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飯店 第八十五章 殺死一個戰神

夾在兩大高手中間的羅崗,雖然在會吸收別人的力量,但是他一向把目標定在鋼甲戰士或者鐵甲戰士身上,從來不敢想象去吸收鈦甲戰士的原動力,更別說是同時吸收兩個鈦甲戰士的原動力了。

第一個鈦甲戰士釋放的那顆能量彈,讓羅崗切身體會到了鈦甲戰士的實力,那的確不是血肉之軀可以抵擋得了的。鈦甲戰士僅僅是信手一揮,就把羅崗擊飛數十米,內髒挪位,痛不可當。本來羅崗已經放棄了抵抗,他期待著這個過程快一點結束,生也好死也好,讓一切都隨風去吧。

可是湊巧得很,那個紅衣戰士並不想急于殺死羅崗,而是以一個勝利者的身份打算戲弄羅崗一番。紅衣戰士搶了羅崗的寶劍,在羅崗面前揮舞,從而引發了自己的原動力。當洶湧澎湃的原動力湧入羅崗的身體內部的時候,羅崗丹田內的那粒紅色的圓球自發的產生了一股強大的吸力,把所有的原動力吸收得一干二淨。

羅崗一手抓住一個紅衣戰士的肩頭,開始有意識的主動吸收他們的原動力的時候,羅崗突然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然比他們兩個大許多,在自己的兩只臂膀之下,兩個強大的鈦甲戰士就同兩個可憐的老鼠一樣,所有的掙紮都是徒勞的。

羅崗明白,這並非是自己的力量已經超越了鈦甲戰士,而是因為這兩個鈦甲戰士根本凝集不起來足夠的原動力。他們無論凝集起多少原動力,都會被羅崗瞬間吸收殆盡,根本沒有機會反抗。

短短十幾秒鍾,兩個鈦甲戰士已經揮汗如雨,臉色蒼白,身體劇烈的抖動。他們絕望而恐懼的看著羅崗,想要說什麼哀求的話都已經辦不到了。

“笨蛋,殺了他,殺了他!”索非亞站在數十米開外跳來跳去,一個勁的催促紅衣戰士殺了羅崗。此刻的索非亞已經完全不像一個戰神了,她更像一個潑婦,她聲嘶力竭的吼叫著,臉上的肌肉因為恐慌而扭曲著。

索非亞跳著跳著,突然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來,奮力向羅崗扔過去。“啪”的一聲,石頭飛到距離羅崗兩三米的地方,撞擊到三個人周圍的能量場上,突然在空中炸裂開了,變成一團灰色的石粉。

與此同時,一道冰冷的劍光叢索菲婭的額頭閃過。索非亞的身體猛然一震,所有動作都停止了。索非亞呆呆的看著前方,目光開始渙散。突然,伴隨著一道鮮紅的血線,索非亞的半個腦袋從中滑落。

索非亞的腦袋被劈成兩半了,強大的地球戰神的腦袋一分為二了!

“砰”的一聲,索非亞的尸體飛上了半空,露出身後凶神惡煞一般的小蘭。小蘭手提一把血淋淋的寶劍,臉上帶著迷茫的神情。她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可以砍掉一個戰神的腦殼!

小蘭抬頭看了看依然在瘋狂吸收鈦甲戰士原動力的羅崗,臉上顯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微笑。小蘭手握寶劍,大踏步地向羅崗這邊走過來。以小蘭的習慣,這兩個鈦甲戰士的腦殼也要遭殃了。

突然,一艘醫療飛船從天而降,橫亙在小蘭和羅崗中間。醫療飛船上七八根粗大的激光發射器一齊對准小蘭。“嘟……嘟……嘟……”醫療船發出刺耳的警報聲,極力阻止小蘭向那兩個鈦甲戰士靠近。

小蘭停住了,她仰望著空中的激光發射器,猶豫著是不是沖過去把它們摧毀。

羅崗也感到了異樣,他抬起頭,順手釋放了兩個鈦甲戰士。兩個鈦甲戰士終于得到解脫,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神情萎靡之極。短短幾分鍾的時間,這兩個鈦甲戰士已經連續降了幾個等級,現在他們連一個普通鋼甲戰士都不如了。他們要想恢複到原來的水平,不知道要刻苦修煉多少年呢。

三道乳白色的光束從醫療船上發出,分被照射到索非亞和兩個戰士身上。索非亞的尸體和兩個戰士緩緩升空,進入到醫療船的船艙中。醫療船騰空而起,轉瞬之間消失在茫茫天際。地面上只留下一片被摧毀的房屋,以及索菲婭的點點血跡。

“大帝,這個戰神是假的。”小蘭太興奮了,顧不得羅崗剛剛站起來,一個箭步撲過來,抱住羅崗歡呼到:“大帝回來了,大帝回來了!”小蘭已經喜極而泣。

羅崗吸收了太多的原動力,體內正在翻江倒海一般的難受。羅崗看到小蘭撲過來,本能的抬手擋了一下。“砰”的一聲,小蘭被羅崗體內殘余的能量擊飛十幾米遠,撞翻一個花壇才停下來。小蘭的歡喜立刻變成了無盡的恐懼,她躺倒在地上絕望的看著羅崗,身子一動都不敢動。

羅崗知道小蘭又誤會他了,只好強行忍住身體的不適,慢慢走到小蘭身邊。羅崗伸手去扶小蘭。小蘭更害怕了,她甚至不敢睜開眼睛,小蘭的身體想要移動一下,可是卻不敢。

羅崗抱起小蘭,柔聲說道:“小蘭,別怕,我……我不會吸收你的原動力。”

小蘭躺在羅崗的懷抱里,整個身子都僵了。地球聯邦三軍統帥,強大的奧古斯都大帝此刻正在抱著她,這怎麼可能呢?是幸福,還是恐懼,小蘭已經分不清楚自己的感覺了。小蘭偷偷得睜開眼睛,當他看到羅崗的確在抱著她,的確在柔聲對她說話,小蘭的心立刻融化了。

強大的幸福感使小蘭一時間忘記了對奧古斯都的恐懼,小蘭伸開雙臂,死死地摟住羅崗的脖子,放聲大哭了起來:“大帝,嗚嗚……大帝啊,小蘭就是立刻死了也心甘情願了!”

“真的好感人哪。”張超坐著偽裝成太師椅的飛行器飛了過來:“不過你們的時機似乎選擇的不對,要親熱也要離開危險之地,到我的中宋王宮里面去親熱啊。”

小蘭不好意思地從羅崗的懷里站起來,羞紅著臉整理了一下衣服,不屑一顧地說道:“這個索非亞是假的,她死了,我們為什麼還要逃?”

