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節懷化將軍

看著老夫人背著一串子香蕉很辛苦,云燁就想接過來,卻被拒絕了,顛一顛背上的竹筐,老夫人笑著對云燁說:"不要緊,這些活計老身干習慣了,你現在身份不同,就不要沾這些粗活了,侯家受你恩惠良多,今後你就放開手腳,不要管了,侯家想要重新站起來,吃苦是必須的.

嬸嬸知道你今天會來,特意給你殺了一只雞,現在燉的差不多了,回去就開飯."

云燁沒有再強求,自力更生這是老夫人的僅存的驕傲,他不想破壞,于是一路上就和老夫人說說笑笑的進了村子.

蒙娜端著一個大碗正在吃飯,見云燁來了,歡呼一聲就放下碗沖了過來,手在云燁的袖子里亂摸,還一個勁的催促:"拿來了嗎?拿來了嗎?在哪?"總算她還記得男人的懷里不能亂摸,從袖子里抽出手就看著云燁.

"你要的東西都在後面馬車里,不在我身上,我身上能放得下一個磨盤麼?你這是在故意占我便宜."云燁憤憤的說.

侯夫人笑的很開心,云燁也有這樣無可奈何地時候,真是異數,云燁見侯夫人笑的古怪就解釋道:"蒙娜自從在長安看見了水磨,就一心想給寨子里也安一個,她說寨子里都是婦人,舂米,磨米漿這種事情太勞累,就給我寫信讓我從長安給她捎一個回來,這也就是小侄了,換一個人聽到這個要求會活活氣死,邕州就有石匠,從長安給她捎一個石磨回來,不知道會累死多少牛馬."

蒙娜是沒工夫管云燁,孩子一樣的跳著就去了車隊那里,她早就想要一盤石磨了.那些漢人真是聰明,自己不動手就能把麥子磨出白花花的面粉出來.

"這東西其實在這里沒有多大用處,這里的人都吃米,很少吃面,在你來之前,她們就沒吃過面.吃米粉也是你教會的,不過這樣也好,有了石磨就能把香蕉干磨成粉,加在米粉里味道非常的好."

侯夫人現在可沒有當年貴婦人的樣子,完全是一幅農家小戶的模樣,能迅速扭轉自身價值觀的女人,怎麼樣都能好好的活下去.

"傑兒成親了,最近送過來的信里說媳婦已經有了身孕,人也送回來了.這就很好啊,老身還以為他還想著小武不肯成親,現在好了,有了孩子就能安心布置安魂城.

你這次會去的時候就把鳳娘也帶過去,我們回不了京,鳳娘可以回去,讓鳳娘留在玉山待產,侯家在京城還有些未了的事宜.你照看著讓鳳娘一並了結掉,帶著資財來邕州.既然侯家已經被流放嶺南遇赦不得還鄉了,也沒必要在長安再留什麼家產了,今後我們就在嶺南安家落戶,就是你侯叔叔的墳塋還希望你們能多照看一下."

說到這里侯夫人的眼睛里閃爍著淚花,擦了一把眼睛,就呼喚鳳娘趕快把雞端出來.

云燁看了一眼鳳娘.一看就是一個很能干的婦人,相貌算不得漂亮,清秀而已,禮儀倒是不缺,出身怎麼也該是書香門第.小腹還沒有顯懷,這個時候走遠路很危險.


云燁把自己的擔憂說給老夫人聽,老夫人笑著說:"侯家人沒那麼嬌慣,跟著你一路上也不會遭罪,我再讓一位姨娘跟著她回去就好,一路上總會照顧好的.

取這些錢財也不是為了侯家,你也看到了很多跟著侯家過來的家將家臣他們的日子過得很苦,侯家是咎由自取,他們何辜啊,老身就想做點買賣,周濟一下他們,做買賣沒本錢可不成,別人去了那些叔伯兄弟不放心,只有鳳娘去了才成."

云燁點點頭,在侯家吃了一罐子雞,看著工匠們將水磨安放在小河上,又去給過世的長老添了一把松柴,老頭子現在住在山洞里,用麻布裹得緊緊的,聽說云燁要見長老,立刻就有兩個婦人進到山洞里把長老抬出來給云燁看,還拿著云燁親手采的松柴點著了,把長老用松煙熏了一遍,云燁發現和做熏肉是一個流程.

熏完長老之後云燁就帶著鳳娘還有一位姨娘就回了邕州,侯家過的很好,這樣回到長安就對秦瓊,程咬金,牛進達他們有一個交代了.

大帝號自從修好之後就沒有停止的在海上巡游,現在想要讓那些商賈們放心,只有讓他們不斷地見到大帝號的雄姿.

