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還知痛就好

「這可怎麼是好?寒水她已經兩日未醒了」我聽見聲音,陽光從紗窗透進來,我不是在三爺的奠堂嗎?
我「唔」了一聲,低聲道:「水…水…」
只見一個人扶我起來,餵我喝水,我喝了水,看清他是誰,是五爺。
旁邊則是四爺和十一爺,十一爺首先焦急的道:「妳可好?」
我道:「我怎麼會在這裡?」
四爺回道:「那日妳在三哥的奠堂昏了倒,妳已昏迷兩日了」
他的眼神有著心疼,卻快快掩飾過去
我問道:「那…三爺呢?」
我問完這句話時,五爺已扶我坐好,道:「皇阿瑪十分痛心,只讓我們替三哥準備,三哥他…去了」
我毫無表情,冷冷的望向前方,你去了,當天那個救我起來,賜我名的三爺,你去了…
他們三人見我沒表情,十一爺先開口道:「寒水妳…妳說說話阿…妳這樣我們都不知道怎麼辦」
我看向他,朝他道:「我沒事的」
五爺道:「妳哪裡沒事?當時只見四弟把妳抱了出來,說妳哭到昏過去了,我們讓傳太醫的傳太醫,去通報皇阿瑪的去,急死我們了!」
我低下頭來,是,我是哭了過去,那個當日和藹的三爺,他走了,走出這個紫禁城了。
此時四爺沉沉的道:「讓她靜靜吧」
他們三人便離開我的寒煙閣,我躺了下去,喃喃道:「三爺…我不怨你,真的…寒水不怨你」。

三爺逝世後,我整日沉浸在他死去的悲傷中,我沒哭,除了那天在他的奠堂時,其他時間我沒哭過,一滴也沒掉過,皇上看了我,也是愁思不已,他的兒子逝世了豈能不難過?
只是他是帝王,不能像我那麼久的還沉浸在這股悲傷中。
我見了人,也只是淡淡的,並無太多表情,即使是四爺或六爺,我也淡淡的與他們說說話,他們也總是搖了頭,不然就是歎了氣,我知道,傷口會隨著時間流逝,我知道,我也告訴我自己,會的。

多些時日過去了,我想我也該悲傷夠了,便收起淡淡的表情,但我心裡明白,我以前那種純真的笑,很難再找回來了。
「寒水妳看,這是妳最喜歡的淺藍色衣裳」只見六爺笑著向我道
我回道:「王爺莫要多費心給奴婢挑衣裳」
他放下衣裳,坐了下來,道:「妳還是耿耿於懷吧?三哥的死確實令我震驚,他是如此開朗的人,斷不可能尋死」
我微微皺眉,看著淡涼的茶,道:「人一但被逼到盡頭,什麼事都可能做的出來的」
六爺看著他的笛子,轉了一圈倏地抓住,沉道:「人死已不能復生,別難過了,活著的人要更珍惜自己」
我心中苦笑,但還是「嗯」了一聲
六爺捏了捏我的臉頰,我忽然驚訝,道:「痛…」
六爺打趣的瞧了我一眼,笑著走出門,回頭看著我道:「還知道痛就好」。

回到養心殿,換了一杯茶給了皇上,我輕輕的放下,卻還是讓皇上發現了我,我原以為他專心於折子上。
「有氣色就好」他抬頭瞧了瞧我,隨即低頭專心於折子中
我在心中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人活著要更珍惜感恩,但我實在懷疑三爺的死因,他是如此陽光的人,怎麼可能輕易放棄自己?
我走出養心殿,漫步在步道上,卻聽見一道冷冷的女聲:「我的皇兒,你怎麼丟下額娘走了呢…?」
我一聽,那是齊妃娘娘,她神色失魂落魄的坐落在禦水池,旁邊有宮女擔心的神情看著她,她拿著一條絹子,口中喃喃著不知在唸著什麼,卻見她把絹子放在臉頰邊,溫柔撫著,像是在撫著她的孩子,如此溫柔…
我不禁看傻了,喪子之痛固然悲痛,但還有五爺,齊妃娘娘也不應失魂落魄到這種程度。
我心中一橫,慢慢的走過去請安:「齊妃娘娘金安」
她看到是我,頓時從失魂落魄的神情轉到悲憤交加,她站起身來緊緊的抓住我的手,用幾近瘋狂的語氣,向我道:「妳還敢向本宮來請安?妳…若不是妳,我的皇兒,又怎會死呢?」
我頓時錯愕,問道:「奴婢愚昧,望娘娘明說」
她放下她的手「哼」了一聲,坐下望向前方幽幽的道:「本宮的弘時,他是如此乖巧,怎麼會丟下本宮走了呢?」
她說完看著手上的絹子,溫柔的喃喃道:「弘時,他們都騙額娘,你才沒死呢…你正在我懷中安詳的睡著…」她用母愛的眼神看著那條絹子
我退後一步,捂著口,就怕再次哭出來…
她把那條絹子當成三爺…那溫柔的眼神,是擁有甚多母愛的人才透露的出阿…!
我忍下心中的波瀾,逼自己冷靜下來道:「娘娘…三爺他真的走了…」
她轉過身來掐住我的頸子,暍道:「大膽!區區一個奴才敢咒本宮的皇兒死?」
她的手越發掐的緊,我咳了幾聲,她旁邊的宮女才急急的道:「娘娘!娘娘!」
她終於鬆手,我彷彿死了一回,她只冷冷的道:「滾」
我撫著頸子道:「奴婢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