“愚蠢!假的死了,真的就要出現了啊!”張超急得團團轉,不斷的催促羅崗趕快逃走。

“住嘴!”小蘭勃然大怒,拔劍在手說道:“奧古斯都大帝在此,誰也不敢來。”

羅崗抬頭望了望天空,只見那四個鈦甲戰士依然在激烈的戰斗著。天空中不斷有巨大的能量彈呼嘯而過,粗大的電弧射線茲拉作響,亮度比太陽還要亮幾十倍。整個南京城已經陷入一片恐慌之中,太尉府外隱約傳來人們驚恐的尖叫聲,四散奔逃聲。城市周圍,數十股濃煙冉冉升起,顯然戰斗已經引發了大火。

這四個鈦甲戰士打斗的雖然很華麗,但是羅崗知道,他們並沒有盡全力。他們在南京城上空激戰,心中有所顧忌,否則的話一座南京城根本不夠他們禍害的。這四個人顯然還不知道那個假的索菲婭已經被劈碎了腦殼,否則的話戰況一定會是另外一種景觀。

“小蘭,我們走。”面對這種情況,羅崗一點也不敢托大。

剛才羅崗雖然成功擊退了兩個鈦甲戰士,但是里面有湊巧的成分。如果這兩個鈦甲戰士並不是貼身近戰,而是拉開距離用能量彈轟擊羅崗,羅崗也許早就化為齏粉了。鈦甲戰士如此,如果真的是戰神索菲婭來了,羅崗相信自己和小蘭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更重要的一點是,羅崗剛剛吸收了兩個戰士的原動力,此刻體內力量充盈,他已經可以使用飛行術了。羅崗必須在原動力完全被內丹吸收乾淨之前,依靠這些殘余的力量逃出南京城去。

羅崗一把抱起彩月,率先向北城門方向飛去。張超高興得哈哈大笑,催動飛行器緊跟在羅崗身後。小蘭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天空中的四個鈦甲戰士,一跺腳,也跟了過來。

四個人貼地飛行,十幾分鍾之後已經飛行上百公里,進入了一片山林中。到了這個時候,羅崗體內的原動力已經全部被內丹吸收,不得以放棄了飛行,降落在一個山頭上。

張超的飛行器在羅崗頭頂盤旋,高聲喊道:“羅崗,快上來,我的飛行器還可以載一個人。”

“一個?”羅崗搖搖頭:“我不能丟下彩月。”

“能夠為神仙捐軀,是每一個凡人的畢生夢想。”張超不耐煩地說道:“和自己的生命比起來,任何人的生命都是微不足道的。這是高級人類的行為法則,你難道到現在還不明白嗎?放棄她吧,我有她的基因資料,我可以給你克隆一百個一模一樣的人出來。”

羅崗對小蘭使了一個眼色,小蘭會意,身體突然升空,降落在張超的飛行器上。小蘭的寶劍架在張超的腦袋上,冷冷的問道:“你是三號,還是七號?”

“哈哈哈……”張超毫無懼色,大笑著說道:“這難道重要嗎?三號也好,七號也好,現在我是唯一的紮果,唯一的張超,是唯一一個可以幫助你們的人。”

剛才羅崗在逃離南京城的時候,有意識的選擇了北方,表面上看是慌不擇路,其實卻是另有深意。

自己吸收了兩個鈦甲戰士的原動力,迫使他們兩個退出游戲《回憶——春秋》的角逐,而小蘭又不識時宜的斬殺了一個冒充索非亞戰神的女人。因此南京城是不可能呆下去了,那個真正的索非亞一定在瘋狂的尋找他們呢。張超雖然盛情邀請羅崗去中宋王國,但是張超也沒有按什麼好心,他只不過是想要囚禁羅崗,進行科學研究而已。

南宋不能留,中宋不能去,唯一的選擇就是北方的北宋。因為南京城位于原來的大宋王國的中央地帶,大宋一分為三之後,南京城就成了三宋之中最靠近邊境的一個都城,向北一百公里左右就會進入北宋,向東北兩百公里左右就會進入中宋。因此羅崗才一路狂奔,終于爭取在原動力消失之前,進入了北宋的地界。

看著這連綿不絕的山峰,以及山峰上茂密的森林,羅崗心中稍微踏實了一點。“你說得沒錯,不管你是三號還是七號,都不重要,因為我根本就沒有打算去你那里。”羅崗微笑著讓小蘭放開張超:“你還是回去吧,如果讓索菲婭抓到了,你的副本就走運了。”

張超沒想到羅崗竟然給了他這樣一個答複:“你……你可知道這里是馮林的地盤。在地球戰神中馮林雖然實力不算最高,但是絕對是最殘暴的一個地球戰神。落到他的手里,你連求饒的機會都沒有。”

“在你的手里,我倒是有求饒的機會。可是我卻知道,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求饒,你只會把我的求饒聲當作一種享受。因此在本質上,你和馮林沒有什麼區別,你們都把我當作玩具,好玩的時候就玩耍一番,不好玩的時候就毀滅我。”

羅崗搖搖頭,意志堅決地說道:“從今往後,我的命運將會由我來作主,再也不會為了迎合你們的心意而賣力的表演了。”

張超還想說什麼,他的飛行器卻突然發出急促的警報聲。張超拉出虛擬屏幕一看,立刻臉色大變:“老妖婆來了,快走。”張超說完,飛行器陡然升空,沿著山梁向東北方高速飛去。

半分鍾之後,南方的天際出現了六個紅色的小點。小點迅速擴大,竟然是六個高速飛行中高級戰士。為首一個絲巾蒙面,從身形上看是一個女子。看樣子真正的索菲婭來了。六個身影在羅崗等人所在的山頭盤旋一周,然後迅速向張超消失的方向追去。

“謝天謝地,他們沒有看到我們。”彩月手捧胸口,心有余悸的說。

“小姐,他們看到我們了。”作為鋼甲戰士,小蘭的視力明顯比彩月高出許多:“他們以我們所在的位置為圓心,在半徑三百五十米的軌道上盤旋,這說明他們已經鎖定了我們的位置。只不過有奧古斯都大帝在此,沒有人敢下來而已。”

在小蘭的心中,羅崗依然是無可爭議的奧古斯都。特別是羅崗吸收了兩個鈦甲戰士的原動力之後,小蘭的信念更堅定了。畢竟以小蘭的實力,連一個鈦甲戰士都對付不了,而羅崗卻在舉手抬足之間輕而易舉的毀滅了他們。羅崗如果不是奧古斯都,也一定是一個戰神級別的高手。

“他們不是不敢下來,而是在玩游戲啊!”羅崗望著六個紅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峰後面,心中泛起一種無力的感覺。

相對于小蘭的盲目自信而言,羅崗十分清楚自己的實力,他絕對不具有震懾索非亞的戰斗力。索非亞明明看到了他,卻故意放他走,唯一的解釋就是索非亞根本沒有當他是一回事。索菲婭是一個游戲玩家,她覺得留著羅崗會令游戲更加有趣,因此才裝作沒有看到。

此刻,在羅崗的頭頂,正有數百個監視器在監視著羅崗,羅崗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無法逃脫那些天上的眼睛。對普通高級人類而言,羅崗已經沒有秘密可言,更何況是強大的地球站神呢?

