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一女二嫁

第916章 一女二嫁

櫻跟著夏潯趕到前艙,就見艙中狼籍滿地,尸體橫七豎八,地板上還有蜿蜒的血跡.

船艙里擠了好多人,除了夏潯和摩羅的人,五城兵馬司指揮使徐石陵,應天府判官葉之璿,推官張恕塵等一大票人也都趕來了,這些人一個個臉色鐵青.出了這麼大的案子,首當其沖就是他們的責任,這案子要是破不了,一個個就等著從皇帝到刑部再到府尹一層層的蹂躪吧.

夏潯急急步入船艙,應該是此前他與艙中這些人已經見過面了,眾人只是紛紛向他行禮,並未有過多的語.夏潯走到摩羅身邊,問道:"可有活口?可查出了這些人的身份?"

應天府判官葉之璿急忙趨步上前,答道:"下官的人還在查勘之中,目前沒有發現活口."

五城兵馬司徐指揮也躬身道:"卑職的人正在到處搜索,深更半夜,已然宵禁,這些人人數眾多,是跑不掉的!"

夏潯目光一凝,沉聲道:"你肯定?"

徐指揮心頭一寒,便遲疑起來:"這……卑職嚴密緝察,只要發現一人蹤跡,就斷不會叫他們跑掉."

夏潯哼了一聲,扭頭看向摩羅.

這時櫻已把夏潯的話對摩羅了一遍,摩羅道:"本來有個活口的,國公的那位侍衛臂上中了一刀,氣惱之下,一腳把那刺客給踢死了.不過,也無需活口了,看這些人所用的武器和他們相貌,必是烏傷網羅來的殺手,這大明天下,除了他,還有人想置我于死地麼?"

櫻對夏潯了一遍,夏潯重重一點頭,道:"這件事我們會查,只要抓到真憑實據,我們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夏潯完,扭頭對徐指揮道:"摩羅大人懷疑這些人是帖木兒國使節烏傷指使而來,你們立即派人去靈谷寺,看看烏傷的人是否有不曾宿在寺中的.切記,未得實據之前,不得對他們無禮!"

"卑職遵命!卑職親自去!"

徐指揮抱拳答應一聲,急急出了船艙.

夏潯又好安撫了摩羅一番.

摩羅一則有求于大明,二則前兩日剛剛跟烏傷干過一架,那一仗他占了便宜,此番刺客夜襲,他早就認定了是烏傷的人干的,這仇早在赴大明之前就結下了,卻與大明無關,因此毫無見責之意,只是咬牙切齒地要求大明嚴懲烏傷,否則他就帶人殺上靈谷寺,親手替慘死的自己人報仇.

夏潯把摩羅一扯,拉到一邊,聲道:"摩羅大人,你好糊塗!烏傷與你之仇,源于沙哈魯與哈里王子之爭,這可不是個人私仇.試想,就算烏傷把你們都殺光了,能對貴國時局有任何影響麼?那他為什麼想要殺你?"

摩羅眨眨眼,似乎回過了味兒來,訥訥問道:"國公之意是……"


夏潯語重心長地道:"摩羅大人,對我大明皇帝陛下來,貴國是哈里殿下稱王還是沙哈魯稱王,都沒有一點關系,只要他肯向我大明臣服.如果沙哈魯把你們殺光,那我大明該與誰來談判呢?難道我大明會舍沙哈魯的使節于不顧,千萬里之遙,再遣使節去與哈里王子交往?"

摩羅聽了輕輕啊了一聲,明白了點什麼.

夏潯又道:"可是,他們要達到這一目的,前提是得把你們殺光.很顯然,烏傷人生地不熟的,並不知道我今晚會接受你的宴請,因此帶了許多侍衛登船.他對船上武力估計不足,這才鎩羽而歸.如今他既沒有殺了你摩羅大人,等皇上回京,在陛下面前,將對誰更有利?"

"唔……"

"嘿嘿,摩羅大人呐,前日在會同館,你們動手在先,可是有些理屈的,我本來還在為你擔心,一旦皇上回京,聞聽此事心中惱怒,會舍你而就烏傷.如今,烏傷算是幫了你的一個大忙了,就算我們沒有證據證明是烏傷干的,只要摩羅大人你一口咬定就是他烏傷下的手,你想想……"

櫻輕輕瞟了夏潯一眼,心道:"這家伙又在騙人了."

櫻的神志這時已完全清醒過來,她漸漸憶起了昏迷以前的種種形,她記得自己卡在窗上鑽不出去時,似乎艙中闖進了刺客,還用漢語大呼了一聲'找到正主了!’據此判斷,恐怕那些刺客根本就是沖著夏潯來的,結果夏潯輕輕一推就……

櫻夏潯的話對摩羅一,摩羅果然轉怒為喜.他本來就認定了刺客是烏傷派來的人,現在更是不管是與不是,都王八咬手指,死也不松口了.

