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撞到鐵板

旺財很不習慣背上有一個鞍子,它總想把那東西弄下來,可嘴里咬著嚼頭,頭上戴著龍頭,全套的鞍具將它束縛的死死的,無法再做往日習慣性的動作.只能用頭不停地拱云燁,希望老大能大發慈悲的解開這些東西,回複自己的ziyou之身.云燁此時也已自身難保,大將軍一聲令下,他就不得不起身前往左武衛大營,程處默把自己以前穿的甲胄送給云燁,雖然還有些大,但比制式盔甲強多了,一走路渾身嘩嘩作響,跟狗帶一啞鈴鐺似的,別提有多別扭了,形象差點也就算了,這身盔甲不算頭盔就已經三十斤重了,再腰插橫刀,背負弓箭,云燁就覺得自己像一個移動的戰陣堡壘,云燁認為,穿這身盔甲,不要砍人,能不被別人砍死就不錯了.程處默一個勁地抱歉,讓兄弟穿自己舊盔甲實在是有損顏面,軍中簡陋,也就將就了,等回到長安,一定給云燁打造一套八十斤的重盔.張誠等人羨慕的口水直流,認為這樣的甲胄才配得上行軍書記大人的身份.完,還狠狠地重新束了一下云燁的束甲絲絛,這下連肺里最後一氣也擠了出來,云燁漲了臉,拼命解開腰帶,這才把命救了.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問程處默:"弟是文官,束甲做什麼?""軍中哪來文官之?就算陛下在軍中,不也得頂盔貫甲,你想吃軍棍,就穿單衣去見大將軍,"聽程處默講起過挨軍棍的事,他這麼壯的身子,挨十下,都得趴兩天,看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那不得打折了.聽人勸吃飽飯,這再難受也比挨軍棍強.直著身子走幾步,倒也沒那麼難受了.看來,路是人走的,人是被逼的.

摟著旺財哥倆相互訴了一會苦,便被張誠舉上另一匹溫順的母馬,旺財還沒長成,不能騎,只讓它熟悉一下馬具,方便以後騎乘.

和程處默一同到來的還有一位主簿,用來接替云燁繼續制鹽,程大將軍不把皇帝的旨意用盡用光是不會甘休的.看太陽還未過午時,程處默就開始催促上路,問程處默借了十貫錢,送給倆婦人作為感謝,在兩婦人的哭聲中,告別相處一月有余的後勤營軍士,旺財馱著背包,胖胖的母馬馱著云燁,向蘭州大營馳去.

六十里路,不算遠也不算近,程處默一個時辰飛馬可奔一個來回,現在只能放馬跑,就這樣,已經顛地云燁五髒六腑都快要吐出來了.該死的馬鞍太硬,摩擦著云燁的雙股,就像著火一樣,心地支起身體,盡量減少和馬鞍接觸.程處默這家伙一會前一會後,盡顯示著自己無雙的騎術.云燁太想念自己那輛二手桑塔納了.

路到底走完了,大營已經在望,來回奔馳的探馬,信使,絡繹不絕,不時有渾厚低沉的號角聲響起,箭樓上粗壯的弩箭閃著寒光.一幅碩大的程字帥旗高高飄揚,顯得十分囂張.

程處默帶著報過名號,驗過堪合,這才穿過營門直趨帥帳.

在見老程之前,混世魔王的各種傳不停地在腦海里亂竄,性烈如火,卑鄙狡猾,這兩種性格到底哪一種才是他老人家真實一面?

還沒等云燁捋出個頭緒,一陣爽朗的大笑從帥帳中傳出,緊接著一個四十余歲的大漢出現在大帳門口,清澈深邃的目光就以釘在云燁身上:"好子,年紀輕輕,解我大軍危難,高人子弟,名不虛傳!"

云燁低頭避過如刀鋒般鋒利的目光,俯身就拜:"下官云燁參見大將軍,"


"好,好,來了就好,聽丑兒起賢侄各種本事,尚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然不凡,老夫軍中又添一俊才,可喜可賀."

這都成賢侄了,他這個伯伯就只好捂著鼻子認了.

"侄與處默相交甚歡,早就欲拜見伯父,只是制鹽之事關乎大軍安危,不敢懈怠,拖至今日方才拜見,侄失禮了,還請伯父原諒."

"哈,哈,你制鹽有功,老夫焉能見怪,最喜後輩子建功立業,你與丑兒當相互砥礪共同進益才是.來,來,讓老夫好好看看少年俊傑."

云燁這才從地上爬起,躬身站在程處默旁邊,卻被老程一把抓住,隨他進入帥帳,早有護衛在帳中擺下案幾,菜肴尚冒著熱氣,不多,也就四樣,三菜一湯難道唐朝就已成定例?老程?云燁看菜肴,以為少年人餓得快,倒不覺得云燁失禮,只覺得這子不卑不亢,真性,自己滿身殺氣都視若無物,心中好感更增.