所幸按照游戲的規則,凡是參與游戲的玩家,都不能從天空獲取自己的信息。如果這一條規則被嚴格執行的話,羅崗對于地面上的那些高級人類來說,尚算是一個未知因素。否則的話,羅崗真想找一個山洞,永遠隱居起來。

羅崗感覺到,整個事件的過程有一點陰謀的味道。自從自己來到乙級玩具世界以後,所發生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可以用常識來解釋的,似乎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操控著這一切,整個過程都是一幕編造好的戲劇。哈達大神的出現和死亡,自己的力量暴增和消失,神秘的張超,奇怪的索菲婭,這些本來不太可能揉合到一起的因素竟然全部走到了一起。


每個人都是一個演員,羅崗是演員,彩月是演員,小蘭是演員,戰神們也是演員,那麼導演是誰呢?

一只無形的大手從天而降,他籠罩了一切,控制了一切。演員們抬頭仰望,卻看不到大手的邊緣,不知道大手是屬于誰的。所有人只能無力的表演著,不管劇情是否符合自己的心意,不管自己是有意還是無意,整個劇情都在按照那個大手的主人的意圖,一步步向著預定的結局走去。

“大帝也在玩游戲啊。只要大帝在,一切游戲就都在大帝的掌控之中。”小蘭對羅崗的信任已經到了盲目的地步。

“我掌控不了。即便我真的是奧古斯都,我也不知道正在扮演誰的戲劇。”羅崗頹然坐在山梁上,望著蔚藍的天空發呆。

“大帝是說……那個更強大的存在?”小蘭的神情終于嚴肅了起來。作為軍隊中的一個中級軍官,小蘭多少能夠知道一些奧古斯都失蹤的原因。在剛才的大戰前,張超也曾經說過,奧古斯都是因為害怕被另外一個更強大的存在玩弄,才不得已失蹤的。“他來了嗎?”小蘭警惕得四處搜尋。

“哈哈哈……”彩月突然大笑了起來。在這個空曠的山上,一個普通的凡人竟然敢對兩個天神縱聲大笑,而且笑得十分放肆。“你們不是天神嗎?你們的勇氣哪里去了?與其做一個煩惱的天神,還不如做一個快樂的凡人好。”

羅崗詫異的看著彩月,心中感覺到這個女孩子實在是有點特別。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個被命運無情玩弄的妓者,她的心態卻遠遠比羅崗和小蘭平和穩定。在秦淮河的花船上,當外面殺聲震天,死傷無數的時候,彩月竟然可以安下心來撫琴。

在太尉府的大院里,當鈦甲戰士把整個南京城鬧得煙塵滾滾,人們都驚慌失措的四散奔逃的時候,彩月卻靜靜地站在原地,面帶微笑的看著羅崗和敵人殊死搏斗。似乎這一切都和彩月無關似的,彩月只是一個看客,別人的生死,別人的煩惱都影響不了她。

彩月的鎮定,早已經讓羅崗佩服不已了。

“彩月,你不明白我們的處境,我們……其實都是別人的玩具。”羅崗不知道該怎樣對彩月解釋,也不知道應不應該把這個殘酷世界的原貌告訴彩月。羅崗看著彩月,心中竟然泛起一種羨慕的情緒,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多好,因為無知,所以無畏啊!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麼事情,我也不知道你們所說的玩具是什麼意思。”

彩月說道:“但是我卻知道,我就是一個玩具。可是我卻是快樂的,雖然明天不屬于我,但是我卻可以好好把握住今天,好好把握住此刻。有了這一點,就已經足夠了。”

羅崗沒有想到,一個被命運拋棄了的妓者,竟然有這樣豁達的想法。彩月的形象在羅崗心中突然高大了起來,與彩月比起來,羅崗覺得自己是那麼狹隘。

彩月繼續說道:“玩具怎麼了,玩具也有生命,也有尋找快樂的權利。即便是你不能控制自己的生死,但是你也要控制自己的心啊。與你們比起來,我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妓者,如果你們認為自己的人生是一場悲劇,那麼我呢?我是不是早就應該自殺了?好好把握今天,管他明天是風還是雨呢。”

第一次,羅崗激動得抱起彩月:“彩月,你說得對,既然今天還在我們手里,我們就應該好好把握,至于明天的風雨,留給明天去處理吧。”

彩月的腦袋輕輕靠在羅崗的肩上,良久,才低聲說道:“羅公子,我們該去何方?”

羅崗抬起頭,面向巨型玩具城市存在的方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帶你去天堂!”

“真他媽的倒黴,三天了,連一個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叫做禿鷲的狩獵者拍拍手中的獵槍,心疼地說道:“七顆子彈,三十多萬信用點啊,就他媽的換來了一只兔子。”

“三十萬新用點你就心疼了啊,老子扔了四顆手雷,一百多萬信用點呢,才不過炸死了七條魚。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往水塘里扔手雷了。”一個叫做耗子的狩獵者翻動了一下火架子上的烤魚,愁眉苦臉地說道:“下一次我一定好好好學習一下古人們的烹飪技術,這麼肥的魚千萬不要烤糊了啊。”

這是一支從玩具城市里出來的狩獵者隊,一共七個人,為首的是一個原動力指數四十六的男子野狼。野狼帶領著五個伙伴離開大沼澤已經三天了,深入乙級玩具世界一百多里,不但沒有獵到一個乙級玩具,其他的大型野獸也沒有找到。萬般無奈之下,他們只好浪費了四顆手雷,十幾發子彈打了一只兔子和四幾條魚,放在火上燒烤解饞。

在玩具世界,每個月都會有一定數量的狩獵名額發放,提供給那些想要到城外散心的甲級玩具購買。雖然原則上只要是玩具年齡超過一年的甲級玩具都可以掏錢購買狩獵名額,每個狩獵名額的價錢也不貴,只有幾萬信用點。可是因為希望出來的人太多,而狩獵名額又太少,因此狩獵名額全部流入了黑市,被炒到每個一百多萬信用點。

每一個狩獵名額就相當于一張往返大沼澤一次的雙程車票,購買了狩獵名額的人可以憑借狩獵名額搭乘聯邦狩獵委員會的飛行器,往返大沼澤一次。相對于狩獵名額,還有一樣東西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狩獵指標。

每購買一個狩獵指標,就可以在玩具城市以外獵殺一個大型哺乳動物。因為狩獵者的主要目標是城市外圍的乙級玩具,而乙級玩具被劃入大型哺乳動物之列。因此凡是出來打獵的人,無不購買幾個狩獵指標。

每個狩獵指標大約三十萬信用點,如果再加上租借獵槍,購買彈藥的花費,平均一個外出打獵的狩獵者,需要支付至少三百四十萬信用點以上。因此,出城打獵,絕對稱得上是一項貴族運動,只有那些甲級玩具中的富翁才可以消費得起。而花費了這麼多錢之後,他們卻只能在玩具城市邊緣停留不到十天,逾期不歸者,將會遭到無情的獵殺。

