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眸一陣駭然,連忙道:"你們到底是為什麼動手?"
"我們沒有得罪過你們吧?"青牛極力拖延,妄圖再給林暮爭取一線希望.
"這頭笨牛還真有意思."君無邪轉頭望向左面合體初期修者顧鈞,笑著道,"如此護主情深,真是可惜了,我要是有一頭這樣的靈獸該多好."
右面合體初期修者萬昌笑著提議:"難得你有意,既然如此,為何不把這頭青牛收為己有呢,我看他極具靈性,實力也是非常強大,將之收服,以後必然是一個絕佳幫手和坐騎."
君無邪盯著青牛,有些意動,隨即沖著萬昌笑道:"若是這樣的話,這頭牛將來會不會報複我呢,這豈不是給自己留下一個隱患,自找麻煩麼?"
"這是哪里話?"萬昌笑著恭維道:"以你的實力,在你手下,難道他連一朵浪花都翻不出來,何懼之有?"
顧鈞跟著笑道:"這頭青牛本來是必死無疑,你若是饒他不死,他感恩戴德還來不及,怎麼會對你動手?"
君無邪猶豫道:"他畢竟是一直跟著林暮,已經有了感情,我殺了林暮,他難免會對心懷恨意."
"短時間內,肯定是這樣,他若是直接就歸順于你,那也說明他極不可靠,跟牆頭草一樣."萬昌笑道,"但是這頭牛並不笨,待他真正冷靜下來,仔細想想,其實跟了你,前途絕對是要比跟著林暮好多了,也是有了一個強大靠山,他何必找不自在,自尋死路,非要替林暮報仇呢?"
顧鈞亦是笑道:"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感情了,夫妻好比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更何況是主人和靈獸之間了,你擔憂分明是多此一舉,時間會磨平一切."
青牛站在原地,心又喜又怒.
喜的是,終于可以拖延片刻,怒的卻是,他明明是超越鳳凰和麒麟的高貴存在,竟然被人當成靈獸來豢養,還要讓他去當坐騎,這些人還自以為是,以為自己會對他們感恩戴德?
到底是誰腦子有問題?
林暮縱有萬般缺點,但從未把他當做坐騎,而是把他當成兄弟,生死與共,這樣的感情,豈是君無邪一個饒你不死就能抹去的,如果他活著,林暮死了,他一定會報仇的!
"笨牛,我們說話你都聽到了吧?"君無邪打定主意,望著青牛笑道.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青牛繼續裝傻充愣,拖延時間.
君無邪不以為意,和煦笑道:"意思就是,本來你和林暮都要死,現在我決定饒你不死,你以後就跟著我,但不可再有二心,否則的話,你會比林暮死得還要慘十倍,百倍!"
"那你們現在就要擊殺他麼?"青牛明知故問,心焦急萬分.
林暮體內靈力越來越少,攻勢也變得緩慢,眼看他再度擊潰一座百重天牢,青牛忙又施展出一座,他只能這樣盡牛事聽天命了.
君無邪微笑頷首.
"你願不願歸順臣服?"萬昌忽然喝問道.
青牛一愣.
事已至此,他該怎麼辦?
是慷慨就義,跟著林暮一起死,還是苟且偷生,以待來日複仇?
這兩種結局,都是非他所願,但現實卻是,他不得不做出一個選擇.
青牛面色掙紮,陷入糾結之.
現在他體內靈力也是消耗得差不多了,若是真要戰的話,他和林暮聯手,也無異于是螳臂當車,無濟于事.
林暮現在神志不清,瘋瘋癲癲,真打起來,說不定還會跟著君無邪三人一起攻擊他自己.
選擇慷慨就義,就真的是死了!
青牛一族,傳承到他這里,若是他隕落了,整個族群就徹底湮沒在曆史的長河,一代代先輩們的心血結晶的傳承,血脈傳承,天賦記憶傳承,到了他這里,都將戛然而止.
他不能死!
弱就是這樣被仇人殺死,任何意義都沒有,慷慨就義,再悲壯,再感人,又有什麼意義?
君無邪會更加取笑他,真是一頭笨牛,自己找死,他會成為一段笑料.
如今有一個選擇的機會,若是選擇活下來,就真的是去給人當靈獸,當坐騎,以他高貴的自尊,是萬萬不能接受的,但這終究是一個機會.
一個報仇的機會!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明明知道活下來是最好的結果了,但是青牛無論如何也是無法張開口,說出這個決定.
在這一刻,君無邪三人滿面笑容,對他來說,卻是鮮血淋漓,要直面自己內心最軟弱,隱藏最深的地方,自己與自己抗爭,將這些潛藏內心深處的東西,挖出來,狠狠撕開,而且是自己撕開.
極其殘酷,極其血腥,極其現實.
