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的目光漫不經心地從那些賓客身上掠過,微微搖頭……參加宴會的人不多,可也不能說少,而且一個個境界都不低.只可惜其中大部分人都是銀樣蠟槍頭,看著光鮮,戰斗力都不怎麼樣,純粹就是'養殖’出來的.
蒙中信在一旁傳音指點道:"穆主管,那邊三個人看到了嗎?他們算是今天寒舍上最具份量的客人.那個胖一點的叫費忌,是費家下一代的家主."
"費家?"女魃若有所思地看了那個胖子,"費家勢力很大?"
蒙中信嘴角流露出淡淡的笑容:"瑞雪城費家確實是瑞雪地區最強的家族,其次就要算王家.喏,那個身形稍瘦的就是王家的傑出子弟王昱,也是下一代的家主,你見過他的弟弟王鑒武.王家是僅次于費家的家族,他們一向傲氣,等閑取舍根本邀請不到他們.兩人今天晚上出現在這,真是讓人驚奇啊!"
女魃聽得很仔細,有些時候,一些很小的細節都可能決定了你的處境.蒙中信對瑞雪城的勢力分布十分熟稔,侃侃而談:"看到他們身旁的那位中年仙人嗎?他就是瑞雪城的城主洛家銘,不要小看他哦,他可是已臻巔峰的九品仙尊!"
"哦!"女魃一下子來了興趣,九品仙尊絕對算得上高手.如果他願意,其實可以隨時晉階帝境,估計是想達到大圓滿的時候再晉升.能夠耐得住寂寞,不被虛有其表的實力所誘惑,光是這一點,便足夠引起女魃的尊敬.
"我們過去打個招呼."女魃難得開主動開口.
"打招呼?"
蒙中信聞言,腳下險些一滯,旋即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恐怕我們的資格還不夠,就算四公子來了,人家也未必給面子."
"還有這種說法?"女魃覺得不可思議,因為他看那些端著酒杯的客人看上去就像隨便搭上一位都能聊很久.
這要是讓那些世家子聽到,就是露怯的表現,蒙中信笑了笑,倒不是嘲諷……他傳音解釋道:"像這樣的晚宴,客人很多,階級也會分很多.大家都會有自己的圈子.向那些比你地位高太多的客人示好.只會受到別人的冷遇.難道你想遭別人白眼?"
"不想."女魃翻了個白眼,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也不想."蒙中信笑了笑:"唔,我們去那邊看看吧."
還沒等她們換方向,洛家銘端著一杯酒,大步朝兩人走來.
"哈哈,蒙總管好久不見,怎麼一看到我們就走呢?難道我們如此惹人厭惡?"還未走到二人面前,洛家銘的聲音便在兩人耳畔響起.
兩人只有站定,蒙中信露出一個故作惶恐的的笑容:"城主大人這話讓我很惶恐呢.我是見三位交談甚歡,不敢冒昧打擾."
"這算什麼打擾,蒙總管太客氣了."洛家銘十分認真地說道,然後轉過目前看向女魃,微笑著舉杯示意:"這位仙子面生得很,不知該怎麼稱呼?"
女魃還在琢磨是不是搭腔,旁邊蒙中信連忙介紹道:"洛城主,這位是我們四公子的新任衛隊主管,穆主管."
洛家銘訝聲道:"早就聽說四公子新招募一位實力出眾的護衛主管,原來是穆仙子啊!幸會幸會!在下瑞雪城主洛家銘."
"幸會!"女魃不知道對方的熱乎勁兒是從哪兒來的,不過,一城之主在這瑞雪地區也算是勢力一角了,結識一下沒什麼壞處.
費忌和王昱此時早就跟著過來,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出對方眼中的疑惑.洛家銘什麼人物?他可是從來對人不客氣,他對他們倆已經是另眼相看,但亦有些冷淡.而他對這個女仙,卻如此熱切!莫非這個女人有什麼特別的來頭?兩人從未見過洛家銘如此客氣過,心中同時升起同樣的疑惑.
"王公子,費公子!"蒙中信見到兩人,不卑不亢地向兩人行禮.