也許是選擇的出城地點有偏差,野狼狩獵隊一連三天,碰到的都是小動物,大型哺乳動物只碰到了一個,而且還沒打到。至于他們最喜歡的乙級玩具,則連人影也沒有看到過一個。

“老大,要不我們明天順著這條河往前走,這樣即便是獵不到豬仔,能多吃兩條真正的魚也好啊。”禿鷲盯著火架子上的烤魚,口水快要流下來了。

按照狩獵者習慣上的稱呼,乙級玩具稱之為豬仔。野狼狩獵隊六個成員一共購買了二十四個狩獵指標,最多可以獵殺二十四個乙級玩具。可是一連三天了,一個乙級玩具的影子都沒有,他們心急如焚,恐怕狩獵的時間一到,這幾百萬信用點就浪費了。

“真他媽的沒見過世面,烤魚算什麼,最好吃的是烤人肉。一條魚拿回去頂多賣一萬信用點,而一個豬仔卻可以賣七十多萬,如果年齡比較小,而且是活的的話,可以賣一百三十多萬呢。”

野狼以前曾經做過狩獵者,因此具有豐富的狩獵經驗:“上一次我打獵的時候曾經在這一帶活動過,翻過那座山,在山谷中住著幾十個豬仔。因為上一次我們的指標不夠了,才沒有獵殺他們。”

一聽說有豬仔,其他幾個狩獵者興奮了起來,圍著野狼七嘴八舌地說道:“老大,趕緊走吧,我早就想嘗嘗烤乳豬的滋味了。”所謂的烤乳豬,其實就是乙級玩具中的小孩子。

“老大,那里有沒有小白豬,我想知道知道小白豬和我們的妓者有什麼區別。嘿嘿,老子玩過的女人成百上千,可從來沒有碰過野女人呢。”所謂的小白豬,就是女性乙級玩具。

“急什麼,先吃魚,吃飽了就去。”野狼拿起一條烤魚,啃了一口說道:“去年我來的時候偵查過,那里一共有四頭小乳豬,六個小白豬,其余的是十幾個老豬仔。一會兒行動的時候,先干掉老豬仔,乳豬和白豬全部活捉。”

因為終于找到了獵物,幾個狩獵者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烤魚,然後催促著野狼帶領他們去打獵。野狼吃飽喝足,扛起獵槍,大踏步地往山上走去。翻過一道山梁之後,前方出現了一處低谷,在茂密的叢林中,幾棟低矮的茅草屋若隱若現。

“看見沒有,這就是我說的豬窩了。沒有我,你們哪里能找到這個地方。”野狼指著那幾棟茅草屋自鳴得意地說道:“禿鷲,耗子,山貓,你們三個繞到後面去,沒我的命令不准開槍,爭取把他們一鍋端。千萬不要把他們放到山里去,否則的話想抓回來就困難了。”

野狼帶著另外兩個狩獵者,端著槍悄悄地向茅草屋靠近。一刻鍾之後,三個人已經靠近到距離茅草屋三十多米的地方。幾棟茅草一片寂靜,什麼聲音也沒有。

野狼感覺到很奇怪,他知道這里居住的是幾戶獵人,不但全部是擅長穿山越嶺的好手,而且家家戶戶養著幾條狗。人類不能發現他們,獵狗應該發現他們啊!

野狼慢慢的直起腰,從樹枝後面往院子里面觀看,看著看著,一種失望的神色爬上了野狼的臉龐。野狼不甘心的踹了一腳身邊的大樹,罵道:“他媽的,真狡猾,居然都搬家了。”

既然沒有人,狩獵者們也就無所顧忌了,紛紛從藏身的地方鑽出來,大踏步地走到茅草屋旁邊。在茅草屋的院子里,到處散亂著人的骨頭。從骨頭腐爛的程度上判斷,他們死亡至少已經四五個月了。有的骨頭上,明顯有槍擊的痕跡。

“老大,看來有人捷足先登了。”一個狩獵者看著滿院子的骨頭,無限失望的說道:“我的小白豬啊,幾千萬信用點沒有了啊!”

“嘩啦”一聲,房後的草叢中突然鑽出一只梅花鹿的腦袋。梅花鹿似乎沒有見過人類,因此看到狩獵者並不是很害怕,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忽閃著,好奇地打量著這幾個不速之客。

沒有發現乙級玩具,發現一只梅花鹿也好啊,畢竟這是一個大型哺乳動物,帶回玩具城市可以賣幾十萬信用點呢。三個狩獵者立刻精神百倍,提著槍躡手躡腳的向梅花鹿包抄過去。

這些人雖然都有槍,但是他們對于槍械的使用還很陌生,因為在玩具城市中,槍械是管制武器,一般人沒有機會接觸得到。他們三個打算先把梅花鹿包圍起來,向禿鷲他們潛伏的方向驅趕,這樣做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梅花鹿本能的感覺到了威脅,突然縱身一躍,向著山梁方向逃去。

“追啊,別讓它跑了啊,這可是比烤魚還要美味的肉啊!”野狼嚎叫著追擊而去。

“砰,砰,砰。”三聲槍響,幾個心急的狩獵者開槍射擊,然而他們拙劣的槍法如何能夠擊中奔跑中的梅花鹿。梅花鹿受到驚嚇,跑得更快了。

狩獵者們越追越心急,如果讓梅花鹿翻過山梁,想要再找到它就比登天還要難了。一連三四天,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個值錢的獵物,如果再讓它跑了,豈不是空歡喜一場。

還是野狼經驗豐富,他知道以他們的速度,根本無法追上梅花鹿。因此野狼突然躍上一塊大石頭,站在上面開始瞄准。然而正當野狼要扣動扳機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一道雪亮的閃光,那頭梅花鹿的腦袋突然一分為二。失去半個腦袋的梅花鹿繼續奔跑了幾步,撞在一棵大樹上死了。

一個手提寶劍的白衣少女從大樹後面走了出來,她走到梅花鹿的尸體旁邊,用梅花鹿的身體擦試了幾下寶劍上的血跡,一把提起梅花鹿,連看都沒有看野狼他們一眼,就徑直向山梁上走去。

一個乙級玩具!野狼的心中樂開了花。從這個少女的衣服上判斷,他絕對不是一個狩獵者。一個手拿寶劍的美豔少女,再加上一頭已經死亡了的梅花鹿,這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啊!野狼對其他幾個狩獵者使了一個眼色,紛紛獰笑著撲了上去。

“哇哈哈,小白豬啊!”禿鷲從另外一個方向撲過來,他興奮得已經開始手舞足蹈了。

白衣少女提著梅花鹿,走到一塊空地上,把梅花鹿仍在腳邊,然後轉過身來,冷冷的看這六個如狼似虎的狩獵者,臉上居然絲毫沒有驚慌的神色。

當六個狩獵者全部跑到少女身邊的時候,少女才以一種冷漠的語氣說道:“大帝有令,你們當中只有三個可以活命,自己選擇吧。”

