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傳 第五部《鏡照》

00序章 聲光幻影

我聽到,你的願望了

第三十八屆神座祭司,已正式接掌下職位。

上一屆光榮退休,感覺不出時間過得有多快,可是實際上已經又過了一百年的輪替,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雖然繼承儀式是發生了點狀況,但至少主要的人沒有死亡,順利完成交接。

現在新任神座正返回自己的神殿,卸任的前任神座則前往祭司公會做一些最後的處理。

此外,沒有什麼人知道,他們的主席,正要與敵方的教主決一死戰……

修長的手指在聖水的水面輕撥了一下,漣漪擴了出去,而手的主人好像只是在玩耍,撥了一次又一次。

波湯不平的水面模糊映出一張少年的臉孔,似乎是一頭長長的紅發,年紀很輕。

聽見後面有腳步聲傳來,他立刻移動,整個人跳進水里,水面的震湯當然就更大了,隨後來到水邊的人真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少主,您以為跳進水里別人就看不到你了嗎?”

少年這才浮了起來,頭探出水面,露出了一雙慧黠的灰色眼睛,還有一張精緻的秀氣臉孔。

“亂講,我只是突然想洗澡而已,才不是躲你,絕對不是躲你。”

“洗澡為什麼要穿衣服?而且如果真的是這樣,您今天洗三次了。”

站在水邊的青年無奈笑著,伸手把他拉了起來,冷風一吹,全身濕淋淋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快進屋弄乾吧,還有別再偷懶了,確實執行今天的工作。”

“阿加帕爾斯,你好煩喔,還有不要叫我少主啦,我們不是朋友嗎?”

“那你就要聽朋友的話,由安。”

紅發少年挺洩氣的跟著他進去了,暗自發誓下次在水里要裝死

“你已經十三歲了,主人又過世已久,身為本代的先知,要有責任感,儘自己的本分才對呀……”

“噢!不要說教了,朋友是一起玩的,這段話你從我十歲開始說到現在,重複了一千四百八十七次,能不能換一下?像是叫我出去透透氣,好好玩一玩,放鬆自己不要有太多壓力之類的……”

“你已經鬆懈於修行一個多月了,老師都說沒看到你,身為未來的主人要認真學習,努力上進才對啦。”

“還不是一樣!只會說教,只會嫌我……”

“那你就好好做不要讓我嫌啊,怎麼樣,還要繼續以朋友模式交談嗎?要不要恢復主僕的模式啊?”

“……叫我修行做什麼,你是我的護衛,應該是你好好修行來保護我吧?”

由安哼了一聲,走到屏風後面換了衣服,接過他遞來的毛巾擦著頭髮。

“只要用你可以在水都快結凍的氣溫下跳下去悶氣達三分鐘的毅力能耐來修行就好啦,要是我,還真的辦不到。”

“不要諷刺我,我只是想試試看在水底下不起來是不是真的會死而已!”

“……什麼?你連會不會死都要試才知道?我得去找教你常識的老師了解一下你學習的狀況,到底怎麼教的,真是嚴重……”

“阿加帕爾斯!”

“去進行今天的工作吧,我不想綁架你過去。”

看著阿加帕爾斯笑嘻嘻的溫和麵孔,由安只好認命過去了。

坐在聖水之前,由安閉著眼睛,將手放在水上,柔柔的光芒立現,輸入水中。他張眼的時候,灰色的瞳也發著寶石般的光輝。

水面出現了一些影像,分別是各個地點,瞬現瞬消,然後又有災害的影像出現,大水,失火……

“記下地點了嗎?”

“嗯,會去告知防範災害的。”

由安擦擦額上的汗,阿加帕爾斯立即遞了手帕過來,照顧上是挺細心的。

“那我可以休息了吧?下午還要見那幾個退休的神座,給他們方向建議呢,我的法力未夠,才用一下,就冒汗……”

“所以才要加緊修行。咦?由安,水面……”

“嗯?”

由安回頭看了一下,水面已經恢復原狀了,不過剛才可能法力殘留,阿加帕爾斯的確看到,光之池,一陣光,還有一個人影……

“什麼都沒有呀!你叫我看什麼?出去玩啦,陪陪我,抓蟋蟀也好的。”

阿加帕爾斯只好點點頭,陪他一起散心出門了。

01章之一 緣憶錯離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神真的……

原諒我了嗎?

如果是,那為何奇蹟,有了巨大的缺陷?

我只希望你偶爾想想我……

但你卻……



每一代卸任的神座都一樣要先回到祭司公會處理完一些零碎事情,再一同上碧潭請教先知指引方向,這些都做完了以後,才能自由離去,不再受規範束縛,過剩下的八十年人生。

“好累阿,筋骨酸痛……”

亞維康槌著自己的肩膀,細節已經大概弄好了,現在休息一下,就要去碧潭了。

“真是奇怪了,小笛他怎麼一直沒來,他知道要到的啊,況且他這個主席不在,沒人發號司令,我們也不能去碧潭……”

薇莉安總覺得心神不寧,不過要立刻去找人也太嚴重了,音笛應該不是那種會無視於責任莫名其妙失蹤的人……應該 ……

“那我們現在做什麼?黎多、斯尤那多、那魯開始在打牌了……帕蕾基西諾小姐,我們來談一談正事好不好?”

“正事?你會有什麼正事?”

“就是……明天起我們就是自由之身了……求求你嫁給我吧!”

真是認真的求婚啊,可惜成功率是零。

“不要。我要自己去找別的好男人,你也去找找看有哪個笨女人願意嫁你吧!”

“我、我們是八十幾年的交情了……”

“不要套交情,沒有用。你如果一定要鎖定我當目標,就只有註定失戀,而且我要過自己的生活,明天起別來纏我,否則我會把你打跑。”

薇莉安把話都說明白了,正確的說,她已經說明白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是那個笨蛋不知道是太過健忘還是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十分叫人頭痛。

“我們之間的緣分,你不能這麼隨便就切斷啊……”

“是孽緣,早斷比較好。”

那邊三個打牌的同伴聽得一清二楚,不過已習以為常,沒有人有什麼反應。

“十點半。”

“九點。”

“……我輸了,一點算三百西塔吧?一千三百五十西塔拿去。”

才剛卸下職務就玩起賭錢的牌,這三個前神座也真是有點不像話,不過如果某人還活著的話,一定也會加入一起玩的。

“黎多,你小心輸光光啊,已經連輸三局了是吧?如果沒錢養老我可不會資助你。”

西弗那種笑法讓人看了很不舒服,培里亞看了一眼自己的牌,默默不語。

“不見得會是我輸吧?你少得意,驕者必敗。”

卡薩加和他又槓上了,兩人還是有一點不成熟,明明都已經一百歲,不是小孩子了。

“好啊,如果這局輸的人怎麼樣?”

“賠三倍如何?”

“攤牌!”

牌揭出來,西弗和卡薩加都是九點,當他們正互瞪時,培里亞掀開了牌,並沒有什麼表情變化。

“噢,十點半。兩位,三倍一共兩千三百西塔,謝了。”

兩人啞口無言,不說話的人好像總是比較厲害,只好各自掏出一千三百五十西塔,自認倒楣。

“嘿,你們讓我參加好嗎?我剛又失戀一次,想玩玩換換心情……”

亞維康沒精神地湊了過來,三人立刻讓出一個位置。

“伊希塔?歡迎歡迎。歡迎你的錢。”

“有人自願來墊底,最好不過。”

“嗯。”

“你們是認定我會輸喔!太過分了,那我就非要嬴給你們看!”

一旁沒進來淌渾水的薇莉安,只得搖頭嘆氣。

“笨蛋,知道自己笨就不該去跟人家玩,可別輸到得拿衣服去典當。”」

他們只是悠哉地等音笛歸來,渾不知再一直等下去,他們的同伴就有可能永遠不會回來了。



當神闇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只是定定望著對方。

神闇依然穿著他的黑色斗篷,並且蒙上了臉,將音笛不曾見過,年輕俊秀的臉孔罩在黑色布巾之下,只露出爍亮的透明藍眼睛在外。他白色的長髮披垂身後,和那黑衣呈強烈對比,斗篷的寬大也襯出他身材的細瘦,如果不是那樣的實力,說他是D. M. B的教主只怕沒什麼人會信。也因為如此,神闇在教眾面前,從不露出臉孔,成為教主百餘年來,除了他的女兒,已經沒有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我守時來了,一秒不差。沒想到你會自己想送死。”

“就算要死,也要拖個敵人下水才劃算。”

音笛靜靜說著,面臨死亡,他已不覺得想逃或是什麼的了,如果自己的死可以和他同歸於盡,那也值得。

“今天的表情和眼神特別不一樣呢……要認真打了?不過你的力量夠嗎?”

“試試看就知道了。”

嗯,似乎會有趣一點,他的感覺不一樣了……

我的願望,有可能達成嗎?

許了好久的願……

“對了,我還挺喜歡你的歌呢,要不要以後去當作曲家?如果活下來的話。”

“沒有興趣。原來你有聽到啊?”

“……真可惜,那就只好殺了你了,枉費我剛成為你的歌迷。這樣以後就只有我會唱這首歌了……”

神闇抽出了劍,面對著音笛。

“你用的劍是你死去搭檔的吧?依靠心理是發揮不出實力的……”

我並沒有把安加西奈的劍帶走,而是留給了他。

因為那上面沾染了我與他的血,太過沉重……

“不必你擔心。”

音笛緩緩拿起了劍,他的左腕上有個環狀的光型物,神闇一看就明白了。

“原來你不是沒準備就來的啊?利用魔法把手鐲的效力暫時維持在身上是嗎?算是不錯的想法。”

“被你稱讚並不會讓我感到高興。”

沉下了臉,他思考著攻擊方法,一定要有用,要能出奇制勝,搶得先機。

“別多說了,開始吧。”

“等一下。”

神闇喊停,然後說了下去。

“我們先做個約定,不准使用時間暫停。堂堂正正決鬥吧。”

“……憑什麼要我答應?”

“就算你要用,我也有方法可以破解。而且我附上一個免費情報。你想打久一點,最好不要用同樣的招式,因為我有模擬的能力,只要看過……那招就是我的了。用出來說不定還會比你強些。”

聽了他這番話之後,音笛皺起了眉頭。

模擬!也就是說,他那招天之破……是看了誰的了?

“好,我可以不用時間暫停,說到做到。”

“那麼……”

他以一種瞧不起人的笑容,又說了一句。

“說說你的遺言,我們就可以開始了。”

“要說的應該是你才對吧!”

這句話一說完,音笛便揮劍直劈了過去,這一擊由正面攻擊,本來也覺得不可能命中的,果然神闇一側身就閃開,左手快捷如風地順著朝他頸端點去。

頸後感到一陣冰涼寒氣,把背部朝向敵人是不智之舉,但是要立刻轉身只怕也來不及了,他索性將劍鋒一拉轉,曲手往後斬去。

沒有要硬碰硬,神闇收手回來,同時在音笛轉回身體的同時,揚起了聚滿靈氣的手。

這個招式是……

音笛急忙也做了相同動作,兩人同一時間喊出聲。

“天之破!”

這的確是破壞力強大的一招,雷電分從兩邊的天空炸下,交撞在一起,爆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左邊的雷電威力較大,但聲勢漸衰,右邊的雷電又再一次得到能量,飽足壯大之後,雙方平分秋色,於一聲轟然巨響之後互相抵銷,天空又恢復了原先的平靜。

“無限度極端靈質體果然有點用……”

耗損了大量靈力,不過神闇仍不見疲態。

“繼續吧……!”



走了一段路,回到了自家神殿,茵備感疲累,只想倒到床上,好好睡個一覺再說,不過憶起父親的交代,他還是先往光之池走去。

收屍啊……要不讓人看到比較好吧?不過,要葬在哪裡呢?

他一面思考,一面推開光之池的門扉,在他目光掃向放置平台的那個角落時,卻意外看見了個人。

“誰?”

他肯定不是打掃的人,所以直接就拔劍就往那人的脖子架去,對方回身時似乎有些驚慌,不知如何反應,但彷彿是本能一般,他的身體立即往旁閃,伸手夾住了劍身,那動作十分熟練,絕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出來的。

當茵正覺得訝異並想抽回劍的時候,那人說話了,那是個十分好聽,又帶點熟悉的聲音。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會在這裡……我不是故意待在這裡的,因為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茵終於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了,一看之下,頓時驚呼出聲。

“你……!”

當然不是亞爾飛,他才剛跟我分別……可是這個人……

俊逸的臉龐,黑色而深邃的雙眼,這身衣服……空著的平台,還有手腕上的……契約印記……

“您是……艾洛德爸爸嗎?是您嗎?”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世界不會有第二個這樣的人……

他,就活生生地站在這裡。

等一下……如果這樣的話……父親根本沒有必要去冒死決鬥啊!

因為他以為艾洛德爸爸已經死了,所以才……

青年看起來一臉迷惑,遲疑了一陣子。

“你是說我……?”

“我……我是茵啊,現在沒空跟你解釋,您快跟我去阻止父親他跟人決鬥吧!”

他心裡急,擔憂著音笛的情況,因而沒去注意到對方那不太正常的反應與茫然的神情。

“這到底是……”

沒來得及問完,他就被茵拉著跑,不太明白的他只好跟著走,想問又不知道如何問。

“Find……”

閉上眼睛,他專心念起了咒語,尋找音笛的氣息。

“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在他發問時,神殿內也有些人跑出來了。

“奉晨神座,您才剛回來,立刻就要出去?”

“你們別管!我有急事!”

“這位是……”

“Instant Movement!”

沒有多少耐性,他直接抓著艾洛德的手,便用了咒文。

拜託,一定要成功!該死的體質別再礙事了,說什麼瞬間挪移都要成功!

他們的身影立刻就消失,只留下不明究裡的神殿服侍人員們。

“那個人好像很眼熟……”

從被拉著跑開始,他腦中就一團亂。

我是誰?他叫的那個……是我的名嗎?

他好像認識我?但為什麼我不記得他呢?

只覺得一切陌生,又熟悉……

我……我記得的還有什麼?

他閉上了眼睛,認真地回想。

怎麼會這樣呢?好像……

什麼都……沒有……



“呼……呼……”

戰了有一段時間,兩人都發現自己久戰的不利,音笛的靈力雖是滿的,但體力漸漸不支,神闇的耐力還不成問題,可是手腕上的契約印記,卻隱隱作痛起來。

必須……速戰速決!

不能再陪他玩下去了,既然他沒有足以殺死我的能力,趁早把他了結掉吧!

他們的想法都一樣,因此也都提振力量,從對方的防守空隙攻去,一擦身之下,血飛濺出來,神闇毫髮無傷,音笛的手臂卻給開了一道血口。

“你該檢討了,我什麼武器都沒有用,卻是你受傷……”

神闇冷笑著,試圖壓下印處的痛覺。

“所以我說,能夠傷到我的,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

“哼,話不要說太早,我還可以戰鬥!”

靈力……釋放出來,全部釋放出來……

音笛的身周突然圍繞了一層光,傷口立即痊癒,而比起他身周的光,手腕上的光環又更亮了些,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個戰士,像個視死如歸的戰士。

好強的氣!

如果是這種程度,可以暫時與我匹敵……

神闇也運作起了身上還有的魔法力,頓時也籠罩在黑芒當中,一個光明,一個黑暗,一是正,一是邪……

“我要使用我們教中的代表咒。你有什麼招數就盡量來吧!”

邪惡的氣息越發沉重,他雙手一振,氣息彷彿化身為鬼魅,撲襲過去。

“Dark.Murk.Black!”
帶來惡夢與幻覺的咒語,由他施展開來,效果更是以倍數成長,四周的環境也受到了影響,在音笛視覺所見,烏黑一片,而冷笑以觀的施術者,身影也漸在黑暗中消匿。

“晨光照!”

以我的職名……

為我奉上晨之光亮,破除黑暗!

強烈的靈光放射出去,在這一片製造出的幻覺之森中,開出道道光芒,黑暗不斷覆上吞噬,而光也不甘示弱地擴充亮度,維持著光明。

這個咒語……由D. M. B的教主使用起來,竟是這個樣子……!

因為具有黑暗的資質……學習黑魔法的資質嗎?

無竭盡的靈力不停供應下,他所發出的光亮度不減,可是黑暗的範圍一直漲大,侵襲過來,要是沒有這層光的保護,直接中招,後果一定不堪設想。

“撐真久。”

以黑暗當掩護的神闇低念了一句,持續戰鬥施法,他手腕上印記處的刺痛越發越盛,忍這痛可不簡單,手都要麻掉了。

“做個惡夢吧……憶起你……最害怕的事……”

帶點暗示意味的魔魅聲音直打入他腦中,音笛心情微受影響,那黑色的氣息便趁機侵入,他急打出一道光將之消滅,背上冷汗淋漓。

只要心不專注,就毀了!被這東西侵入腦袋,我就完了……

晨光照打不到他……這黑魔法也有保護作用嗎?

那麼……

音笛深呼吸一口氣,將靈力再度大量放出,這次的做法已經不管能否控制住了,光明在那麼一瞬,照開了闇,現出了對手的身影。

唯一一次機會……!

持著劍,瞄準了神闇的心臟,他以所能到達的最快速度逼近,劍勢如風,眼見就要得逞了。

神闇見狀,不慌不忙提高了魔力,四周的黑氣全部集中過來,變成一個密集的球體擋在劍前,吸住劍尖,這一下攻擊等於失去了效用,距離不到兩尺的狀況下,神闇的右手穿向他的胸膛,一樣,是心臟的位置。

勝負已很明了了……

“父親!」”

面臨閃不開的這一擊,本已灰心閉目等死的音笛,驚地睜開了眼睛。他見到了茵,他的兒子,不明白為什麼他會來,只想叫他避開,然而他的注意力此刻也轉到了茵的手拉著的那個人身上。

“艾……」”

不,這是錯覺嗎?但我不可能認錯的,是那張臉……永遠也忘不了的……是因我要死了,才看見的嗎?

下意識的,他轉過了身,神闇的手插進他的腰側,劇痛之下,光亮再也無法維持,而漸被黑暗吞噬……



“父親……!”

雖然他避開了要害,但那樣的傷,加上被吸入黑暗之中,茵見了不由得大急,即使自己能力不足,也要想辦法幫忙救人。

“七級淨化!」”

他雙手打出一層擴散波,想淨化那層黑氣,然而即使他的體質已因手鐲而控制得當,用起這個法術仍只有去除外圍邪惡的效果。

畢竟這樣強大的咒文,這種級數的術師,不是他應付得起的。
神闇回過了頭,他的面巾似已在剛剛的過程中掉了,露出了他漂亮的臉孔。茵見狀微微一驚,他沒有想過教主的真面目竟是個漂亮的年輕人。

“打擾別人的決鬥,是很不禮貌的事呢……”

“我不管!快放了我父親!他根本不必來決鬥!”

“已經太遲了。決鬥已近結束,我會親手了結他。”

他冷漠地答著,同時手指一彈,茵便被他發出的勁風擊飛出去。

“啊……”

跟他一起來的艾洛德,忙過去扶他,也因他動了,神闇才注意到他,看了一眼之後,他身子頓時一震,不穩了起來,口中也低念過幾個字。

艾洛德奇怪的看向他,讀著唇語。

安加西奈……?這是個名字吧?

好熟悉……是誰的名字呢……

而神闇已經穩下來了,由外貌和沒有手鐲的這幾點,已經讓他判斷出這個人是誰。

真是令人驚奇……

“艾洛德.席德列斯啊?正好,殺父仇人就在你眼前,你有沒有意思要出手啊?”

仍被他架在手中的音笛朦朧聽見這段話,心中一驚。

是他……?是他把伯父……

“什麼……”

艾洛德看起來仍是茫茫然不明白,他聽不懂。

他在跟我說話嗎?那是我的名字?但……

我父親……我父親是誰?

看他那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神闇明白了一些事。

原來如此……

想著,他收回了咒文,將音笛朝茵擲去,雖不曉得他為何肯放人,但茵還是選擇先接下他,以回複咒文暫時為他腰側血肉糢糊的傷處治療。

“算了,這種半死不活的殺了也沒有意思,一人換一人……我不吃虧。」”

一人換一人……?

茵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也沒有空去理解,現在音笛已經昏迷休克了,不快一點急救只怕仍舊回天乏術。

“Instant Movement!」”

帶著兩個人瞬間挪移是很吃力的事,但他也只能嘗試,為了先到安全的地方,先到能救父親一命的地方。

“倒是有個孝順兒子啊……」”

神闇念了一聲,此時他的契約印記已經刺痛到讓他冒冷汗的地步了,不過他表面上還是沒有什麼不正常,只是拿起了戰利品———剛剛自己從音笛手上奪下的劍。

這把劍……要物歸原主嗎?

真討厭,又害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我只是半開玩笑的說了句「以後送給你兒子,當作禮物吧」,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認真……

送出去了,就沒有道理拿回來。

所以……就去找它的主人吧!他看起來好像失去記憶了,正好。

可以……利用……

“Move!”

循著茵離去的路徑,他也跟了上去。



感覺到外面有人以瞬間挪移來了,薇莉安便表示由自己出去看看,而亞維康二話不說也跟上,兩個人來到門口,看到這種情況非常意外。

怎麼了?怎麼又搞成重傷? 」因為看他受重傷已經很習慣了,而且看起來還有救,他們並沒有多驚慌,只是快步上前幫忙。

“請……請幫忙醫治父親……”茵把音笛交給亞維康,跟在他身後進去了。

“放心,交給我們吧,不會死的,只是傷口看起來有點可怕而已……”

薇莉安本來也要跟著進去的,不過他注意到了呆在門口不知所措的艾洛德,沒有細看,她將他當成了別人。

“亞爾飛,你是陪茵來的嗎?你們在哪裡發現小笛的啊?到底是遇上了什麼樣的敵人……你不進來坐坐嗎?”

你知道他是誰就不會這樣說了.....

“啊,我……”

他說了兩個字,又停頓了,心裡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們是認識我呢,還是錯認我為別人?

一個叫我艾洛德,一個叫我安加西奈,一個又叫我亞爾飛…

我都搞不清楚了。



可是,我記得……黑暗中,光明映入眼簾時,我聽到的名字是……

“不必客氣啊,進來吧!”

她招呼了這麼一聲之後,自己就進去了,留下艾洛德一個人在門口。

好奇怪的感覺。

我該進去嗎?可是他們說的我都搞不懂。

這裡好像不是我該來的地方……

想了想,他轉身走離了公會,不知道該走去哪哩,只能無目標地走著。

我是誰?為什麼我不記得我是誰了?

什麼都想不起來……腦袋裡空空的,很奇怪。

他腳下停了,因為,一陣風吹過耳際。

風……?

然後是一個人,出現在他的眼前。

剛剛才見過這個人,對,現在仔細一看,原來很年輕,但為什麼白髮呢……

忽然,他覺得腦中好像因這白髮而受到了點刺激。

白髮……什麼人……曾經什麼人也是白髮嗎?

是銀的.....

“你好……雖然以前沒有正面見面過,但是我想以現在的狀況,我們……應該可以相處得很愉快。”

神闇笑著,十拿九穩的笑容,他肯定自己能把他帶回去。

“……對不起,請問你是誰,我又是誰?”

果然是失去記憶了,而且忘得徹底。

“我是你父親的朋友,而你……依我看,似乎把過去都忘了。”

“這樣……是這樣嗎?”

艾洛德只覺得迷惑,但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別人告訴自己什麼,就只能相信什麼,因為他連如何去懷疑人都不記得了。

“跟我回去吧,艾洛德。這是你的名字,艾洛德.席德列斯,你不是正愁沒有去處?”

“是沒有錯,可是,好亂,剛才哪些人,他們……你知道他們……”

看來他是想問自己跟那些人是否有什麼關係,神闇則走近他。

“過去的事你既然忘了,就算了吧。所以他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跟我走,我會讓你成為一個全新的人……全新的自己。你的頭腦需要灌輸一點東西。 ”

跟他走嗎?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過去忘掉真的沒關係嗎?

對了,自從醒來,就只有一個念頭……

我好累……

“謝謝,那就,麻煩你了。”

聽他同意,神闇點了頭,伸手觸碰他的額頭。

“旅途中……你小睡一下吧。”

艾洛德在他魔法的運用下,閉上了眼睛,神闇扶著他,並重新戴上面罩。

我要帶你去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教主。”

見到神闇歸來,教眾例行性行禮,為他開啟大門,對於他帶著的那個似乎是睡了的人,絲毫不過問。

“教主,小姐在找您,要不要通知她您回來了?”

“去通知吧。”

交代了這麼一句,神闇便進入了門內,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長廊的盡頭。

“父親回來了?那我去找他。」”

接到了通知之後,星收拾了一下剛下完的棋盤,拉著坐在對面陪她下棋的菲伊斯。

“小菲,陪我去找父親吧,問他什麼時候可以讓我們出去玩。”

“……不,讓我思考完……我真的有那麼笨嗎?怎麼都贏不了你……”

菲伊斯陷入了苦惱的深淵,本以為跟天真單純的她下棋穩操勝算,沒想到下一盤輸一盤,讓他的自信心嚴重受創。

“那個以後再想沒關係啦,陪我陪我。”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想見你父親,能少見一次就少一次,別拉我……”

雖然已經來到D. M. B,等於是加入這裡了,可是對於那個教主,他還是心有畏懼,無法有跟未來岳父親近的心。

繼承儀式測驗遇到亞爾飛跟茵的時候,他們問起他被綁架的事情,他那時還很單純地說“教主是個大美人”呢,雖然開玩笑的性質居多。

美人如果跟冰一樣,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毒刺,那誰敢接近他啊。

“你怎麼這樣……一起去啦,他又不會吃人。”

“他如果只會吃人還比較不恐怖些 ……”

“我不理你了哦。”

菲伊斯只好陪她去了,心理懊惱著。

走到神闇的房間,她敲門,對方應了一聲,他們才開了門走入室內。

“咦……”

床上躺了一個人,活著吧?他們立刻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因為以常識而定,神闇房裡根本不可能有別人待著,更何況還睡在他床上。

“眼睛很尖嘛,都注意到了……他是我們的新夥伴哦,我想會是很理想的伙伴,你們覺得要安排什麼位子給他好?”

菲伊斯現在的狀況並沒有任何職務在身,因為他不想為D. M. B辦事,神闇明白這一點,因此只有讓他待在這裡,說好聽點是擔任星的隨身護衛,難聽點就是在這裡吃閒飯。

“菲伊斯應該認得,可以靠近一點看啊……”

這種說法令人挺不安的,菲伊斯湊過去看了看那人的正面,頓時驚呼出聲。

“亞……亞爾飛?你把他……”

“看清楚一點好嗎,不是你那朋友。”

心知他會認錯,神闇提醒了這麼一句,菲伊斯於是冷靜下來去看,發現真的有點不一樣,這個人還要再俊些……

“可是怎麼可能有這麼像的人?」”

“他們如果不像就有問題了。”

他隱約猜到了答案,而轉看向睡著的他的手腕。

清楚的,契約印記。

“不會吧……不可能……怎麼可能,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菲伊斯儘管再冷靜,這種狀況下也冷靜不下來了,他結結巴巴問著,腦中亂成一團。

“我也不清楚。他是艾洛德,養育過你的人呀……你不會以為他是安加西奈吧?如果是那就有點好笑了。”

我肯定他是艾洛德.席德列斯,而非安加西奈。安加西奈比他還要多一分帥氣,而且安加西奈就死在我面前,是我親手殺的……我確定他死了。

“那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菲伊斯又問,他們一問一答的談話,星搞不清楚,插不上口。

“他失去記憶,我乾脆就把他帶回來了。”

笑著答了以後,發現他異樣的眼光,神闇又補充了一下。

“是他自己失去記憶的,不是我害的,別用那種眼光看我,老是把我當成萬惡的源頭。”

“……”

他還是半信半疑的,再多看艾洛德一眼,仍覺得不太真實,而去碰碰他的臉,量量他的呼吸,聽聽他的心跳,確定他是活人,沒有什麼病痛……在他一連串動作下,艾洛德也醒了,睜開眼,正好跟菲伊斯的目光對上。



是他醒了,菲伊斯全身僵了一下,對方失去記憶,那麼也無法相認或是什麼的,的確那雙眼中全是陌生,互看了幾秒,艾洛德起身坐起。

“你醒啦?”