"知道你子好嘴,嘗嘗軍中菜肴可合口味,"

'伯父賜食,侄怎敢不敬,剛才想起恩師待侄也是這般,每到飯時,也是這般模樣,多謝伯父."程咬金給云燁壓力太大,剛才電鋸般的目光就吃不消了,哪敢和這等人精做口頭之爭,別看老程嘴里不提云燁出處,眼中卻全是探究之色,算了,別等他問了,自己先挑開話題吧.

"令師何方高人?俺老程未能一見,實是憾事,"

"家師自號逍遙子,從不曾告訴侄自己名號,只名字只不過是一代號而已,知道和不知道有什麼區別,他從不和外人打交道,只世人愚癡,相處久了,也就沾染了蠢病,所以直到家師去世,侄不孝,都未能知曉家師名字."


"高人行事竟如此讓人捉摸不透,看來我輩混居塵之中,靈智也早被塵世間的汙濁染黑了."

看的出來,程咬金有些傷感,他出身官宦世家,娶妻高門大戶,又手挽兵符,塵世間的富貴一塊到極致,追求的到底是甚麼,自己恐怕也不太清楚了.

云燁的話猛一聽仿佛很有道理,高人話,就的這麼云山霧罩,打擊一大片人,突出自己純粹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出世狀態.還別,這種話對付智商超過二百的天才一試一准.聰明人想得太多,想得太深,你語中的漏洞他都能給你腦補好,變得完美無瑕.想當年,云燁借宿于天水野外人家,十二天住宿費一千元,還不包括吃飯,房屋破舊不堪,夜晚老鼠橫行,一日三餐皆以漿水面為主,卻收費奇貴,月上中天後,腹中饑腸雷鳴,絲毫不以為苦,與白發房東縱論上下五千年,橫談英美德法蘇,每每聞得妙論,驚為神人,荒野有遺賢啊,恨不能納頭就拜.老房東摸遍云燁根骨,斷不出十載,必有大放光芒之時,云燁聞之哽咽不能,傾盡袋中人民幣以酬老者,相見恨晚之溢于表.不想第二日,眾鄉民聯袂而至,鋤頭糞叉兜頭就砸,聲打死這老不要臉的騙子,兔子還不吃窩邊草,這老混蛋盡坑熟人,本鄉本土的親友都騙,實不為人子.老者逾牆而走,身手甚為矯健.眾鄉民緊緊追趕,獨留云燁在園中目瞪口呆.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從此,云燁與聰明人交談就變成這般模樣.

老程到底是江湖上的人精,稍一迷茫,眼神又變得清明,尸山血海中趟過來的硬漢,心智早已堅若磐石,豈能被這幾句話撼動心神,眼珠一轉,怒氣橫生.兩步跨到云燁面前,劈手拎起云燁橫放腿上,舉起蒲扇大的巨掌啪啪一頓臭揍,邊揍邊教訓:"這一巴掌打你不敬師長,這一巴掌打你蠱惑老夫,這一巴掌打你傲慢無禮,這一巴掌打你什麼來著?不管了,看你這樣老夫就想揍你."幾掌下來,云燁就覺屁股不是自己的了,趕緊求饒:"程伯伯饒命,侄再也不敢了.""嘿嘿,子,在老夫面前耍心眼找死,"完斜著眼睛瞟了云燁一眼,大刺刺的回到案幾後坐定,自顧埋頭大吃.云燁不知為什麼,眼淚鼻涕都被老家伙打出來了,奔四的人不可能這麼沒擔當,看來心理成熟不代表身體成熟,眼淚鼻涕估計是身體的一種保護裝置,不由大腦控制.揉著麻木的屁股,心中悔恨交加,沒事忽悠老家伙干什麼,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慢慢蹭到老程旁邊,很狗腿的給老程布菜.老程痛快人,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看來老家伙原諒他了.云燁囁喏半天不出來話,他又不是那個老騙子,滿口謊被揭穿還振振有詞面不改色.老程鄙夷地看他一眼:"有話就,老夫還等著你繼續繞老夫呢.""程伯伯見諒,剛才那也是恩師教導的課業,之一,侄初臨戰陣,見程伯伯威風凜凜,殺氣逼人,不心就拿伯伯做個試驗,不料學藝不精被您看穿,這頓揍挨的不冤,純屬侄自找的,還望伯伯莫要生氣.""哦?課業?"

"是"

"你那老師到底教了你些什麼?怎麼惑人心志,胡八道也是課業?"

"正是,恩師認為,天下間萬事萬物都可度量,包括話,什麼樣的場合,什麼樣的話,用什麼樣的語氣,配合什麼樣的動作,怎樣服別人,怎樣讓人產生信任感,怎樣遣詞造句讓人產生距離感,怎樣的表配怎樣的動作讓人產生威嚴感,等等……"演員的修養這本書云燁還是讀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