羅崗、小蘭、彩月一行三人離開南京城之後,一路北上,曆時半個多月,終于來到邯鄲城郊。在原來的哈達大神廟中露宿一晚上之後,羅崗決定帶著小蘭和彩月到山里來看看。


雖然羅崗和哈達大神接觸的時間並不多,但是哈達大神給予羅崗的啟發卻是深刻的。在哈達大神的誘導下,羅崗曾經有一段時間主動嘗試著以一個戰神的角度去思索現在的玩具世界。站在一個強者的高度,俯身下望那些可憐的玩具的時候,羅崗多少能理解一點哈達大神的抱負了。

因此羅崗對哈達大神很懷念,特別是對哈達大神的原形毛蛋很懷念,羅崗想到毛蛋的家里來憑吊一番。

羅崗之所以來到這里,是想順著山路一直走,穿過大沼澤,回到玩具城市中去。在乙級玩具世界,羅崗是游戲的附屬因子,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在游戲中扮演。

羅崗感覺到累了,不想再賣力的表演,他想離開《回憶——春秋》的游戲平台,回到甲級玩具的世界中去。雖然在甲級玩具世界,羅崗依然是一個玩具,他的一舉一動依然是高級人類的娛樂節目,但是那里有羅崗的牽掛。

幾個月了,羅崗很想知道,段靈和小絲她們現在過得怎麼樣,那個假冒的自己是不是依然被囚禁著。

更重要的一點,羅崗想要帶著彩月去看看在玩具城市中的彩云去。相對于乙級玩具世界,巨型玩具城市無異于天堂,因此羅崗告訴彩月,要帶她去天堂。然而那里真的是天堂嗎?只不過身份提高了一個等級而已。

羅崗和彩月,一個是沒有身份的人,一個是乙級玩具,他們兩個要想進入玩具世界,必須突破城市邊緣的防禦系統。羅崗現在雖然原動力指數很低,但是他的身體因為經過了哈達大神的改造,已經不懼怕那些輕型激光器了。可是彩月不同,她的身體無法抵禦防禦系統的攻擊。

不過辦法總是有的。在玩具城市的邊緣,總會存在著一些甲級玩具中的狩獵者,只要變成他們的獵物,就可以被帶進玩具城市。至于進入城市之後,只要小蘭亮出自己的身份,相信沒有人敢于冒犯一個A級人類。

羅崗的計劃很簡單,實施起來也異常順利,他們剛剛抵達毛蛋家附近的時候,就發現了六個狩獵者。對于這些以殺人為樂趣的家伙,羅崗不存在一絲一毫的憐憫,因此他立刻命令小蘭殺死其中的三個,奪取他們的身份表示卡。

野狼覺得很奇怪,一個外表柔弱的小女孩被六個如狼似虎的男人包圍了為什麼一點也不害怕。野狼很清楚地記得,在以往的狩獵活動中,那些豬仔們看到他們是什麼表情。那是一種極度的絕望,極度的恐懼。野狼很享受那種表情,只有在看到乙級玩具恐怖表情的時候,他才會須臾忘記自己是一個甲級玩具的身份。

“三個,什麼三個?”禿鷲並沒有感覺到危險,而是流著口水,色迷迷地說道:“是不是只想滿足我們中的三個人啊?算我一個,哈哈哈……”禿鷲扔掉獵槍,伸手去樓小蘭。

“你不能算數。”寒光一閃,禿鷲的腦袋被劈成兩半。小蘭挽了一個劍花:“趕快報名,否則我就替你們選擇了。”

“砰砰。”兩個狩獵者扣動了扳機。小蘭身體晃動了兩下,左臂閃電一般一伸一縮。小蘭伸出左拳,緩緩地張開五指。五個狩獵者驚駭的發現,小蘭的手中竟然握著兩顆子彈!

“襲擊高級人類,你們兩個也被淘汰了。”小蘭寶劍連揮,兩個狩獵者的腦袋立刻變成了四片。小蘭還劍入鞘,頭也沒抬地說道:“就剩下你們三個了,跟我走吧。”

野狼,山貓和耗子幾乎已經被嚇傻了。在這個荒郊野外,他們竟然遇到了一個高級人類的高手。剛才小蘭冷酷的殺掉了他們三個同伴,並且匪夷所思的接住了兩顆子彈,小蘭所展示的功夫,是他們不能想象的。三個人冷汗直冒,機械的跟在小蘭身後,內心都在盤算著是馬上自殺,還是等待更嚴厲的懲罰.

野狼偷偷的看了一眼身份標示卡,唯一的一點反抗意識也馬上消失了。這個高級戰士的原動力指數竟然高達六百四十二!那代表著什麼,自己無論是偷襲還是正面強攻,無論是使用獵槍還是用匕首,都不會有絲毫獲勝的機會。

小蘭把三個狩獵者帶到羅崗和彩月面前,立正敬禮道:“大帝,任務完成,請指示!”

羅崗點點頭,對三個嚇得渾身顫抖地狩獵者笑道:“三位好,收獲怎麼樣,狩獵指標完成了嗎?”

“主……主人。”野狼跪倒在地上,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報告主人,我們有二十四個狩獵指標,到目前為止還一個都沒有完成呢。主人饒命啊,我們真不知道這里是你們的地盤,否則打死我們也不敢冒犯主人的呀!”

“我們不但不殺你們,而且還會幫助你們完成三個狩獵指標。”羅崗笑呵呵的把野狼拉起來,問道:“你是帶隊的吧,麻煩你領我們去大沼澤。”

當三個狩獵者弄明白這個問話的人不但不是一個高級人類,而且還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類的時候,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沒有身份的曾經做過甲級玩具的人竟然可以命令一個原動力指數高達六百四十的高級人類,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一個普通的鐵甲戰士進入玩具世界,都會被當作神仙一樣看待,何況是一個剛甲戰士呢?

更讓他們難以置信的是,另外一個女孩子竟然是一個E級身份的人。這可比做夢還要離奇啊!被他們稱作豬仔的乙級玩具什麼時候變成高貴的小姐了,而高高在上的鋼架戰士卻成了丫鬟。

羅崗說道:“從現在起,我們三個就是你們的獵物,你們把我們帶進城里去,然後我就放你們走。”

“先生,你剛才說你叫羅崗?”野狼試探著問道:“和平飯店里的羅崗?”

“是啊,我在離開城市的時候,的確開了一家和平飯店。你住過店嗎?對我們的服務還算滿意嗎?”