神闇問了一句,艾洛德點點頭。

“作了個夢……”

聲音也跟亞爾菲不太一樣……記憶中的艾洛德爸爸……

“作了什麼夢呢?”

艾洛德沉默了一下,然後搖頭。

“不知道……只知道作了個夢……然後就很難過……”

是啊,我夢了些什麼……為什麼很難過呢?

不懂那夢的意思,因為只有聲音,一堆聽不懂的話語。

還有聲音的呼喚……不停喚著我的名字……

“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女兒,星。這邊這個……不知道算什麼,叫菲伊斯.羅提.諾曼登。”

“你不是說我是你侄子嗎……哪有人這樣介紹的!只會讓人更混亂!”

“不,我最近想一想,侄子的兒子好像不是叫侄子……應該是怎麼叫呢,侄孫好了,挺順的,照輩分,你要叫星姑姑。”

“什麼……!”

“小菲是我侄子羅?好像挺有趣的。”

“餵!我不要!”

“那你就是'不知道算什麼'了。”

看著他們講來講去,艾洛德又是靜靜坐著,沒有什麼反應。

“至於我們組織是什麼東西,等一下再跟你解釋好了……讓你當統禦司吧,應該挺適合的。”

“統禦司……?”

艾洛德又不懂了,菲伊斯瞧著他,還是覺得感覺怪怪的。

“星,你去把現在的統禦司叫來。話說回來,現在的統禦司叫什麼名字,我一直不記得呢……”

.......

對他而言,不重要的人的名字,他是不會記得的。

房中剩他們三個人,艾洛德還是靜坐著,好像一座雕像似的不動,菲伊斯想試著跟他說話,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為什麼你一直看我?」”

反而是艾洛德先來找他說話了,他嚇了一跳。

“啊,這個……今天天氣很好。”

“真的嗎?”

“……呃……你認為呢?”

因為對方那句“真的嗎”問得太認真,害他反應不過來,而艾洛德聽了他的話,則笑了出來,那樣好看的笑容,讓菲伊斯微呆了一下。

“你好像挺有趣的。”

“沒有人在我身上用過這種詞……那他呢?你覺得他怎麼樣?”

他說著,指向神闇,艾洛德沒有思考多久就回答了一個挺可笑的答案。

“他好像……挺像好人的。”

神闇慶幸自己沒有正在喝茶,否則一定會噴出來,那就有損形象了,而菲伊斯正強忍著笑,克制自己不要笑出來,所以表情變得很怪。

“侄孫,你是有意見嗎?”

“沒有,但是你自己也說過你不是好人的。”

“你少羅唆,讓人看笑話呀?”

這時候,星把統禦司帶來了,神闇先戴上面巾才讓人進來。

“教主,請問有什麼事情?”

“統禦司要換人,由我左邊那一位接任,你喜歡什麼職位就說,讓你選。”

男子錯愕了一下,統禦司在D. M. B內是僅次於教主的,因為現在已經沒有長老了,也就是說無論換什麼職位都是降職。

“屬下……做錯了什麼嗎?”

“應該沒有吧,不過我覺得他比較適合。”

男子看著艾洛德,不平之色浮現臉上。

“我不服!只憑這樣的理由……”

有這樣的反應很自然,神闇撥弄著自己的頭髮,問。

“那麼,就是要比一場羅……”



“嗯……我……”

對於他們說的雖然不太懂,可是氣氛上是明白的,艾洛德遲疑地開口。

“我……一定要擔任這個職位嗎?如果他不願意,那也……”

“唉,這麼客氣做什麼?你是我帶回來的人才,以過去你的狀況來說,這裡除了我,沒人比得上你。所以次好的位子應該給你,也算是照顧故人的兒子嘛……”

神闇不讓他推辭,沒有作罷的意思,同時他也示意要星先離開,菲伊斯留下,然後看向自己的部屬。

“真的不服就打一場吧,正好,我也可以看看他……到底忘了多少。”

“……在這裡嗎?”

“不,到空的地下隔間去,那裡靜。”

接著他們四人就過去了,隔間位在本部的邊緣,每個隔間都有普通房間的十倍大,通常用來比鬥或訓練,偶而也充作倉庫使用,這麼大的地方只點一盞燈,故室內是十分昏暗的。

“進去之後,就開始打吧。」”

神闇這樣說,艾洛德還是愣愣的,也不曉得要怎麼進行。

“這劍拿去用吧。」”

突然想起了那把劍,神闇自身上取下交給他,他接過,拔了出來。

“反正本來就是你的,就還給你。”

“……”

艾洛德沒有回答,默默接下之後就進去了。

“這樣可以嗎?你原本的統禦司不弱吧?可是他好像真的什麼都忘掉了,那不就與平常人無異?”

菲伊斯覺得不太放心,問著神闇,神闇那雙淡藍的眸只是注視著裡面。

“咒文,技巧可以忘,經驗及曾被訓練過的神經是躺多久都不會有所改變的。或許受點傷吧,反正……只要人不死就可以救。”

他臉上覆了面巾,因此只見得那雙明亮的眼,菲伊斯覺得四周又冰寒了起來,所以,才不喜歡見到他。

見艾洛德走進來,那名男子皺起了眉。

都沒有防備?全身那麼多空隙!是不當一回事嗎?

但畢竟還是介意對方是教主選中的人,他不敢輕忽,先持劍沒聲沒息的快速接近,朝他的右手砍去,打算先試試他。

“……!”

身後……一股氣?

他確實發現了這一劍,但要避還是慢了一點,劍由他的手臂劃過,頓時劃破皮肉,鮮血淋漓。

“啊……”

菲伊斯輕叫了一聲,不過艾洛德的反應,卻有點怪,他劍還是握著,沒有因突然受傷而拿不穩,而且受傷之後任由血流,完全沒去理會。

艾洛德也覺得奇怪,他知道自己受傷了,流血了,可是不會痛,好像只是被輕輕撫過一樣。

好像……不太正常……

防禦?我應該防禦是吧?怎麼會受傷呢……不該受傷的啊。

他正呆著,對方又攻過來了,這次是由正面,當劍掠到他面前時,他本能揮劍去擋,“當”的一聲,震得他手有點麻,然後對方連著快攻,每一劍都削向他無防之處,可是每一劍都沒有中,他發現自己的防禦似乎是種自然動作,而且在自己眼裡,那人的攻擊慢了起來,讓自己可以搶先一步預測到劍的走向。其實不是對方慢了,而是他的視覺速度漸漸快了,但他自己當然不明白。

“看,漸漸適應了……”

神闇一直盯著他的動作,詳細觀察,眼睛連眨都沒眨。

男子忽然發現,雖然對方不採取攻擊,自己的攻勢卻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無效了,當即決定改採別的方法,所以先跳往後,貼著牆壁,拉開了一段距離好進行思考。
這麼做是對的,在他退後之後,艾洛德就愣在原地,沒有過去追擊,畢竟失去記憶的他,對於如何應付戰鬥還生疏得很。

“攻擊呀!為什麼不去砍他?哪能只防不攻的?”

菲伊斯忍不住出聲,神闇則揚手叫他安靜,艾洛德還是不懂,而他的對手已經對著他,念出咒文。

“Space Break!」”

這是個很有效的攻擊,卻也是他最大的錯誤。



艾洛德的腹側在這個咒文下突然裂開一道縫,爆出血沫,他頓時站立不住地跪倒,而這情況也使得菲伊斯又緊張了起來。

“該叫停了吧!他根本不會用魔法呀!”

神闇卻只是搖頭,沒有同意。

“那倒未必……”

他又站了起來,同樣的原因,感覺不到痛。只是覺得力量在流失,在流失,不過,他腦中流過剛剛傷了自己的文字,就如同投石入水,引起許多波紋一般,咒文的定義在他心中浮起,他確知自己會用這個東西。

腦中充實了點東西的感覺很好,他努力去想,看能否再憶起些什麼,但對方欲一舉擊倒他,已持劍又攻過來。

在男子攻過去時,他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這個受傷的人沒有任何痛處的表情,而他抬起了頭,空洞的眼突然泛起了靈氣的銀光,然後他平舉起手,正對著自己的頭部,而一切只是幾秒間的事。

“Space Break!”

遠高於對方的靈力,遠精於對方的瞄準控制,以及遠強於對方的威力,男子當面遭受到攻擊,首當其衝的是頭部……

菲伊斯不由得閉上了眼,結果已知曉,他用他寶貴的生命,換取艾洛德實力的證明。

“……”

艾洛德沒有言語,正確的說他也不知該說什麼。

這是……這……叫做殺人。

我沒有那個意思……可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該這麼做的吧?

他感到有人拉了一下自己,然後他用了什麼……魔法?會發光……似是為自己治療……

“諾曼登……”

“叫名字吧……您是我的長輩。”

他又不懂了,但仍是點頭。

“嗯……羅提。”

聽他這麼叫,菲伊斯心有所感。

啊啊……真不愧是父子,亞爾飛也是這樣叫。

“我的回複咒文效果有限,還是說……”

“沒關係,不會痛。”

“不會痛?怎麼可能?”

“可是真的不會痛!”

他說得認真,菲伊斯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

這時候,神闇走了過來,手搭上菲伊斯的肩膀。

“你這樣太麻煩了,我剛剛研究了一下,應該有簡單點的方法。”

他說著,轉向艾洛德。

“回複咒文,基礎第一級的咒語是Remedy,試試看。”

“你就這樣教?定義、功能……還有很多很多都沒有說明耶!”

菲伊斯先抗議之後,不可思議地看向正聚集著靈力,低著頭的艾洛德。

“Remedy……”

光芒乍現,然後他又繼續下去。

“Revert……”

光芒亮了兩倍,菲伊斯驚於他的舉一反三,他則再念了一個,第三級,也是最上級的回複咒文。

“Cure!”

光反而變成柔柔的光暈,他把手放在傷處上方,沒多久,表面已經沒有了傷口。

“哇……”

真是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神闇輕笑了幾聲,這個實驗,證明了他的想法正確。

“能力好像比尚有手鐲,法衣法杖的時候更強呢……用了什麼靈藥嗎?真想知道。”

這是音笛每日轉換聖水輸入他體內的功效,當事者也是始料未及。

“總之,歡迎你成為我們的同伴,新任統禦司,艾洛德.席德列斯。”

02章之二 潭心映月

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活著,是為了贖罪嗎?

而死去,是否是種逃避……

我還能夠為你做些什麼嗎?

在一潭清水中,我看到了你。

卻不知,那已不是原先的你……



由於必須照顧受創的音笛,原先預定前往求訪先知的行程只好延後了,聽說了這件事,部分剛繼任的新神座也前來關心,留在公會看情況。

“西卡潔,不必擔心吧?主席只是還沒醒而已……”

身為茵的搭檔,珂蜜很早就來了,但坐在他身旁,也找不出什麼話說。

“我不放心,父親……父親他……”

茵滿腦子都是音笛的事,根本聽不進任何話。

“伯父伯母也說他沒有生命危險了啊,你可以去補補眠。”

萊林善意地說著,其實面對這張曾經喜歡的面孔,還是挺尷尬的。

“但是那很痛吧?那一定很痛……”

茵還是靜不下來,維西則看著他,說起了話。

“正常人只要受傷就會痛……無論是腹側穿洞腰側穿洞胸膛穿洞腦部穿洞背部穿洞手腳穿洞都一樣,所以手指被輕輕割到一下跟腰側被貫穿都會痛,基本上是一樣的,只要想成他是手指被輕輕割到一下就好了。”

“這怎麼可能啊……!”

萊林雖曉得維西的認知有點偏差,但要糾正他是不太可能的,因此沒有很認真跟他爭辯。倒是茵認真思考了起來。

“手指……不,即使是手指受傷我也不能忍受!父親……父親……”

“……看不出來你戀父情節挺嚴重的。”

“可是,傷了像伯父這麼漂亮的人,對方實在太過分了!”

羅兒潔十分憤慨,不過沒有人支持她的論調就是了。

“斯尤那多和另一個帕蕾基西諾是不會來了吧……”

“哼,不來也好,就算來也一定不是真的關心。”

聽茵說了這一句,珂蜜立刻反應。

“你怎麼這麼說,我哥他……他跟斯尤那多那個討厭鬼不同!”

“都是自私的人!有什麼不同?”

“不同就是不同!”

找不到話反駁,珂蜜便不說了,而同時,亞爾飛進來了,他半路上接到消息便立即趕來,因為路遠,所以晚到了些。

“茵,父親他怎麼樣了?”

抬頭看見亞爾飛那張臉,以及聽見“父親”這兩個字,茵先是一楞,然後大叫出來。

“啊啊!我完全忘記了!”

“……?忘記什麼?”

茵站起來便立刻往內跑,又往外跑,整個公會跑了一遍,回到滿臉疑慮的同伴身旁,懊惱地跺腳。

“糟糕了糟糕了!不見了啦!哪裡去了?”

“你到底在找什麼東西……”

“不是東西,是個人!”

說著,他抓著亞爾飛的肩,很急地盯著他的雙眼。

“亞爾飛,你聽我說!你父親他並沒有死!”

“嗯……?應該是吧,我只是聽說他重傷,現在正由伯父伯母他們治療不是嗎……”

“不是啦!那個是我父親!我說的是艾洛德爸爸!”

此言一出,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向他。

“你在說什麼啊?席德列斯伯父過世十幾年了不是嗎……”

“茵,這是不可能的事,父親解除時間暫停時他就該已……”

“我也知道這很難令人相信呀!”

沒有人相信他,他覺得很不悅。

“可是我親眼看見他,跟他說了話,還拉過他的手!那絕對是個活人!”

“你這樣說……那他人呢?”

“我就是找不到嘛!”

所以才說糟了啊!不知道跑哪去了……

“父親也有看到,他醒來你們問他就知道了!”



突然意識到,自己是處於一片虛無的光明中。

這又是夢境嗎?

但是這道光好熟悉啊……是在哪裡曾經見過嗎?這道神聖的氣息,以及這令人安適的氣氛……

我該不會是死了吧?

只記得那片黑暗把我吞噬之後,我看到了好多好多的幻象……

都是我所恐懼的事情……

然後我又聽到那教主說了……什麼話?

可惡,又忘記了……

音笛坐了下來,垂著頭,靜靜地,不再思考任何事。

不久,他發現有一個人朝自己走過來,那雙步伐越來越近,他抬頭,光卻太強烈了些,因為是背光,所以臉孔十分模糊,可是這修長的身形,應該是……

你是……

非常自然的一個動作,也就是睜開眼睛。

“……”

音笛坐了起來,看看四周。亞維康守在床邊,不過睡著了。現在是晚上了對吧?

我果然還活著。

“伊希塔……伊希塔……”

他推了他幾把,卻沒搖醒他,反倒是從椅子上摔下去了,睡得可真熟阿。

音笛無言,乾脆把他扶上床,自己出了房間。

一開門,就看見了坐在門外的茵。他還沒睡,看到音笛出來,疲倦的臉孔上頓時生出喜色。

“父親!您沒事了?”

“嗯……還好。你不去睡嗎?”

“我很擔心您……”

音笛嘆了口氣,看了他一眼。

“你為什麼要來打擾我們的決鬥呢……”

“因為您根本沒有必要繼續決鬥下去呀!您還有值得活下去的目的!”

“我哪有那個價值?我只是個會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的人罷了……”

“不是啊!您不是看到了嗎?艾洛德爸爸他並沒有死!如果他復活了,您卻死了,那艾洛德爸爸要怎麼辦?”

音笛眨了眨眼,正在理解他這段話的意思。

“茵你別開玩笑了……這是不可能的吧,他已經死了……”

“您……您怎麼認為這是玩笑?您那時不是親眼看到他了嗎?”

“那隻是我臨死前看到的幻象吧?那個時候我正好中了幻覺魔法……”

“那不是幻覺!我回到光之池,發現艾洛德爸爸好好的,還來不及跟他解釋清楚就直接拉他去阻止你們決鬥了!只是……送您回到這裡後我一直擔心您的安危,所以忘了招呼他,結果現在人就不見了……”

他說得不大像謊言,然而音笛還是有點懷疑,一個理當不存在的人活了過來,怎麼說都令人難以相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是自己離開了?”

“應……應該是的。”

“但如果真的是他,他也沒有理由離開啊,他不是那種人……”

“但他就是活了!”

茵找不出別的證據,急得幾乎要哭了。

「請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音笛沉默。除非有奇蹟,否則那個人是不可能活的,而自己……只要有一絲希望都不會放棄的,不是嗎?

我是如此的希望他活著……

“那我找找看好了……”

“嗄?要怎麼找?”

“用魔法搜尋氣息。”

“啊,對哦……我也是這樣找到您的,不過我並沒有記憶艾洛德爸爸的氣息……”

音笛點了點頭,舉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光環也還在,魔法效果也還沒消失。

嗯……這魔法能維持一個月……

“Find……”



深黑的地底,爍起幾朵魔法擦撞的火光,是有外來魔法觸到了這裡的結界,而抵消了,感覺到這點狀況,施結界的人輕笑了幾聲。

“找來了呢,可惜是找不到的。”

神闇坐在他的房內,艾洛德就坐在他隔壁,翻著一些書,聽見他說話,而瞧向他發問。

“找什麼啊?”

艾洛德則把他的目光轉到了他右手上,盯了幾眼。

“神闇……你的手怎麼了嗎?”

“好像是暫時廢了吧,只要跟人動手就會有的後遺症。”

神闇並沒有要求他叫自己教主,可是他居然能容許他直呼他的名字,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你可以看看自己的手腕。”

於是艾洛德便照做,果然看到了一樣的印記。

“我也有……這到底是……”

“契約的印記,像我的是跟你父親訂的。”

“那我的是跟誰訂的?”

到目前為止,神闇自認沒有一句話是騙他的,因為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不想對他說謊,但這個問題實在很難答,如果告訴了他……

“既然你都不記得了,追究這做什麼呢?反正契約……也不是很重要的東西。”

他又注視了神闇的印記一會兒,然後問。

“我記得剛見面時,你是用布把手腕纏起來的,為什麼現在不纏呢?”

契約……

他閉上了眼,似又在默默想些什麼了。

是以血為基礎的……那麼……

沒說下去,他伸手就在自己手指上劃了一下,鮮血立見。

“你做什麼……”

神闇微愣,艾洛德則靠了過來,抓著神闇的手,將血滴到印記處,本來印記的顏色像鮮血一樣濃艷,這滴血滴下去後,竟恢復了正常。

“我想用同系的血中和,應該會好過一點……”

雖然他失去記憶,但聰明還是聰明。

看著他的臉孔,真是不由得要想到故人……只是那個人……很少有這樣子溫和的笑容……

不,還有一個人有這樣溫柔的笑容不是嗎?

那個代替他死去的人啊。

“應該沒有什麼人討厭你吧。”

“我不記得了……”

“說的也是。但是如果有人討厭你,那也一定是那個人自己的問題。”

努力思考,卻感到錯亂。

怎麼印像中不曾有什麼人喜歡過自己呢?

甚至還有人明白說出討厭。

“……你在這裡,不快樂嗎?”

“不,不是的。”

艾洛德緩緩搖頭,手撫向自己的頭部。

“只是一片空白……大量的空白……這種感覺……很討厭……”

“你很快就可以記憶很多的。”

神闇淡淡地回答。

“用咒文,知識和武技填滿那些空白吧。”

我……不要再迷失了。

我只是想利用他的能力,尋點樂趣而已,沒有任何感情因素。

我已經沒有心了啊……

他又不是安加西奈。

即使有點相像……也不能替補取代……



“神闇。”

“嗯?”

“我在想……我直接叫你的名字,似乎怪怪的……是不是要使用敬稱呢?你說你是我父親的朋友……”

“不必了,不是說過去的忘記就算了嗎?你連你父親都忘了,我們當平輩稱呼就可以了。”

“平輩……平輩的話……那我們就是朋友?”

“嗯,隨便吧……”

說起來,我怎麼這麼奇怪?居然沒有保持距離……

光是幾天的時間艾洛德就會了十幾年的東西,他的看書速度越來越快,後來簡直像是用翻的,實在讓人很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在看。

“你這樣翻,真的看得到什麼?”

“不……看了封面就覺得以前好像看過了,所以翻一頁的第一行確認,然後就發現真的看過了。”

“……看來你知識方面的記憶進步很快嘛?”

艾洛德又翻完了一本書,想拿下一本時發現沒了。

“神闇,沒書了……”

“哦?那我們修修實戰吧。武技那些的。反正我做一次給你看,是你學過的自然就會,沒學過的看了學不起來就算了,走吧!”

“要去哪?”

“這裡不方便,我們出去。找個空曠一點,而且不會有人打擾的地方。”

他說著,蒙上臉,站了起來。但艾洛德卻不動。

“你怎麼了……不去嗎?”

“不是,只是……要演練一遍,就等於動手了,你的手又會痛了……”

……關心我嗎?

“不要緊,你用血不是就可以讓發作停止嗎?”

“嗯,說的也是。”

他這才接受了,待在地底這麼久,也想出去透口氣。

“茵,我並沒有找到艾洛德的氣息……”

音笛收回了魔法,靜靜看向茵。本來茵告訴他的時候,他還抱有一點希望……只是現在又要失望了,心很沉。

“沒有?可是……”

“真的沒有找到。你說的話……我要信也難啊。”

“……”

茵低頭不語,艾洛德活著、存在這件事,他非常肯定,偏偏一切都不對勁,沒有辦法證明這件事。

“說不定他又被人怎麼了……”

“……茵,你去休息吧,你可能太累了……”

“父親!”

就是沒有人相信我……

這樣下去如果艾洛德爸爸真的……被人抓走還是殺了,又沒有人知道……

“您不相信,大家都不相信,但光之池中的那個人確實已經不見了,我沒有埋葬他,這該做何解釋?光之池別人進不去,您總不會要說屍體被人偷了吧?”

“……”

不知道……

但是……不可能啊……別再讓我抱持希望了……

“就算真如你所說,但我沒見到他的人,也找不到他,這事有什麼辦法?拜託……我覺得好累……要去決鬥的時候我就決定不要再想他的事了……還有八十年要過呢……”

不知道,活了能做什麼?

我是打算死,才去決鬥的……

“……既然您不想提,那就請振作……您仍是公會主席,別把自己的死活不當一回事。”

他也累了,反正目的達成,音笛沒有死,他覺得這樣就夠了。

“那,依您的意思,我去睡了……”

“茵。”

本來他就要轉身離開的,但聽見音笛呼喚自己,所以他停了下來。

“對不起,我是不是對你的態度太冷淡了?”

他自己有這樣的感覺,想想剛才對茵說話的態度,就覺得不太有誤會冰釋的樣子。

“父親,不會啦,至少比以前好太多了,我也不敢妄想您突然變得跟我很親暱。”

兩個人能夠正常地談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我也想好好跟你說話……多關心你一些。不過以前我對你那麼糟糕,你都不介意嗎?”

茵不曉得該怎麼回答。

“以、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嘛,反正以後能好好相處我就很高興了啊。”

音笛看著他,蒼白的面容上還是帶著憂鬱。

但對我來說不是啊。我只要一想起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就覺得很難過。那些銳利如刀的話語當時一定傷害你很深,同時也插在我心中,每每提醒著我曾經如此不理智。

“沒什麼事了,你去睡吧。”

茵聽罷就走了,倦意不停湧上,因而加快腳步往客房而去。

剩下音笛一個人站在走廊間。面對著四周令他討厭的黑暗。

我,害怕孤獨嗎?



音笛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大家便決定在今天出發求訪先知去了。

“父親,我也要去!”

茵拉著音笛的衣服,這麼要求著,他好像非常不願意離開好不容易才救回來的父親。

“西卡潔,好幸福啊,我家小孩就沒這麼愛我……”

亞維康感嘆著,維西便走了過來。

“父親您也希望我……但是大庭廣眾之下,我做不出來呀!我一向是如此內向害羞您不是不知道,這一定是上天的詛咒,世界末日的預兆,嗚哇哇……”

“呃呃呃……維西,靜下來,靜下來……”

這個父親真為難,而音笛瞥向卡薩加。

“伊希塔,比起我,我想黎多比起幸福呢,他女兒不是一天到晚把愛掛在嘴上向他說嗎?”

卡薩加臉色一變,見羅兒潔一副想貼上來的樣子,忙閃到西弗後面去。

“伯父是主席,只要他說好就好啦!”

“西卡潔!”

卡薩加突然很激動,似乎不希望這樣的結果。

“不要那麼多人去,我可不想退休了還被糾纏!”

指的當然是羅兒潔了,而音笛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了,拒絕般地搖頭。

薇莉安應聲便去了,卡薩加的臉色難看到無以復加。

“太好了,茵,可以繼續聚在一起......”

亞爾飛由衷地感到高興。

“而且沒有討厭的斯尤那多跟帕蕾基西若!”

茵以乎也十分喜悅。

“你......我哥哥他......”

珂蜜則欲言又止。

人多,到底......是不是好事呢?

“那邊一直打雷呢......”

從高山望下去,可以見到燦亮的雷電在某處不斷劈下。

“阿加帕爾斯,你說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

由安望向四周,但什麼都沒有發現。

“嗯,少主您的靈氣不夠,看不到那麼遠的地方的人為雷電,請多加修行。”

“又是要我修行!”

因為四周有別的下人,不方便直呼其名,阿加帕爾斯維持著對主人的失禮。

“餵,你陪我出去吧,今天陽光普照,好想在草地上打滾......”

“不可以。今天前神座要帶新任神座一起來,您不能不在。我今天的任務就是要看好您,不能讓您出去。”

他一本正經嚴肅地說,由安即使想抗議,也沒有辦法。

“少主,另外請您諯整儀容,把頭髮梳好,更衣,待在屋內等客人來。”

由安長長的紅發在風的吹拂下有點亂了,衣服得很隨便,好像剛睡醒一般,這樣的儀容要見客確實不太有禮貌。

“羅唆!又不是要相親!我只要把先知能力準備好就可以了啦!”

“那就沒辦法了......”

阿加帕爾斯不由分說把他抱起,就往內室走去。

“喂喂!你做什麼!沒禮貌沒分寸!其他人你們混什麼吃的,怎麼可以不來幫我,視若無睹?小心把你們開除!”

大家都已經看習慣了,而更衣的確是必要的,所以四周的下人只是偷笑目送他被帶走。

走到半山腰,就己經是霧氣瀰漫,山上氣溫較低,他們一行人都覺得冷了些,不過目的地還未到。

“為什麼要用走的,不用瞬間挪移?”

“有結界啊,當初結界被我們給破壞了。艾洛德為了表示歉意自己又來重設……我們己經在結界之中了,不能使用瞬間挪移之類的魔法。”

是因為一切真相都還沒揭開,我們八個人快快樂樂的。

被欺瞞的時候,反而才是幸福嗎?

真是太沒道理了。

“啊,碧潭!是這個對吧?”

是這個沒錯!

平如鏡的茵綠潭面,清澈見底,映出了上方的天空,躲在雲後的太陽,位於天邊的一抹殘月……百年了,這潭的綠似乎更深沉,如同人的心境會變老,它亦不是一成不變。

注視著,就能沉靜下來。

“這裡的潭水是聖水,你們知道吧?”

“知道,久聞其名。住在這裡應該很好吧……”

再往深處去,就可以見到階梯,上去,就是先知的居所了。

“諸位是客人吧?”

前方有聲音傳來,一個青年自樹後走出。他有一張英俊的臉孔,身著素淨的衣服。

然他們本身便是長相漂亮的人,但見到他,目光還是不由得停留了一下。

“我們是,來自祭司公會,請問閣下是......”

“先知的家僕,阿加帕爾斯.歐路斯。前來引領你們上山。”

“謝謝。”

歐路斯是先知一族的姓氏,自稱是家僕卻擁有這個姓……不是普通家僕吧?

