罷了,誰讓你自作主張的,如果四哥順水推舟,真的把這靖難大任交給本王,你讓孤如何是好?"
沙甯並不辯解,只將眼簾一垂,心中暗歎:"又一遭……在他面前自取其辱!"
嬌顏落寞,無奈之中何嘗不是深深的惆悵.
如果她是男兒身,如果她才是甯王,想必……會做出與甯王完全不同的抉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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