“不可能,你絕對不是羅崗。”知道羅崗不是高級人類,野狼的膽量稍微恢複了一點,說道:“我去過和平飯店,也見過他們的總經理羅崗,他長得不是你這樣的。”

羅崗摸摸自己的臉,微笑著說道:“我整過容,樣子是有些變化。”

“整容也不可能這麼快。”野狼說道:“我們出來打獵的前一個小時,我還去過鳳凰大廈,我看到他們的總經理正在被執行磔刑呢。”

山貓說道:“是啊,我也看了。真慘哪,已經被割了一千多刀了,兩條腿和兩條胳膊上的肉全沒了。聽說一共要執行磔刑十五次,這才是第三次,估計還要割幾個月呢。”

“不過我倒是很佩服那個羅崗的,真的很硬氣,身體被割成這樣了,他不但不喊疼,而且還對著觀眾笑呢。太可怕了,他臉上只剩下了幾條肉,笑起來比鬼還難看。”耗子心有余悸的說:“他老婆,那個叫做段靈的小女孩真可憐,她每天站在磔刑台前放聲大哭,眼淚都哭干了。”

三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起了行刑工具,聽得羅崗冷汗直冒。

羅崗知道,那個遭受磔刑處罰的人是那個冒充自己的仿生機器人。羅崗在剛剛來到玩具世界的時候,曾經接受過一個賞金任務,酬勞是八千萬信用點,失敗的處罰是罰款八千萬信用點,或者磔刑十五次。

羅崗本來認為,自己經曆了那麼多事情,自己的身份也已經被消除了,那個賞金任務應搞早就取消了。可是羅崗萬萬沒有想到,發布這個賞金任務的天宇娛樂公司竟然如此執著,在明知道那個羅崗是冒牌貨的情況下,依然堅持執行任務的內容。

因為自己的失誤,卻讓無辜的機器人遭了殃。羅崗不知道,機器人的仿生肌肉是不是會感覺到疼痛。羅崗更不知道,那個仿生機器人的電腦芯片在承受酷刑的時候會進行什麼樣的邏輯運算。

但是羅崗卻完全可以體會得到,把那個機器人當作自己的段靈的內心有多痛苦。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丈夫被一刀刀割成肉片,而且是幾千刀,幾萬刀的切割,多堅強的人也承受不了啊!

磔刑已經進行了三次,那也就是說仿生機器人已經被切割了一萬多刀。仿生肌肉不是真正的肌肉,它也會生長嗎,也可以複原嗎?早知道如此,羅崗還不如指示仿生機器人替自己完成那個賞金任務。不就是瓦解朋克黨,殺死曹朋克嘛。以和平飯店的實力,要想做到這一點簡直易如反掌。

“馬上啟程。”羅崗站立起來,強壓住心頭的怒火說道:“以最快的速度抵達大沼澤!”

一日一夜,六個人向北行進了四十多公里,來到大沼澤的邊緣。

這是羅崗第一次近距離見到大沼澤,看著這個傳說中的死亡地帶,羅崗的心靈無比震撼。大沼澤寬一百多公里,長一千多公里,呈不規則圓形包圍著玩具城市。在城市內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一個是擁有二十二世紀的人類文明,卻可悲的被圈養的甲級玩具世界,一個是放養在荒郊野外,沒有曆史,依靠克隆技術憑空制造出來的乙級玩具世界。兩個世界的人類隔著一條沼澤地帶彼此相望,甲級玩具把乙級玩具當作豬仔來獵殺,乙級玩具把甲級玩具當作魔鬼來憎惡。同樣都是人類,地位卻天差地別。

在沒有見到大沼澤的時候,羅崗曾經許多次想象過它的樣子。羅崗以為,所謂的大沼澤可能和以前的濕地一樣,是一個充滿了水,野草,泥濘,綠洲,魚和飛鳥的地方。這里因為沒有路又不能行船,所以才阻止了兩岸人類的交流。可是當羅崗站在沼澤邊緣望過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以前的想法太天真了,這里不是濕地,而是地獄。

大沼澤一望無際,呈黑褐色,全部由一種十分粘稠的液體組成,散發著一股濃烈的惡臭。站在沼澤的邊緣望過去,給人的感覺根本不是一個沼澤的樣子,而是一個黑色的河流。當風吹過的時候,沼澤上雖然掀不起細碎的浪花,但是卻有大范圍的起伏。在沼澤邊緣,到處都是尸骨,有動物的,也有人類的,有的已經腐爛殆盡,有的才剛剛死亡。

羅崗是一個登山運動員,他對山川河流十分熟悉,他知道在四百多年前,這一帶絕對不曾存在一個如此巨大的河床,也不可能有這些瀝青一樣的汙水。這一切,全部是高級人類為了分割兩個玩具世界建造的。建造一個十多萬平方公里的巨大沼澤地帶,其工程量一點也不比鑿開喜馬拉雅山脈小。

羅崗相信,只要有這條沼澤在,城外的乙級玩具永遠不可能知道在沼澤的彼岸竟然存在這一座發達得超乎他們想象的巨大城市。而在城市中的甲級玩具,他們不借助高級人類的運輸工具,永遠不可能看到城市之外的風光。

接送狩獵者的中轉站就在沼澤邊遠的一個土坡上,外表的樣子象一個巨大的圓球,里面是一個停機坪。在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高級人類用來接送狩獵者的交通工具竟然是一架老式的直升飛機。羅崗等人趕到的時候,直升飛機正在降落。巨大的轟鳴聲在山谷中回蕩,螺旋槳掀起的的氣流吹得地面飛沙走石。

這個中轉站每天只有一趟班機,因此羅崗他們要想回到市內,需要等到第二天中午。

要想進入中轉站,需要辦理一定的手續。首先狩獵者要提交自己身份標示卡,以確定狩獵資格。然後上交從中轉站租借的槍支彈藥。再次是根據狩獵指標申報自己的獵物清單。最後如果需要住宿,則每個人和每個活著的獵物需要支付五千信用點的費用。

中轉站內設有獵物收購處,狩獵者凡是帶不走的獵物都可以賣給這里。普通魚類每千克一千信用點,普通肉類每千克一千五百信用點,乙級玩具的肉最貴,根據新鮮程度,年齡,性別等因素,一個五十公斤的乙級玩具尸體可以賣到二十到三十萬信用點。另外如果乙級玩具是活的的話,則根據有沒有受傷,或者受傷的輕重程度,還可以額外得到五萬到二十萬信用點。

不過狩獵者一旦捕獵到了活的乙級玩具,一般不會賣給這里,而是帶到市里去買。因為在這里一個十六歲口的,體表無擦痕,身體健康,容貌秀麗的女性乙級玩具最多只能賣到六十萬信用點,而一旦帶進城市,則至少可以買到一百二十多萬信用點。

多花幾萬信用點的路費,卻可以得到幾十萬信用點的利潤,每個人都清楚應該怎麼做。除非是獵到的乙級玩具太多了,超出了每個狩獵者的最大托運限額,狩獵者才會迫不得已在中轉站臨時宰殺乙級玩具,當新鮮肉來賣。

中轉站的負責人是一個B繼人類,名叫臧天陽,因為長年吃肉,所以長得肥頭大耳,走路顫顫巍巍的。臧天陽看到野狼等人,臉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因為根據以往的經驗,凡是出來打獵的人,無不希望在外面多停留一段時間,他們都是在期限即將結束的最後幾分鍾才匆匆忙忙得趕回中轉站的。野狼狩獵隊的人他見過,他們至少還有四天的狩獵時間呢,怎麼提前回來了?