跟在他後面,走了一陣子蜿蜒,白色的階梯就在面前,兩旁樹立著數根紅色旗幟,那樸素的住屋在上面,接近山頂的地方。

雪霧繚繞的環境......好似仙人居住的地方,令人響往。

不過他們並不曉得,住在這裏的那位小先知,可是一天到晚想往外跑,安靜不下來的活潑份子。

“少主他能力還不是很充沛,一天使用三次是極限,而每天一定要偵察一次未來可能發生的災難,並且考慮到不要讓他那麼累,一天只能替一位指引,請見諒。”

“哦,沒關係,在這裡待幾天也挺好的,有益身心。”

阿加帕爾笑了笑,沒說什麼。

上到階梯最上層,建築物就整體以木材搭建而成,十分自然。

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他們由正門進入。



大廳內,照明的是燭燈,所以有點暗。侍僕跪坐兩旁,都各自靜坐。來到這裡的人,不管什麼身份,一律當作客人,身份在這裡並不重要,所以並沒有人起來招呼。

“啊,阿加帕爾斯大人!”

內宮一個下人急急走了出來,神色驚慌,由稱呼來看,這個青年跟普通家僕果然有所差別。

“怎麼了?”

“少主他……似乎在您下去帶客人的時侯自己跑出去了,留了字條給您。”

“字條呢?”

從對方手中接過字條,條子上只用筆墨寫了大大兩個字:笨蛋。

“……我知道了,順便拿一疊紙到少主房間去放著,我會要老師督促他練字,寫得真難看。”

“是的,阿加帕爾斯,那客人……”

“我會處理,快去吧。”

他將字條摺好收起來之後,轉向音笛他們。

“非常抱歉,少主還不太成熟,我這就去找他回來,可以請你們在廳內等等嗎?”

“好的,有需要幫忙嗎?”

“我一個人去就行了,請稍侯。”

說著,他從偏門離去,兩旁靜坐的侍僕還是坐著,被留下的他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十分尷尬。

“現在的先知,是歐路斯小姐的孩子還是曾孫?年紀不怎麼大的樣子。”

“不知道呢,但是歐路斯小姐應該過世了吧。”

小輩們聽不懂大人們的談話,不過他們沒什麼好奇心,只是私下談話著。

“剛剛那個阿加帕爾斯還挺不錯的呢!”

“黎多小姐,你有那魯就該滿足了吧,這樣花心,小心兩頭空……”

“我只是讚美一下嘛!”

如果阿加帕爾斯本人聽到,不知作何感想。

不久,阿加帕爾斯就回來了,找人的速度相當快,主要原因是由安本身對山里也不熟,固定會去的地方只有那麼幾個。他進來的時侯,抓著一個長相秀麗、不斷掙紮的小少年,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還只是個小孩。

“放開我!大笨蛋!被你這樣抓著成何體統!”

一開口就是讓大家錯愕的話,阿加帕爾斯冷淡地回答。

“交代您留在家裡還跑,沒有倒著抓就不錯了。”

“無禮!放開我……!快放開我!”

到底誰才是主人?這個問題在心裡浮起,不過當然是不可能問出來的。由安被抓到坐墊上坐下,這才正視眼前這群人。

“呃……”

音笛不知道是否該先開口,由於他發了聲音,由安注意到他,眼睛眨了眨。

“對不起,主席,請退後,有點危險。”

阿加帕爾斯見狀攔過來,音笛還不明究裡,由安就離座走過來了。

“這位哥哥你叫什麼名字?你的頭髮好漂亮啊!”

說著,他好像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想,直接就纏了上去。

“我好喜歡你哦!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阿加帕爾斯無言的把由安從呆掉的音笛身上拔下來。

“阿加帕爾斯你幹嘛!人家想跟這位哥哥親近!”

“少主,請自重,太難看了……”

“不要!我喜歡他!我喜歡銀色的!”

阿加帕爾斯按住他肩膀,並向音笛道歉。

“對不起,主席,少主他喜歡銀色的事物,請不要接近他半徑一公尺內會比較好。”

“可是……不是要諮商未來……”

由安又掙脫了阿加帕爾斯的手,緊抓住音笛不放。

“對呀!要諮商未來,跟我進去吧!”

說著,他就半推半拉的把音笛帶去內室了,阿加帕爾斯想阻止,但對方一句“主人命令你不要管”就讓他不得不退了。嘆氣之後,他請剩下所有人隨他進去。

“跟黎多小姐有拼耶。”

“挑中西卡潔,眼光也蠻高的嘛。”

“……茵,你那裡飄過來一股好可怕的氣……火藥味?對方還小……”

在這裡住個幾天……大家開始沒那麼樂觀了。

“你的未來……最好是一直待在這裡,陪我一起住!”

由安笑得很燦爛,握住了音笛的手,如此宣布。

“這……”

“少主,不要濫用先知的名義胡亂宣布,您連能力都沒用,何以如此斷定?”

話被揭穿,由安瞪了他一眼,然後阿加帕爾斯才接著說。

“只要占卜完就可以離開,當然留下也是可以,誰要先?”

“等一下!”

聽見“占卜完就可以離開”這句話,由安立刻叫停。

“順序……順序我來決定!占卜的人是我耶!”

“唉,隨便你。”

由安看向坐在他面前的六個前神座,指向亞維康。

“好,那就你先!”

“啥?你最不喜歡我呀?這麼希望我早走?鳴鳴……被小孩子討厭,我的心靈受到創傷了啦……”

“那是你的事,快點過來。”

亞維康心裡念著“真是一點也不可愛的小孩”,然後就坐到他面前。

他們兩人之間是一個凹下去的地板方池,其內註滿了聖水,由安伸手在水上一撥,水便發亮了起來。

“現在顯現的是你的命格……”

聖水變化出一些顏色紋路,由安看著念。

“嗯,浮動、不安份、不穩重、沒有女人緣、沒有定性、不切實際、沒有危機感,唯的一優點是善良,可是比你善良的人很多……”

“餵!太過份了啦!我有這麼糟糕嗎!”

另五個同伴則發言作了證。

“唔,好像有耶。”

“似乎挺準的。”

“完全說中了嘛,沒有女人緣,不切實際,沒有危機感說得特別好。”

“你們怎麼可以幸災樂禍啦!”

占卜繼續進行,水紋出現了一些畫面。

“哦,你最好打消追你的搭檔這個人生目的,不可能成功。未來可以當說故事的,口才還不錯,不要當教育者會比較好,誤人子弟,就這樣,結束。”

“這……真是太狠了!說故事的有什麼前途!我都己經努力那麼久的事還叫我放棄,而且憑什麼斷定我會誤人子弟!”

“本來追帕蕾基西若小姐就是不可能的事,你自己一直不肯覺悟。”

“會誤人子弟是當然的,看你兒子就知道了。”

同伴們都不站在他這邊,真是值得同情。

“好累哦,今天就到此為止吧,笛哥哥,陪我去玩。”

“我年紀可以當你爺爺耶……”

“沒關係!我們去玩嘛!”

音笛也真是好說話,就這麼被他拉出去了,亞爾飛直覺身後的茵好像要冒火出來了。

“不好意思,少主給你們添麻煩了……”

阿加帕爾斯的態度還是很好,又代替由安道了一次歉。

“跟小孩子一起,也可以幫助他恢復一點童心啊。”

薇莉安是這麼說,而亞爾飛安撫著茵。

“茵……不要激動,對方是小孩,而且是這裡的主人……”

“可是、可是父親是我的!”

“好好好,但即使他跟別人去玩,他依舊是'你的'父親啊,別嫉妒了啦……”

“那個傢伙怎麼可以利用他的溫柔……!”

“呃,溫柔?……好吧,可能現在變了。”

要安撫他似乎不太容易,亞爾飛嘆氣。

“我帶你們去客房休息,讓你們見笑了。”

阿加帕爾斯說著,便領他們出了這間房,往另一邊去。

“前君鎖神座己經占卜完了,是要留下還是回去?”

“當然是留下!我不甘心,一定要他重算!”

亞維康死不相信這個結果,大家只能搖頭嘆氣。

表面上,碧潭的居所,還很寧靜……



音笛被由安拉著到了一個小池子邊,時間己近黃昏,他們便在池邊坐下。

“餵……我該怎麼稱呼你?”

“叫我由安就好了呀!笛哥哥。”

被人這樣叫,音笛還是亂不習慣的,但還是勉強擠出笑容。

“由安,你為什麼喜歡銀色的東西啊?”

這樣說好像把自己給成說成個東西了……

“因為雪啊,好像就是這個顏色呢……”

由安笑著,一點一點靠近音笛,伸手去觸碰他銀白色的美麗短髮,那表情真是很興奮的樣子。

“雪?這裡……不會下雪不是嗎?”

記憶中是這樣啊,所以這裡的樹木才能常青……

“就是因為沒有嘛。”

他解釋著,親暱地抱著音笛的頸子。

“小時侯書上有看過,我一直好想看看雪啊,可是這裡沒有,我也不能出去,只好自己想像啦……”

他孩子氣的笑容和舉動,不知道為什麼,音笛看了就覺得……一股難過的情緒,自心底升了起來。

先知的自由,比起神座更少呢……

而且他們生老病死與一般人同,不像我們長保年輕,還有八十年屬於自己的人生可以運用。

先知是怎麼產生呢?他渴望自由嗎?

以我們的狀況,菲伊斯尚且要逃。

但有結界在,這孩子也是逃不了的。

什麼時侯開始,我會想這麼多了?

被艾洛德影響的吧……

“雖然我無法帶你出去,不過,讓你看看雪倒是沒什麼問題的,甚至還可以摸哦!”

聽見他這番話,由安張大了眼,一眨也不眨地瞧向他。

“你是說真的嗎?沒騙我吧?”

“當然。”

音笛回以一個溫柔的微笑,將線條美好的手一揮。

雪之精……

就請在這個區域內,下雪吧……

精靈受到他的召喚而前來,效果是立即的,本來太陽將要下山,紅中帶黑的天空,忽然飄起了片片雪花,落到地面、地上,還有由安的掌心。

雪是銀白的,冰冰涼涼的,在落日的照耀下,閃著點紅,雪花在他的掌心熔化時,他終於回神的大叫一聲。

“好厲害……好棒哦!雪……是雪耶!怎麼辦到的?”

“只要召喚雪之精就可以了。”

他念出雪之精三個字時,一片正飄下的雪花飛了過來,在他身旁繞了一圈,還跟由安打了聲招呼。

“很可愛吧?”

“好好哦!可是……只有神座血脈才能召喚精靈不是嗎?”

“是呀。”

由安灰色的澄淨眼睛看著他,又很高興地撲進他懷裡。

“那,笛哥哥你就一直留下來,陪著我嘛!”

“唉,這……如果不當主席了,我再考慮看看吧。”

他只能這樣敷衍他了,如果真的同意住在這裡,茵知道之後搞不好會抓狂,比較起來,兒子還是比較重要的。

“笛哥哥,為了謝謝你,我還有一次占卜的法力,有沒有什麼我可以額外替你做的?”

“嗯?這個啊……可以拿來做什麼?”

“算命、解惑、洗腦……諸如此類,你想要什麼?”

“這個嘛……”

音笛說不上來,自己沒想要什麼……能要的里面,自己沒有想要什麼了。

由安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伸出了手撥了池面。

“那麼,我來看看你最想要的是什麼吧……”



池面波動,映出的是一個清晰的人影。

俊美的容顏,無可挑剔的五官……黑色深邃,卻十分純實的瞳孔,臉上老是帶著能暖化任何人的心的……溫柔笑容……

音笛不由得直盯著池面,雖是說不願再去想艾洛德的事,可是這投映出來的影子簡直像是真人般,讓他幾乎要迷失。

當然像真人呀!這是從我腦海記憶中抓出來的……艾洛德的形像嘛……

“這個人是?”

由安看向音笛,等著他回答。

“……我的搭擋,前破虛神座,艾洛德.席德列斯。”

這名字漸漸的好像變成了一個咒文。

只要念它……心情就會沉重……

“你的願望跟他有關?”

他施法前當然要先問清楚,但音笛卻輕輕搖了頭。

“現在沒有關係了,我沒有想要什麼東西,因為我想要的……根本是己經不可能……”

“可是這個影像並沒有消失啊。”

由安盯著水面,向他說明著。

“這個法術只會顯現出你內心真正所想的……如果真的沒關係,那為何又一直想他呢?”

音笛無法回答,或許的確是這樣沒錯。

我就是……心口不一。

跟茵說的是一回事,心裡想的又是一回事。

真是差勁……

“就算是吧……也不會因此改變什麼,我的願望根本不可能實現,不必繼續下去了。”

斷斷續續說著,他低下了頭。

“……我讓你心情不好了嗎?”

由安有點不安地問,音笛還是搖頭。

“沒有,是我自己……太軟弱,太不爭氣……”

雪繼續飄著。

太陽總算是完全下山了,這也讓音笛心裡輕鬆了一點。

因為地上的,天空飄下的,反射黃昏紅光的雪,就如由安頭髮的紅色,一直讓自己想起血,想起手上的沾染的血腥,非常不舒服。

自己本來就像那雪,但卻染上了紅……

決定做回本來的自己後,想起這個就覺得介意。

“我們還是繼續吧!”

由安開朗地笑,以手又撥亂了池面。

“繼續什麼呢?”

不太明白要如何繼續,音笛先問了。

“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麼羅!”

得到這個答案後,他吃了一驚。

“不,不要!停止……人都己經死了,我不想看到他的屍體!我不想!拜託別再看下去了!”

就是沒有那個勇氣看你死……我才讓茵去處理你的後事的……

只是後來一團亂,我也搞不懂發生了什麼事……

“死了?可是我都用下去了……”

池面漸靜止,影像也漸漸浮現。

“……!”

音笛不由自立主地別開頭,不想去看。

但是由安扯了他一把,要他回頭。

“笛哥哥,看,快看啊,誰說人死了,不是好端端在練劍嗎?”

什麼?

這句話使得他回了頭,正眼望向池面。

他覺得自己的呼吸幾乎要停止了。

“是他沒有錯吧?”

當然是他。

就在池面上,他看見了艾洛德。



03章之三 別舊絕昨

一個不完全的奇蹟,一個完全的改變……

如果說我有什麼無法接受的事……


那就是你忘記我了。

曾經扶持相依,曾經同生共死……

望著你陌生的眼眸……

我只想問,為什麼?



一秒……兩秒……

畫面突然間整個消失,池面恢復了清澈明亮,什麼也看不見了。

“……!怎麼沒了?”

根本只是匆匆一督,沒能看得多清楚,音笛急急看向身旁的由安,抓著他的肩膀問著。

“啊,對不起哦,我的法力用完了,明天才會恢復,三次是極限……”

由安看起來很疲倦,扶著自己的頭,快要撐不住了。

“沒有法了力嗎?可是……我想再確認一下,一下就好!”

他強烈要求著,不過由安“咚”的倒到他懷裡,就這麼睡著了。

音笛讓他躺在腿上,心裡亂極了,理不出頭緒。

不,我應該要先冷靜……冷靜下來想想……

剛剛那個地方我去過!

但不是跟他去的……那不是我的記憶,是真正的……現在的狀況?

他真的活著?像茵說那樣?那為什麼之前我尋不到他的氣息,為什麼?

那個地方是……

伯父……被殺死的地方……

音笛立刻站了起來,抱著由安奔回屋子,在側廳遇到了阿加帕爾斯。

“少主?少主……是睡了吧?”

“是的,請代為照顧,我有要事要離開一下!”

把由安塞給對方,他匆忙轉身就跑。

“主席,您去哪?奉晨神座正找您……”

阿加帕爾斯想叫住他,可是話沒說完,音笛人己經不見了。

這麼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反正是追不上他的速度,也沒有那個意思去管別人的閒事,阿加帕爾斯抱著由安就進去了。

真的,是你嗎?

音笛心急如焚,只想快點奔出碧潭結界,才能使用瞬間挪移。

我絕對沒有認錯的!

但沒有親眼見到本人,我還是不清楚這是否為幻象……

你真的活了嗎?

如果你活了……為什麼不來找我……

“Move!”

感覺到自己己經奔到結界之外,他立刻使用魔法,瞬間挪移到他想要到的地方。

四周景物定了,是這個峽間河道,河水潺潺的聲音在耳中響起,於是他望向左右,卻什麼都沒有。

沒有人,沒有任何生物。

沒有……
“Find……”

他不死心的又施了尋找氣息的魔法,懷著一絲希望,但得到仍只有失望。

尋不到他的氣息。

“可惡……”

到底你存不存在?

是我來得晚了,你走了,還是我看錯了什麼呢?

但是不是只有我看到啊……

“艾洛德……艾洛德……”

空虛,無限空虛。

我還是不知道啊……

“風之精……”

傳達給他吧,如果,精靈找得到……

你會答我嗎?

如果,你聽得到……

風,吹了出去。



不甚明亮的大廳內,四個人一起用餐,神闇眉頭微挑,艾洛德留意到了。

“怎麼了嗎?”

“又有魔法撞到結界了……真是麻煩。”

“什麼魔法?”

“你不知道也沒關係。”

聽他們兩人談話,菲伊斯和星都不懂,只是默默吃自己的。

“為什麼我們要一起吃飯呢?”

星覺得不太明白,以前父親都一切自理,也要求她如此,難得今天會一起吃飯,很不習慣也覺得奇怪。

“偶爾會覺得一個人吃很寂寞嘛……”

“咳嗯!”

菲伊斯差點把食物噴出來,神闇冷冷瞥向他,他連忙吞下去。

“賢侄孫啊……你是有意見嗎?”

“沒有……吃太大口了而己。”

“小菲,不行哦,吃相越來越像小黑了。”

菲伊斯這下真的吃到卡住了,大聲咳嗽了起來。

“小黑?”

艾洛德一面幫著拍他的背,一面問著。

“那是魔獸的名字,星無聊幫牠們取的。說起來,還沒帶你去見魔獸……有興趣嗎?”

他所問的問題神闇都會答他,菲伊斯覺得神闇會對人這麼好實在有點異常。

“好啊,可以多看看點什麼,當然好。”

艾洛德無所謂地答著,菲伊斯則看向他。

“呃……您……要考慮一下安全問題吧?”

實在不知道如何叫他,如果叫他「艾洛德爸爸」,對方一定一臉茫然,畢竟他失去了記憶……要直接以平輩相稱,自己又做不到。

“為什麼對我要用敬稱呢……”

“您是我的長輩啊!無論您記不記得,這件事都不會改變……”

“但是過去不重要了嘛。”

“不然……您是統禦司,職位比較高,用敬稱也是應該的啊!”

本來以為他接受了,沒想到他頭一偏,又繼續問。

“可是神闇是教主呢,你對他就不用敬稱,而且他也是你的長輩不是嗎?”

“這……才……才不是這樣比的,他那種人沒有必要尊敬啦!”

“那種人?那種人是哪種人?”

早就該死,活太久的人……

礙於神闇在場,這句心裡話是說不出來的,他可沒天真到相信嘴巴上得罪他,他也不會對自己怎麼樣,對方可不是那種好人。

“唉呀,他不尊敬我我也無所謂,他就是跟我命中不和,我也沒辦法嘛。”

“嗯,那他不尊敬我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呀……羅提,平輩相稱就好了。”

“……不行啦……”

菲伊斯覺得很苦惱,星還是無憂無慮地吃著她的晚餐。

“我也會困擾的啊,羅提,別用敬稱吧,叫姓,叫名都好……”

……如果直呼其名,被音笛伯父知道了,不宰了我才怪……

“羅提?你有在聽嗎?”

艾洛德那張俊美的臉孔靠了過來,菲伊斯連忙點頭。

“不行,辦不到,讓我叫啦,我也很為難……”

“你們兩個別再婆婆媽媽了啦,我快要看不下去了,艾洛德,你讓他叫就是了, 那種固執得像石頭的人,跟他爭沒結果的,雖然堅持尊人為長輩卻要長輩讓步有點好笑也有點矛盾……”

“好吧,對了,羅提你叫我注意安全……魔獸很危險?”

……天啊,他真是一點概念也沒有……

“有我在,很安全,非常全安。”

神闇啜了一口水,肯定地說。

“魔獸會乖得像小貓,我是主人耶。”

“……說得也是,連你的話都不聽,它們也不必活了。”

“黑的發亮的是小黑哦。”

星對他說了這麼一句,他們就出發了。



在走過許多複雜道路後,他們來到了養著魔獸的地穴。

“光之精。”

神闇呼喚了精靈,讓裡面亮起來。

約有八頭魔獸在裡面休息著,感覺到神闇的氣息,它們圍了過來,但對他身後的艾洛德保持警戒。

“他是朋友……朋友。有禮貌一點,懂吧?”

魔獸便往艾洛德走去,他看著眼前龐然的身驅,沒有一絲慌張恐懼。

“……好奇妙的生物啊……”

艾洛德輕輕撫上魔獸的鱗甲,自言自語著。

“明明是魔獸,卻有光明的基源……擁有強大的力量,甚至有靈力……”

一瞬間可以分析成這樣,神闇也不由得訝異。

光明的基源是嗎?那是最原始的……我的血吧。

夾混一半神座血脈的血……

“我覺得它們好像不太喜歡我耶。”

艾洛德覺得自己手撫上去的時侯,魔獸有點退縮的樣子。

“或許是氣味?你殺了不少它們的同伴。”

“又是過去嗎……為什麼呢……”

雖說過去的不要想了,但……過去的想不起來,還真是有點困擾。

“我們曾是敵人嗎?”

神闇動作僵了一下,不過發現他問的是魔獸而不是自己,鬆了一口氣。

我還以為他那麼敏銳呢……

魔獸自然是不會答他的,他一嘆,便收回了手。

“神闇……我以前……是不是好人啊?”

“怎麼這麼問?這有必要懷疑嗎?”

“我只是覺得疑惑……能告訴我嗎?你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在這裡待了幾天,他己經很信任神闇了,或許是因為他真的能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覺得對方是為自己好……神闇若是知道,大概是會覺得很可笑。只是,可笑的不知道是他還是自己。

“……你當然是個好人,而且還是無可救藥的爛好人……”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這樣子很好。”

“但我是壞人呢,你沒有懷疑過,現在你我為何會相處在一起嗎?”

覺得自己太不像自己。

情況……沒有控制在自己手中的感覺……

“你是壞人嗎?你做了……什麼壞事?”

艾洛德淡淡地問,沒有驚訝,也沒有什麼情緒反應。

“可多了,直接跟間接的……”

“但那是過去吧。”

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彷彿很有影響自己內心的力量。

“我想每個人做什麼事一定都有他的理由,只要你現在開始不要再做你認為會使自己成為壞人的事,那些就是過去了,不會太晚的……”

神闇握了一下手,現在自己的表情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己經太晚了……

很多應該悔悟的時侯,我都沒有悔悟。

一百多年都過去了……

直到我己經失去一切,心魔揮之不去的現在……

“若我說辦不到,你怎麼打算?”

艾洛德直視著他,反而是神闇想逃避他的眼光。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不管,所以我還是會陪著你,直到你做出決定,正確的決定……”

“即使你自己也會跟著沉淪?”

他發現自己無法看透他,而自己的心卻漸漸暴露了出來。

“不會的,但我希望你的臉上能多一點笑,而且不要笑的那麼空虛寂寞,不要認為你一無所有……如果我能為你做什麼……”

艾洛德每一句話都點到了重心,然後他說了最後一句。

“因為這樣的你,看起來很可憐。”

為什麼?明明只相處了幾天……他的思路越來越清晰,己能看清我?

但是……還是有一些沒有人能了解的……

“……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

所想的說不出口,他只能選擇逃避,排斥拒絕這片好意,就這麼一個人跑了出去。

現在……我所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艾洛德從地穴出來的時侯,遇到了菲伊斯跟星,他們似乎是來找他的,讓他又不明白了。

“您……沒事吧?”

“沒事啊,怎麼了?”

“看到父親一個人回房,想你留在那裡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

“是說沒有人控制魔獸嗎?放心,它們好像不喜歡我,所以沒有興趣主動接近我。”」

兩個人對眼一望,都是大惑不解的樣子。

“不喜歡不是應該直接咬下去嗎?”

“你亂講!小黑小毛小爪小灰小角小花小草小剛很乖的!”

“什……你不是也擔心他危險才來的?”

“才不是呢,我是擔心小黑小毛小爪小灰小角小花小草小剛才來的,如果有什麼意外,它們很危險啊!”

“……說得也是,魔獸根本打不過他,八隻一起上也沒希望……原來有小剛哦?要不要考慮把哪隻改名叫小猛?”

艾洛德發現他們似乎將自己認知為猛獸了,於是露出了無辜的表情。

“為什麼父親一個人先走了?你們怎麼了嗎?”

“嗯……其實我也不曉得,可是是我說法不太好,我會檢討的。”

“說法?”

“也許他需要一個人靜一靜……我也……”

他像想說什麼,不過有人來找他,是個一般教眾。

“統禦司大人,教主下達了命令……明天有一隊人馬要出動,教主要您帶人做第二批支援,人員隨意調動。”

立刻就派了任務?

“去哪裡?去做什麼?”

“到碧潭的先知居所突襲新任神座。”

碧潭?神座?

這些專有名詞他不懂,但沒有追問。

“羅提,你知道怎麼去嗎?”

“嗯,大概知道吧。”

“那好,你明天帶我去吧。”

“什麼?就我們兩個人?”

“不夠嗎?”

……其實,好像只要他一個人就夠了……

“我、我不想參加有關D.M.B的任何任務……而且會碰到他們,我不去。”

對付D. M. B的人,他們應該沒問題。

可是艾洛德爸爸去……對,怎麼能讓他去呢?

“可是我需要人帶路啊……羅提,還是你告訴我怎麼去?”

“不,不行,我不能幫忙。”

菲伊斯的態度很硬,星則推了他一把。

“小菲你怎麼這樣小氣,只是帶他去呀!你不帶他也得找人帶他去的嘛!父親的命令又不能不聽!”

她這樣一點,突然點醒了菲伊斯。

是呀,要是別人帶他去,那更不堪設想,要是他傷了人……或殺了人……對兩方都是難以彌補的傷痕啊……

“好,我帶你去,可是您要答應我一件事。”

“說吧。”

“您去了以後,不可以殺人……也不可以傷人……”

聽了這個要求,艾洛德芫爾,拍了拍菲伊斯的肩。

“你也真是個好人呢……我本來就沒那個意思,但若別人要殺我呢?”

上次殺人的感覺讓他覺得很難受,所以他需要問問這個問題,沒有記憶的人思考事情總是比較不完善。

“您就逃啊!您一定逃得掉的,不過別棄我於不顧,記得帶我一起逃……”

“好,我答應你。”

他立即答應了,菲伊斯也放心了些。

“您現在要去……?”

“去找神闇。”

他無奈地笑了笑。

“不知道他有沒有在生氣……”

希望是沒有……



教本部的結構雖然複雜,但是以艾洛德的記憶力,走過的地方就會記得該如何去,更何況是去過許多次的地方。

來到神暗房門口,他輕輕敲門。

“神暗……你在嗎?”

“現在別來吵我,去準備明天的任務。”

他冰冷的聲音傳了出來,艾洛德沒再敲門,但仍是停在門口沒走。

“我不能進去嗎……”

“……”

“……那……我今晚咬睡哪?”

他一直是睡在神暗房間的沙發上,而現在已經是晚上,只好無奈問了一句。

裡面好半晌沒有聲音,好不容易,門開了,神暗看著他,似乎想板起臉又有點想笑。

“你可以進來,但不要吵……我居然裝可憐,奸詐。”

“我沒有啊,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該區睡哪,不過你肯讓我進去是最好的,謝謝。”

“……睡椅子有什麼好啊?真是不了解你在想什麼……”

面對他沒有心機的笑容,神暗覺得自己又不坦率了起來。

“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你覺得聽了不舒服嗎?”

因為有點擔心,他在進入房間之後,還是問了問,對方卻沒有答他,徑自往床上倒下去。

“……你曉得嗎?以前有個人常常說我睡相很差……誰像他那樣可怕,睡著到醒來可以一根手指頭都不動啊?我想起了很多事……很多早該忘記的事……”

雖然我睡一睡老是會滾到床下。

但你也總是會把我抱回床上去,再蓋好被子。

“是誰呢?”

問了,他會答我嗎?

“你父親。”

神暗得直接,此時他的思緒彷彿已經飄到無限遙遠處。

“雖然嘴巴毒了點,有死要面子,堅持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但是他其實是個很好,很有感情的人……”

說到這裡,他自嘲般地笑了一聲。

“真是跟我完全不一樣,他為甚麼會交我這種朋友呢?”

