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給三位少爺上洗澡水!"
大胡子卡爾厚重磁性的聲音,每到下午的基礎訓練結束,都會變得飄忽放*蕩地喊出這句話.
羅蘭第一天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被卡爾巨大的音量嚇了一跳,他生怕整個侯爵府都聽不見麼?
當聽清楚話的內容,包括理查德和魯道夫在內,三個孩子頓時一腦門子黑線.
這個大胡子啊……
侍女們魚貫而出,手捧著各種洗浴的用品,引領者三位少爺,走向後花園中臨時搭建的屋.
這個屋當不當正不正地搭建在後院園中,讓整個後花園顯得有些不倫不類,但是大胡子卡爾對這些事,從來不在乎,事實上,這個屋也是在卡爾的授意下搭建起來的.
"什麼?鍛煉完了不洗澡?長痱子了怎麼辦?衣服臭了怎麼辦?侯爵大人是讓我來訓練三位少爺的,不是把他們變成乞丐的……"
諸如此類的廢話之後,再也沒有頭人反對這個木屋的搭建了.
不過,從羅蘭的角度來,滿頭大汗之後洗個熱水澡,當然還不算是什麼壞事,如果大胡子卡爾不和他們三個一起洗的話……
即使卡爾和他們三個學生一起洗澡的話,其實也不算是什麼壞事,如果卡爾不放聲歌唱的話……
屋中,三個木桶眾星捧月一般,圍著一個大木桶,大胡子卡爾會神神秘秘地給三個人的木桶中,加上很多不知所謂的東西,什麼動物的尸體啊,植物的根莖啊,還有很多各種顏色的粉末.
在示意三個孩子進入木桶洗澡之後,大胡子卡爾就會放聲歌唱,破鑼一樣的嗓音,搞得整個侯爵府都雞犬不甯,大家都是有多遠就跑多遠,即使伺候少爺洗澡的侍女們,也盡可能地遠離後花園中孤零零的屋.
可能是無心,也可能是有意,反正所有人都聽不見或者假裝聽不見破鑼嗓子中,偶爾夾雜的一兩聲輕輕的痛楚的呻吟……
羅蘭感覺渾身上下都奇癢難耐,之後又是劇烈的疼痛,再往後,麻木,酸楚,等等各種感覺紛繁踏至,讓人欲仙欲死.
恰好是半個時,原本渾濁的水瞬間就會變得清亮,洗澡水中只不過多了一些身上的汗水,以及一些原本身體淤積的髒物……
而羅蘭馬上就會神清氣爽,甚至還在炙熱的雙手,都會多上一絲清涼的感覺.
神奇!
晚飯.
一天中最重要的時間,神賜大陸的人都稱呼它,主餐.
大廳中,早已經被仆人擺上了長長的餐桌,雪白的桌布鋪在餐桌上,沒有一點褶皺和折痕,每一個方向,餐布的下擺都會距離地面十公分,一分也不會多,一分也不會少.
兩排椅子分列餐桌兩旁,正中的主位當然是留給亞爾曼的,按道理,主位對面的位置才是侯爵夫人的,但是在這個長長的餐桌上,如果侯爵夫人坐到他應該坐的位置上,那麼這頓晚飯,侯爵夫人只用看著就行了,所以,侯爵夫人坐在亞爾曼的右手第一個座位上,靜靜地進餐.
這也是為什麼,查爾斯的傳統貴族一直詬病馮氏一族的原因之一.
整整一天的鍛煉,讓羅蘭三個孩子全部胃口大開,一副面對殺父仇人的樣子,和面前的食物奮戰.
開胃菜,湯,和副菜已經吃過了,今天的主菜是魚.
這是一種來自遙遠海洋的魚,以肉質鮮美,魚骨少刺名揚整個大陸.雖然價格昂貴,但是受到了大路上所謂的貴族的追捧,也包括亞爾曼這樣被傳統貴族認為違背了很多貴族禮儀的軍事貴族.
事實上,這已經是這個禮拜第三次吃魚了.
羅蘭一想到今天剛剛禮拜四,就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在昏暗的燭光下,羅蘭熟練地用刀子切掉了魚頭和魚尾,從尾部開始一點一點地將魚的上半部分切下來,靈活地用刀叉將整條魚骨挑了起來,過程中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站在羅蘭身後的管家,看著羅蘭的動作,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看來每天晚上對三位少爺的禮儀教導,還是卓有成效的,連最不耐煩的三少爺都可以用手中的刀叉,靈活地對付一整條魚了.