“野狼,我記得你們一共是六個人,二十四個狩獵指標。”臧天陽抖動著肥碩的大肚子向羅崗等人看了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似乎你們的獵物不夠啊?”

“出了點小意外,三個弟兄死了,我們打算提前回去。”野狼指了指羅崗等人:“指標值完成了三個,都是活的,麻煩站長大人給稱一下體重,全部辦理托運。”


“死了三個?你可是創了紀錄了。我在這座中轉站工作了十三年了,接待的狩獵者好幾千人,一共才出現了兩個死亡的獵人。你們野狼狩獵隊一下就死了三個,真給你們甲級玩具丟臉。”

野狼偷眼看了看羅崗和小蘭,尷尬地說道:“我們走錯了地方,那邊在打仗呢。”

“那只能怪你不走運了。”臧天陽恍然大悟道:“聽說天網開發了一款大型游戲,計劃把整個乙級玩具世界都拖進戰爭中去,估計你們碰到體驗著了。只是可惜了,你們為什麼不把他們三個的尸體帶回來,那也可以賣三十多萬呢。”

臧天陽一邊說一邊走到羅崗和小蘭面前,上下打量了他們一番,點點頭,十分滿意地說道:“不錯不錯,你小子的狩獵技術越來越精湛了,你這三個獵物可是一等品啊。你看看這個雄性,膀大腰圓,身強體壯,他的肉一定很有咬頭。如果賣給大競技場,充當一個古代角斗士,一定會賣個好價錢。再看看這兩個雌性,細皮嫩肉的,多水靈,要是做篝火晚會上的主菜,絕對會令客人滿意的。”

聽了臧天陽的話,野狼嚇的腿都軟了。這個臧天陽說說羅崗和彩月也就罷了,畢竟他們兩個的身份比臧天陽低許多,可是臧天陽竟然敢說把小蘭當作篝火晚會上的主菜,那不是找死嗎?一個A級人類殺死一個B級人類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更何況小蘭還是一個脾氣暴躁,喜歡砍人腦殼的A級人類啊!

小蘭果然已經憤怒了,她怒目圓睜,右手悄悄地按在了劍柄上。

好在臧天陽並沒有繼續說什麼不知深淺的話,他的注意力突然被羅崗和小蘭身上的寶劍吸引住了。臧天陽突然倒退幾步,指著野狼的鼻子大罵道:“野狼,你忘記這里的規矩了嗎?凡是身體健康,具有反抗能力的豬仔,都必須捆綁手腳,讓他們遠離武器。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兩個女的也就算了,你竟然讓一個男的帶著佩劍走進中轉站,萬一他獸性大發,你負得了責任嗎?”

“是這樣的,我……他們……”野狼急得抓耳撓腮,只好向羅崗偷去求助的目光。

羅崗微微一笑,拍了拍戰神之劍說道:“我們不會反抗,我們是自願跟隨野狼先生來的。”

“自願的?你知道你們要去的地方是什麼地方嗎,你知道他帶你們去做什麼嗎?”臧天陽好奇的打量著羅崗,還從來沒有一個被獵到的乙級玩具以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

羅崗說道:“去天堂啊。野狼先生說在大沼澤的另外一側,就是傳說中的天堂,那里是神仙們居住的地方,到處都是鮮花,到處都是美酒,山珍海味永遠也吃不完。我們是自願跟野狼先生去享福的。”

“天堂?”臧天陽瞪大了眼睛看看野狼,又看看羅崗,突然縱聲大笑了起來:“不錯,你們要去的地方的確是天堂,去了那里你們就永遠不用發愁吃穿了。野狼,沒想到啊,你竟然會想出這樣一種狩獵方法。不費一槍一彈,就得到了三個完好無損的豬仔。高,實在是高啊。”

臧天陽笑夠了,伸手一指彩月說道:“野狼,你違反規定的過錯我就不追究了,不過這個小白豬細皮嫩肉的很合我的胃口,我出三十五萬,你必須賣給我。”

“站長大人,這……恐怕……不好吧?”兩邊的人野狼都惹不起,他急得抓耳撓腮,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有什麼不好,就這麼定了。”高級人類向來不會和玩具們討價還價,臧天陽說完,不等野狼回答,就吩咐兩個工作人員說道:“你們過來,把這個小白豬送到廚房去,洗剝乾淨了等我。”

“站長大人,不賣。”野狼被羅崗瞪了一眼之後,終于鼓起勇氣抗議:“如果我把這個玩具帶進城里去,至少可以賣一百五十萬。”

“沒有我的許可,你連一塊肉也帶不進去。”臧天陽勃然大怒,吼叫道:“來人哪,把這個犯上作亂的甲級玩具拿下,打電話告訴生物農場,讓他們來收割肉肥。”

那兩個工作人員立刻放下彩月,拔出激光槍獰笑著向野狼逼過來。野狼嚇得肝膽俱裂,躲到羅崗身後哀求道:“主人,你可不要不管我啊!”

羅崗現在很犯難。外面的大沼澤羅崗見識過了,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飛不過去。要想進入玩具城市,就必須以一個獵物的身份被托運過去。一旦在這里和別人發生了沖突,即便是他們搶到了直升機,也不敢硬闖大沼澤。一想到那些烏黑的泥沼,羅崗就感覺到頭皮一陣陣發麻,萬一直升機被中途擊落,等待他和彩月的命運將會十分淒慘。

殺光工作站里的人很容易,這甚至不需要小蘭出手,羅崗自己就能辦到。可是這樣做的唯一結果就是誘發玩具城市的防禦系統,在輕型激光武器下,一架古老的直升飛機連十秒鍾也堅持不了。

小蘭手握劍柄,向羅崗投來詢問的目光,只待羅崗一點頭,這幾個工作人員的腦殼就會立刻從中開裂。一路上因為小蘭殺戮太重,羅崗只好以奧古斯都的名義命令小蘭,所有的攻擊行動必須得到羅崗的許可才可以展開,否則的話小蘭早就發作了。

“大人,等一等。”羅崗急中生智,偷偷制造出一塊重達一公斤的黃金拿出來,恭恭敬敬的送到臧天陽面前,陪笑說道:“能夠在廚房里為大人服務,是我們的榮幸。但是我妻子身體不好,恐怕誤了大人的大事,你看能不能讓我們過去,這是孝敬您的。”

臧天陽拿起黃金在手上掂量了掂量,順手丟在地上,哈哈大笑道:“黃金,你竟然用黃金來賄賂我?這東西在你們的世界是寶貝,可以買很多東西,可是在我們這里,卻連一塊豬肉都賣不了。哈哈哈,笑死我了,玩具就是玩具,竟然能想出這樣有意思的方法來。”