艾洛德接不上話,只好沉默。

“另外我還要告訴你,別把自己的感情隨便浪費在我這種人身上,這在我看來非常諷刺!”

他刻意跟他說了這些,艾洛德正想回答些什麼,他又接著說了下去。

“你懂得什麼眼前的這個人固然是你父親的朋友,也是你的殺父仇人!第一天沒聽我說嗎?為什麼還跟我回來?”

他卻只是聽著,垂下了眼皮。

“你沒有聽見我剛剛說什麼嗎?”

“有啊。”

“那還沒有反應?不想報仇嗎?”

“……我並不確定這是不是真的……”

“你不是說我說了你就信嗎!”

“但……我覺得你沒有說完!我覺得不只是這樣!我所認知的你……”

話沒有說完就被神暗打斷了,他盯著艾洛德,那眼神非常空洞。

“你知道我一直追求的是什麼?”

我想了好久。

終於發現了

“那就是希望能趕快有個人,把我逼到無計可施,再殺死我讓我解脫!我等了一百多年了……還未能等到這個人,只好繼續一直守護這個組織下去……”

讓我死了吧。

但我不能故意放水而死,這樣子,便愧對我對母親發下的誓言,也對不起為了我犧牲性命的伯父……

我的生命不是我的,我得為了補償而活下去。

為什麼沒有人能讓我力盡而亡呢?

我不想待了……從頭到尾都不想待!可是沒有人幫……我沒有人……

“我雖然是這個教的教主……可是這個教的神我從來沒信過!只是這是我的生命意義……是我所選擇的不容許回頭……”

聲音弱了,是不是,覺得累了?

“……你不必如此啊,這樣的生命意義……太狹隘了。”

光是聽著,也覺得痛苦……



深山的清晨,溫度是低了一點,而且依然是霧氣滿天,音笛一直掛記著昨天的事,所以一夜沒睡好。

等到吃過早飯,他便急忙拉著由安一起出去了,大家都很訝異他居然主動找這個想纏他的人,而覺得被冷落的茵,表情也陰沉了起來。

“由安,昨天的法術再施一次好不好?讓我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麼……”

他到底……是不是活著?

“嗯……笛哥哥,你想他為什麼不直接去找他?”

“我……我找不到他啊……”

音笛的表情又變成失落,由安看他難過,拍拍他的背給他打氣。

“好,我幫你看看,打起精神來嘛。”

說著,他就在水前施了法,等待波動結束後顯示出影像。

“……太奇怪了……”

水面沒有動靜,由安覺得不太對勁,再撥了一次,但水平之後,仍沒有任何影像出現。

“笛哥哥,不知道為什麼不行呢!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在我的能力無法透析的結界中,因為我的靈力不足……另一個就是他……”

看音笛的表情,由安頓時有點說不下去了,其實不用說下去,也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果然……還是只有失望嗎……”

真糟糕,心情……又不好了起來。

“麻煩你了,既然看不到……那就算了……”

也沒有別的辦法啊……

“少主!”

一個人影輕盈地落在他們面前,是阿加帕爾斯。

“有外人進了結界了……意圖不明,出動武力應對嗎?”

“外人……?會不會是誤闖啊?”

“我去看過,只怕是為了我們的客人來的。”

阿加帕爾斯停頓了一下,接著才說下去。

“那群人都是黑衣蒙面。”

“……D.M.B?”

音笛問著,微皺起了眉頭。

“這麼明目張瞻地來?越來越囂張了……”

“或許是因為他們不曉得通過結界的時侯我們會接到訊息吧,這是結界的功能之一。”

“無論如何,是該應戰吧。”

音笛這麼說,語氣中透出一絲疲累。

真不想戰,沒有心思戰,也厭倦了,不想殺人……

而且艾洛德的劍弄丟了……只剩下劍鞘……

“主席,可以請您幫忙嗎?你們的人有戰力多了……”

“幫忙是應該的,本來就是衝著我們來的,反倒是使你們困擾了。”

“不會的,那麼我們去準備一下吧?”

阿加帕爾斯處理事情條理分明,顯然主要的事都是他在管的,畢竟身為主人的由安還小,沒有什麼能力決斷事情。

“笛哥哥,你也要去?”

由安拉住他的衣角,不捨地問。

“是的……我有責任去。”

“可是……我覺得好像有點不安……”

普通小孩這麼說可以一笑置之,但由先知口中說出,就得特別注意了。

“你的意思是……你感覺到什麼嗎?”

“不知道……當你們說要去的時侯,我覺得身體發冷了起來……”

他微微一顫,抓著自己長長垂下的紅色長發。

“也可能是昨天的雪今天剛化,有點冷吧……”

音笛留上了心,提醒自己絕對要注意。

“再不去準備可能會來不及,我去了。”

“少主,請您自己回屋子,確保安全,別做危險的事。”

兩人各留了一句話,就快速離去,由安站在原地,不死心的又撥了一下池水。

“給我顯像啊!笛哥哥那麼傷心,你是怎麼回事?”

在池水上拍了幾下,他覺得無趣,就照阿加帕爾斯交代的,回屋子去了。



“對方一共三十二人,這種速度再過十分鐘就會到達碧潭。”

阿加帕爾斯把現有的資料說了出來,音笛清點一下現場人數。

“我們出動了十四人,應該是可以輕鬆獲勝的,不過這是以人數論,如果不敵,互相援助一下。”

“鳴,安逸了那麼久又要打,而且沒有手鐲杖衣,我沒有安全感啊!”

亞維康真的是不怕丟臉地叫著,維西看起來又想要碎碎念點什麼了。

“……伊希塔你好像真的很值得擔心……那你就挑軟柿子吃吧,對方總該有些三流角色……”

“可是以我一百年的修為,要我去應付三流角色,我自尊心嚴重受創,心有不甘啊!”

“……那魯,麻煩封一下他的嘴,等一下別管他死活了。”

所謂要鬧要開玩笑也要選對時間,真是至理名言。

“沒有別的意見的話,我們就出動了!”

音笛確認了一次,沒有人再說話,於是六個前神座,七位新任神座,加上阿加帕爾斯,一共十四人,就往碧潭方向前進了。

“可以試試增強以後的力量了。”

他在自己口中,又滴下了一滴藥水。

自己現在的臉色,一定很蒼白。

好冷啊……

藥水在身體內流過,冰冷的感覺,好像都可以深刻地感受到。

“請不要認為……你什麼都沒有……”

“這樣的你……看起來很可憐……”

“吵死了……”

我不要聽。

已經做了,就要做到底。

豈能因為一個外人的幾句話,就……

這個藥的藥性,己經可以適應了,不會再像當初剛用的時侯,一睡就是十天,把別人嚇壞。

等我睡醒,他應該己經回來了……

我果然還是壞人啊。

讓人家自相殘殺……

是他自己無聊要留下的。我這個人本來就無藥可救……卻還要來管我……

你根本不懂。根本沒有人能懂。

要讓我解脫,只有殺了我。

劃破我自己的繭……我自己是辦不到的……

神闇走路走得不太穩,扶著桌沿,坐在床邊,藥帶來的倦意襲上腦袋,他放任自己躺在床上,意識逐漸朦朧。

可是……

我……真的好孤獨……好寂寞啊……

明明是我自己把願意陪我的人都驅離我身邊的……

“父親,您在嗎?”

門外敲門的人是星,她沒聽到神闇的回答,所以悄悄開了門。

“父親……?”

現在是早上耶,怎麼睡著了。

神闇似是完全沉睡了,什麼反應也沒有,星當然沒有發現這是不太自然的沉睡。

午餐也不吃了嗎……

“父親、父親……我來通知你……統禦司跟小菲出去了……您聽得見嗎?父親?”

她在他耳邊輕念著,不過看起來,對方聽不見。

真的很累嗎?好奇怪哦……

在房裡待了一會兒,因為沒事可做,她還是出去了。

“我去找小黑玩好了……”

小菲不在,好無聊哦……



在碧潭的林間,兩方已經開打了。

“餵、餵,怎麼辦?要不要留活口呀?西卡潔。”

一面打,一面空出時間問,音笛是祭司公會的主席,當然他來決定。

“嗯……”

音笛猶豫了一下,同時放出環周身的保護結界,讓敵人無法接近,好讓他可以好好思考。

“快一點!我已經失去好幾次砍死他的機會了!”

西弗甚為不耐,一次又一次用劍撥開對方的攻擊。

“並不想過這種退休生活啊……”

亞維康呻吟著,以種種不太好看的姿勢在三個人包夾中左閃右閃,但至少他是都避開了。

“敵人果然也是挑軟柿子吃呀,伊西塔。”

薇莉安覺得挺好笑的,她顯然很輕鬆,因為在見識過她放針的手段後,暫時沒有敵人想招惹她。

“什麼話!我才不比小輩們弱!”

亞維康總是不承認一些大家眼中的事實,像是追求薇莉安不可能這件事。

“你最好專心一點哦,小心被砍到。”

“你只說風涼話不會來幫我啊!”

亞維康看起來一個頭兩個大,不過,其實也沒有實際上的危險。

“Deprive Arm……”

維西使用他的天賦能力,隨意用著拼湊出來的咒文語施展魔法,不過效果不如他所想,魔法光產生之後,對方慘叫一聲,手臂消失不見了。

“我明明是用剝奪武器……天啊啊啊啊!為什麼他的手臂會不見?這真是不吉的象徵!是惡魔的詛咒!是世界滅亡的前兆啊啊啊!”

“……伊西塔,如果你要用比較古老用語裡面的武器這個詞,應該是Arms才對,少了個s,我建議你用Weapon會比較好……”

萊林苦笑著指出他的錯誤,咒文語本來就挺複雜的,學的好的人不少,但沒有人敢說自己精通。不過據說席德列斯家前幾代有個語言天才,連古語鬥研究得很透徹。

“父、父親,到底殺不殺啊?我剛剛不小心,力度控制的不好,那個傢伙被打飛出去撞倒三根樹,也不曉得有沒有死”

茵有點驚慌地呼喚著音笛,報告這邊的情況,基本上,那人要沒死,是桑德魯大神降臨奇蹟才有可能的。

“唉……”

音笛一嘆,雖然是不想看到血腥的場面,但是現在不是仁慈的時候。

事情不能這樣拖著不解決,又不是說一聲“你們走吧,你們是打不過我們的”對方就會乖乖的離開,D‧M‧B的狂熱教徒腦中沒有撤退這個詞,他們只會想盡辦法撲上來。

“就殺吧。”

短短的三個字可以是宣告了敵人的命運,一瞬間,血色就在四面升起。

“收到”

阿加帕而斯橫劍一劈,掃出的劍勁撕裂了眼前敵人的身體。

“早就該說了嘛!”

這句是亞維康說的,但是他說完之後,非但沒有作出攻擊,反而避戰,迅速閃到樹上去了。

“你以為你是猴子啊?”

卡薩加接下他原本應該應付的敵人,打了起來,對他頗有微詞。

“我最近虔誠拜神,手不想沾血腥嘛!你們這麼好鬥愛殺,幫我解決又會怎麼樣?”

“你什麼時候虔誠拜神過了?”

“剛剛開始的,行不行?”

卡薩加沒說什麼,一劍劈向亞維康藏身的大樹,雖然他沒有茵那種怪力,但這一劍要劈倒這棵樹也綽綽有餘。

“黎多!你做什麼!破壞自然環境啊!”

亞維康不得已地跳下來,西弗在一旁嘲笑了他一句,

“這不就是樹倒猢猻散嗎?”

“你們這對狼狽為奸的搭檔……”

“……Shut up!”

培里亞無預警的對亞維康用出了這個維西曾拼湊出來的咒文,不知道他是怎麼學來的,不過他臉上的神情明白寫著“你吵死了。”

亞維康默默地找了另一棵樹,爬上去繼續偷懶。

音笛只是一直待在自己的防禦結界中,不想參與作戰,亞而飛從旁打鬥經過時看了他一眼,想一想還是什麼也沒說。

……由安只是多心了吧?目前為止,沒有什麼異常。

我已經很仔細的觀察了……

兩個人影在山間竄走著,為了配合慢的人,艾洛德放慢了速度,讓他走在前面。

“……慢著!”

感覺到不尋常的氣波動,艾洛德搶先一步攔在菲伊斯身前,阻止他繼續前進。

“有結界。通過會被發現。”

“有結界?我都沒發現……”

於是艾洛德喃喃念了幾句他聽不懂的咒語,伸手在他額上一點。

“哇……!”

結界就在前方不到一公尺處,密密麻麻的咒文繞滿在這個圓形的結界上,只要通過一定會撞倒咒文,觸動結界通知裡面的人。

“你先回去好了,只要上山就是了吧?我自己去,這個結界我可以通過不被發現。”

“唔?那……記得您答應我的啊,還有,臉……要蒙好。”

要讓艾洛德自己上山去,菲伊斯總覺得不太放心,可是自己無法跟上去,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會的。”

艾洛德將黑巾戴上,雙手,伸向了結界。



他的雙手像探入水中一般,結界水平浮動,咒文自動飄開。他人穿過結界後,咒文很快又回到原處。

對哦,聽說結界是他設的,雖然他不記得了,但結界不會排斥施術者。

艾洛德進去後,向菲伊斯比了個再見的手勢,人就繼續向上前進。

“唉唉,別讓臉露出來呀……”

擔心固然擔心,但可以回去,不必跟熟人碰頭也是求之不得,沒有停留,他立即就下山去了。



轉眼間敵人已經少了一大半,碧潭似乎有絕對淨化的能力,流入其中的的血都被化消到無形,潭中的聖水保持原先的淨潔,沒有被染成紅色。

看著同伴和剩下的人戰鬥,音笛覺得有一種陰謀的氣味,逐漸形成。

那個教主……

他那種人怎麼可能派一隊如此不堪一擊的人來送死?做這種徒勞無功的事……他的目的是什麼?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下的每一個命令,一定都經過詳細的計劃思慮……

音笛這次想錯了,神暗這回下這個命令沒有思考多久,也沒有什麼周密的計劃。

不過,他的確是有另外的目的……

現在的狀況,亞維康躺在樹上,打起瞌睡來,培里亞在一邊納涼,卡薩加坐下來開始擦劍,薇莉安觀戰,只剩西弗還跟其它人在與敵人打鬥。

“為什麼斯尤那多還要戰鬥啊?”

“唉,好戰吧。”

“反倒是西卡潔你怎麼都沒動手?”

“……你問題很多耶,今天沒有動手的心情,行了吧?”

應該是……以後都不會有動手的心情了。

“茵,別玩了,要找人切磋不是現在,快把他解決掉。”

發現兒子並沒有認真再打,好像在玩對方似的,音笛出言說了一聲,惟父親命是從的茵立刻動手了結了對方。

剩下的敵人沒幾個,他們終於有了想逃的意思,可惜太遲了,現在被包夾的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脫困而出。

音笛有時候會覺得這些崇邪神的人心理很奇怪。

為什麼會願意執行必死的任務,自願犧牲呢?再怎麼信仰堅定,性命沒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嗎?

這群不怕死的死士的精神力量……有時會讓人心生畏懼。

這種力量,是自己永遠無法明白的吧。

達不到任何目的,得不到任何好處,換不到任何代價地付出性命……如此的瘋狂行為……

最後殘剩的一個人狼狽的滾到薇莉安的腳邊,於是她提起了劍。

“最後一個,就爽快地給你一劍吧!”

使上了力的劍朝那人的頂上刺落,對方已經沒有能力反應了,只是呆愣在原地等死。

清脆的響聲。

“……!”

薇莉安覺得手腕整個麻了,劍險些拿不住,剛剛是一枚小石子擊到自己的劍上……
他們見到一個人自樹後竄出,因為速度太快,只見到黑色的影子,附近的人下意識防備,不過那人沒有朝他們攻擊,只是直接往呆掉的同伴奔去,一把抓起之後踢地一躍身形高高拔起。

啊……!結界是圓形的,只要高過上方高度就等於出了結界,就可以使用瞬間挪移

“統、統禦司大人……”

幸運揀回一條命,他呼喚了一聲救自己的人。

突來的變故讓他們都非常吃驚,其實只剩一個人,不追擊也無所謂,所以下方的他們並沒有什麼行動。

統禦司?

這個……背影……

只憑那一躍不應該能上升這麼久,他似乎配合了什麼魔法,或是……

“Move!”

咒語被清晰念出的同時,兩人的身影便消失在空中。

音笛卻如同凍結了一般,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重重疑雲,走不出,穿不透……



“怎麼可能……”

眼見他們離去,阿加帕爾斯喃喃說著。

“結界沒有通知有任何人進來呀……”

音笛聽到這話,心中更加疑惑了。

好像很多的拼圖碎片,越來越多……漸漸組織湊成什麼東西……

意識到少許,卻未能完全察覺的東西……

“那個人好強……”

薇莉安揉了揉手腕,掌心,有感而發。

“是沒有了手鐲之後力量減弱了嗎?我覺得我不如他……”

“D.M.B的統禦司……如果他正面來攻,怎麼辦呢?”

“西卡潔,你覺得我們能敵嗎?”

現場十三個人都看向他,等他的回答,他卻只是沉默著。

“你們……你們有沒有覺得……剛才那個人……像什麼人?”

大家都沒有註意嗎?還是只是我想太多?只是因為我一直想著那些事,所以才把艾洛德的影子投影上去……

“像誰?看背影只覺得是個帥哥……”

“你覺得像誰嗎?”

小輩們對只在四歲時見過的艾洛德沒什麼印象,大人們的認知中,艾洛德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當然不會去聯想到他。

“……沒有什麼,只是錯覺吧,至於能不能打得過他……沒有正面對上,我也不清楚。”

說出來徒增大家的困擾,既然不確定就算了吧。

“那麼,請各位回去休息,少主應該會為第二個人占卜。”

“歐路斯先生,你不回去嗎?”

“我要去調人來收拾現場,順便去檢查結界是否有出問題……你們請回去吧。”

由安有這位能幹的屬下真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事情都幫他做得好好的了,也難怪他可以無憂無慮。

自己回去是沒有問題的,不需要帶路,他們順著來時的路走回去,經過戰鬥確實是有點累了。

“D.M.B的慣例,神座交接之後就會不斷進行攻擊,我們這一代不知道什麼原因停止了,現在可能又要開始了吧。”

回去的路上,音笛跟其他人解釋,茵則忽然想到了什麼,急急詢問。

“父親,您有說過,D.M.B傳聞中是……什麼?您說繼承儀式以後如果我們還記得就告訴我們……”

“我是說繼承儀式那一天吧……不過沒差,傳聞中,D.M.B是諾曼登家幕後控制主導的。”

“什麼?”

大家都沒聽過這種說法,不由得大驚。

“雖然是主席才會知道的訊息……但由瑪索西加光之池的秘道也可以略知一二吧,應該心裡有數的。”

“略知一二?如何略知一二?”

亞維康反應不過來,音笛只好耐心解釋。

“你忘了光之池只有誰可以進去?那根本是做給神座祭司用的。”

“打掃人員也可以進去呀!”

“……D.M.B是打掃人員幕後操控的?太可笑了吧,別做不可能的假設好嗎?”

“但是,這麼說,那你的意思是……D.M.B的教主……”

他未說完的話,音笛幫他接了下去。

“具有諾曼登家的血統。不過,不一定每一位都是……所以他們總是擁有許多情報,而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

茵看向亞爾飛,而亞爾飛也正看向他。

菲伊斯……

去了D. M. B……

“為了你們的安全,最好別單獨行動,跟著長輩會比較好,當然……別跟著伊希塔,他不太可靠。”

“怎麼這樣說我呀!”

每個人的心中,無形的,多了一股壓力。

04章之四 依心夢風

常常,不知道自己應是誰。

迷迷茫茫。

懵懵懂懂。

一樣是藍色的深瞳,卻來自不同的凝視。

同樣的是那份悲傷,總讓人不忍而留步。

不能分為兩半的心,究竟,該何去何從……



艾洛德在沐浴過後,又休息了一會兒,菲伊斯才回來,兩人見到面的時侯,都是吃了一驚。

“為……為什麼我比您早走,您卻比我早回來?”

“這應該是我要問的問題吧!你未免太慢了一點!”

“唔!您一定是一次瞬間挪移就回來了吧?我沒有那種功力嘛……”

“那就快加緊練啊!別老是閒著,我看你都在混日子……”

“混、混日子?太嚴重了吧……”

仔細想想……說是混日子倒也沒什麼錯,成天除了陪伴星,根本沒有在做什麼事,要是現在跟茵,亞爾飛他們打,只怕一定會輸,這樣子下去不行。

“結果只救到一個人……我們時間算得不好,太晚出發了……”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我們想像中撐那麼久啦,您有戴好面巾吧?”

“我有,為什麼一定要戴啊?我見不得人嗎……”

“不,您既然要待在這個團體裡,就要入境隨俗啊,別的人都戴,您也要跟著戴才對呀……”

菲伊斯是用這種理由來說服他的,如果那邊的人認出他來,事情可就嚴重了,這樣一想也能猜出神闇的陰謀……

“羅提……為什麼神闇要派人去送死呢……”

艾洛德是非常敏銳的,他自然有發覺這種行動是自殺行為,既然沒有意義,為什麼要做呢?

“把我們安排在第一批也可以呀,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子做?”

菲伊斯無法回答他的問題,神闇當然是故意的,可是就跟他這麼說嗎?或許他也有感覺到這是刻意的安排,只是不願意相信。

“我只能說這個團體就是這樣無聊,您別去在意了。”

“那你又為什麼要待在這個團體?”

艾洛德看向他問著,凡是問題扯到自己身上,菲伊斯就會覺得很麻煩,要他詳細解釋,又不是一時半刻說得清的。

“簡單來說,因為這裡比較自由。”

“比較自由?完全不加入不是更自由?”

啊,糟了,我忘了,他不曉得我原先要擔任神座祭司……他只怕也不清楚神座祭司是什麼……可是怎能跟他解釋?教主一直要他忘記過去,我要去違反他的意思……不知道會怎麼樣,好像挺好玩的,可以試試看。

“您知道什麼是神座祭司嗎?”

“不知道。”

“那我跟您說個名字,您看看有沒有印象好不好?”

“名字?什麼……跟我的過去有關嗎?那不要。我跟神闇約好要忘記過去的。”

沒想到他居然會拒絕,菲伊斯愣住了。

“反正就是不要跟過去有牽扯就是了……”

“您聽我說,神座祭司跟D.M.B是敵對的,而您從前是那邊的人,教主根本是把您騙來這裡的……”

“羅提!”

艾洛德的態度似乎是非常堅持要他停止,他頓時說不下去了。

“我不想從別人口中聽到關於我的過去……只有我自己想起來的我才接受。”

“那教主跟您說他是您父親的朋友您就信了?說不定是騙人的!”

“……別再說了,我不能離開。”

艾洛德垂下了眼皮,輕輕說著。

“如果我走了,那神闇他……”

他……

又會變成一個人。

他會很難過的……

“我說過要陪伴著他……即使他不接受……”

看艾洛德那樣的神情和眼神,菲伊斯真覺得糟糕極了。

艾洛德爸爸……那種人……為什麼您要對他好?



“您去跟教主報告過了嗎?”

“我去找過他,但是他在睡覺,所以只好算了。”

他說著,心裡,還是在意這一件事。

回來的時候,他是瞬間挪移到臨近的地方,再找入口下去的。

可是在下來之前,收到了……風。風之精帶來的訊息……

長途尋人的風之精,好不容易尋到了要傳達的人,但經過這一段時間,夾雜在裡面的風語早已消失,只有殘留的風聲與情緒,傳入他耳中的時候,使他深深撼動。

那是什麼?

是什麼人?他想說的……是什麼?

為什麼我只是聽到風聲卻會有那麼強烈的感覺?

“羅提,你知道這裡有什麼書可以看嗎?沒有事做,很無聊。”

找點什麼都好。

把空洞的腦袋填滿,這樣子,就不會去想別的事了……

“我對這裡不太熟……不過您要是無聊,可以出去玩啊,反正您有能力出去,而且教主又在睡覺,他也管不了您。”

“出去玩…?”

他看起來有點心動,但仍在猶豫。

“隨便跑出去好嗎?這樣子……”

“悶在地底才不好呢!想出去就出去嘛!”

菲伊斯鼓吹著他,想了一會兒,他終於決定出去了。

“那我出去玩了……神暗如果醒了,要幫我跟他說哦。”

“放心去吧。”

是有點擔心他出去會不會遇到熟人,但是一直悶在地底又不太健康了,所以聽見他決定要出去,菲伊斯還是很高興的。

對於艾洛德爸爸失去記憶這件事,我比較沒有很深的感受。

事因為在我的記憶中,他的身影淡去很久了。

但對於別人呢?

音笛伯父知道的時候,會是什麼反應?

再度見到地面上的陽光,是感覺很美好的事,首先他先深呼吸一口氣,接著他便踏出了步伐。

“有書的地方,有書的地方……”

出來以後他第一個想找的竟是這種地方,如果是菲伊斯知道,或許就不會建議他出來了。

四面都是一望無際的大草原,不知道往那個方向去好。

“土之精。”

有聽神暗說過,自己只要呼喚精靈,精靈就會前來幫助自己,所以他試用看看,果然面前有一小片土地亮了起來,他開始發問。

“請問往哪個方向去有最近的,賣書的城鎮呢……”

只是個簡單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向精靈道過謝,他就往右手邊前進了。

放自己,一天的假期。

“艾洛德……”

然而才走了幾步,神暗的聲音就傳入他的耳中。神暗似乎剛醒沒多久,也沒蒙面。

“神暗,你有事嗎?我想出來看看。”

“不行,別隨便離開我的結界……”

艾洛德聽了,便上前拉起他的手。

“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去玩吧。”

“什……”

神暗一愣,艾洛德就拉著他往前走。

“不要用瞬間挪移嘛,吹吹自然風,挺不錯的。”

“等一下!我什麼時候說要陪你去的!”

“你陪我去,就可以在我周圍下結界了呀,你也可以放鬆一下,兩全其美,有什麼不好的?”

“餵……!為什麼是你來決定……”

話說是說,倒也沒有多認真掙紮。

不清楚,自己是在什麼時候變了的。



“神闇,你知不知道哪裡有書可以看……”

走在嘈雜的市街,對一切都感到陌生的艾洛德,詣問著身旁帶著不怎麼情願的表情的神闇。

“我要去買麵巾……沒帶面巾就出來,還得陪你,真令人不愉快。”

“為什麼要戴面巾?長相好看,沒有必要藏起來嘛……”

他不解地問著,神闇的臉色還是不太好看。

“我不喜歡讓別人看到我的臉,你不懂得就少說話。”

“帶我去找書……”

“買麵巾!”

“書……”

“面巾!”

最後只好妥協了,他們走入一家布料行,買了一小塊黑布,神闇略為處理了一下,就戴到臉上,倒是沒有要求艾洛德也要戴。

“我們可以去找書了吧?”

“沒有出來的時侯都在看書,出來也是找書,這樣出來有什麼意義?”

面對求知如癡的艾洛德,神闇不太想達成他的願望帶他去找書,城內應該是有書店或圖書館,可是此時就是偏偏不想去。

“不淮去找書。”

“神闇……”

“別用那種聲音!”

走著也有點累,於是他們去喝了杯茶休息。

“好久沒在外面吃東西了……”

神闇自言自語了一句,吃著手中的茶點。

“你把麵巾拿下來會比較方便吃……”

“不必。”

艾洛德覺得神闇對自己冷淡多了,這也是預料中的事,自己跟他說了那些話之後……他的自尊心應該很強吧?

“神闇,你好像很不高興……”

“……”

“既然不高興,為什麼還要陪我出來……”

“……”

神闇沒有理他,吃完了東西,伸手入懷要找錢包,但一摸之下,臉色瞬變,由於面巾,艾洛德看不見他表情的改變。

“艾洛德……你有沒有帶錢?”

“唔……?”

艾洛德在身上摸了一下,搖搖頭。

“你這個人怎麼出門不帶錢的啊!”

“我……你沒有給過我錢啊,而且你不是有錢嗎?剛剛才買了面巾……”

“剛好用完了啊!我沒發現……乾脆把你賣了算了!”

“怎……怎麼可以這樣……我賣不了多少錢的!”

沒帶錢卻吵架得很大聲,服務人員都聽到了,便朝這裡走過來。

“Move!”