君無邪見青牛眸掙紮痛苦,面上笑容愈發燦爛.
他從這可以斷定,這頭牛還是比較講情義,只要將其收服,以後必然忠心耿耿.
"快點做出決定!"萬昌再度喝道,"你是在故意拖延吧?別跟我們耍這點小心思,這都沒用,哪怕林暮現在恢複神智,又能如何?能改變你們的命運?我也真是服了你們,這麼點實力,竟然就敢制造出這麼大的動靜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為你們可以逆階戰斗,並且能在返虛期無敵,就真的無敵了?別做夢了!林暮現在清醒過來,也一樣是死!"
青牛望一眼萬昌,眸蘊含無盡悲哀,輕聲道:"他若是醒過來,殺真正的高手或許不行,但是想殺你,還是很輕松的."
"你此刻的心情,我們可以理解."顧鈞和萬昌黑臉相反,他開始唱起白臉,溫言安慰道:"但事已至此,你掙紮猶豫,又能改變什麼?不若干脆利落,作出決定,如此一來,你現在的主人也會對你更加偏愛一些,你拖延得越久,他就越感到厭煩,萬一他改變主意,連你也一起擊殺,屆時你後悔都來不及了."
兩人一唱一和,剛柔並濟,瓦解青牛斗志.
青牛苦苦思索良久,再度連續施展數次百重天牢,眼見林暮還是發瘋一般,靈力快要耗盡,還是不知疲倦發動攻擊,青牛徹底絕望,眼里淚水頓時濺出來:"我要活下去!"
顧鈞和萬昌相視一眼,兩人眸皆是一喜.
"我們這就動手吧,以免夜長夢多!"萬昌催促道.
顧鈞躍躍欲試.
"且慢!"君無邪突然開口,"我有話說."
青牛心里咯噔一下,難道是君無邪見他一直掙紮猶豫,看出他想要複仇的心思,不想養虎為患,改變主意,決定現在連他也一起擊殺麼?
"莫非是你看不上這頭青牛,忽然改變主意,要將他一起擊殺?"顧鈞連忙問道.
"這頭青牛,實力,天賦,品性,各方面都是絕佳,簡直是前所未見,我很喜歡."君無邪說話間轉過頭來,望著青牛,"既然你選擇活下去,便已經是做出這個決定,但是我不知道你是真的歸順臣服,還是說只是故意如此,將來還要與我為敵,替你這位主人報仇."
"你想讓他怎麼做?"萬昌問道.
"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來證明你的忠心."君無邪面帶笑容,望著青牛道,"林暮現在神志不清,靈力也快要耗盡,實力大損,以你的實力,都是可以擊殺他,現在,我讓你親手擊殺他!"
青牛面色一變,連連後退兩步.
"為何要這樣做?"青牛聲音發顫,艱難問道.
"你自己將他殺死,這與我們又有什麼關系,你將來就是想報仇,也是先要把自己殺死,不然算哪門子報仇?人明明就是你自己殺的."君無邪笑著道,"既然你真正作出決定,便是放下,那你就親手將他殺了,將來我也好信任與你,給你各種好處和優待,不然我是難以安心的,誰也不想花費很多心思,養一個仇人在身邊."
青牛緩緩轉身,望著仍舊兀自不停轟擊著百重天牢的林暮,眼淚不由自主滾滾流下.
他沒有想到,到最後,是他殺了林暮.
他邁動前蹄,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落地.
張開口來,連一座天水靑牢都是施展不出.
苟且偷生,已然是他的極限,如今竟然還要讓他親手擊殺林暮,他如何能做得到?
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對林暮出手.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現,天霄界,千方界,靈光界,每一次他出現生死危機,林暮都是舍生忘死,將他救出,如今讓他動手擊殺林暮,他如何下得去手.
若是將林暮擊殺,他這樣活著,以後就是報了仇,心會解恨麼?會有慰藉麼?
肯定不會.
以後的時日里,他必定是終日生活在自責和懊悔之,哪怕是殺了君無邪,依舊是無法改變.
屆時殺了君無邪之後,他也無顏再活世上.
橫豎都是一死,他何必像此刻這樣,死得這麼卑微?這麼肮髒?這麼屈辱?
如此苦苦相逼,兔子急了都會咬人,狗急了都會跳牆,他同樣不會任人侮辱.
那就戰!
甯願轟轟烈烈一死,也不願肮髒屈辱苟活,這是他的高貴,來自血脈的傳承.
打不過也要戰!死,也要戰!
最悲慘,不過是一死.
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拉一個夠本,拉兩個就賺了!
青牛倏然轉身,眸蘊含無盡仇恨怒火,一道璀璨至極光芒,直奔萬昌而去.
神牛之眸!
他主動出手了!
"你們一起上吧!"青牛身形開始不停暴漲,猶如山岳一般,傲立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