但是羅蘭下面的動作,頓時讓老管家一腦門子黑線.
只見羅蘭用手中的刀子迅速地將魚肉剁碎,然後竟然將餐盤端起來,用刀子將魚肉全部扒拉到嘴里.
老管家痛苦地用手捂住了額頭,雪白的手套上全是汗水.
"親愛的羅蘭,我的兒子,我知道你非常饑餓了,但是你能不能考慮用跟文雅的方式進餐?你這樣的動作,會讓我們忠誠的管家老蓋里傷心的……"
侯爵夫人將嘴中的食物全部嚼碎,不緊不慢的咽下去,用雪白的餐布擦了擦什麼都沒有沾到的嘴唇,面帶微笑地對羅蘭道.
透過銀色燭台上搖曳的燭火,侯爵夫人更加顯得美麗動人.
但是羅蘭對她的話很不以為然,"好的,我親愛的母親."羅蘭嘴里塞滿了魚肉,含糊不清地對侯爵夫人道:"等我吃飽了,我會認真考慮的……"
"噢,羅蘭."侯爵夫人頓時生出一股無力感,只得將話頭轉換到老管家身上,"蓋里,我希望你今天的禮儀課程,增加更多的餐桌用餐禮儀,好嗎?"
"是,夫人!如您所願!"老管家蓋里對著侯爵夫人微微欠身之後,又恢複了筆直的身形.
聽到這話的羅蘭,用眼角瞥了一眼嚴肅古板的老管家,繼續吃自己的飯.
"好了,夫人,這樣沒有什麼不好."亞爾曼將一塊魚肉放到嘴里,對自己的妻子:"別忘了他們還是孩子,三歲的孩子,甚至還需要坐到加高的椅子上,才能夠到自己的食物."
"是的,羅蘭還,只有三歲.但是,我親愛的侯爵大人,您已經整整三十八歲了,能不能不要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跟我話."侯爵夫人依然面帶微笑.
亞爾曼很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對著羅蘭投去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繼續自己的晚餐.
蔬菜,甜品,一人一杯濃濃的茶,晚餐就在這種安靜祥和而又暗流湧動的氣氛中結束了.
"當當當……"三聲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得到允許之後,羅蘭推門進入了書房.
老蓋里筆直地站在書房中,等待著三位少爺,准備開始他們兩個時的禮儀課.
蓋里,老管家的名字,據是跟隨夫人一起,來到侯爵府邸的.為人嚴肅古板忠誠,對禮儀嚴苛,甚至到了病態的地步.
因為作為軍事貴族的亞爾曼,考慮到府中不修邊幅和不拘節的況實在是太嚴重了,就把蓋里從第三管家的位置上迅速提升成了第一管家.
事實上,這是亞爾曼最英明同時也是最欠考慮的決定.
蓋里剛剛成為管家的那一段時間,整個侯爵簡直用雞飛狗跳都不能形容.
所有侍衛被要求必須清洗掉衣服上的油汙,侍女們再也不能肆無忌憚的高聲談笑,就連亞爾曼自己,也被要求每天精心修剪自己滿臉的大胡子……
足足一個月,反抗,彈壓,這個過程被循環了很多次,最後的結果還不錯,起碼馮氏的侯爵府邸看起來更像貴族的府邸了,而不是鄉下的土財主,如果不考慮那個不倫不類的後花園的話.
這一切都是老管家蓋里的功勞,即使整個侯爵府中,除了侯爵夫人沒有人會喜歡這個嚴肅的老人,但是所有人不得不承認,老蓋里帶給侯爵府邸的煥然一新.
而現在,所有人都習慣了嚴苛的禮儀,也感覺這些東西並不像想象的那樣難以接受.
所以,教導三位少爺貴族禮儀這樣的事,老管家蓋里當仁不讓!
"理查德少爺,魯道夫少爺,羅蘭少爺,我們今天在複習一下昨天學習的內容,請理查德少爺示范一下,餐桌上的進餐禮儀……還請魯道夫少爺和羅蘭少爺務必看好……"
每天最讓羅蘭蛋疼的禮儀教學,就在老管家蓋里平緩的語調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