神闇受不了這種狀況,直接自己瞬間挪移跑了。

“啊!太過分了,居然自己先逃跑,東西都是你吃的耶!”

人己經走了,再怎麼抱怨也沒有用,他只好一個人面對這樣的窘境。

“像白癡一樣……”

在空曠的林區靠著樹休息,神闇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自己了。

正常的生活根本不是我過的。

就是呀,陪他出來做什麼?我真這麼無聊?做這種違背決定的事……我的意志這麼不堅嗎?

等了一陣子,艾洛德一直沒有瞬間挪移跟來。

我等他做什麼?

神闇一跺足,又瞬間挪移了一次,回教本部去了。

莫名其妙覺得生氣,莫名其妙在意……

我不容許。

己經死去的心,不該再有任何情感因素。不只是不該,也是不可能。

看向自己手腕上的印記,神闇默默不語,握緊了拳。

這一握的力量,卻又是如此無力。



艾洛德直到晚上才回來,因為付不出錢,被留在那里工作了一下午抵債,還好點的東西不是很貴,不過他也太老實了一點,不曉得逃跑。

“統禦司大人,教主下命,明天由您帶人去碧潭進行攻擊。”

“咦……不是今天才攻擊過嗎?”

“對不起,不清楚……另外,教主請您去見他。”

當面問,總可以問清楚吧。

走進神闇的房間之後,他發現了一些不一樣的事。

神闇戴著他的黑色面巾,投來的眼光,是冷的。

“明天帶著這個去,這樣我就可以看到那邊的情況,也可以隨時下命令。”

他遞來一個施過魔法的圓珠,艾洛德便將它放入衣袋中。

“還有,統禦司,麻煩你樹立一點實績,聽說你今天只救了一個人,也沒有傷到敵人?太令我失望了。”

“神闇……為什麼要傷人?互相不侵犯就好了呀……”

神闇似乎想說什麼,但說出來的卻是別的。

“你只要服從命令就好了,下去。”

看得出來他刻意保持距離,艾洛德也不好說什麼,靜靜退了出去。

幸好他沒說“請稱呼我教主”…也許他本來想這麼說的……

艾洛德在門口怔了一下,又敲門進去。

“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該出去?己經晚了,應該睡覺了。”

“……我說得太順,忘記您睡在這裡了。”

本來好不容易才弄成嚴肅的氣氛又毀了,神闇覺得懊惱,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

“真是的,我不玩了啦,每次都搞砸,我明明想跟你保持距離的!”

為什麼說個幾句話,就覺得自己很幼稚,覺得孩子氣?

“啊……可以不保持距離了啊?那太好了。”

艾洛德鬆了一口氣,神闇則把麵巾扯了下去,一臉的不甘沮喪。

“為什麼要保持距離?你需要有朋友。”

“不要,你是我朋友的兒子,要區分輩分……”

“你自己說不提過去。”

“……我很難面對你,你長了一張跟安加西奈一樣的臉!”

“安加西奈?”

艾洛德聽不懂,而這只怕是他第一次直呼其父的名字。

“就是你父親。”

神闇皺了眉頭,不滿地叮嚀。

“記住,至少這個得記住,憑您要記一個名字不難吧?”

“是。那母親呢?”

說父親就會想到母親,這是很正常的,不過以他的狀況來說……

“你沒母親。”

神闇很直接就這麼回答他,而艾洛德立刻露出受到打擊的錯愕表情。

“那我是怎麼出現的?”

“你不是人嘛。”

事實,但是對完全不了解的艾洛德來說,刺激挺大的,如果是沒聽過“神座祭司”的來源的人,可能會當作玩笑,不過艾洛德雖忘了這回事,仍然是當真了。

“那……那我是什麼東西?”

“非人類的生物啊,像魔獸那樣的。”

神闇好像覺得他的反應很好玩,故意把話越說越嚴重,艾洛德的震驚反應在臉上,似乎不能接受又不敢相信。

“你的器官的位置跟人不一樣,也不會老。而且你今年實際上己經一百歲了。自己看不出來吧……”

每說一句,艾洛德的臉就慘白一次,雖然玩上癮了,不過仍要適可而止。

“……雖然我比你老,今年一百八十歲。”

艾洛德抬起頭瞧向他。

“……你也是表面上看不出來,那你是什麼?”

“我是半個人,可是我出生方式正常,而且有母親,不像你。”

他愉快地笑著說,艾洛德似乎不想再聽下去了。

“我要睡覺了……”

“你想不想睡床呀?老是睡我這裡的長椅,挺委屈哦。”

“不必了,我……習慣就好。”

睡上長椅,三秒鐘,規律的睡著呼吸聲就傳出來。

“……還真是習慣啊。”



感覺自己似乎是躺在水上,在水面上,就這樣漂浮著。

偶而,會看到幾個坐在水面上的人,但都看不清臉孔,想要過去,卻過不去。

“好奇怪。”

“我在作夢嗎?”

“他們好像都看不到我……”

身體繼續漂浮著,然後漸漸沉了下去,四周變得黑暗。

一隻手把自己拉過去。

“艾洛德,你這個笨蛋!”

那是一個男人,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他的臉孔,但似乎很生氣,直接就在自己頭上猛敲了好幾下。

“好痛……”

“天底下居然有你這種連自己父親都會忘記的笨蛋!沒事搞什麼失憶啊?還不如不要醒來,死了算了!”

“唔……父親?可是哪有父親會跟自己兒子說這種話的……”

於是對方一腳踹了過來,似又罵了聲笨蛋吧,被踹出來的時侯隱約看到了他飄揚的黑髮,然後那個人化為光點,消失在黑暗中。

摸摸自己的頭,還真有一種被揍的懷念感覺,自己該不會是被虐待狂吧……

可是,還有另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好像極為不捨,因而感到難過……

等待著,看有沒有人再出現。

失去的記憶……

遠方有了光點,慢慢近了,那是個少年,他本身帶來了強烈的光,所以身影也是朦朦朧朧的。

他跑到這附近,四面望了一下,停了下來,不知道是迷路還是在找著什麼。

看他茫然無助的樣子,自己也跟剛剛一樣覺得有點難過……

“你在找什麼?”

去到他身邊問著,但是他沒有回答,仍是看著四周,或許他根本聽不進別人的聲音,眼中也看不見別人的身影。

他茫然垂下了頭,然後伸手去擦眼睛,但眼淚還是滴了下來,滴落在黑暗中,被那全然的黑給吞噬。

“別哭啊……”

少年的身影突然變幻為一縷風,卷在自己四周,那熟悉的風聲,應該……應該是曾在哪裡聽過……

風停在面前捲動,卷著,幻化為一個少女。

“咦……你……”

少女的頭髮長長垂下,先是白色,而後漸轉化為柔柔的黃色,就像光那樣潔淨的黃色。

“席德列斯……”

她輕柔的聲音輕輕呼喚著自己,使得自己莫名心悸。

她是誰呀?

少女緩緩向後飄退,光也淡了,透明了。

“等等,別走,不要走……”

“艾洛德,起來去執行任務了……”

神闇的作息時間不太正常,每天的正常睡眠只有四小時,然後就會醒來,再也睡不著,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下床到長椅旁推推艾洛德。

“別走……”

彷彿仍在夢中的艾洛德一把抓過來,神闇沒料到會到這樣,重心不穩地跌上去,就被緊緊抱住。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大概是相隔了一百多年之後首次聽到自己驚叫,可以說是反應太激烈了一點,亂沒形象的,而也有人立刻來敲門。

“教主!發生了什麼事了?”

“不、不淮進來!沒事!別來管我!”

神闇下命令的聲音也有點失常,他努力掙脫艾洛德的懷抱之後,對方也終於是醒了。

“我好心叫你起床這是什麼意思!以怨報德!去執行任務啦!”

不由分說,就被神闇轟出了房間,這一連串的事讓艾洛德把夢了些什麼全都給忘了,只是覺得無辜。

“我……我到底做了什麼又惹他生氣了啊……”



“不喜言語,情感淡薄,不過倒是多才多藝,居然有這樣的神座,實在太稀有了……”

“少主,請您不要加上自己的個人觀感。”

占卜進入第三天,昨天卜的是卡薩加,被斷定為適合自己一個人住在鄉野深山的他直到今天還覺得心裡不太舒服。而今天接受占卜的是培里亞,由安對於他能歌能舞能煮能耍雜技,十分吃驚,所以評論了一句,阿加帕爾斯則提醒他應專於職務。

“專長可以利用哦,所以要當歌手、舞者、廚師、街頭藝人都可以,說不定還可以收學徒教導別人。”

“嗯。”

“什麼,為什麼那魯這麼行?我卻只適合當個說書的?我一定要重算啦!”

“重算?浪費我的靈力,你連要當神職人員或武術、魔法教師都不合格,這種神座祭司也很少見,稀有動物。”

“贊同。”

“完全贊同。”

“嗚……!你們太過份了啦!”

事實就算不能盡如人意,仍舊是事實,這就是現實殘酷的地方。

“明天就占卜你吧!”

由安指向西弗,阿加帕爾斯把他的手拉下。

“少主,請有點禮貌,不要這麼孩子氣,做出這種不成熟的舉動。”

由安抽回自己的手,就往音笛那邊黏過去。

“工作結束了,笛哥哥,我們去玩吧!”

亞爾飛己經很自然的去拍茵的背,並叮嚀著“深呼吸”、“深呼吸”、“不要激動”、“人家只是個小孩子”之類的話。

“由安,我……”

音笛強笑了一下,實在沒有什麼心情去玩樂,於是他朝阿加帕爾斯拜了一下,表示“不好意思,請原諒”,對方還不太懂,他就直接施了法。

阿加帕爾斯的頭髮被變成了燦亮的銀色,音笛的發則改變為不那麼顯眼的亞麻色,這招還真的有用,由安眼睛一閃,立刻轉去抱阿加帕爾斯。

“阿加帕爾斯……呀!太好了,你就一直維持這個樣子吧!”

“主席,您……”

阿加帕爾斯不知道說什麼好,看音笛帶著抱歉的表情,也不好抗議。

“算了,這樣也不會造成你們的困擾,也好。”

“我們出去玩,出去玩……”

“不行,不能亂跑,敵人進入結界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

“那頭髮剪一段給我……”

“剪下來就會變回原來的顏色了。”

看著由安纏著阿加帕爾斯離開,剩下無言的眾人,立即看向讓自己頭髮恢復的音笛,作出慎重宣告。

“無論如何不要找我們下手開刀,我們可不喜歡銀色頭髮。”

“嘻……有一個人給他纏就夠了,我知道的。”

“看到銀色事物就想接近……這是理論無法解釋的現象!我無法理解這樣的事情!難道先知看到了世界末日而銀色是救世主……?”

維西又發作了,他的無規律悲觀話語大概十次會有八次提到世界末日,大家也都學會除了他激動到要拔劍抹脖子,其他時侯不必理他。

“或許頭髮變成銀色也不錯,由安挺可愛的……”」

羅兒潔暗自打算著,萊林實在無可奈何。

“十二歲到一百歲的男人都是你的狩獵目標嗎……”

可怕的是她沒有否認,萊林開始覺得自己在選搭檔的時侯是不是沒怎麼深思。

“茵,你兩天沒跟我說話了……”

珂蜜帶點委屈的跟茵說著,對方則臉色一變。

“你什麼時侯開始直呼我的名字的!”

“我們是搭擋的,不行嗎?”

“不要以為是搭擋就什麼都可以!”

“茵,你不可以這樣,搭擋之間要好好相處。”

亞爾飛覺得珂蜜有點可憐,勸了一下茵。

“我只要有父親就好了!”

因為他說得太大聲了一點,音笛完全聽到了,因而撞上了旁邊的柱子。

“父親!您怎麼了?沒事吧!父親!”

茵以飛快的速度奔過去,十分擔心激動,他的戀父情結在菲伊斯走了之後,顯然嚴重了不知道多少倍……



當音笛正以回複咒文治療因為撞到柱子而產生的瘀青時,阿加帕爾斯重新回到了大廳,向他們說明狀況。

“有人進了結界,似乎是兩個……我還沒有去確認,但還是防備一下比較好。”

“只有兩個?可疑……等等,由安呢?”

音笛沉思了一下,忽然想到那位小先知,所以問起。

“施了法術讓他睡了。”

阿加帕爾斯面無表情地回答,大家覺得他似乎太冷靜了點。

“這樣對自己的主人,好嗎……”

“沒有辦法,他還小,不是可以溝通的。”

“……這樣說自己的主人,好嗎……”

反正施了都施了,說了也說了,現在應先註意的是那兩個訪客……或者說是入侵者。

“我去確認一下……”

阿加帕爾斯是動作很快的人,他說完就要出去,不過音笛卻叫住他。

“一個人去有點危險吧?對方只有兩個人,如果是敵人,一定是有實力的……我想可以用安全一點的方法。”

“主席有什麼提議呢?”

“我知道有可以用的魔法……”

音笛輕快地念出咒文,這是用於溝通時的魔法,可以看見彼此的影像,但是在他的控制力與改良之下,變成可以看見別處的影像。

山林的影像在他們面前形成,視野拉近之後,找到了以普通速度行進著的兩個人。

他們都是蒙面,大概可以確定不是訪客了,而看著畫面,首先註意到是那一頭白髮的人。

“難道會是……教主?”

音笛的臉一下子變得蒼白,要是假設成立,那麼就危險了。

“不會吧……這太誇張了,教主豈是可以隨便出手的?”

“我們的主力還不是隨便出手。”

“要解決掉我們,自己出馬最有用的,老是派些小蝦兵來陪我們做飯後運動,一點意義也沒有。”

同伴們還真是沒有危機感,而那當然是因為他們沒跟對方交手過。

“你們不了解他的實力!我即使用上全力……也贏不了……”

“那麼強?”

“父親您決鬥時用上全力了?”

“我……”

音笛正想回答,卻突然注意到畫面上另一個人。

“那個人看起來好像是上次那個統禦司耶……”

“天啊,一個教主一個統禦司,這次玩真的了?”

他們的語氣還是沒什麼緊張感,也許神座祭司就是天生緊張不起來的人,阿加帕爾斯則面色凝重。

“……這個人……”

音笛己經呆住了,但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狀。

這次,他可以仔細地看。

雖然蒙面,可是……可是……這個輪廓……身形……

在大家都還沒反應過來時,音笛整個人就往外衝出去,根本來不及拉住他問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跑出去?看到了什麼?”

魔法力還殘留著,他們看向畫面,茵叫了一聲,把亞爾飛抓過來,從他衣擺 撕下一塊布。

“……!茵你做什麼啊!”

“你少羅唆,不要動,配合我做!”

他把布按在亞爾飛臉上,然後把他拉到畫面旁邊。

“有沒有很像?很像吧?”

大家比較過後一致點頭,心裡漸漸有種不好的感覺。

“我們快去追啊!父親一個人去……很危險!”

時間緊迫,他們立刻跟著出去,亞爾飛則私下問著茵。

“茵,你知道什麼嗎?”

“……不知道,最好不要是……”

如果是那個人,就不只是有點不妙了……



“神闇,本來不是說要我帶人來的嗎?為什麼變成我跟你來了啊?”

對於任務內容突然變更,艾洛德除了不解,也沒能反對,神闇則瞥了他一眼之後,不太高興地回答。

“我後來想想不妥當,我人那麼遠要遙控你,如果你不聽令也沒辦法,還是自己出動比較好。”

“是這樣嗎?那剛剛為什麼你要我別管結界,直接穿越?”

“因為我們來就要讓他們知道,我是特地來向敵人們介紹我的新統禦司的。”

他的回答很正常,顯然是冷靜多了,艾洛德瞧著他無所動容的樣子,問了個不該問的問題。

“請問……早上我是做了什麼?我實在不太記得了,是不是因為我作夢把你抱住你才把我轟出來?”

神闇有點想揍過去,什麼不好提偏要提這個。不過看到他別無目的的眼神,又揍不下去了。

“修行了一百七十年居然被後生輕易的一把抱住,這是我畢生的恥辱!敢再提起我就打人了!”

“這……原來是面子問題?好吧……”

又走了幾步,神闇停下來,交代了他幾句。

“我不想動手,印記會痛,所以如果對方進行攻擊,就靠你了。統禦司。要誓死護衛教主啊。”

“我會的,做得到的話。”

“哼,沒誠意,席德列斯家的男人都是這樣的嗎?”

“說起來,我想起來了……我夢到了我爸爸呢,應該是吧。”

“哦?”

這倒是很意外,神闇表示出了一些好奇。

“如果他叫你乖兒子,柔聲跟你說話,還對你溫柔微笑,那絕對不是你爸爸,是夢這樣嗎?”

“不是呢……他罵我笨蛋,打了我好幾拳,叫我死死算了,最後還一腳把我踹出去……我父親他是這個樣子嗎?”

“非常正確,夢得真是標準,恭喜你有恢復記憶的希望。”

“……既然我都失憶了,為什麼你不讓我乾脆相信我父親是個會柔聲跟我說話,溫柔對我微笑的人呢?”

艾洛德又受到了點打擊的樣子,神闇想也沒想就回答他。

“我不想對你說謊,況且如果他真是那種人,我根本就不會理他,更遑論交朋友。”

“可是那種人不正是我嗎?為什麼你肯理我?”

“……因為……”

一時還真是……說不上來。

因為……什麼呢?

“因為你有一個好父親啊,你是沾他的光,懂不懂?”

“好父親嗎……他夢中那種打法,我到底怎麼活下來的……”

“你本來也是死了啊,只是不是他打死的。”

神闇對於音笛在他身上施予時間暫時的事不太了解,便這麼告訴他,他喃喃念了一句“死人怎麼復生的”就不再問了。

前方有人接近了。

這麼快就,就來迎接了啊?

他們停下了腳步,而前面的樹叢躍出一個人,他的銀髮閃耀,衝到這裡,他也停了,注視著面前的人,手不住發抖。

“只有你一個人來迎接嗎?難得有心情來拜訪耶,手下敗將。”

音笛對於神闇的嘲諷夥是完全沒聽見,一雙藍色的眼只是混亂地盯著神闇身旁這個極為相似、熟悉的人……

為什麼他一直盯著我呢……

艾洛德心里納悶,跟菲伊斯剛見面他也是這樣子……不過現在可還沒“見面”。

“……艾洛德,你可以把麵巾取下來。”

聽他這麼說,艾洛德依言將面巾取下,沒有註意到音笛在聽見他名字時一顫,而在他俊美的容顏暴露在空氣中時,對方更是石化了般,眼神逐漸變成難以置信。

逐漸有什麼崩潰了。

逐漸有一些事情不對勁了。

逐漸……

“我是特別來向你們介絡……”神闇一笑,雖然沒有人看到。 “我的新任統禦司啊……”



跟在音笛後面追來的他們,也撥開樹叢到達了,而他們的反應是一致的,看著那張臉孔,紛紛覺得腦袋亂了起來。

“這怎麼有可能……”

但那樣的人不會有第二個。

“艾洛德……”

愣住了許久的音笛,僵化的向前踏了一步,但對方立刻持劍相向。

“如果你再接近,我就得攻擊了。因為我不能讓敵人走近我身邊。”

音笛的臉上明顯露出了受傷的表情,他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雖熟悉又陌生,跟自己所認識的那個人……不一樣。

不一樣了。

“您在說什麼!我們怎麼會是敵人!敵人應該是你身旁那個人!”

茵忍不住大聲向他說著,但是艾洛德並不懂,他只是看了他一眼。

“我見過你……”

“本來就是!你怎麼會變成了……是那個傢伙做了什麼?”

看向神闇,茵意識到有這樣的可能性,這個教主……對了,他那個時侯說,一人換一人……莫非是把父親還給我們,卻帶走了……

難怪後來找不到人……

“神闇沒有對我做什麼啊。”

艾洛德自然地答著,神闇則皺起眉頭。

“別在外人面前提我的名字。”

“哦……好的,你不喜歡?”

“那還用說。”

他們兩人狀似熟識,這讓其他人甚為疑惑。

“茵,這到底是……那是本人嗎?艾洛德他不是過世了嗎?”

薇莉安也是一片混亂理不出頭緒,只好問看起來比較了解的人。

“而且他似乎把我們當成陌生人……”

“艾洛德爸爸沒有死,而且病好了,現在來不及解釋,重點是他為什麼跟那個傢伙在一起,又不記得大家啊!”

那個時侯自己拉著他去找決鬥中的父親時……

他的種種反應,的確都指向一個事實……

失去記憶。

“左一聲傢伙,右一聲傢伙,聽了真不愉快。”

神闇閉了一下眼睛,後又看向艾洛德。

“艾洛德,我要你……動手。”

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覺得不太樂意……那是敵人呀,而且是神闇的意思……

艾洛德動了,沒有什麼特別動作,他隔空揮劍,掃向後方的茵,而音笛這才回神了一下,立刻凝出氣劍去擋架,兩個人就這麼打了起來。

他不是艾洛德……不是……這個教主能做出魔獸那種東西,說不定也可以做出一個很像艾洛德的人來騙人……

他不是艾洛德,他是敵人!我應該作戰……

音笛在心裡拼命說服自己,這樣心神不專難免有空隙,幸好身邊的人也不是閒著,雖說多對一有失公平,但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侯了。

幾個人也攻向神闇,艾洛德見狀立刻由這邊的劍陣跳脫到那邊擋下,護衛做得挺稱職的,大家也因為心有疑慮,使不出全力,被節節逼退。

“唉哎,本來不是來打架的……”

神闇旁觀得很輕鬆,他也不曉得自己是什麼心態,老是喜歡做這樣傷人的事。音笛在旁邊看了很久,挑了一個時間,便馬上持劍攻上前去。

他凌厲的劍勢逼得他倒行了幾步,但都未能傷及他,就在艾洛德看穿了他的攻勢,懸劍反擊時,那手腕上的印記也亮在他眼前。

契約……印記?

跟我成一對的……

劍,揮不出去,就在思考停頓下來的時侯。

……胸口一痛。

是因為外在的傷害,還是內在那崩碎的聲音?

自己的胸膛,那濺出大量的鮮血。

“做得很好,艾洛德,何不補上一劍?”

閃著銀光的劍正要無情刺下,音笛按著淌血的胸口,施著回複咒文,他知道差了幾步遠的同伴正要趕來阻止,也知道他們是來不及的了。

但劍在送入他身體前停下來了,握著劍的手,一直顫抖,而印記發著紅光。



把握這一瞬,培里亞的劍搶上來,將他的武器架開,薇莉安把音笛拉開,亞維康一旁協助治療。對付旁人,艾洛德就沒有剛剛那種狀況,每和他的劍碰撞一下,手就是一麻,幾個後輩能力是不足參戰的,除了焦急站在一旁,也只有維西在想有什麼可用咒文,但混戰中要使魔法準確命中,也不是簡單的事,要是誤傷就糟了。

“算了,打過招呼了,艾洛德,我們走吧。”

“……嗯。”

艾洛德倏地收劍,事實上他一直覺得不太舒服,能離開當然很好。與神闇一同拔起身子,他們以非常快的速度竄高,直衝結界之外。

“艾洛德!”

還在治療中的音笛,朝著天空大喊。

不要離開……

為什麼?你不認識我了嗎?

他覺得自己快被淘湧的情緒擊倒了,而對方甚至沒有回頭,一出結界,就使了法術,消失在他們面前。

“真的……是本人?”

到現在,還是無法相信。

“是本人,是他……所以才會有契約的束縛力,殺不了我……”

音笛的聲音聽不出是悲傷還是疲倦,他胸口的傷在他自己強力的回複咒文與旁人的協助下,己經無礙,就是回去得換件衣服。

“父親……”

茵靠了過來,握住音笛的手。

“雖然不太確定怎麼回事,不過,想要確認還有別的辦法……”


他說著,己經有了打算。

“我們得跟他談談……”

音笛看著他,茫然點了頭,而亞爾飛望向天空,喃喃念著。

“那是……父親?”

是我的……父親嗎?

回來之後,待在神闇的房間,艾洛德只是一直瞧著自己那把劍。拿布擦了好幾次,血早己擦乾淨,但他還是一遍又一遍地擦著。

“……你在做什麼啊?”

對於他這種浪費時間的行為,神闇不得不問一下,艾洛德停下了動作,看向他,又恢復了剛開始那茫茫然的眼神。

“我……”

我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神闇,為什麼那個時侯,我的劍……無法動彈呢?”

印記……那個印記是什麼意思?唯有對他起反應……

“……可能是你突然間不知道怎麼了吧?”

神闇不太想理,就這樣含糊帶過。

“那又為什麼在我看到他那樣的表情,聽到他呼喚我時的聲音……會突然覺得難過呢……”

澀澀的,很不好受。

那一瞬間,有股衝動,想要走到他身邊,給予他安慰……

“哦,那是因為你從前暗戀他啊。”

“……什麼?不對吧?這……”

“別看他那個樣子,他其實是個女的。”

“啊?真的嗎?”

“騙你的。”

“……”

失去記憶的人就是這麼好騙,神闇竊笑著。

“……我以後不相信你了……”

“餵,我才開你一次玩笑,你就這樣?”

他的眼神彷彿在說“你一定知道吧”,神闇沉默了一會兒。

“……艾洛德,那不重要,不重要,不要再去想了,音笛.西卡潔跟你沒關係……”

不要離開我……

看著他眼中復雜的神采,艾洛德不再說什麼。

“我知道了。”

卻不知,他的回答所指的,是表面的話語還是深層的意義……

05章之五 忘卻之匙

你的溫柔,時而沉重。

於人群中,我追逐你的身影。

在夢境中,我覓尋你的幻形。

當共有的記憶成為過去……

當往昔的羈絆化為虛無……

我還能在你心裡,剩下什麼?



在跟他們說明當初的時間暫停,輸送聖水,以及茵在聖堤依神殿見到他的人這些過程之後,他們總算時接受了昔日友伴並沒有死的事實。

這本來是值得欣喜的事情,然而現在這種狀況,卻令人擔心。

“我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不持久一點……這樣他至少不會被帶走……”

震驚過去之後,就是自責。但時間倒流是辦不到的,光是悔恨,也不是辦法。

“別說了,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

阿加帕爾斯負責去帶清醒的由安了,這裡只有他們。

“……不能說出去,消息要壓下來,否則艾洛德的聲譽……”

交代到此,他又低下頭。

“不,根本不必談聲譽,就直接被視作叛徒了……”

“我們不會說出去的,應該可以信任我們吧?”

“……嗯。”

音笛平靜了下來,但他淡淡說出的話語,卻叫人心中一驚。

“如果不信任你們,我便直接下手洗腦了。”

“別亂來,隨便打這種主意,太危險了……”

“再危險我都會做,為了艾洛德。”

大家不便評論什麼,茵則主動提議。

“父親,以我的能力,可以以犧牲一半靈力為代價,跟他交談,我剛剛記下他的氣息了,利用聖水應該可以顯示出影像,要不要試試看?”

“交談……”

他心一動,忙點頭。

“可以嗎?剛好這房間裡就有個水池……”

“我試試看。”

茵坐到水池前,靜坐下來,雙手平攤,釋放出靈氣。

因為必須釋出一半的靈氣,他的臉色漸漸蒼白,而水池上也有影像出現了。

“……”

艾洛德才脫了上衣,就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看向浴室的鏡子。

“啊……”

“啊!成功了!”

艾洛德看著影像對面的這些人,挺無言的。

“找我嗎?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挑我要洗澡的時候?我衣服都脫了一半了,不衝點水很冷……”

這種話真是令人尷尬,而透過影像,可以看見他胸膛那訂了黑魔法契約之後留下的黑色痕跡。

“不行啦!我靈力都用下去了……”

“這個看起來挺方便的,要怎麼用?可以教教我嗎?”

“這不是重點……!”

他能如此自然跟敵人交談,也是挺奇怪的,音笛湊到了畫面前,卻想不出該說什麼。

“艾洛德……你……你真的不記得我們了?”

“對不起,我知道我失去記憶了,反正就是不認得你們。”

他很直接說了。對方看起來……又是那種表情……

“西卡潔……我……那一劍是意外削中你的,因為你突然沒有防禦……你臉色很蒼白,有沒有怎麼樣?”