"好久沒看到蒙總管了,有時間一起喝一杯."王昱微笑著說道,費忌和蒙中信顯然沒有這份交情,只是微笑點頭.
王昱雖然不知道洛家銘為什麼會對端木家的這位新主管表現出這般熱切,但他相信洛家銘這樣做一定有著什麼理由.難道這位穆主管有什麼來頭不成?而洛家銘又恰巧知道她的身份?
心思電轉,他臉上已經掛滿笑容:"小弟回來,便不停地誇穆主管多麼多麼厲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小孩子,過譽了."女魃不以為然.
雖然是有些不客氣,但以她的年齡和實力,倒也說得,就算是王昱,現在恐怕也有近千歲了,那王鑒武妥妥的就是個小孩子,能知道什麼?
眾人頓時大笑.
費忌在一旁看蒙中信不順眼,當然這種不順眼純粹是因為他站在女魃的身邊,所以剛才沒有第一時間上前說話.但他到底不是那種會因為美女而沖動的紈绔,此時亦恢複了正常,湊上去道:"穆仙子是太謙虛了,鑒武這小子年紀是小,但眼光還是相當不錯的,這瑞雪城中能夠讓他服氣的人可不多."
蒙中信始終掛著微笑,心中卻覺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怪異.按理說,像他們這樣的小雜魚,洛家銘這樣的大人物絕對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這些人的交際遵循著一個很現實很功利的原則,結交的對象永遠是他們眼中存在價值的人物.
他們是沖著穆主管來的,這一點他能夠很輕易地發現.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身旁的這位女仙真的值得他們如此結交嗎?
蒙中信發現到遠處已經開始有許多人注意到這里發生的一切,他們似乎正在低聲議論著.這就是這個圈子的敏感所在,這里正在發生的事情落在有心人眼中,會使很多東西產生變化.而身旁的穆主管似乎沒有絲毫膽怯和緊張,而是很矜持地和洛家銘他們聊著.便是他,都能感受到穆主管的隨意和從容,這令蒙中信感到震驚!
這種氣質蒙中信並不陌生……通常只有在那些身居高位或真正的老牌世家子弟身上才會出現.因為他們手上有足夠的底牌,沒有畏懼,亦沒有太多的顧忌,才能如此從容隨意,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蒙中信此時才注意到一個一直被她忽視的問題,穆主管真正的身份是什麼?
穆主管的身份一直是個謎,就連穆主管這個稱呼也是人云亦云……不知道是端木雄有意或是無意,並沒有明說女魃的化名.現在想來,應該是老板有意不說,那這里的故事可就多了!
蒙中信感覺自己的腦子里亂成一團,無數個問題湧上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撲朔迷離.就像他不明白為什麼洛家銘會對穆主管另眼相看?明明女魃就站在他的身旁,可這個人似乎變得不真實,像團虛幻的霧氣.
時間差不多要到宴會正式開始,這也意味著聊天即將結束.蒙中信沒由來地感到心頭似乎松了一口氣,太多的東西他無法看透,這令他感覺得到壓力.
洛家銘忽然神情鄭重道:"再過幾天,就是小女的生日,不知洛家銘是否有榮幸請穆仙子參加?"
此話一出,其他幾人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們此時心中的驚訝積累到極點,就連王昱,費忌都還沒有受到邀請,此時聽到洛家銘如此正式地發出邀請如何不驚訝?
而蒙中信更是驚得險些失聲,洛家銘這個邀請的份量之重,他更是明白……蒙中信可以肯定,到時只怕連四公子都沒有資格參加這次的聚會.
見洛家銘的神情鄭重,女魃也認真點頭:"到時定將叨擾!"
洛家銘臉上浮現出幾分喜色:"好!穆仙子豪爽大方更勝須眉!請柬明日一早會送到仙子手上!呵呵,時間也快到了,主人的面子我們也是要給一些的,走吧,去看看小昱一直惦記著的柳飛燕!"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隨即結伴朝會場走去.周圍人群的目光彙集在女魃和蒙中信身上,充滿驚訝,好奇,羨慕,火熱,思索……
落在後面的王昱和費忌,彼此對視一眼,兩人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那分凝重和警惕.
