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又見玉玨

秦云卿看也不看獨孤擎,一臉平靜的開口:"聖人有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故此,女子自專."

獨孤擎愣了一下,驚詫的看了一眼秦云卿:"娘子,你確定自己在鄉野之中長大?"

"我在哪里長大,別人不清楚,世子爺,你還不清楚?"秦云卿挑眉,獨孤擎頓時默然.

錢致遠卻不管秦云卿什麼,幾步走到秦云卿面前,沉著臉道:",你是爺的女人!"

秦云卿猛地抬頭,對上錢致遠的眼眸,一字一句:"憑什麼?"

"哈哈……"獨孤擎頓時撫掌大笑起來,"對呀,憑什麼?"

錢致遠臉猛地就黑了下來,伸手就住了秦云卿的手腕,聲音陰冷如鐵:"就憑你叫秦云卿,就憑我叫錢致遠!你這輩子,定然逃不掉的!"

秦云卿的心猛地刺痛起來,這句話是這麼的熟悉,熟悉到讓人一聽,就心中抽蓄,忍不住的刺疼,痛到骨髓的那種!

那一年,那一天,也是春花爛漫的季節,他也這樣的抓著她的手,對著她了這樣話,她的心,便從此之後再也不可自拔,沉沒在一個叫錢致遠的深海中……

再然後就是無盡的疼痛……

可是,隔了一輩子,卻又聽見了這句話,此時此刻竟然除了心痛,還有一種好笑的感覺,仿佛那是一個笑話一般……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秦云卿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慢慢的淒涼起來,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整個人都不住的顫抖起來,到最後,竟然淚流滿面,纖細的身影,孤寂到了極點.

"不,不要笑了!"錢致遠的心猛地緊抽起來,再也看不下去了,斷然出聲,猛地喝住了秦云卿.

秦云卿的笑聲漸漸的歇了下去,終于慢慢的止住了,卻已經是發髻散亂,整個人狼狽不堪,但看上去,卻別有一股風韻,錢謙益頓時看的癡了.

"阿遠,你簡直是瘋了!她是你的庶母!"錢謙益幾步走上前,猛地拽住了秦云卿的手腕,向著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拖,"難道你想讓別人看我們錢府的笑話?"

錢致遠冷冷的看著錢謙益,聲音陰冷如冰:"笑話?我們錢府的笑話還不夠多嗎?再加這一條,又能如何?"

"你,你這個不孝子!"錢謙益氣的渾身哆嗦,伸手指著錢致遠.

錢致遠冷冷的看了錢謙益一眼,抬手,把錢謙益的手指緩緩的推了開去,然後把目光落在了秦云卿的身上,眸光頓時柔和起來,向著秦云卿伸出手:"云卿,過來!"

"你,你這個不孝子,真的,真的要氣死老子嗎?"錢謙益死死的拽著秦云卿,怒氣沖沖的瞪著錢致遠.


錢致遠卻視若無睹,伸出的手,猛地拽住了秦云卿,用力的往自己的懷里一拉.

錢謙益哪里肯放,兩個人便拽著秦云卿你來我往的開始了拉鋸戰,結果就苦了秦云卿,手臂被扯的生疼,衣襟也在拉扯中逐漸的散亂起來.

獨孤擎看著秦云卿越來越痛苦的臉色,頓時怒喝出聲,沖上去,左右開弓,用力的推開了錢謙益和錢致遠,把秦云卿拽了自己的懷中:"娘子,你怎麼樣?"

秦云卿見自己終于脫離了魔掌,忍不住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推開獨孤擎,搖晃著站了起來.

獨孤擎伸手想要去攙,卻被秦云卿猛地拍開了手.愣了一下,卻見秦云卿看上去,神十分的冷靜,並沒有因為剛才的鬧劇分外的激動,于是退了一步,抱著手臂,退到了一邊.

秦云卿緩緩的向前走了幾步,在兩人面前站住了,目光冰冷的掃了那兩父子一眼,正要開口話,卻見錢謙益一直盯著她的胸口,目不轉睛的看著.

秦云卿頓時羞惱起來,正要開口話,卻見錢謙益朝著秦云卿的胸口,緩緩的伸出手去.

秦云卿被錢謙益的動作嚇了一跳,身子一側,就要躲開去.

"站住!別動!"錢謙益怒吼出聲,伸手指著秦云卿胸口的玉玨,"這個,你是從哪里偷來的?"

秦云卿一聽,頓時怒了,圓瞪了杏眼,冷笑一聲:"真是豈有此理,難道這天下,除了國公府,便不許別人也有玉玨了不成?憑什麼我的玉玨就是偷來的?"