想說點什麼,可以讓他不要露出那樣悲傷表情的話……

音笛清秀的臉孔上出現了一絲驚訝,但沒有多少喜悅,不只因為那陌生的稱呼。

他還是一樣的溫柔……對每個人。

“我有一件事想問你,關於……”

艾洛德本來想問問印記的事情,但是神暗的聲音傳了進來。

“艾洛德,你在裡面做什麼啊?洗澡沒聲音的……”

聽見腳步聲漸近,他立即下了判斷。

“對不起,下次有機會再談吧。”

他一掌拍碎了鏡子,正好神暗開了門進來。



“……你在做什麼啊?”

神暗一頭霧水,懷疑地看著他。

“好像聽到你在說話……”

“唔,我在自言自語,背誦一些東西。”

“自言自語為什麼會毀了我的鏡子?”

“我打一隻蚊子,可是好像太用力了一點,但是我也沒有錢賠你,你要把我賣了嗎……?”

他說話的樣子,不像在說謊,但是神暗掃了一下鏡子碎片,再看向他的手,目光銳利。

“蚊子屍體跟血呢?”

“沒打到,讓它給跑了……”

“你……混什麼吃的?連打只蚊子都打不到?”

這樣的話很值得懷疑,艾洛德尷尬的一笑,神暗於是把他抓了出去,叫他等等再洗。

“裡面都是鏡子碎片怎麼洗?我找人來弄。”

艾洛德瞥了一眼碎片,確定影像已經消失了,這才點點頭。

在鏡子被艾洛德打碎之後,因為魔法力尚在運作,他們看到了不整的影像,只見神暗走了進來,他們說了些什麼聽不到,然後水池變回了原先的樣子,茵也呼出一大口氣。

“他要問我什麼……他到底要問我什麼……”

很在意……非常在意……

“茵!再聊絡一次!我……我還沒聽完他的問題……”

“父,父親,要是再把剩下的一半靈力用完,我就倒了耶,請等我恢復靈力吧,別急……”

別急這兩個字從茵口中說出來……真是奇怪的感覺。亞爾飛這麼想著。

“失去記憶真是糟糕。”

“但總比失去理智好,我看西卡潔快要失去理智了。”

“我哪有!”

音笛大聲否認,在艾洛德剛剛稱呼他西卡潔之後,現在他聽到這三個字總覺刺耳。

“總而言之,我們得把他找回來,他是我們的同伴。”

薇莉安這句話沒有人反對,不過,沒有什麼實際點的辦法。

“伯父要是在這裡多好啊。”

安加西奈如果在,一定會有辦法,即使不一定正常。就算沒有法子,憑他要自己到D*M*B去要人也絕沒問題。

“茵,我覺得,我們可以聊絡一個人……”

亞爾飛把茵拉到一邊去說話,對方腦筋還是有點轉不過來。

“誰呀?總不會要找教主叫他把艾洛德爸爸還來吧?”

“不是啦!他會答應才怪……”

他壓低了聲音,說了才怪。

“找菲伊斯呀!”

經他提醒,茵才想起這件事,菲伊斯是去了D*M*B……那麼他現在應該是跟艾洛德爸爸在一起……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這傢伙了……”

“餵,才幾天,你這還算朋友嗎?當初纏他纏得死去活來……”

“誰理他,我不是早就說過了,他拋棄我們自己跑掉,就當他是敵人!還有,你不是都叫他羅提嗎?”

“……我早知道你會把他忘了,如果叫羅提你不是更想不起來?”

不過幾天的時間就幾乎被老友忘得一干二淨,菲伊斯如果知道了不知作何感想,但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我們到沒有人的地方去聊絡他吧!”

亞爾飛說著就拉他離開現場,不過他立刻搖頭。

“我不是說要等恢復靈力嗎?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我忘了嘛……還要,我對你的能力有個疑問,如果我們要聊絡的人四周有別人,他們也聽得到對吧?那怎麼辦?”

“不能怎麼辦,我不會,聽父親說能力是日漸加成的,等個幾年或許……”

“那就來不及了!”

“……你們到底在討論什麼啊?”

無聲無息出現的是珂蜜和維西,這兩個被搭檔拋下許久不管的人,覺得他們似乎常常無視於自己的存在。

“唔,我們……只是說一些私下的事情。”

“我們是搭檔耶!老是瞞著我們,有事情也請跟我們說好嘛?說不定能幫上忙呀!”

茵覺得很為難,所以看向亞爾飛,結果,四個人就到一旁討論去了。



“諾曼登沒有死?”

“而且還去了D*M*B……這果然是世界末日的前兆,諾曼登家的詛咒啊!這是什麼世界啊!這是什麼祭司界啊!我一定是在做夢,而且是一場惡夢,可怕啊可怕啊……”

有這種反應並不意外,他們也說明了想做的事,不過才說完,躲在旁邊偷聽的另外兩個同伴就走了出來,表示要參與。

“太不夠意思了吧,這種事情為什麼把我們排除在外?”

萊林剛剛看到他們離開,所以跟羅兒潔一起跟來了解,才曉得了這事。

“那帥哥沒死真是太好了,如果可以也請讓我們幫忙吧!”

既然事情都演變成這樣,也只有請他們不要說出去,並幫忙想法子。

“現在需要靈力給茵就是,對吧?”

珂蜜問著,亞爾飛點了頭,她就說了下去。

“我能夠轉移靈力……分量不多,大家各分一點靈力給茵吧?”

有方法當然是很好,只損失一點靈力也沒有什麼影響,大家就同意了。

珂蜜便揮起了能力,她發著白色光澤的手鐲碰到別人身上,再移開時,掌中就多了一顆光球,她把一共五顆光球送入茵體內之後,便麵呈疲憊。

“謝謝。”

茵道了謝,珂蜜立刻臉紅並把臉轉開,態度表現得太明顯,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她的心情。

“笨蛋,臉紅什麼啊!”

大家的目光使茵倍覺尷尬,亞爾飛拍拍他的肩,示意他別這樣。

“茵,對女孩子要溫柔一點呀……”

“用不著你說!”

但他的態度還是一點也不溫柔,實在是很矛盾的一件事。

“那我要開始用了……”

茵找了個水潭就開始釋放靈力,在這附近的水源全都是聖水,這也是此處奇特的地方。

如同剛剛的狀況,水面上的影像,逐漸改變。

菲伊斯真的是嚇到了,本來正在喝湯,誰曉得湯的表面突然起了變化,雖然不曉得是怎麼回事,但他還是警覺性的快速捧起湯,就往別處去。

“小菲!你拿著湯要去哪裡?”

星覺得很奇怪,回頭叫了他一聲,他只好隨便扯了個理由。

“湯冷了,我要去廚房換,你乖乖坐著等我回來。”

讓後他就快步跑走了,無論如何,得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才行。

才一進入一間空房關上門,湯麵就清楚映出茵和亞爾飛的臉,他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你……你們這是怎麼辦到的啊?”

“哼,你看起來過得還不錯嘛。”

茵表情沉了下來,又不太高興了,亞爾飛忙推了他一把。

“別鬧脾氣了,談正事!”

“好啦!菲伊斯,反正就是……我們有事找你商量,要你幫忙,你也知道艾洛德爸爸的狀況吧?”

“知道,我試圖不要讓他傷害你們……不過你們好像見面了。”

“總而言之,我們要混入D*M*B去見他。”

亞爾飛接口說了之後,菲伊斯大吃一驚。

“這怎麼可能!辦不到的!”

“你帶兩個人過來,我們自有辦法,最好挑一個可以自由活動的……對了,教主不是有女兒?”

聽他們把腦筋動到星的身上,菲伊斯不由得猶豫了起來。

“我也想幫你們……但是……”

“我們不會傷害她拉!也不可能設什麼陷阱要你跳進來……”

茵不耐煩地說著,他們又好說歹說地說了一堆,菲伊斯才點頭允諾。

“好,那你什麼時候來?”

“我得等教主進入不正常的睡眠……碧潭有結界,我帶人進去會立刻被發現,你們怎麼辦?”

“你出發的時候用風之精通知一聲,我們會出結界去接你。”

事情這麼敲定之後,茵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就直接結束了通訊。

“哎,茵到底原諒我了沒啊……”

喝了一口湯,菲伊斯還是覺得心裡七下八上的。



這算是平靜的一天,由安替西弗占卜,似乎在數落他的個性時他就已經開始火大了,然後在“建議到深山去修行,練好忍耐力之後再考慮是否就業,因為實在根本無法好好跟人相處,渾身是刺”這個結論出來以後,他就自己跑出去了,的確是沒有什麼忍耐力與風度。

“阿加帕爾斯……走嘛,去玩,晚上也要陪我睡哦……”

由安依然是整個人粘到變成銀髮的阿加帕爾斯身上,後者只是回答著“好,好”就帶他離去,因為就算板起臉來對他說教也沒有用,只好順著他了。

“……我們不能有所行動嗎?”

只要,想到艾洛德身在地方陣營,他們就靜不下來,偏又想不出辦法,實感心中煩悶。

音笛是根本待在房裡沒出現,身上環繞著憂愁,好像力氣全沒了,很令人擔心。

茵去看他時,他只是一直問靈力恢復了沒,要他設法再跟艾洛德聊絡,除此之外,一切都沒有興趣。

“你真的忘了嗎?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捂著手上的印記,他自言自語。

“怎麼可以這樣……”

我是多麼盼你活下來……

但是你居然……

難道是聖水的關係嗎?聖水能使一滴血化為一個人,創造初始的力量……是我造成的?

又是我……

“你回來吧,不管你變成怎麼樣,就是忘了我也好,拜託你回來……”

我還能倚靠什麼呢?

知道你還活著,我根本不可能不去想這件事……

“主席。”

敲門之後進來的,是阿加帕爾斯,看來他又把由安給催眠了,不然怎麼可能自己來找他。

“歐路斯先生,什麼事?”

他有氣無力地問,阿加帕爾斯只是平淡地回答。

“請打起精神來,領導者不能這樣受私人情緒左右。”

“……我本來就不適合當領導者。”

音笛虛弱地說著,十分沒有精神。

“是為了復仇,所以才當地……”

勉強自己,勉強了好久了……

“主席……但是既然已經當了,就要做好呀,您難道不這麼想?您是祭司界地精神指標,無論如何請振作起來。”

“……你說得對。”

他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眼神,但那聲音還是虛弱。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忘記了本分。”

“……領導者也別輕易跟人道歉啊。”

阿加帕爾斯露出了微笑,感覺上跟平時老是板著臉孔的那個人,感覺就不一樣了。

“由安真好,有你這樣的左右手。”

冷靜,精明,充滿智慧。

又不失溫柔……

“你還真的……有一點像他。”

“他”指的是誰,不必明說,阿加帕爾斯微一頓首。

“那是我的榮幸。”

“……不過,他也已經不是他了吧。”

我能死心嗎?

他的一切如果回歸初始……那麼那樣純熟的武技又是怎麼回事?那不是一朝一夕練的出來的……

他有沒有恢復記憶的可能?

或許我還是不要期待比較好。

因為總是失望呀……

“主席,那我不打擾了。”

阿加帕爾斯說完,便自行出去了。



“為什麼這兩天你起床都會猛敲自己的頭啊?癢嗎?”

對於不了解卻又很奇怪的事,神暗覺得有必要問一下。艾洛德自己把自己敲的眼冒金星,看起來又要倒下去了。

“因為……因為只要睡著就會做夢,醒來又不記得夢了什麼,敲一敲可能可以想起一些,我是這麼想的。”

“別敲了,也別想了,小心腦筋壞掉。”

神暗一面跟他說話,一面不停地書寫計算一些東西,速度驚人。

“你這樣子看起來還挺像個教主的。”

“餵!你是什麼意思,那別的樣子像什麼了?”

神暗怒瞪向他,暫時停止了工作,艾洛德倒也直接答了他。

“平時像正常人……比較好親近。”

“什麼話!像個教主就不正常嗎!”

“這……可能是我用錯詞了……不要那麼生氣嘛……”

他哼了一聲,便繼續手邊的工作。

艾洛德則是坐在長椅上,似乎因為沒事可做,而一直盯著他,幾天下來神暗知道,這種狀況下,他會問一些有的沒的,有些問題讓自己很頭痛。

“神暗,我一直沒看過你夫人……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神暗筆尖一下子滑掉,在紙上書了無法擦去掩飾的一條長線,他把這張等於是廢了的紙撕毀,並朝艾洛德怒吼。

“我沒娶妻!不要幻想一個不存在的人!”

“……沒娶妻卻有女兒?未婚生子,這……”

“你話很多耶!”

神暗把撕毀的紙揉成一顆球擲向他,他自然是微微一閃就避開了,雖然如果被打中對方可能會高興一點,但那投擲的勁道來勢洶洶,嘗試起來滋味一定不好受。

“但你讓孩子沒有母親,這樣……”

“她本來就沒有母親,她是……”

說到這裡突然意識到說太多了,神暗立即閉上了嘴,試圖讓自己靜一靜。

“她沒有母親?她……她也跟我一樣不是人?”

“別亂用'不是人'這三個字!真是的……你出去,出去,找別人娶,睡覺時間再進來!”

“神暗,你還沒回答我呀……”

他硬是把艾洛德推出門外,然後把門反鎖。

差點就說出來……不過說了他也不懂吧?但不懂卻記下來跑去跟別人說就有點麻煩了……

……我為什麼要隱瞞,不讓人知道?知道了也沒什麼關係吧……

喘了幾口氣,他發現自己身體微冷了些,是需要服藥的徵兆。

上癮……服藥的時間越來越頻繁……

這樣下去密集到某個地步,就是一直服藥,一直睡……與死亡也相去不遠……

沒有辦法,也沒有時間研究替代藥物了。

“傳令下去,我要休息一會兒,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

利用魔法施設傳令之後,他取出懷中的藥水瓶,輕輕談了一口氣。

命令傳的很快,不到十分鐘,沒每個人都通知到了,菲伊斯就等這個時候,他趕緊去找了星。

“星,好久沒透氣了,我們一起出去如何?”

“出去?好哇好哇。”

星十分好商量,笑著拉著他的手便說可以出去,菲伊斯就再隨便找了一個身材較矮小的人以保護小姐為理由要他跟著,三個人便出了教本部。

他們是靠魔獸出去的,菲伊斯要小黑把他們送到離碧潭近一點的地方,命它隱身等著,他們就往山上去了。

“小菲,我們來爬山?”

“嗯,玩玩嘛,也是要請你幫個忙……”

“嗯?”

前方有人下山來接了,是那些應稱為自己同伴的人,雖然幾天不見,卻覺得好像很久沒見面了。

“Sleep!”



一見面,沒打招呼也沒問候,就先來一個咒語,菲伊斯吃了一驚,它帶來的部下跟星都睡倒下去,他趕忙接住星。

“伊希塔的咒文能力還是很強,可是你們這是……”

“我們沒有惡意,不會做什麼啦,為了方便行事……我們會善待小姐的,至於另外一個怎麼樣都沒關係吧?”

茵身上穿的是黑衣,也蒙了面,打扮成D*M*B的人的樣子,似乎他們是打算用頂替的方式來混進去。

“茵,是你跟亞爾飛要去?你頭髮太耀眼了,要改……那亞爾飛怎麼辦?”

菲伊斯邊說,茵邊邊自己的頭髮顏色改成跟倒在地上那個人一樣,並走了過來,猛然架住他。

“……茵?你做什麼啊?”

“為了怕你不願意配合……亞爾飛,快點啦!”

“可是……”

亞爾飛很為難地看了看身後的萊林,羅兒潔,維西,珂蜜,他們似乎完全沒有迴避的意思。

“這麼多人在看……”

“別婆婆媽媽啦!你要選哪一個?快點!”

“我……”

亞爾飛朝菲伊斯走了幾步,又停住倒退。

“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啦!”

力氣上比不過茵,他掙不開,又想了解到底事情會變成怎麼樣。

“我……我辦不到啦!”

亞爾飛重重搖頭,茵則生氣的對他大吼。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青梅竹馬有什麼關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青梅竹馬……青梅竹馬也不是這麼說的!他是男的!”

“好啊,那就地上那一個嘛!那是女的呀!”

菲伊斯越聽越覺得心中不安,還扯到男女性別問題了,而且另外那一群似乎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我知道了啦……

亞爾飛臉色死白,先對菲伊斯一鞠躬。

“對不起……羅提,我先跟你道歉……”

“你道歉做什麼啊!先解釋清楚啦!很恐怖耶!”

對方卻沒有任何解釋,直接走到星身旁蹲下,捧起她俏麗的臉孔,閉上眼睛,便吻上她柔軟的唇瓣。

“喂喂喂喂喂喂餵!你……”

菲伊斯似乎受到很大的刺激,連話都說不好了,旁邊那四個有點幸災樂禍地拍著手,茵則在他耳邊低語。

“別介意啦,小小設計你一下,這樣已經不錯了,本來是要吻你的耶。”

“我寧可他來吻我!太過分了,我都還沒吻過她耶!”

“這是要考慮亞爾飛的意願,人家他也不想吻你嘛。”

“……我以後再也不幫你們了……”

茵在面巾下衝著他調皮的一笑,而菲伊斯的注意力停留在瞬間變化為星的亞爾飛身上。

“連……連衣服都換了,這到底是……”

“嗯,我自己的能力依然可以使用,也可以使用她的能力和部分基本記憶……如果不是得做啟動工作的話,其實是挺不錯得能力……”

亞爾飛的聲音也變成星的聲音了,所有人都嘖嘖稱奇,茵也放開了菲伊斯,他還不太能適應。

“亞爾飛,試試看效果吧?”

亞爾飛聽了便抬起頭看向菲伊斯,星不會這樣凝視他,所以他不由得心跳加快了起來。

“小菲……”

“不要用星的臉來鬧!再玩我就不幫了!”

大家念了一句“什麼嘛,掃興”,就只好作罷了,茵說可以出發了,菲伊斯則在擔心本尊的問題。

“星留在這裡怎麼辦?”

“放心。”

茵賊賊笑著,接著就把星的頭髮變成銀色。

“只要這裡的主人有強烈的意願留她下來,其他人也不能有意見懷疑她的來歷或是什麼的……”



分頭行事,他們三人下山去找魔獸,其他人帶著沉睡中的星回去。

“這是菲伊斯的戀人嗎?一副很寶貝她的樣子……”

羅兒潔看著星的臉孔,承認她有幾分姿色,但認真要比的話,珂蜜較她美,茵扮女裝比她漂亮,使得她有點無法理解。

“別過問人家的事啦,還有,她醒來的話要怎麼辦?要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我們可保不住她。”

“那就……Sleep Password!”

維西對她下了睡眠密碼,如果沒有說出密碼,她人就會繼續沉睡,不會醒來。

“我居然做這種事!對一個毫無防範抵抗能力的少女下手!我真豬狗禽獸不如!我這個人渣,這一定是我自我毀滅的開始,一切……”

“伊希塔,沒那麼嚴重,你又不是對她怎麼了……密碼是什麼?”

“蛤蠣濃湯……”

他說出這四個字的時候,星突然睜開眼睛,於是只好又重新下咒了一次,而大家對這個密碼都很好奇。

“為什麼是……你為什麼要設置這個詞?”

由於說到一半想起來不能說,萊林把後半的詞省略。

“因為我很喜歡喝蛤蠣濃湯……Sleep!”

在說出來之後,維西突然意識到,連忙再施了一次法。

“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請殺死我讓我以死謝罪吧!我真是跟笨蛋,恐怕還會越來越笨,最後老年癡呆慘絕人寰橫死街頭……”

“好了,好了,別老是提自殺……謝謝合作。”

走會山上的先知居,裡面的人似乎已經發現他們偷跑出去了,西弗等在門口,一臉不耐煩。

“你們跑哪裡去啦?已經是神座了,穩重點吧!還拐了個女人回來……?”

“不是啦不是啦,伯父,我們一起出去玩,發現這個女孩昏倒在山腳,就把她帶了回來……我們要找先知,問他可不可以暫時收留這個女孩……”

“呀!”

由安已經站在門口了,他立刻衝了過來,滿是喜悅。

“這位小姐姐是客人嗎?她是客人吧?要留下來住是不是?阿加帕爾斯!把她帶去客房!”

由安呼喚他的部下,阿加帕爾斯無奈地走出來。

“少主……你的毛病又犯了,請三思,我們並不清楚她是什麼人……”

“我要收留她!這是我的命令!”

“……茵跟亞爾飛呢?”

“他們說有點事,先出去了,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音笛瞥了他們一眼,等由安和阿加帕爾斯帶星進去之後,音笛便開口問了他們。

“你們是在搞什麼秘密計劃啊?”

“唔……沒有呀……伯父您多心了,多心了……”

“是嗎?”

他不太相信,又繼續追問。

“他們兩人該是做什麼去了吧?而且那個女孩……明顯原本不是銀髮,也不是昏倒,是中了魔法……更重要的是,她是D*M*B教主的女兒不是嗎? ”

主席果然不是白當的,他們沒料到音笛這麼精明,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也記得,這下子也不曉得該如何反應了。

“伯父,請,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嗎?也別提那個女孩,我們答應了菲伊斯。”

不該說的也都說出來了,音笛一聽,面色頓時凝重起來。

“茵他們到底去那裡了?難道……D*M*B?他們去了D*M*B?”

“這……”

他們還想瞞,但音笛已經揚起了發著光芒的手。

“老實回答,否則我就直接讀你們的記憶了!”

他顯然很急,很緊張,四個人見狀只好招了。

“居然做這種危險的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為什麼不先跟我商量!”

可是,我不知道地方在哪裡,無法追去……

“笨蛋!這麼不知輕重!”

艾洛德的事仍在困擾他,而現在又出了這件事。

如果茵出事,那我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亞爾飛的能力真的十分強,似乎連血液都變成星的了,魔獸完全沒有起疑,載了他們就朝教本部飛回去。

“……菲伊斯,我發現你一直在偷看亞爾飛哦。”

茵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向菲伊斯,他立刻把頭轉向另一邊,於是茵就轉而瞧向亞爾飛。

“哼,沒有我好看啊,為什麼你會喜歡她,還為了這女人拋下我們,投身D*M*B?”

“別用那種恨恨的眼光看我,我是亞爾飛啊……而且茵你是男的耶,為了這樣就吃醋?”

“什麼吃醋啊!”

他朝亞爾飛推去,害他差點整個人從魔獸身上摔下去。

“我只是覺得,我們三個人是一起長大的同伴,應該彼此之間沒有秘密,能夠互相了解……”

“我也希望我們能夠一直在一起,不要又任何一個人離開……”

三個人都沉默,氣氛令人難受了起來。

“我們長大了,當然是不可能像小時候一樣……就算我留著,各人也得住在各人的神殿,不可能在一起呀……”

“我知道,我知道啦!可是你拋下我們跑掉,我心裡就是不舒服,不舒服!”

吼一吼,心情是好些了,不過他沒有再說話,裝作再看風景。

“羅提。”

亞爾飛叫了他一聲,他便看向他。

“她喜歡你哦。”

指指自己,他這麼說,菲伊斯卻嘆氣。

“那隻是朋友關係的喜歡……”

“真的嗎?但是從她的記憶看起來,你好像挺有希望的耶……”

“別亂看別人的記憶啦!”

“那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亞爾飛覺得很無奈,突然菲伊斯又很激動的對他喊。

“你手不要亂放!也不可以看衣服裡面!”

“我……這是我的身體耶……”

“但是是別人的樣子呀!”

連這個也要管……這有關係嗎?

這個時候,魔獸忽然下降,應該是已經到了,它降落在一片平原上,然後一晃,連同他們瞬間挪移到一個洞窟。這就是魔獸居住的地穴,裡面其它七頭都在休息。

“我們到了,出去就是教本部。”

“那等一下怎麼行動?”

“分兩路去找艾洛德爸爸吧……亞爾飛到處走沒有關係,沒有人會為難你。茵不曉得這裡的事情,跟我一路比較安全。”

這麼決定以後,他們就走出地穴了,那之前小黑還依戀地在亞爾飛身上磨蹭了幾下,讓他心驚膽戰的。

“小姐。”

“您回來啦?”

出去之後,一路上很多人跟自己打招呼,他按照記憶中的模式,傻笑回應。

我的演技可能有進步了吧……?

“你們知道統禦司在哪裡嗎?我要找他。”

慢慢找太沒有效率了,他就找了人問,身份果然是很好用的。

“有的,剛剛好像看到他在書房那邊……小姐你要自己去還是派人請他過來?”

“嗯……”

他想了想,選擇了後者。

“那就麻煩你去請他過來好了。”

那人應了一聲就去了,亞爾飛便站在原地開始觀察這個地方。

D*M*B好像也不是那麼糟……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好呀。

可是跟我們卻是敵對。

為什麼呢?只因為信仰衝突就要一直作戰?他們似乎是想戰勝祭司界,贏得光明正大生活在地面的權利……他們一開始就在地底?為什麼?

如果他去問問周圍的人,就可以得到統一的答案……可是礙於現在的身份,他不能去問這種問題,否則一定會被懷疑。

一會兒他的思考也中斷了,因為他找的人,正朝這裡走過來。

“星……你找我?”

剛剛差人去找時,也想過,是否要也把兩個同伴也找來。

但後來是放棄了,因為……

自己想要單獨跟他談談。



“星?”

艾洛德偏頭看著他,他這才回神。

“嗯……嗯,我是找你,有點事……”

排除掉四歲以前的時光,自己事第一次,這麼近……可以清楚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他真的好英俊。

這雙深邃的眼……

艾洛德瞧了他幾眼,表情微變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復正常。

“有事情的話,我們找個沒有人的房間,進去慢慢談吧?”

“哦,好,好……”

亞爾飛的反應有點遲鈍了,他也警覺了這一點,提醒自己別再失神下去了。

等一下要怎麼開口?

我能用自己的身份嗎?雖然變回去之後只要沒有再跟人接吻,就可以隨時變回這副模樣……

他們進入房間之後,他聽見[咯]的一聲,才發現艾洛德把門給反鎖了。

“咦……”

“在談事情之前,可不可以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亞爾飛吃了一驚,艾洛德朝他走過去,將他逼到貼著牆。

“……你是誰?”

……被發覺了?到底是哪裡有破綻?

“為什麼這麼問?”

“你們不一樣,雖然我不曉得什麼樣的變身術可以做到如此相似,但我能分別出來。”

反正本來就想以本來面目見他,亞爾飛沒有說什麼,變化回原來的樣子。

“咦……?”

艾洛德突然發現這個少年的容貌與自己異常相似,正在混亂中,對方嘴一抿,就抱住了自己,開始哭了起來。

“等,等一下……”

“父親!我終於能面對面跟您談話了,為什麼您會失去記憶?您也不記得我了嗎……嗚……我是亞爾飛啊……”

“什……什麼?”

他的頭腦一下子亂了起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多出了個兒子,而且……有些事一定要先問清楚。

“慢著,你幾歲?”

“……?十六……”

亞爾飛抬起頭,用盈著淚水的眼看向他,不明白地回答。

“可是……我不是一百了嗎?照年紀看至少也應該是孫子……”

“是兒子啊!我是您的兒子……”

“好吧……那我妻子是誰啊?不要告訴我我跟神暗一樣也是未婚生子……”

對於父親講得話,亞爾飛一愣一愣的。

“我們是只有單親的……您忘了神座祭司一脈單傳的造子方式嗎?我們都是出自於一滴血,於聖水中形成的……”

“天啊……我聽不懂,總而言之你也不是人?”

似乎是雞同鴨講的樣子,亞爾飛身體顫了一下,這次是大哭了。

“這……對不起,對不起啦,你別哭了,我真的不記得了嘛,忘記了也沒有辦法啊……你這樣叫我怎麼辦啊……”

“父親……父親……您回來吧!別待在這裡了,好不容易您在音笛伯父的努力下復活了,我們卻無法生活在一起!”

他也不曉得自己的情緒為何會如此激動,但是無論如何他不想放手,不想離開這個自己唯一的親人。

“我……”

奇怪。

又覺得好難過了……他應該真的是我兒子吧?但是……

我不能走。

我不能離開這裡……

因為,我答應了神暗,要留下來的……



“別哭了……我只能跟你說抱歉,不能跟你回去……”

“……為什麼?”

“你們沒有我一樣可以過呀,但是如果我走了,神暗就太可憐了……”

神暗……? D*M*B的教主?