臧天陽和兩個工作人員笑得前仰後合。的確,科技已經發展了,所有金屬都可以人工合成,黃金早就失去了貨幣的功能。

“大人,您想要什麼?”一直沉默不語的彩月突然開口說道:“只要我們有的,就一定給你。”

彩月一說話,三個人笑得更放肆了。“你說什麼,只要你們有的?幾個乙級玩具能有什麼東西讓我看得上眼的。”

“你不說我們怎麼知道。”彩月向羅崗使了個眼色說道:“我夫君帶著幾塊天外隕石,沒准是你們需要的呢。”

羅崗會意,彩月這是讓羅崗根據臧天陽的要求制造東西。這個法子的確聰明,只要臧天陽說出來,並且羅崗知道這種東西的分子組成的話,他就有可能制造出這種東西來。

“原動力合金,你有嗎?”臧天陽被彩月逗得快要笑翻了,早就忘記了讓助手抓捕野狼和彩月:“只要你們有一克原動力合金,我就派專機送你們過去。”

羅崗被難住了。原動力合金是什麼東西,羅崗聽都沒有聽說過,怎麼制造?羅崗心中有些失望,也有些憤怒。羅崗打算著,一旦這個臧天陽繼續刁難他們,他就要孤注一擲,讓小蘭亮明身份,硬闖大沼澤了。

“你說的可是這種東西?”彩月突然一伸手,拔出羅崗腰間的戰神之劍:“一個天神送給我夫君的,我們不知道它是使用什麼東西打造的,也許就是你說的原動力合金。”

戰神之劍是哈達大神憑空制造出來的一把寶劍,質地極其堅硬,羅崗一直不知道是什麼金屬。羅崗在擁有了戰神之劍之後,只使用了一次,劈碎了一塊上萬噸重的岩石。後來羅崗的內力消失了,就再也使用不了戰神之劍了。羅崗之所以一直留著戰神之劍,主要是一種紀念意義,以此來紀念死去了的哈達大神。

在花船上的時候,彩月曾經把玩過這把戰神之劍。當時彩月手握寶劍的神色很慌張,內心似乎很懼怕這把寶劍,羅崗沒想到,彩月有一天會有膽量再次拔出這把寶劍,並且送給臧天陽看。

戰神之劍是哈達大神的遺物,羅崗不願意讓別人觀看,因此立刻伸出手,想要把寶劍拿回來。突然羅崗詫異的發現,臧天陽的臉上泛起一種激動不已的神情,他的雙手正在顫抖著伸向戰神之劍。羅崗心中奇怪,莫非彩月誤打誤撞,這把戰神之劍真的是原動力合金打造的?

“原動力合金,原動力合金!天娜,好幾公斤的原動力合金!發財了,我發財了,哈哈哈……”臧天陽手捧戰神之劍,幾乎陷入癲狂狀態,不住地歡呼雀躍著。

果然是原動力合金。羅崗第一次聽說了這個奇怪的金屬名稱,也第一次理解了戰神之劍的寶貴之處。這一定是一種十分稀有的金屬,就連高級人類也不能人工合成,因此價值不菲。哈達大神信手拈來,竟然可以用純粹的原動力合金制造一把寶劍,可見哈達大神在某些領域,已經超越了高級人類的科技水平。

可是這麼一種神秘的金屬,彩月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彩月,你怎麼知道這是原動力合金?”羅崗莫名其妙地問。

彩月嫣然一笑:“是大賢者告訴我的。大賢者說哈達大神有一把原動力之劍,很可能到了你的手上。”

這是唯一能行得通的解釋,羅崗雖然有所懷疑,但是卻不得不相信。自從彩月和羅崗相識以來,彩月曾經作出過許多怪異的事情,每當羅崗懷疑的時候,彩月就會托辭大賢者。似乎在彩月心中,大賢者張超是一個無所不能的人物。

彩月平靜地說道:“站長先生,你剛才說只要一克原動力合金,你就派專機護送我們渡過大沼澤。現在這里至少有八千克的原動力合金,你是不是應該親自護送我們呢?”

“護送就護送,而且是馬上。”臧天陽高興得合不攏嘴,連聲命令工作人員趕快去發動直升機。

把哈達大神的遺物送給別人,羅崗是萬萬不能答應的。但是當羅崗准備阻止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彩月的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正在對他使眼色。羅崗旋即明白了。讓臧天陽親自護送他們渡過大沼澤,就等于戰神之劍也會渡過沼澤,只要一到了對岸,以臧天陽的能力,根本保護不了戰神之劍,到時候戰神之劍還會是羅崗的。

羅崗越發弄不懂這個彩月了。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彩月的鎮定超乎常人的想象,她就如同一個地球站神一樣,對于周圍發生的戰斗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現在羅崗又發現了彩月的一個特點——智慧。能夠在不動聲色之間,把一個B級人類騙得團團亂轉,需要多大的智慧和勇氣啊!

在螺旋槳巨大的轟鳴聲中,羅崗等人先後登上了直升飛機。臧天陽正在興頭上,一點也沒了高級人類的架子,果真登上飛機,在副駕駛位置上坐了下來,親自護送羅崗等人橫渡大沼澤。臧天陽手捧著戰神之劍,臉上洋溢著興奮的神情,一刻也不願意放手。

小蘭坐在羅崗右側,臉上的神情居然比臧天陽還要激動。小蘭緊抿著嘴唇,小臉漲得通紅,眼角蕩漾著抑制不住的笑意。羅崗感到很奇怪,不知道這個小女孩子為什麼如此激動,問道:“小蘭,你怎麼這麼開心?”

“只有奧古斯都大帝才有原動力之劍。你就是大帝,你就是我們的統帥,小蘭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羅崗苦笑,又是一場誤會。這個小蘭外表聰明伶俐,可是似乎缺一根筋,只要認准了的事情,就永不回頭。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里,小蘭作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想法設法的證明羅崗就是奧古斯都。小蘭甚至把羅崗的怯懦和無力看作是在隱藏實力,現在又有原動力之劍作佐證,看來即便是真正的奧古斯都親臨她也會視而不見了。

直升機緩緩升空,時隔四百多年之後,當羅崗再一次坐在直升飛機里,內心的感觸是震撼的。滄海桑田哪,真正的滄海桑田,時間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他竟然可以令一切都發生改變。

一只小手悄悄地伸了過來,抓住羅崗的手臂。羅崗低頭一看,發現是含羞帶笑的彩月。“彩月別怕,這不是怪物,是飛機,它可以帶著我們飛行,不會傷害我們的。”羅崗以為彩月第一次坐飛機,心情有些緊張。

“我不怕,有你在我一點都不害怕。”彩月的身子輕輕靠了過來,呢喃道:“羅公子,剛才你說我是你的什麼人?”

“什麼?”羅崗不明白彩月的意思。

“妻子,你說我是你的妻子。”彩月的身子在顫抖:“你……真的願意,讓我做你的……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