"呵呵……"錢謙益盯著秦云卿的胸口,不住的冷笑著,配著不住滴水的臉頰,令人有一種不出的厭惡,"這種玉玨,可是一般人家能拿得出來的?"

秦云卿眉心"突"的一跳,聲音陡然間銳利起來:"你,認識這塊玉玨?難道,這塊玉玨原來是你的?"

錢謙益看著秦云卿的神不似作假,一個念頭猛地從腦中閃過,臉色頓時灰敗起來:"你,你是哪家的姑娘?"

秦云卿突然忍不住又笑了起來,這秦府做事,也太過荒唐,把人都送過來了,竟然不告訴人家,這馬屁豈不是白白拍了?

原本一直靜靜站在一邊,悠閑的看戲的獨孤擎,突然出聲了:"她是吏部給事中秦正明家的七姑娘."獨孤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自養在江南,上個月才從江南過來."

"秦正明?養在江南?"錢謙益身子猛地哆嗦了一下,不敢相信的抬頭看向獨孤擎,"你,你的可是真的?"錢謙益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臉上的血色刷的褪去,身子竟然有些微微的晃動起來.

獨孤擎眼底的探究神色越發的濃烈起來,笑著道:"自然是真的!王曾在江南見過卿娘子,王記得她的娘,也算是一個美人兒,人家叫她,叫她……"獨孤擎皺著眉頭,想了想才繼續開口:"叫她真嫂子,據是江南胡家繡坊的傳人……"

"真~嫂子?胡家繡坊的傳人?"錢謙益輕輕的呢喃了一句,眉心猛地擰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秦云卿,眸底神陰晴不明,只是臉色卻漸漸的灰敗起來.


錢致遠緊抿著嘴角,冷冷的看著錢謙益,猛地伸手拽住了秦云卿,緊緊的,箍得秦云卿手腕生疼.

獨孤擎看著錢謙益,滿臉的笑容,可是眼底的輕鄙卻清晰可見,身子微微的晃動一下,站在了距離秦云卿幾步遠的地方.

一時間,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可以清晰的聽見人的心跳聲.

"莫非國公爺認識這塊玉玨?"秦云卿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打破了屋內詭異的沉靜,只是眼底的厭惡,卻怎麼也掩飾不了.

"啊,認,認……不,不認識!"錢謙益被這個突兀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認識,可是話到嘴邊,卻猛然意識到不對,急忙改口,只是神色之間的狼狽,卻讓所有人心中起疑.

秦云卿看著錢謙益的模樣,他在欲蓋彌彰!他認識這塊玉玨!他為什麼會認識這塊玉玨?!難道這塊玉玨……根本就是他的?!

秦云卿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的移到了錢謙益的臉上.

可是錢謙益那慘白的臉,還有那帶著記憶的複雜眼神,卻讓她的心,猛地墜入冰窖,自己剛才的這個念頭,極有可能是真的!

若是……真的……那麼她豈不是,豈不是……秦云卿的身子倏的冰冷起來,若是真的……秦云卿怎麼也不敢想下去,若這是真的……她該怎麼辦?她該如何辦?!倏的抬頭看向錢謙益,眸中的怒火和恨意,迅速的燃燒起來,仿佛要燒毀著世間的一切!

老天爺,既然你給了我再一次生命,那你為什麼卻要給我這麼一個尷尬的身份!你為什麼要這麼捉弄我?!為什麼!

秦云卿滿腔悲憤,想要仰天長嘯,可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絲毫的聲音……

"云卿,你,你怎麼了?"錢致遠發現了秦云卿的不對勁,轉頭,一臉擔心的看著秦云卿.

秦云卿突然嘴角一揚,笑了,這時間,還有比這樣更有趣的事嗎?!不,沒有了!若是真的,那麼錢致遠,豈不是,豈不是成了她的哥哥?她哥哥,她是他的女人!她父親要娶了她當妾!這是怎樣的**?!這是怎樣肮髒的一個府邸?!

秦云卿用力的掙脫了錢致遠的鉗制,向著錢謙益走過去.

"云卿,站住!"錢致遠愣了一下,急忙開口阻止,可是秦云卿卻置若盲聞.

"娘子,你干什麼?"獨孤擎身形一閃,攔住了秦云卿,"你……"

秦云卿沒有繼續堅持,站在獨孤擎的身邊,盯著錢謙益,抬手,把脖子上的玉玨狠狠的拽了下來,白皙的脖子上,立刻就留下了一道色的印痕.

秦云卿把玉玨緊緊的握在手里,良久,慢慢的把手伸到了錢謙益的面前,掌心中赫然放著一塊瑩白的玉玨,"國公爺,你真的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