他正疑惑,艾洛德突然按住了頭,講他推開,狀似頭痛,不曉得怎麼回事。

“父親……?”

“不要……不要靠近我……”

頭突然痛了起來?之前都不會有這種狀況……是什麼原因?難道……跟記憶有什麼關係?我會想起來?

好痛……!

亞爾飛想去扶他,但是艾洛德卻自己開門,奔了出去。

啊,我現在這樣不能出去,但是父親要去哪?他是怎麼了嗎?

再次化身為星之後,他也追了出去,一方面擔心艾洛德的狀況,一方面亦試圖去聊絡菲伊斯和茵。

一路上撞到了許多人,一定有很多人覺得自己很奇怪……

由於頭痛,他沒辦法思考太多,奔到沒什麼人的地方,找了間房間就把自己關入。

眼前景像開始晃動,看起來變成了好幾個,想來自己應該是快要昏倒了。

名字……

“你自己的兒子,你要取名叫什麼?”

誰的聲音……

“我實在不太會取名字……乾脆把族史拿來翻一翻,翻中哪一個就取那個好了,這樣也省事。”

我的聲音嗎?這是什麼時候……

“我怎麼覺得這是那魯才會做的事?”

“沒關係啦,那我翻了……”

“咦,你翻太後面了啦,翻到伯父的名字了,真的要這樣取?”

“不要!說什麼也不要!重來!”

“這麼反感?艾洛德,伯父的名字也沒什麼不好啊,但你堅持,那就重翻吧。”

艾洛德扶著房間的桌面,身子極度不穩,腦中響起的聲音也未能完全聽清楚。

“好,就這個吧!就叫做……”

那些聲音中斷之後,又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萊迪斯迪的語意事友誼啊?那你兒子呢?你幫他取的名字有沒有特殊意義?”

“嗯,是有的……”

“那麼是什麼意思呢?”

“我……說出來覺得有點難為情。”

“這樣嗎?也不過就是名字的意思嘛。”

“那魯,你堅持要聽嗎?”

是誰的聲音?誰在說話?我?

“好吧,我兒子的名字,古語的意思是……生命中贈與的第一次愛情……”

他清楚自己倒了,然後頭又是劇痛,感覺上是撞到了什麼東西,接著身子就重重摔落地面。

“亞爾飛。至少比你兒子的名字好多了,小笛。”

“你說什麼……”

什麼也聽不到了,沉重地閉上雙眼,甚至無力去回味腦中浮出的一切。

和菲伊斯與茵會回之後,他們找到了這間房,茵直接動用過度靈質力能體的暴力將門破壞,一進去便見到了額上淌血的艾洛德。

“怎麼回事?亞爾飛,你說他突然跑走……?”

“他額上的傷看起來是撞到了桌角吧,哇,那很痛耶……”

“不嚴重啦,只是不曉得他是怎麼了……”

茵替他施著回複咒文,他們將他扶到床上,讓他睡好。

“好,你們先出去好了。”

“嗯……?”

“茵,你要一個人……咦?你把頭髮變成銀色做什麼?”

兩人對於他的行動不能理解,他笑著解釋。

“我想假扮成父親試試看,如果他還分得出來,那恢復記憶就還有希望,反正臉是現成的,要裝很方便。”

“的確看起來很像……可是氣質呢?你這麼粗野……”

說出這種話的菲伊斯理所當然挨了一巴掌,到旁邊叫痛去了。

“亞爾飛!你說!我有粗野嗎!”

“……現在這種狀況下你問我,我當然只能說沒有啊,挨你一巴掌說不定會腦震蕩的……”

亞爾飛對菲伊斯投以無限同情的眼光,但並不想陪他一起痛,引為前車之鑑就好了,他要痛自己去痛,自找的。

“那我們就出去了,你加油啊。”

“嗯,我就等他醒來……話說回來,我們要待在這裡多久啊?你說教主睡了,在他醒之前如果我們不走,就要等到下次是嗎?”

“沒有意外的話是這樣沒錯。”

差點被那一巴掌打到吐血的菲伊斯捂著尚痛的臉回答完,就跟亞爾飛出去了,剩下茵一個人留在這裡等待艾洛德更醒。


06章之六 輕喚昨人

存在的隔閡距離,是無法跨越,名為時間的鴻溝。

你說的話我都能聽見。

你想表達的意思我都能聽懂。

站在迷霧之後的你終於走了出來,身處迷宮之內的我終於看清了你的臉孔。

我知道我是誰了。

但是我,卻必須暫時忘記……



“我們現在要去哪?”

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亞爾飛緊跟著菲伊斯,不敢妄動。

“去吃晚餐,我餓了……”

“教主什麼時候會醒?”

“差不多要醒了,他的不正常睡眠一次只有幾小時。”

“那我們不就得在這裡住上幾天了?這樣子真的好嗎?不會出問題?要是教主看到我,他或許會看出不對勁……”

亞爾飛覺得很不安,菲伊斯卻還是很悠閒。

“魔獸都分不出來了,教主那裡不會有問題的,那個人根本不關心自己女兒,反倒是對艾洛德爸爸比較好……是個怪人。”

“可是她還挺喜歡她爸爸的,在她的記憶中,她爸爸對她不錯……”

菲伊斯突然靠過來,很慎重地問。

“比起我呢?她比較喜歡誰?快替我查查!”

“你不是要我不要亂看別人地記憶嗎……”

“這很重要!顧不了那麼多,不知道我不甘心!”

“可是我還不太會用,查不出來……”

“咋!需要時偏偏不行!”

他覺得很可惜,而亞爾飛繼續問他一些傷腦筋的問題。

“要住下的話,我得要洗澡,這有點技術上的困難……”

“不能洗!”

“不要激動啦,我可以變回原樣,只是衣服……”

他送了口氣,表示衣服他會幫忙想辦法,亞爾飛則是想再說什麼,又很猶豫。

“菲伊斯,我跟你說,你不要生氣……因為我是第一次使用能力,有些拿捏不穩,會使另一個能力錯亂使用,另一個能力是可以看穿五公分的東西……”

菲伊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聽到這裡,立刻將亞爾飛的頭抬起。

“不准向下看!這樣佔人便宜!”

“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要這種能力呀,好像神在開我玩笑似的,給應該清心寡欲的神職人員這種能力……”

他的確是很無辜,這下子要抬著頭走路,可難過了。

想起剛剛,自己抱住父親大哭的舉動,他還是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情感不曾這麼豐富到把自己嚇倒過……

“羅提,神座祭司不是應該是情感淡薄嗎?為什麼我看到父親會那麼的……”

“就當作我們是變種的不良品吧!這樣也不錯啊。”

這種說法雖然挺好笑的,但是亞爾飛聽了之後,笑了笑,也覺得沒那麼疑惑了。

“嗯……說得好,回歸人的本性,才是最自然的。”

“……別用那張臉對我笑,我會想抱住你。”

“別,別衝動,我是亞爾飛,亞爾飛……你要是摟過來我可是會打你的哦……”

“我知道,我沒有那麼不要臉啦……相信我,相信我。”

亞爾飛的眼光好像是在懷疑“真的可以相信嗎”,讓他覺得不悅了起來。

“還有!你也不要猛盯著我,萬一衣服又被你看透怎麼辦?”

“看透都看透了,還能怎麼辦,難道要我對你負責嗎?可是你又不是女的……”

“誰要你負責!倒是你吻了星……這件事實在是太過分了啦!我好像揍你一拳,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我又揍不下去……”

“那……意思是要我變回原樣給你揍嗎?”

看他問得認真,菲伊斯想了想,還是搖頭。

“不要,我比較喜歡這個樣子,吃完飯跟我去沒人的地方,陪我練習告白。”

“唔,也可以我說給你聽,讓你高興一下呀。”

聊得正高興,偏偏有人打攪,而且是為了會讓他們頭大的事。

“小姐,教主找你過去他房裡。”

兩人對看一眼,實際上遇到狀況才覺得大事不妙。

教主已經醒了啊……?茵那邊不知道怎麼樣了?



有人坐在床邊……

朦朧中,漸漸清醒的艾洛德,有了些許的感覺,他張開眼睛向旁一望,那銀色頭髮映入他眼簾時,他愣住了。

“醒來了呀?”

茵用淡淡的語氣說著,面上有著一種似憂非憂的表情。

“你……西卡潔,你怎麼來了?”

他喚得有點僵硬,不知是何緣故。茵盯了他一眼,然後別開眼睛,看向地面。

“你還是不記得我嗎……”

艾洛德張口慾言,卻又說不下去了,他好像在動搖,為什麼動搖呢?

“我到這裡來,只是想跟你面對面說話,談一談,你別再待在這裡了好不好?跟我回去……大家都在等你……”

他沉默,自然是不樂意了,茵只好繼續想些話好說服他,不過這時候他眼睛一眨,發現了。

“你是茵·西卡潔才對……裝得真像,差點被騙了。”

只瞞過他幾分鐘……茵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不過他能夠分辨出兩人的不同,是值得欣喜的事。

“我有目測過,你比他矮一公分,剛剛才發現到……”

什麼!一公分也看的出來?而且我還是坐著!

“靠身高發現的,這樣就沒有意義了啊……”

“意義?”

“不,沒什麼,算了……”

茵沮喪地低下頭,也沒了主意。要把他帶回去,拐回去似乎是不可能得了,又不能硬架回去,自己沒那個本事。

“你跟亞爾飛快回去吧,待在這裡不安全。”

“我們要帶您回去……”

茵固執地搖頭,並問了別的問題。

“您看起來並沒有把我們當作敵人,為什麼?亞爾飛說他跟您談話您有異狀,又是怎麼了?”

“……只要對方對我沒有抱有惡意,我就不會當他是敵人啊……當是神暗要我攻擊地話,又另當別論了。”

“您為什麼要那麼聽那個教主地話!明明是我先發現您的,是他把您拐走的!”

“他沒拐我,我是自願跟他來的。”

“所以才叫拐呀!如果您不願意那就叫綁架了!”

不知不覺吵了起來,其實跟他吵是沒有什麼意義,可是就是生氣,很生氣。

已經找不到什麼說詞了,剛好這個時候菲伊斯急忙闖了進來,緊張的向他們說明狀況。

“亞爾飛那種演技一定不行的啦!要怎麼幫他?他已經到教主房間去了……”

“什麼!你怎麼讓他去啊!你不會想點辦法啊!沒有隨機應變能力,笨蛋!”

“所以我不是找你們求助了嗎?都是你那一巴掌把我腦筋打壞了啦!”

艾洛德離開床站起,讓他們吵下去不是辦法,事情得解決。

“菲伊斯,我去好了,你們別擔心了。”

話畢,丟下愣住得他們,他自己走了出去。

“……茵,他剛剛叫我什麼?”

菲伊斯覺得不太對,為了確認般地問向茵。

“菲伊斯呀,有什麼不對?”

“當然不對!他平時都跟亞爾飛一樣,叫的是我的次名……”

突然間改變稱呼……

“我們也跟上去吧!把麵巾戴好,快走。”

菲伊斯拉著茵追了去,茵雖然搞不懂他在懷疑什麼,但他也覺得有跟去的必要,所以沒說什麼就一起移動了。

“說起來,還是沒吃飯,我……好餓……”

“……通常人在這種時候應該會忽略這種事吧?”

“又多了一個證據證明你不死身的機會,你要不要試試看?”

看他戴著鐲子的手凝聚出力量加成的效果光,菲伊斯忙陪笑著說不,兩人便繼續趕往教主房間了。



“父親,你找我什麼事……?”

亞爾飛勉強裝出笑容,面對神暗,神暗似乎剛醒,臉上滿是倦意。

“……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笑容也怪怪的……”

“沒,沒有啊,沒什麼……”

亞爾飛心中大叫不妙,不過似乎還沒有被揭穿,他也就繼續裝下去。

“星,我有些事情交代你……”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自言自語。

“不行……跟你說了,你這麼單純沒心機,搞不好就跑去跟別人說了,那樣可不太好。”

“是什麼事啊……”

亞爾飛真的想知道了,一邊問,他也一邊觀察神暗,這可是很難得的觀察機會。

他之前沒有見過神暗,現在才知道他有一張這麼清秀的臉,而且他的白髮並沒有年老的感覺,或許是天生的……他看起來仔細,年輕,無法想像擔任教主重職的會是這樣一個青年面貌的人。

對……他有神座的血統,不會老,這麼說他女兒也算有這個血統咯……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算了,說另一件事好了……”

他抓著自己的頭髮,看了過來。
那眼光實在不太像父親看女兒的眼光……那眼光中似乎只有一點點的義務,其他什麼也沒有。

這女孩真的單純到連這點都察覺不出來嗎……

“我們的父女關係事意外……在十五年前,那個時候我仍在研究魔獸,因為想試試變化,我便去取了一些聖水,以做試驗之用……”

他說的話原本不是要說給自己聽的,但亞爾飛還是聽著。

“我沒有跟你說過,我製造魔獸的根基是我的血吧?那天我割了手指滴血之後,便把手指浸到聖水中洗淨治療,只是我忽略了我的血具有神座的血統,以及那一天是每年一次的滴血造子日……等過了一天我回到實驗室,才發現了你。”

亞爾飛知道自己聽到了很重要的事,他呆呆地站著,不知道這事該不該轉告本人或是菲伊斯。

“我很抱歉,你不是因為我期待或是愛而誕生的,但我覺得你有我的血統就是我的女兒,雖然我心裡並沒有把你當親人或是很重要的人看待……簡單來說你是多餘的,你的事我沒什麼意思管,我也不是很愛你……”

沒有想到說一說會變成這樣,亞爾飛吃了一驚,心想幸好直接聽到的是自己,否則這話可是很傷人的。

“以上那些並不是很重要,我主要要說的是……你可以有自己的自由,不需要留在D·M·B,我不需要你陪。”

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趕人嗎?

“從今天起你就離開這裡,如果菲伊斯那小子要跟你走,也由得他,去收拾行李吧,要帶什麼走都可以,不過不可以帶走魔獸。收好再來找我,我送你出去。”

這個時候,如果就默默地走出去,反應就太不自然了,亞爾飛呆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然後抬起頭。

“您……不讓我留在這裡了?為什麼?”

“突然就覺得看到你很厭煩……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明明他說話的對像不是自己,亞爾飛還是覺得心被這話刺了一下。

“從頭到尾,父親您……都不曾在我身上放過一點情感嗎?”

自己似是受到氣氛所影響,才問出這種話……如果是自己父親對自己說這種話,那會有多難受啊……

對了,伯父似乎曾對茵說過類似的話……所以那天,他才哭得那麼難過……

“對於一個意外下的產物,我能有什麼感情?我這個人的感情本來就少的可憐了,哪有多的能分給你?比起你,說不定我還愛魔獸多一點,畢竟它們是我精心培育出來,投入了我的心血,而你……我做到如此已經仁至義盡了。”

他清楚自己現在應該做的就是出去。

關上身後的房門後,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而這時,一雙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你的臉色不好……發生什麼事了?”

是艾洛德,他剛到,不過他們的對話已經結束,他也幫不上忙。

這個人……才是我的父親。

此刻我是如此的萬幸這個事實,但是父親他的記憶中,根本沒有我的存在……



“我……覺得好難過……”

因為別人的事而難過嗎?

我不知道。

我只想要父親記得我。

我能夠理解伯父的心情了……被重要的人忘記,那種被遺忘,被忽視的感覺……

“啊……星,已經結束了?”

隨後趕到的菲伊斯何茵正要叫他,想起不能公然叫他的原名,連忙改口。

“羅提,茵,你們怎麼也跟來了……”

亞爾飛卻沒什麼心機,平常的叫法脫口而出,同時他身後的門打開,他警覺性的往同伴那邊跑去,出現在門口的是神暗。

沒有看艾洛德,他那銳利的眼神掃向這三個少年。

“好啊……新任奉晨神座什麼時候混進來的?菲伊斯,你做的好事?”

事情被瞧破,茵和亞爾飛第一反應就是逃,菲伊斯覺得在他面前想逃跑,根本是妄想,但同伴都跑了,他只好也跟著跑。

神暗快速伸出手欲進行攻擊,艾洛德卻直接反應將之擋下。

“艾洛德,你做什麼?讓開!”

“神暗,別追擊……你要殺了他們嗎?”

“我叫你讓開!”

他憤怒的向艾洛德射出一道指勁,對方沒閃沒避,左手臂立時開了個洞,血汩汩流了出來。

“你……”

“別動手……你的印記又會……”

“Move!”

神暗直接用瞬間移動追去了,艾洛德沒有辦法,只好也用一樣的法術跟上去。

“我們怎麼出去?”

“越快越好啊!”

“瞬間移動,就用瞬間移動嘛!”

“沒有一次帶三個人的能耐呀!”

三人一面狂奔一面怪罪亞爾飛,雖然很多教眾看見他們,可是不明白他們在做什麼,又不方便乾涉“小姐”的事,所以沒有阻攔他們。

“我們去魔獸那裡,讓它們載我們逃!”

“那菲伊斯你就快帶路呀!”

他們奔跑的速度並不一致,茵由於體質優勢,跑得最快,但要等他們,所以即使著急也不能跑得太快,能帶路的菲伊斯偏偏是最慢的,不配合他也不知道怎麼走,礙手礙腳。

尚未能趕到,神暗的身影就出現在他們面前,手直抓了過來,三人以驚,紛紛後退,但亞爾飛的衣服被抓到,給捉了過去。

“……亞爾飛!”

聽他們這樣呼喚他,神暗立即明白這不是自己女兒,因而眉頭一皺,然後艾洛德也出現了。

“……亞爾飛!”

艾洛德見到他被抓,不由得怔了一下,菲伊斯則過來拉住他的手。

“請……請幫幫我們……”

“艾洛德。”

神暗完全冰冷了下來,先迅速一擊將亞爾飛擊昏,然後看向他。

“你如果要帶他們走,就永遠不要回來。”

你說過要陪著我……

可信嗎?

“如果他們留下……你會對他們怎麼樣?”

艾洛德一雙右手攔在他們中間,避免神暗突然攻擊。

“……我可以仁慈一點,不殺他們,不過……星呢?星到哪裡去了?菲伊斯,你出賣了她嗎?”

他的目光令人發寒,菲伊斯勉強擠出了“沒有”兩個字。

“……神暗,讓他們回去吧,他們沒有做什麼,只是想來見我而已……”

艾洛德的語氣有著懇求的意味,但神暗連考慮都不考慮就拒絕。

“讓敵人來去自如,我這個教主還有當嗎?”

情況非常糟糕,不過在這糟糕的情況中,茵卻做了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事,他悄悄移到艾洛德身後,出手擊昏他,然後抱著一賭的心情抓起菲伊斯的手念出咒語。

“Instant Movement!”

其實他也沒有想到自己偷襲能成功,或許是艾洛德一時太沒警戒,而神暗又因情緒及自身情況不穩導致結界出現空隙,咒文才能發揮作用。

也就是說,是運氣太好了點。



茵,菲伊斯和艾洛德就這麼從自己面前消失,以過度靈質力能體臨時施用的瞬間挪移居然成功了,神暗一時不知該不該追上去。

我得出結界才能偵尋他們的位置使用瞬間挪移……這樣就太慢了,而且要是追到碧潭,勢必得於那些人一戰……如果我狀況好,再多人都無懼,只是現在……

神暗按著自己的手腕,也注意到了四周教眾驚異莫名的眼神。

……對了,沒有戴面巾就追了出來,這張年輕的臉被發現……

事到如今他也不想管了,抱起亞爾飛,先離開了現場……

這個要怎麼處理?

亞爾飛……是席德列斯家的人?又是席德列斯家……

艾洛德被他們帶走了……等印記平復下來,我一定要去帶他回來……

一定要去帶他回來……嗎?

神暗不由得迷茫了起來。

他回到他同伴得身邊,對他而言,才是最好得吧?

至於我……

神暗看了看還是星的外貌的亞爾飛,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打算等他醒來再說,便將他安置在艾洛德平時睡的長椅上了。

“成,成功了!”

茵興奮地發現自己與菲伊斯,艾洛德已經身在碧潭山下了,能夠移到這裡,而且是三個人,可以說是大大進步,然後菲伊斯地一句話又使他心情跌了下去。

“我們逃出固然是好,但是亞爾飛留在那裡了啦……”

菲伊斯無比擔心,茵也想起來這件事,問題是他們沒有能力救他出來。

“我們……我們先帶艾洛德爸爸上山去,再跟伯父伯母認錯,跟他們談談……”

“不對啊!艾洛德爸爸的手在流血,應該先處理一下!什麼時候受傷的呀……”

簡單治療,止血之後,他們就背著艾洛德上山了,雖然不是很重的傷,但茵消耗了不少靈力,菲伊斯又不是很有用,還是交給音笛處理比較好。

可能是已經過了結界吧,前方有人過來的感覺,是阿加帕爾斯來偵察。

“……咦?”

因為茵是認識的人,所以阿加帕爾斯現身了,他有點疑惑,對於另外兩個人。

“奉晨神座,這位是……前破虛神座嗎?怎麼會被帶來這裡……還有,另外那一位是……”

“我想先去見我父親,歐路斯先生。”

“也好,主席因為擔心你們,今天一直沒吃沒喝,先去見他應該比較好。”

“什麼!沒吃沒喝?”

茵似乎大大震驚,幾乎想一個人先沖上山了,可是他不能那麼做。

“走快一點!菲伊斯!……話說回來,你讓他們看到沒有關係嗎?”

“反正D·M·B大概也待不下去了,叛徒的日子真短命,才幾天就結束了。”

“說不定還是被當成叛徒呢。”

“……但是星在那裡,我要去。”

居然是為了這個理由,茵又有賞他一掌的衝動了,不過想見父親的心情急切,還是先上山再說。

“奉晨神座,請問破虛神座人呢?”

阿加帕爾斯跟著走在他們旁邊,沒有看到應當是和茵一起出去的亞爾飛,所以順便一問。

“他……他……還在D·M·B,我們無法救他出來……”

要再去D·M·B不成問題,地點已知,但是要躲開那個教主救人出來,或是戰勝他救人出來,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那亞爾飛怎麼辦呢?

為什麼我可以丟下他,自己跟別人逃走……

“意思是被抓到了嗎?那可糟糕了。”

阿加帕爾斯沒有多大的反應,可能是因為跟他們沒有多少交情的關係。

在前往先知的階梯上,他們看到了音笛,由於聽阿加帕爾斯說有人進入結界,他希望是茵他們,才出來等待。

“……茵!”

音笛見到他們,走了下來,本來想好好罵他們一頓,不過見人平安歸來,一時便高興而忘了這回事,他好像完全忽略了旁邊的菲伊斯,阿加帕爾斯及菲伊斯背著的人,直接就緊擁住茵。

茵有點受寵若驚,菲伊斯則嚇到了,他還不知道他們和好的事。

“父,父親,我,我很高興您這麼擔心我,不過我想你先替艾洛德爸爸治療比較好……”



音笛聞言,先是一愣,然後緩緩抬起頭看向菲伊斯背上的艾洛德,投以不敢相信的眼光。

由那眼神,菲伊斯知道自己一定又被完全忽略了,音笛此時眼中根本只看得見艾洛德一個人,於是他將背上的艾洛德交給他扶著。

如此近的距離。

是溫暖的……

“嗯,傷口在左臂……”

父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移開了,茵有點失落,但對方不是他能嫉妒的對象,他了解這個人對父親而言由多麼重要。

音笛立刻替艾洛德的傷口施以治療,他的強力摧愈之下,傷口一下子就完全消失。

“還有……我們無能,把亞爾飛丟在D·M·B……”

“嗯。”

他竟然完全沒有反應,茵肯定他沒在聽,也肯定他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

“我們先上山吧……”

“嗯……嗯。”

音笛恍恍惚惚地點頭,他們便一起上去了。

“天啊,你們怎麼把人拐回來的?”

把人帶去房里之後,很自然的音笛就待在房裡不出來了,菲伊斯偷跑去看星,把所有解釋的責任都丟給茵。

“還有,諾曼登他不是死了嗎?這年頭什麼人都可以復活?神的奇蹟會不會太氾濫了一點?”

茵有點想逃了,不過維西把他抓住,又問了一個問題。

“我的搭檔呢?……回來居然沒看到他,難道這是火山爆發海水倒灌天崩地裂流星墜地狂風來襲火災綿延河流氾濫眾神動怒天降不幸世界末日的預兆……!”

三個問題都很麻煩,茵開始在心裡咒罵菲伊斯,在他一一說明完畢之後,很想就這麼直接倒下去算了。

“你們居然把亞爾飛拋下不管?”

羅兒潔的表情語氣十分誇張,在她眼中這是不可思議的事。

“你們居然把這樣一個帥哥丟在那裡?天啊……”

“我們是覺得不該把他丟下,但情況不得已,而且……你的價值觀也跟我們有所出入。”

萊林覺得自己最常做的事是嘆氣,而這也是無可奈何的。

“我們該煩惱的是如何把亞爾飛救回來吧?而不是另一個人的問題……不過,看起來主席沒有這個心思。”

“我們也只能煩惱啊……去D·M·B救人,我們哪有這個能力?”

眾人七嘴八舌的,商量不出什麼,雖然都想去看看艾洛德,但又怕會打擾到他們。

“席德列斯回來了是很好,我很高興啦,可是……這下子我真的沒希望了……”

亞維康唉聲嘆氣的,偷看了薇莉安一眼,果然她面呈喜色,十分高興的樣子。

“不是告訴你早就沒希望了嗎?”

西弗潑他冷水,不過他仍然是熊熊燃燒。

“我不信命運!就算是先知說的也一樣!”

“……你沒救了,燃燒殆盡好了。”

茵則是走向他的同伴們,而他們正在討論著什麼。

“餵,伊希塔,那'蛤蠣濃湯'怎麼辦……?”

“在這裡說也沒有用啊……”

“'蛤蠣濃湯'要用嗎?用了以後怎麼處理?”

“不管啦,[蛤蠣濃湯]用下去之後,交給諾曼登去處理就好了,那是他的事情……”

茵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插進去問。

“喂喂餵,你們在那裡說些什麼?難道你們準備了特製的蛤蠣濃湯要請菲伊斯喝嗎?”

四個人看向他,紛紛大笑了起來。

“你們在笑什麼啊!令人生氣!”

“不是,哇哈哈!蛤蠣濃湯不是你說的那樣啦,哈哈哈哈!可惡,肚子好痛……”

他們跟他說明之後,就一起往星休息的房間去了。



房間裡,菲伊斯坐在裡面,阿加帕爾斯把由安代開了,所以房中就只有他跟星兩個人。

“啊!來得正好!你們給她施了什麼?為什麼我怎麼叫都叫不醒她?”

菲伊斯立刻發問,他們則要他少安毋躁。

“蛤蠣濃湯。”

“嗯?”

星沒有反應,菲伊斯也不懂,他們五人則吃了一驚。

“怎麼會沒有反應……蛤蠣濃湯失效了?”

四個人急忙調查情況,茵則把菲伊斯拉到一旁去解釋,他發現自己老是在負責解釋。

“這……不是我的魔法氣息……被人家神不知鬼不覺的改過了啊啊啊!我的道行實在太淺太差勁了,如此輕易就被破解,果真是厄運就要來臨,天要塌下了嗎……”

“被改過?知道的只有父親啊,難道他改了?那……我們去問他。”

六個人一起行動,找到音笛和艾洛德所在的房間,敲門之後就進去了。

“你們……有什麼事?”

音笛坐在床旁,雖是問他們,眼睛卻一直盯著艾洛德。

“父親……您把下在那女孩身上的睡眠魔法改了嗎?”

“嗯。”

他答的倒是很乾脆,使他們錯愕了一下。

“那密碼是……”

“玉米濃湯。”

眾人傻眼,愣在原地,音笛只好跟他們解釋。

“因為我調查發現你們有下密碼,一時好奇看了一下的……怎麼可以用蛤蠣濃湯,海鮮噁心死了!我比較喜歡玉米濃湯,就改掉了。”

不聽理由倒也好,聽了以後是更加錯愕了。

“只不過是個密碼……”

“我不喜歡。”

他搖頭,表現的有點孩子氣,不過茵的眼中流露著無比的熱情。

“是的!父親說的一切都是對的,您喜歡玉米濃湯,我會常替您準備!”