船塢里的新船正在督造,云燁把這活計交給了劉仁願,他天生就喜歡大海喜歡船,有他在,萬事無憂,他造的船云燁都看不明白,怪莫怪樣的,不管他了,嶺南水師的統領注定就是他,他想怎麼裝備自己的部下是他自己的事情,云燁不想過問.

小武的急信已經過來三天了,去北庭都護府任職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備,坐鎮了兵部這麼久,那里有不明白的,帝國現在只有安西和北庭是多事之秋,派書院的人去追查樓蘭的謎團,就說明去安西或者北庭任職的人中必定會有一個書院的嫡系,挑來選去的,除了自己沒別人,洪城沒這個資格,再說這個人已經廢掉了,在長安的十丈軟紅中早就把雄心壯志消磨殆盡了,就他現在體型,連上馬都有問題.

云燁想回隴右看看,想回那片荒原看看,這是多少年以來就有的夢想,剛開始的時候唯恐別人發現自己的秘密,現在不要緊了,就是去那里也不會再有人過問,黎大隱該是最後一批追查自己來曆的人,這麼些年,李二的耐性也該消磨沒了.

李安瀾第三回醒來,發現云燁的眼睛還是睜的大大的看著帳子頂,就支起上身趴在云燁的胸口上問:"又在想什麼?不許想長安的那三個,現在人在邕州就只許想我一個."

邕州的燥熱讓云燁更加的煩悶,拍拍李安瀾的俏臉,就披衣坐起,摸著黑坐在花凳上找水喝,李安瀾也披上衣服撥亮了蠟燭,擔心的看著云燁,丈夫的這個習慣她很清楚,這個樣子也不是頭一回了,似乎總有什麼事情讓他割舍不下.

"我沒事,就是熱的睡不著,喝點水松快一下就好了,你快去睡吧,不要管我,這是老毛病了,想起以前在隴右的日子就睡不著."

李安瀾拉住云燁的手說:"如果心里煩,就說出來,妾身聽著就是,有一個人幫著分擔總是好事,您不必把所有事情都一個人扛."

"說?怎麼說,我自己都想不清楚怎麼給你說啊,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或者說我正在做一個很長的夢,我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就像這個世界上有兩個我,一個活在現實里,一個活在夢境里,所以我不敢閉眼,即使困了也不敢閉眼.


活到現在我背叛的太多,失去的太多,可是相應的,我得到的也很多,所以,我很想再去一遭隴右,再去一趟安西或者北庭,我總要確定自己不是生活在夢境里才能找到生存的意義,白玉京,白玉京,我總要解開這個謎團的,我總感覺他好像和我有關."

李安瀾奇怪的對云燁說:"您本來就是出自白玉京啊,怎麼您對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地方都沒有記憶了?"

"就是記憶的太清楚,我才分不清哪個是真的麼那個是假的,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麼?你的出現徹底的讓我迷失了."

云燁說完這些話,見李安瀾睜著茫然的眼睛看著自己,就拍拍臉頰說:"睡覺,我還在迷糊中,別再把你弄得瘋魔了."

說完話就一把抱起李安瀾,在她的掙紮中就回了帳子.

李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父親的兒子,他不想聽爹爹和母親的訴說,一個李姓徹底的把這個孩子攪迷糊了,他特意去問過從小把自己抱大的何家大娘子,怎麼才能證明爹爹和娘親是夫婦.

可憐的何家大娘子無論如何也不能說侯爺和公主乃是私相媾和,含含糊糊的告訴李容,兩個睡在一起男女就一定夫婦.

于是天剛剛亮,李容就過來給爹娘請安,不等爹娘准備好就推門進來,看清楚躺在床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爹娘之後,就心滿意足的出去了,自己果然是爹娘的孩子,那個嬤嬤說了,陰陽交合乃是人倫大典,而後根苗出.看樣子自己就是那個根苗,還有一根根苗就是自己的妹妹云露,他總是覺得爹爹偏心,妹妹可以姓云,為何自己要姓李.

穿好衣服的李安瀾狠狠地將李容教訓了一通,告訴他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冒冒失失的往爹娘的屋子里跑,云燁則很不以為然.

愉快的家庭生活並沒有讓他過多久,滿天都是從北方飛回來的大雁的時候,天使也就到了,云燁進懷化將軍,北庭都護府大都護.東起伊吾,西至咸海一帶,北抵額爾齊斯河到巴爾喀什湖一線,南至天山.這一片土地都在云燁的治下,府治在庭州.

劉仁願進忠武將軍,嶺南水師統領,封爵陽山縣子掌管南海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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