這穆主管,究竟是什麼來頭?
這是一個露天宴會,宴會的主體是在一個湖邊的廊亭.長長的廊亭一直從湖邊延伸到湖中心,廊亭的地面鋪的不是地板,而是透明的水晶,可以清晰地看到下面的湖面,偶爾還能看到鱗甲燦爛的水族游過.廊亭的簷角掛滿了風鈴,湖風吹過,細碎清脆的鈴聲令人迷醉.
廊亭里已經擺上長桌,從一端延伸到另一端,桌上堆滿仙肴瓊漿,仆人們則來往穿梭,引領客人們進入座位.
"這宴會無聊得緊,穆仙子,如果不嫌洛某唐突的話,不如我們共坐一桌,也好打發時間."洛家銘笑著道.
蒙中信心中又是一跳,他怎麼也弄不明白,這洛家銘為何獨獨對這穆主管青眼有加?
女魃覺得這洛家銘人還不錯,說話也頗有意思,當下便笑著點頭:"好啊."
洛家銘轉身朝仆人吩咐:"把穆仙子和蒙總管的桌位移到我這."
這兩個座位本來是費忌和王昱兩人的,兩人笑嘻嘻的,毫不在意,很自覺地向下挪了兩個位置.
仆人臉上露出幾分犯難之色,不過他早就得到叮囑,眼前的主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得罪的.稍稍猶豫了一會,他便決定照辦.但他也知機得很,立即朝找人吩咐了一句,那人迅速跑到端木康耳邊低聲嘀咕幾句.
"什麼?洛城主真是這樣吩咐的?"端木康的臉色變得陰沉下來.
這對他來說,可不是一個好信號.
洛家銘在瑞雪城地區打賭就是世家以外的一股勢力,足以與世家相抗衡,否則他也無法登上城主的位置.而女魃現在是端木雄的手上,這洛家銘對其青眼有加,萬一這種態度影響到他對端木雄的態度,那就糟糕了.
"是.小的在一旁,親耳聽到,絕不會有錯."手下連忙道.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端木康目光從人縫之間找到正在和洛家銘交談的女魃,眼中寒光閃爍,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蒙中信有些不習慣地坐著,由于洛家銘的吩咐,他和女魃就坐在洛家銘的身旁.洛家銘在今晚的宴會地位無人能及,他的位置位于右手首座.女魃就坐在他的一旁,右手次座.
在這樣的宴會中,座位排位是一件十分講究的事.許多客人見到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仙坐在洛家銘下方,無不愕然,紛紛露出好奇之色,四處向周圍打聽其來曆.能坐在右手次席,那說明她的身份尊貴無比.
端木雄亦露出驚容,要知道,他才不過坐在左手第三席.蒙中信看到端木雄的驚訝,也只有無奈朝他苦笑.端木俊目光在女魃身上逡回,臉色陰沉如水.
那些或羨,或妒或猜忌的目光,自然逃不過女魃的感知,但她並不在意.這種高規格的宴會她倒是真的沒參加過,但她見過的大人物可是絕對不少,所以沒有絲毫怯場之感.
"說實話.我最討厭宴會.實在無聊得緊."洛家銘隨口抱怨.
女魃道:"那你為什麼還參加?"
洛家銘聞言一滯,心中暗想.老子還不是為了你才來的?當然,這話是不能說出口的.他嘴里含糊道:"這不是聽說柳飛燕要來嗎?我也來湊湊熱鬧."
女魃輕笑一聲,若有所指道:"呵呵,沒想到洛城主也對那位柳仙子感興趣呢!"
洛家銘面色不變:"我一大老粗,這些東西可不懂.但小女對柳仙子喜愛至極.她今晚不能來,耍著性子磨我,非要我請柳仙子參加她的生日聚會.呵呵,穆仙子有所不知,我這女兒是我十八年前才得的,已經被寵壞了."
"呵呵,老來得女,自然是要寵著的."女魃微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