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據說,每一個人在睡覺時總共會吸入數百種微小的生物,其中包括一些難以用肉眼觀察例如蜘蛛蜈蚣等生物的幼體。當然有人半信半疑,但是如果閣下在睡覺時喜歡以口作呼吸的話,就該好好注意了‥‥」

一個眼鏡少年看著雜誌其中一欄的文章,不以為然地嗤笑道:「這用來騙小孩的嗎?」說罷,便把雜誌隨手一拋,關掉房燈,整個人躺到床上,不消三秒震耳欲聾的「呼呼」聲此起彼落,頗有野比大雄的半點影子!

這時,在他白色的軟枕上方,也即是他的頭顱旁邊,有一隻奇異的白色小蟲。這隻蟲子肥大肉厚,在其皮膚裡面還能看到一些乳白色的條狀物體。牠的身體一截截的,就像是米芝連一樣。只見牠兩隻黑色的亮眼睛散發出陣陣光芒,走到眼鏡少年的嘴巴前方,似乎在等著一個什麼時機一樣。

突然,眼鏡少年張開嘴巴,大力吸氣,白色小蟲順勢飄進他的口中,然後緊緊依附在眼鏡少年的舌頭上,身上的腳盡插入舌頭,把自己的身體和舌頭融為一體。

這個過程只花了大約三秒,白色小蟲彷彿十分純熟一樣。感受到舌頭的溫暖濕潤,牠張開嘴巴,似乎在歡呼一聲,然後整個頭埋進舌頭裡面,也不知牠在做什麼。

正在沉睡的眼鏡少年雙眉突然一皺,一股疼痛的感覺由舌頭的位置直接傳上腦海內,但是他卻以為這是夢。

也許‥‥這是個夢,但卻是個噩夢的開端。


羿日,天空佈滿了由清晨陽光編織而成的雲霞,整個大地籠罩著龐大的生氣。與此同時,街道上車水馬龍,因為現在正正就是人們上班上學的日子。

這時,仍然沉醉在夢鄉的眼鏡少年突然睜開惺忪的雙眸,隨即坐了起來,臉色仍然茫然‥‥這也許是每一個人最原始的狀態。可是這個狀態沒有維持太久,他便回復心情,準備上班。

他隨便梳洗一下,便打開了昨天買的麵包咕嚕吃下。但是,他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總是感到身體有一種奇妙的變化,但是他卻說不出這種變化是什麼。

「奇了?總是感到怪怪的?」眼鏡少年喃喃地說著,把麵包吃下去後,便走到鏡子前方,仔細地觀察自己的臉龐,看看有沒有長出了痘痘。但是,別說是痘痘,就連一顆黑頭也沒找到。

眼鏡少年雙眉緊皺,這種奇怪的感覺愈漸強烈起來。

「到底‥‥」

突然,他感到自己的舌頭好像‥‥

在動?

「咦?」

眼鏡少年張開嘴巴,口腔裡面竟然出現了一幕匪夷所思的埸面!

只見原本舌頭的位置,竟然有一雙泛著光芒的亮黑色眼睛瞪著自己,張開嘴巴,露出了裡面細小而鋒利整齊的尖牙。在其身下,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腳不斷的前後移動,彷彿在跟眼鏡少年示威似的。

舌頭‥‥不見了,變成了一隻肥大的白色蟲子。


「奇怪了,小麥竟然不上班?也沒有通知。」楊業桓整理著文件,看著對面那空了的座位,驚訝地問道。小麥,就是麥雲霓,跟楊業桓一起工作的人。他剛考文憑試後,便到了這裡當兼職,每天也準時上班,也很盡責,這種情況實在是太少見了。

這時,坐在楊業桓旁邊的一個男人也是奇怪的看著那座位,說道:「病了吧?這幾天天氣很反覆啊!」

楊業桓點一點頭,道:「可能是吧,把手頭上這些工作做完後再去問問看吧!」說罷,他便繼續完成手頭上的工作。

麥雲霓,正正就是眼鏡少年!


雖然現在是上班時間,但是他仍未出門,也好像沒有想過要去上班,毫無準備。只見他身上衣衫凌亂,雙眸通紅猙獰,口中發出恐怖的低鳴。

「滾,給我滾啊!」麥雲霓把手伸進口中,緊緊地捉著口中那隻白色的蟲子,一股溫暖軟滑的觸感在他手中蔓延。

蟲子好像知道他想做什麼一樣,連忙掙紮,那些不斷的刺向麥雲霓的大手,想要脫離他的魔掌。

可是,麥雲霓實在是捉得太緊了!

「啊!」他憤怒咆哮一聲,然後重重地把蟲子向外扯。可是,一種徹骨的疼痛隨即在其口中出現,口腔更加因為疼痛更湧出了大量的口水。淚水在其眼眶內洶湧流出,無論他如何用力,也無法把蟲子從口中扯出。

當然,因為牠‥‥已經變了他的舌頭了。

口腔內那條滑溜溜不斷蠕動著的蟲子,彷彿在嘲笑著他,嘲笑著他的無能。

「啊!!」麥雲霓連爬帶滾的走進廚房,拿起了一把水果刀,把手伸用口腔中再次把蟲子緊緊抓著,微微扯出,然後舉起刀子,作勢砍下。白色小蟲彷彿感受到那冷洌的寒芒,也好像預料不到人類的狠辣,兩隻小眼睛充滿著濃濃的驚懼,不斷蠕動著身體,想要掙紮出他的大手。

可是,太遲了。

麥雲霓雙眸狠色一現,沒有猶豫地向下斬去。可是,當刀子離白色小蟲不足一厘米時,動作驟然僵硬,因為他感受到在其身後,有樣東西正在注視他。

在這目光之下,他感覺自己彷如置身冰窖一般,全身發冷,一股極強的危機感瞬間降臨在他身上。他覺得如果自己再有任何動作的話,等待他的後果便是死亡。

這是一種獵人對於獵物的目光‥‥

他把頭顱微微扭後,一隻白色蟲子映入眼簾。

這隻白色蟲子,跟在自己口腔中的毫無分別,兩者的體形相差足足五倍,就像是放大版的一樣。然而,牠卻有一點地方與眾不同‥‥那雙眸,漆黑的,而且深邃,很人性化‥‥

「出來!」巨大蟲子突然開口說話,麥雲霓聽狀,渾身一震,心中泛起了驚濤駭浪,臉上佈滿了濃濃的驚駭。

牠在說話‥‥

彷彿在呼應著巨大蟲子的話,麥雲霓手中的白色小蟲身上突然分泌出大量滑溜的液體,「雪」一聲便從麥雲霓的手中滑出。奇怪的是,白色子蟲很輕鬆地離開,彷彿完全不曾與麥雲霓的口腔連在一起一樣。

白色小蟲不願地走到巨大蟲子身旁之後,兩隻蟲子便漸漸離開麥雲霓的視線。

「嗚‥‥嗚嗚‥‥?」麥雲霓因為失去了舌頭,加上白色小蟲的離開,再也無法清楚地說話,但是他仍看著那隻巨大蟲子,不斷嗚嗚地叫著。

他想說「為什麼?」

在離開的一霎,巨大蟲子回頭看了麥雲霓一眼。後者從那深邃的眼眸中,看出了一絲不忍,同情‥‥以及悲痛?

「對不起‥‥」

當兩隻蟲子完全消失在麥雲霓的視線後,他全身彷彿失去了力量,跪在地上。口腔的舌頭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片空虛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