這時一艘大船挑燈劃來,到了畫舫旁邊還未停穩,船頭人便放聲大呼:"太子問:刺客行凶,可曾傷了輔國公和摩羅大人?"

夏潯在艙中聽到,對摩羅道:"失陪,我去見見來人."

"唔唔!"

摩羅揪著大胡子,一雙賊眼亂轉,正在琢磨那些刺客身上沒有任何標識,要不要塞點帖木兒國特有的東西到死者身上去,以咬死他們的身份,因此只是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道:"國公有事盡管忙,不必理會在下."

夏潯走出幾步,回頭瞄了一眼影子似的跟來的櫻,道:"你剛醒來,還不太舒適,先休息一下吧,我去見太子宮的人,就不用陪著了."

櫻"哦"了一聲,站住腳步,瞄著夏潯背影,幽幽地想:"難為他一個國公,還挺知道疼人的."

人眼里出西施,原來看他,百般的不順,如今一旦結了意,卻是瞧哪兒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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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潯出了船艙,走到前面甲板上,正在船上勘查盤問的應天府巡檢們已經搭了踏板,接那船上人過來.

那船上的人年約三旬,白面無須,頭戴一頂圓頂烏簷帽兒,身穿一件天青色曳撒,腳下是一雙白幫青緞面的皂靴,手中提一盞燈籠,卻是一副太監的打扮.


應天府推官張恕塵搶前一步道:"輔國公爺在此,是哪位公公到了?"

那太監把燈籠挑了挑,瞧見夏潯穿一件不大合體的袍子,頭發用一根簪子束著,發髻松散,十分狼狽,卻被幾位身穿官袍的大老爺捧在中間,曉得這位就是國公爺,連忙施了一禮,道:"奴婢乙一,見過國公爺.太子聽國公與帖木兒國使節遇刺,大為震驚,叫奴婢帶了太醫來,瞧瞧可傷著了國公爺的身子,那位帖木兒國使節可安然無恙."

夏潯欠身道:"承蒙太子動問,臣幸而無事,帖木兒國使者摩羅也未受傷害.不過船上有些侍衛武士傷亡,尚未找到郎中,可否勞太子宮禦醫代為診治?"

太子宮的禦醫雖也倨傲,可這派頭得分在誰面前,在一位國公面前,他們是絕不敢拿腔作調的,兩個太醫答應一聲,就帶了挎藥箱的徒弟,由張推官領進了大廳.

甲板上只剩下太子宮的內侍內監乙一,應天府判官葉之璿和夏潯三個人,環伺于周圍的,就只他們三方的手下,並無摩羅的人在,夏潯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判官大人!"

夏潯沉聲一喝,把葉之璿嚇了一跳,方才這位國公爺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就臉色大變,這語氣可著實不善.

葉判官趕緊提著心答應一聲,湊到夏潯面前,夏潯臉色凝重地道:"乙一公公,你可一旁聽著,將我二人對答,回奏太子!"

太子身邊侍候的人何等機警,乙一心知必有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古怪秘密,當下只是欠了欠身,踏前一步,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並不多一句.

夏潯扶住船舷,向外面看了一眼,這時畫舫周圍停著許多大船船,打撈水中尸體,搜索有無躍落水中尚未來得及逃走的刺客,因此水面上照得火光無數,比晚霞照耀下還要燦爛.

夏潯緩緩轉過身,沉聲道:"刺客登船之前,船上已有多人中毒,就連本國公也著了他們的道兒!若非如此,他們也未必就能傷得了我!"

夏潯著,緩緩袒開衣袍,燈光下,只見他赤裸著胸膛,自肩骨直到腹上,密密裹著帛帶,隱隱還滲出血跡,也不知道這傷口到底有多長.

夏潯叫他二人看了個清楚,又系起衣帶,道:"急之下,本國公只好跳河求生,不想一躍進水去,受那湖水一激,竟然恢複了氣力.此刻想來,他們用的應該是蒙汗藥一類的東西,也只有這樣的毒藥,才能混入茶酒而不為人察覺.葉判官,你明白本國公的意思?"

葉判官神色嚴峻地道:"是,下官明白!這船上有刺客同黨,如果這刺客真是烏傷使者所遣,那這內奸應該是被他收買的摩羅身邊的人了!"

夏潯嘿了一聲,淡淡地道:"艙中那些話,不過是我在外使面前,不想失了朝廷體面才的假話罷了.本國公中了毒,無力反抗,只得逃閃,那砍了本國公一刀的刺客在下手前曾大喊一聲:'找到正主了!’而且……他的是漢話!這回,你明白本國公的意思了麼?"

葉判官一身燥熱,額頭汗出如漿,滾滾而落,他咽了口唾沫,才艱澀地道:"下官……明白了."

夏潯輕輕地"嗯"了一聲,道:"不用怕,我不會難為你們.這樁案子,你們管不了,也只有錦衣衛和東廠才能查得下去.回去告訴你們府尹大人,據實上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