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二)

矛盾(二)



此時,韓柔正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翻看著馬場各年的賬目和記錄,神色泰然淡定,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昨夜她對臻昕講:"只要和他在一起,有沒有馬場根本不重要."臻昕回答自己的,是一記深的吻.一切盡在無中,韓柔心中篤定,不管這一次發生了什麼,她都不會害怕,有臻昕在,以後再不會有要自己拋頭露面將所有責任一肩扛起的事.這是他們之間的約定.

手中輕輕翻動著紙張,韓柔將神思從昨夜的溫中抽回,正欲提筆,卻見丫頭急匆匆掀了簾子進來,"大姐,那對討人厭的姊弟又來了."

"顧姐?"韓柔苦笑,畢竟這馬場里最不招工人待見的,就只顧家這對活寶了.

"您還是別見了,咱們就您在府里,他們若要鬧有本事去咱家里鬧,大少爺還不派人打他們出去."丫頭恨恨道,"真是倒黴的人,總是每回咱們馬場有事了,他們就找上門來."

話間,韓柔已斂了衣衫到了門前,面上是溫和的微笑,"別口沒遮攔的,雖然今日馬場不營業,可咱們也不能就此不理會那些客人呀.不管馬場還有沒有將來,眼下我們可不能怠慢任何人.他們也不是老虎,青天白日,能把我們怎麼樣?"

然而正如丫頭的,顧家女兒帶著弟弟就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西郊馬場在京城赫赫有名,它被封鎖的消息不會比宸親王逝世傳播來得慢幾許,各家各府也早得到了皇帝這個奇怪的命令.

"韓姐的精神很不錯呀!"一見神色泰然如常的韓柔,顧姐挽了挽臂上的披帛,皮笑肉不笑道,"聽馬場被封了,我和弟弟來看看你,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沒有."

顧繼志一雙賊眼滴溜溜盯著韓柔不放,繞過姐姐立到韓柔面前笑嘻嘻道:"韓姐不必擔心,這里頭定有什麼誤會.家父在皇上面前還算得上話,尚嬪娘娘是我的表姐,算起來,繼志還是皇上的舅子呢.自然自然,我可不敢隨便以舅老爺自居,不過嘛……"他話含深意,眸中一副急不可待的樣子,低聲道,"韓姐,我可是已備下三媒六聘,只要你點頭,馬上有人帶著聘禮去定山公府,我們若……嘿嘿,這馬場的事還不好解決麼?"

韓柔心內何等不屑,卻不將它表露在臉上,她微微抬頭去看顧家女兒,只見她笑意濃濃,一雙眉眼里是勝利者的神氣,緩步上來立到自己身邊,三分得意七分忘形,壓低了聲音譏誚,"本來還以為韓姐是昕王妃不二人選,可是如今這形,你……皇後會把一個害死自己兒子的女人許配給叔子麼?不如從了我弟弟,往後咱們一家人,也好."

顧繼志佯裝不滿,拉了姐姐道:"你急什麼?別嚇著韓姐,容人家想想."

顧家女兒方要開口,忽而有一大塊軟泥飛向自己和弟弟,不巧沒有砸中只落在了兩人的中間,顧氏大怒轉身就要罵,卻見一個丫頭手里還擒著一塊軟泥,另一手叉腰瞪著眼睛罵道:"臭水溝里的癩蛤蟆,跑到我們馬場來撒野?瞎了你的狗眼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鬼樣子,打我們家姐的主意?再不滾,我可就要喊人操家伙了……"

顧氏氣結,卻指著韓柔冷笑,"呵!我弟弟喜歡你那是高看了你,就憑你調教的這些蹄子,就知道你是什麼人魔鬼樣了.我們顧家要不要你還是問題呢,你以為你們韓家還有祖上那份光榮?皇上若看得起你們,還要你個丫頭出來丟人現眼養什麼馬匹,天天伺候男人麼?"

只聽"嘩"一聲,那丫頭手里的軟泥已飛了過來,將顧氏一張媚臉抹了漆黑,唬得她大哭大罵,指著弟弟喊:"你死人嗎?"


顧繼志也急了,上去就將那丫頭扇在地上,可還沒破口罵,就見好些個馬場師傅手里拽著平日伺候馬匹的叉子,鏟子朝這邊湧過來.

顧氏的那些話叫韓柔心都涼了,本來她還能忍三分,但眼下,沒得家人們為自己長臉可自己還把臉子丟在地上任人踐踏,她扶起被打在地上的丫頭,抬首對顧繼志冷冷道:"這就是顧公子的三媒六聘?呵!我們馬場的師傅可不干!"完最後一個字,韓柔徑自扶了丫頭離了三步遠,任憑師傅們一點點將顧氏姊弟圍在中間.

顧家女兒大駭,她本是來羞辱韓柔的,以她看來韓柔是沒緣分做什麼昕王妃了,就依了弟弟來幫他討韓柔,可是……

"你們瘋了?也不看看我們是誰?我看你們哪個敢動手……"顧家女兒一邊嚇得躲在弟弟身後,一邊嘴里還不饒人.

"混賬玩意兒,不叫你們吃點苦頭,還以為我們定山公府是好欺負的."幾位師傅毫不膽怯,揮著手里的家伙事兒就要朝顧繼志姊弟身上招呼過去,此時馬場外的守兵頭頭趕了進來,喝止了這場爭斗.

略略了解了些況,那官兵將韓柔請到一邊勸道:"韓姐,咱們是看了王爺的面子,讓馬場里一切如舊,按規矩,所有人都要被監管看護起來的.本來咱們外頭一管,里頭的事兒沒人知道,可若鬧出事見了血,這誰也不好交代."

韓柔冷冷道:"那官爺還放人進來?"

那官兵大窘,自責道:"是的幾個手下被豬油蒙了心,這會兒您要是肯出面息事甯人,我一定把顧公子和顧姐帶走,您看好不好?怎麼……人家也是戶部尚書的千金和少爺,咱們只是底下的,誰也得罪不起."

韓柔不願為難他,別過頭道:"好吧!就請官爺趕快請他們出去.我馬場里的師傅都是憨實的人,你知道把老實人逼上梁山會是什麼結果."

"是是是……"那人抹了一把汗,回身去對顧氏姊弟好一通勸慰,方見兩人咬牙切齒地答應離開.

行至韓柔身邊,顧家女兒還不忘冷笑一句,"咱們看誰才能笑到最後."

韓柔不曾看她一眼,反轉身去安撫幾位師傅,"大家別氣了,咱犯不著和閑人致氣."

然而事並沒有就此結束,就在顧氏姊弟被勸服准備離開時,馬場忽而又進來了另一群官兵,這一次卻不是臻昕帶的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