“真的嗎?茵,謝謝你……”

旁人一時有“這對父子在做什麼啊”的感覺,卻也不好批評什麼,來的目的達到了,便可以回去試試玉米濃湯了,而菲伊斯是再次確定他完全把自己當作空氣。

晚輩們走了以後,音笛繼續守在床邊,說發呆又不像發呆地坐著。

我在期待什麼呢?

他醒了以後,我要跟他說什麼呢?

我應該是很高興見到他才對呀。

那為什麼心中是這麼……恐懼?看著沉睡著的他,彷彿又回到十多年前,守著受病摧殘的他,而他一直醒不過來……

“艾……艾洛德……”

音笛顫抖地呼喚了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搖他地肩膀。

“醒醒……醒醒,你應該醒得過來吧?別嚇我……”

好害怕……

“唔……”

在他連續搖晃下,艾洛德微微張開了眼睛,喃喃念出的第一句話是“怎麼會是床,不是長椅”,讓音笛怔了一下。

“咦……西卡潔?這裡……我在哪裡啊?”

他總算是清醒些了,不過仍搞不清狀況。那是自己跟神暗起爭執,後來呢?

怎麼就沒有記憶了?

“這裡是碧潭的先知居……”

音笛擠出了這幾個字,然後就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我得回去……”

“等一下!”

音笛抓住了他的手臂,艾洛德愣了愣,等他說話,但他卻又沒有言語。

“對不起,請放開我……”

“我不要!”

音笛抓得更緊,似是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手。

“你是我的搭檔……也曾是神座祭司的一員……就算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也不可能放你回去!”

你什麼都忘了也沒關係。

只要你活著,留在這裡就好了。

比起你死去……好太多了……



搭檔……

艾洛德對這個名詞疑惑了一下,然後看向對方的手腕。那是與自己成一對的印記,看到這個印記,他忽然覺得,自己無法下定決心離開。

可是神暗……

“艾洛德……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為了讓你復活,我努力了那麼久……可是你卻要成為我的敵人?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他越說越難過了起來,然而對於自己不怎麼清楚的事,艾洛德也無法回答。

“不要走……別再回去那裡好不好?我們才是你的同伴……又八十多年交情的同伴啊……”

聽到這句話,艾洛德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應該留下嗎?可是我答應過神暗……而且我很擔心他,他現在……

音笛緊抓著他不放,一臉的憂傷,艾洛德的眼神複雜了起來。

每次見到這個人,他都是這樣的神情。

十分難過,一點也不快樂的神情……

讓我的心情也跟著下沉。

所以我有點想逃避。

卻又耿耿於懷……

我不是,不是你等待的那個人。

我不是啊。

“你多少笑一笑吧?每次都看你這樣子,我會覺得很沉重……”

雖然我隱隱的知道……他的悲傷難過都是因為“我”。

“……那你留下來啊。”

音笛垂著頭,說得不是很肯定。

“這樣或許我還笑得出來。”

艾洛德還未能回答什麼,房間突然被打開,由安衝進來就往音笛身上撲。

“笛哥哥!還是你的頭髮比較像銀色,我今天一直在找你耶!”

“唔……”

阿加帕爾斯隨後跟著進來,向音笛鞠躬道歉。

“主席,對不起,我本來想把他帶開的……”

多了外人出來,不好談話,音笛只好把艾洛德跟由安帶出去,外面未睡的大家見他們出現,立刻擁上來。

“席德列斯,好久不見了,你穿黑的?真是難得啊,可是為什麼你穿什麼都一樣好看呢?這真是令人嫉妒……”

亞維康在艾洛德身上拍拍,一面說著,艾洛德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別人就又說了話。

“艾洛德!你失去記憶了嗎? 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問話的事薇莉安,艾洛德眨眨眼,點點頭。

“是嗎……那就可以重新開始了,明天我們去約會吧?時間多得很,就這麼決定了!”

“等……等一下……”

他覺得頭腦開始亂了,但還沒說話的人可多著。

“明明失去記憶卻還是那麼強。”

西弗一向不說什麼好話,即使他心中對艾洛德重生一事也很感喜悅。

“你好。”

培里亞問候了一句,真是非常平淡。

“早日恢復記憶啊。”

卡薩加淡淡說了這麼一句,他的女兒就擠了過來。

“伯父! 我還記得你,凡是帥哥我事過目不忘的!”

“伯父,我是你的義女呢,本該叫義父,但您不記得了,還是叫伯父就好了。”

珂蜜也湊上來說話,萊林和維西也走到他身旁。

“您是值得尊敬的長輩,能複活真是太好了。”

“席德列斯伯父,我一直很崇拜很景仰您……我怎麼連話都說不好,難道被什麼給詛咒了?原來惡魔即將降臨於人間,世界之大,何處是安生之地… …”

菲伊斯在房裡跟星解釋著一些事,茵陪在菲伊斯身邊,所以他們沒有出現,但這些人就已經夠多了。

“西……西卡潔……我覺得……有點頭痛……”

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音笛,他急忙求救,音笛當然是不會不理他的,吧由安推給阿加帕爾斯之後,他立刻就把他帶走了。



他將艾洛德帶到了外面,讓他呼吸新鮮空氣休息一下。

“呼,好可怕……”

艾洛德敲敲自己的頭,送了口氣,音笛只是靜靜站在他身旁。

“你也坐下吧!這石頭挺大的……”

音笛搖搖頭,然後就把臉別開,可能是知道現在自己又是那種表情了,對方不會喜歡看到。

“你……還不習慣跟大家相處吧?”

“是啊,他們好熱情……”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

“不過……我好像覺得……少了幾個人……”

“嗯?是少了幾個人沒錯……你知道?你想起了什麼嗎?”

音笛有點驚訝地回過頭,艾洛德則不太確定地捂著自己額頭。

“沒有吧,只是茵不在而已……我想多了……”

不是的。

還有好幾個人……一個時常面帶微笑,另外一個身影……則應該是我一直追隨著的……

可是想著想著,又覺得這些並非我熟悉的人……我熟悉的人是誰?我只知道神暗有種無比的熟悉感……

還有誰呢?

一隻蝴蝶翩翩飛了過來,停在他的手背上,他一笑,笑得很溫和,但音笛看到這樣的場面,只是更加絕望。

他……已經不是艾洛德了……

艾洛德反應不會是這樣的,他應該會尖叫著跑開,昏倒或拔劍亂砍……

不一樣的人……

“小笛,你看,是蝴蝶呢。”

音笛的思考遲鈍了下來,然後猛然抓住艾洛德的肩膀,蝴蝶因而飛走了。

“你剛剛叫我什麼?”

“呃……?”

被他這樣注視著,艾洛德有點不自在。

“沒有什麼啊,西卡潔。”

不可能!我絕對沒有聽錯的!可是他否認了……

“我覺得我還是該回去,在這裡的感覺好奇怪。”

“不要回去!同伴們都在這裡,你卻要為了那個罪惡之人回去?”

“神暗他不是你說的那樣,他很可憐……”

“那我們呢?我們……就不可憐?”

我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你已經完完全全……

“啊,對了……亞爾飛……”

音笛突然想起了這件事,茵向他報告過,沒能把亞爾飛一起帶回來……亞爾飛還在那裡!太危險了……

“亞爾飛?那個……就是說是我兒子的人?”

他被神暗抓住……對,是有這麼一回事,那他就不可能離開了……神暗那是那麼生氣,會不會對他怎麼樣?

“不行,我要回去……去讓他回來……”

“是讓他回來還是帶他回來?”

音笛立刻發問,選項只差一個字,卻有很微妙的差異。

而且,最重要的是……去了之後,還會得來嗎?

他沒回答,那麼答案就很明白了。

“……Sleep!”

對不起。

我無法再忍受失去你。

就算你不是醒著得也好,只要能留下你……

扶著被下咒強迫睡了的艾洛德,他緩步走回屋中。

讓他躺到床上之後,音笛握著自己的手,猶豫著。

我要探測他的記憶嗎?

猶豫了許久,他還是放棄了,就這麼走出了房間。

我在害怕,害怕著一些事。

害怕探測到的記憶只有殘缺,而我不曾在其中出現……



“把你的偽裝卸除,用你原來的樣子麵對我。”

亞爾飛醒來之後,面對的就是神暗冷峻的臉孔,他冷冷下了這個命令,亞爾飛也只有聽話的讓自己恢復原來的模樣。

“不錯的便身術啊,是你的能力吧?你的兩個同伴把艾洛德帶走了,丟下了你。”

他的語氣沒有什麼特別,但好像帶點惡意。

“我女兒在哪?你騙得我把話都跟你說了。”

“她在碧潭……人很平安,你既然根本不把人家當成你女兒,為什麼還要管她的下落?”


他不喜歡這個人,那麼冷血無情的一個人……

“ ……你一個外人,為了這件事這麼生氣?真是好笑。”

“才不是這樣!你還拐騙了父親……趁他失去記憶,拐帶他來這種地方!”

“他可是自願的,論不到你打抱不平。”

神暗答的很從容,一彈手指,亞爾飛便覺得身上一緊,呼吸困難。

“我還不曉得要怎麼處理你……你自己說呢?”

“放我回去。”

最好的當然就是這樣了,然而怎麼有可能。

“我不知道你這麼天真。”

“我也不認為你會這麼好心。”

“……我不太想傷你,又不太想這麼隨便放你回去。”

“為什麼你不想傷我?不是敵人嗎?”

亞爾飛十分懷疑,神暗覺得自己沒有回答的必要,所以轉移話題。

“你問題不要太多,哪天我煩了就把你抓去餵魔獸。”

他不由得微顫了一下,神暗按了按自己手腕,抓起亞爾飛的手,輕輕割開他的皮膚。

看他把自己手指割破,亞爾飛不曉得他要做什麼,他不只不敢殺人,看到血也會覺得一陣暈眩,即使是自己的。只見他將自己的血滴到他手腕上……的印記?

那印記……契約印記? D·M·B的教主……是跟誰盯契約了?

“雖然不是你自願給的,但還是謝謝你的血。”

印記的疼痛好多了,很快便平復。

“你那印記……”

“哎,我想魔獸應該肚子餓了。”

亞爾飛馬上閉上了嘴,神暗笑了出來。

“很好,記住我的規則,這樣我沒才能相處愉快。”

“誰要跟你相處愉快……”

“你呀,你父親,爺爺他們都做得到,你不行嗎?”

“爺爺……?”

對爺爺並沒有什麼記憶,只記得不太好相處,而且還討厭人家叫他爺爺……

“你留我下來根本沒有意義!”

“我只是想有個人陪我說話。”

“你的信徒那麼多!如果要有人陪你說話,為何要把你女兒趕走?”

席德列斯家的人,好像都喜歡多管閒事……

“女兒單純,信徒太蠢,我只想跟聰明人說話。”

意思是說自己是聰明人。亞爾飛不知道這算不算讚美,可是,要找人陪自己說話?

這個教主也真奇怪。

“過一陣子就會讓你回去,哪,要不要跟同伴報個平安?”

他愣愣的,點了點頭。

“那你可以使用風之精,我會讓結界開個洞,讓它出去。”

然後神暗就出去了,留他一個人在房中。

“……風之精。”

召喚來了精靈,他開始交代內容。

“我很安全……應該是吧,那個教主說過一陣子會放我回去,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一陣子是多久……所以就放心吧,不必冒險來救我……如果你們曾經那麼想過。”

要傳送的內容交代完畢,他停下來想了一陣子。

最後,他決定將訊息傳給音笛。

不知道那女孩會不會想回來?

如果見到她,還是別跟她說她父親本來要對她說的話好了……

父親被帶走……又會怎麼想呢?

我希望他別再回來……

07章之七 當風吹起

在彼端等待著的,會是……

一樣的容顏,一樣的身影……

卻已不再熟悉。

習慣了的氣氛改變。

珍惜這的記憶消失。

對我而言,陌生的你,就已不是你。


休息了幾天,才又繼續占卜一事,今天接受占卜的是薇莉安,由安得到的結果是“可以繼續當神職人員”,她一樣無法接受這個結果,而先知的能力一再被懷疑的由安因此生氣了起來,阿加帕爾斯只好帶他去散心了。

“我們真的要不管亞爾飛嗎?雖然他是這個意思……”

音笛在接到風之精傳來的訊息之後就向大家說了,他們只好接受等待。這幾天艾洛德一直睡著,大家隱隱知道是音笛動的手腳,但也管不著。

菲伊斯跟星解釋過自己的狀況,她算是明白了,卻一直吵著要回去,除了仍在D·M·B的亞爾飛,沒有人知道神暗說過的那段話,所以沒有正當理由可以說服她留下,只好再次讓她睡著,這次的密碼是“小黑小毛小花小爪小灰小白小草小剛”,是菲伊斯下的,不過他下完之後有點害怕,如果忘記順序就完了。

“菲伊斯,你打算怎麼辦?讓她一直睡下去,你要留一個睡美人又什麼意思?”

茵打了個呵欠,這幾天是挺無聊的,而只要一想到未來回到神殿得過幾十年這種日子,就覺得很恐怖。

“看伯父什麼時候讓艾洛德爸爸醒,我就照做咯,他一定也是要留下他才讓他睡著的。”

菲伊斯目前只能這麼打算,幾天以來音笛沒跟他說過一句話,令他開始懷疑音笛到底是忽視他的存在還是在意他之前背叛的事,不打算跟他說話了。

“我們是不是等占卜結束之後就要離開這裡,回各自的神殿了?”

“我可沒神殿可回啊,我還活著這件事最好不要讓帕蕾基西諾和斯尤那多知道,我可不太相信他們。”

這時候,茵反射性的往後面看了看,菲伊斯覺得奇怪,便問他怎麼回事。

“通常說這種話的時候,我那搭檔都會跳出來說'哥哥跟斯尤那多才不一樣,才不是那種人'……”

“帕蕾基西諾小姐哦?她跟哥哥不是如火如荼的嗎?”

“哼,你這半途落跑的什麼也不知道。”

“餵,我也不過跑了幾天而已耶……”

先知居的確是個好地方,四周與自然相接,風景優美不說,氣候也宜人,涼風時時穿林而出,坐下來靜一靜心情就可以變好。

“父親如果能看開一點就好了……”

“怎麼可能,那麼固執的人。”

菲伊斯剛說完,就被茵狠狠敲了一下頭,慘叫一聲。

“不准你批評他!你就是對他有偏見!”

“你……你也太極端了吧,那有這樣說一句都不行的……伯父那種固執法簡直跟D·M·B的教主一樣……”

“你還說!”

這次當然不會乖乖挨打,不過閃了幾下還是被打中,證明實力上有差距。

“菲伊斯,你身手變鈍了,一定是只顧著跟那女孩玩對不對?反省!”

“你就直說你嫉妒嘛……別打!我的頭沒那麼硬!”

“你明知說了會被打還說,分明就是討打!”

有一個暴力的朋友是一件不太安全的事,菲伊斯開始後悔了,當初應該拐帶手鐲跟法衣法仗一起跑的,現在這樣連自保能力都沒有,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對了,你那個什麼能力拿來用一用吧?跟亞爾飛聊絡聊絡。”

“放出一半靈力很累耶!我是為了父親才用的,至於你,哼……”

就算有不滿也不能說,菲伊斯可不想又被那可怕的拳頭揍。

“茵。”

屋內傳出一個虛弱的聲音,音笛從深處走廊那邊探出頭來。

“你過來一下……”

“好的!父親!”

他立刻精神百倍地衝過去,連一句話也沒有多說,菲伊斯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可以忽略地存在了……或許根本是隨時可以當作不存在?

算了,沒關係,當初決定時就有變成敵人的覺悟,現在這樣已是萬幸。

自由……

若脫離D·M·B現在就是真的自由了。

不過,我可不希望會是只有我一人孤獨的享受啊……


音笛覺得自己的同伴想法似乎跟自己不一樣。

“怎麼說……失去記憶是有點遺憾啦,不過至少人說著啊。”

“以前的事都忘了也沒關係,只要還是同一個人,個性一樣,實力一樣,長相也一樣,不就好了?還有八十年呢,重新來過就好啦。”

他們的表情看起來蠻不在乎。

原本他也是這麼想的,但是越是思考,越覺得不應該是這樣。

怎麼會沒關係呢?

當談起以前共同經歷的事情,對方卻茫然地說不記得這回事,那種感覺是言語無法形容地難受啊!

而明明是相知極深的搭檔,卻以一種陌生的眼神望著自己……

“父親,您找我什麼事情呀?”

茵坐在他面前,因為就這麼坐著已經二十分鐘,他才忍不住要問一問。

“嗯,我想研究一下你那個能力……”

“能力?怎麼研究?父親是想學嗎?可是能力應該是……”

“你試著跟我說一下你在使用能力時體內的變化。”

既然是父親的要求,他當然樂意地照做了,回想了一下當時情況之後,他詳細的向音笛敘述。

“那麼,無論靈力質是大是小,都是用掉極限飽和時的一半咯……”

“嗯……父親不只是無限度極端靈質體,靈力質也大得不可思意,不是嗎?幾乎什麼魔法都可以用,令人羨慕呢。”

“就可惜沒有讓人恢復記憶的魔法……維西才令人羨慕呢,如果我有他那種天賦……沒有什麼辦不到的事……”

他嘆了氣,整個人看起來時那麼憂愁。

“但人終究不能太貪心的。”

可是我並沒有……

我的願望是那麼微薄……

“父親您想跟什麼人聊絡嗎?”

他感到好奇,因為照道理說音笛應該沒有認識什麼想聊絡卻聊絡不到的人才對。

“是呀,有必要的話……”

音笛的藍色眼睛中暗了下來,那是一種讓人不知道該怎麼手的感覺。

“您……您說清楚嘛,別讓我害怕……”

茵覺得他不太對勁,讓人覺得很不安。

“嗯……,時我自己想做的事,就這樣。”

他這樣交代,然後扶了扶額頭,表示自己累了,茵只好先退下。

父親又想做什麼危險的事了?

可是我沒辦法管……

跟艾洛德爸爸商量呢?

但他未醒……而且只怕他也幫不上忙,因為他失去記憶……

茵雖然覺得煩惱,卻又無法可想,只覺得自己白頭髮可能要冒個幾根了。

“艾洛德。”

“艾洛德……”

好多的聲音,都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浮浮沉沉,意識漂游在奇怪的世界。

已經這樣好久了。

“艾洛德。”

這一次是實音,聽的清清楚楚,而這個聲音的主人,應該是……

“對不起,強迫你睡了幾天。”

少年端坐在他的面前,蓋住了耳的燦亮銀髮垂在他清麗的臉孔旁。由他靜靜的眼眸中,看不出他的心事,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座精雕細刻的塑像,雖然美,卻似缺了點什麼。

他的態度讓艾洛德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而他結而開了口,眼睛仍只是看著地上。

“你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差不多。”

“亞爾飛說他沒事,可以放心,你還是想走嗎?”

雖知對方希望得到的答案是什麼,但他仍點了頭。

“……我知道了。”

音笛口中吐出這幾個字,他的聲音聽起來,不只失望。

得不到,求不來……

那麼就選擇我所能接受的方式……來了結吧……


亞爾飛在D·M·B過了幾天無趣空虛的日子。

他沒有去翻這裡的書的意思,因為打從心裡排斥黑魔法,他也不想踏出房門,因為不願跟D·M·B的人有所來往,生活變成吃飽睡,睡飽吃,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神暗明明說留自己下來是要自己陪他聊天解悶,卻一次也沒有來過,幾天來接觸到的人就只有來送飯的人,真是名副其實的軟禁。

今天神暗終於來了一次,可是樣子挺駭人的,他身上染了不少鮮濃的紅色色彩,雖然在黑衣上不是很明顯,但沾在他的白髮及白暫肌膚上的,可就很清晰了。
“你……剛剛做了什麼啊?”

用猜得也猜得到,亞爾飛覺得自己有點昏眩了,見到這麼多血讓他的毛病又再度發作。神暗沉默了一下,才如同自言自語般地說了話。

“不知好歹,膽敢謀反地人,我是一個也不會留下的……”

聽起來,他作戰的對像是教中之人。再他的真面目曝光之後,很快的教眾都知道了。教主居然擁有一張年輕的臉孔,這讓大家都浮動了起來,他們自然不清楚真相是由於神座血統,而神暗其實已年齡過百,但如果知道了,只怕會更加騷動與暴動吧。

現在他們只是覺得自己被一個年紀比自己小的人統治,有所不服,剛才幾個狂妄份子公然向神暗挑釁,他便動手解決了他們,一方面是憤怒,一方面也是以次立威,要其他有異心的人知道他們沒多少斤兩,不要想妄動。

“我的手腕痛……你血借我。”

神暗說著就朝他走過去,那股血腥味讓亞爾飛不得不退後。

“哇!等一下啦!你……你可不可以換換衣服把血洗乾淨再來?我,我快要昏倒了……”

“……你怕血?太可笑了吧,就跟艾洛德怕蟲一樣……”

“又不是我喜歡這樣的!別過來啦!”

“我手快痛死了,哪能等到把自己弄乾淨?”

“不要過了……!你也考慮一下我的意願吧!餵!”

神暗根本不理他,直接就上前抓起他的手,割了滴血塗在自己手腕上。疼痛消減,他鬆了口氣,亞爾飛則是快要翻白眼了。

“你到底什麼時候要放我回去……”

亞爾飛先把自己手上的小傷口治好,忍住想吐的衝動。

“看我高興。不過這幾天我心情很不好……”

“我看你根本不會放我回去吧?”

亞爾飛並不是笨人,綜合了這些現象,他覺得事情根本不是對方所說的那樣。

“說什麼有個說話對象……你才不是這麼打算吧!只是因為你需要我的血,所以你根本不會讓我回去!”

他不懂要血的用意是什麼,不過對方需要,是事實。

“……不,真的是,一陣子……”

神暗說話的聲音很小聲,他看起來心事重重,但亞爾飛並不想過問,以免又被威脅要抓去餵魔獸。

“騙人!沒有明確的時間,一點也不可信!”

一向同伴們都公認他是最冷靜,最有禮貌的,的確在過去十六年中,他對人大吼的次數不超過五次,然而待在這裡的日子實在會把人逼瘋,使得他也不由得沒有耐心起來。

神暗不說話,他只是再一次抓起亞爾飛的手,這次割的是手腕,鮮血立時濺流出來。

“哇哇!”

血居然用噴的,他的反應更加激烈,而神暗接了一杯子的血之後就把手還給了他。

“別昏倒,沒用的小孩……自己治,要是失血過多而死我可不會理你。治好以後你就可以走了,瞬間挪移自己會用吧?我剛剛已經解除封住你大量靈力的魔法,也在結界開了口了。”

被割了一道很痛,看見那種多血也很受刺激,可是因此就可以離開,他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多花了幾天的確認……你並不是我喜歡的那種人,恭喜,所以我沒有多留你的意思,拿了這麼多血只怕還太多呢,你該感謝你父親,爺爺和曾祖父,要不是看在你們是同血緣的份上,我可不會給你這麼好的待遇。”

為了避免鮮血失去新鮮,神暗拿了杯子趕往實驗室去了,亞爾飛已經把手腕的傷口治好,在原地愣了一陣子。

“……不管了,能走就趕緊走……”

身上重新有著全部靈力的感覺很好,瞬間挪移法術的使用下,他如願離開了這個地方。


自從被教眾看見了臉孔之後,神暗就不再蒙面了。從很久以前仍是統禦司時,他就不喜歡蒙面。

一向他不認為自己的臉孔見不得人,但當上教主之後就不同了,他知道年紀輕勢必被人看輕,而且當那麼久卻長生不老,一定會被懷疑,才只好掩蓋住自己的容顏。

以本來的面目在教本部內行走,他也曉得那些向自己行禮的人投來的眼光多少有點異樣,此時心情浮動的他實在不太能忍受。

“站住,這麼沒誠意的行禮……這樣久想走了嗎?”

雖然現在該做的是把手中這杯血拿去保存,雖然現在的自己不適合為了點小事情隨便動手……

但是……

這些人是什麼意思?

這種眼光是什麼意思?

我在這裡奉獻了一輩子……一輩子!

我為這裡犧牲了我的人生……拋棄了一切……為了我根本一點也不喜歡的這裡!

你們卻可以這樣隨便置疑我?

“教主……”

那五個人有點惶恐地轉回身,迎接神暗冰冷地眼光。

“……原來還懂得叫教主啊?”

人真是卑賤地生物。

隨風轉舵……

“你們是不是不服氣我這個教主?還有很多人都是吧?”

之前還敬畏得像什麼似的……寧可被假相欺騙,也不願接受真實?

“我們沒有……”

他們急忙否認,旁邊經過得人見這種狀況,紛紛避開。

神暗倏揚起手,臉上一寒,但幾秒之後,卻還是握緊了拳,重新把手收下。

“告訴所有的人……不要試探我的耐心……”

他深呼吸一口氣之後才緩緩說出,忍耐,是一件令人非常不快的事。

“既然沒有人能力強過我,就別有意見。

況且……即使我再怎麼弱,魔獸一樣聽我號令,自認打的過魔獸的人可以來挑戰看看。你們可以離開了,立刻從我眼前消失,否則就由我來讓你們消失。”

他們當然二話不說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跑了,神暗定下心,繼續往實驗室走去。

把人趕跑是對的。

至少星走了,不然要是被他們抓去當人質可麻煩。

這里大概也快要完蛋了。

神暗那透明藍的眸子逐漸深沉,轉暗。

由我所守護的地方……

就陪我一起滅亡吧。

實驗室裡面,維持著自己上次來的樣子。

培育中的魔獸胚胎又長大了些,黑色的鱗片已覆蓋了表面,地上碎掉的試管與儀器,以及失敗潑在地上的藥物……這裡看起來凌亂,不乾淨,不整齊。
真失敗的工作環境。

安家西奈的話……就絕對不會讓他的地方變成這樣……

咋,我一直在想著不在的人做什麼?

他將那杯血妥善處理保存之後,便轉向那些培養著魔獸胚胎的透明管。
六隻……

對不起了。

“迦伽邏斯多,迪斯克桑朵,羅爾赫茲!”

他選了這一個暗黑咒文,念了出來。

管內充滿了黑氣,照理說裝有培養液的管內不該又煙霧狀的氣體,但黑氣確實出現在裡面,彌滿透明管。

不久之後氣體漸散,裡面的事物被消滅得乾乾淨淨,什麼也不剩。

或許說被吃掉吸收比較恰當。

被那些氣給吃掉了……

“善後工作完成百分之十……”

喃喃念了這麼一句,他面無表情地出了實驗室。


“唔!笛哥哥怎麼會是這樣的人呢?”

這天替音笛占卜,由安看了看聖水里面的影像,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端坐在他身旁的阿加帕爾斯只好再提醒了他一次。

“少主,請專業一點,別加入私人看法。”

“可是……笛哥哥……”

“看吧,自己還不是也在懷疑自己的能力……”

亞維康在一旁念著,這是不太有禮貌的行為。

“其實他算你算得很準啊。”

“一點也不!”

應該是每個人都不太喜歡自己被卜出的結果,但多數又是事實……這樣逃避現實真是不太好的事。

“沒關係呀,占卜出來是什麼告訴我就可以了。”

音笛說得十分平靜,他比別人看的開,占卜的結果並非最重要的,那隻是建議,自己的未來還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性格多變,起初單純……或許是蠢……非常容易信任別人,學習領悟力不高,如果是一直維持這種狀況,十分危險,可能老是被騙被欺負,甚至被拐走賣掉……”
音笛苦笑著,其他人想想那時候的他,也表同意,但那時候那個單純的小男孩還真是人見人愛。

“因為某些事件的啟發,開啟了被蒙蔽的天靈,變成了精明的個性,不太信任人,常存防人之心,但內心依然善良,這段個性持續沒多久,人格就出現了缺陷,時而呆滯,精神年齡也下降,漸趨自私。”

垂首聽著,他沒什麼反應,由安就說了下去。

“後面又變了一次,對一切保持距離,出現了自我厭惡的傾向,對自己的生命不重視,活著的目的漸不明確。”
茵看了看音笛,很是擔心。

“現在則是對大部分事都感淡然,沒有自己的樂趣……雖以天分來說什麼都可以學,但什麼都沒有興趣,未來的建議……如果不能過平凡幸福的生活,就乾脆去自殺好了。”

“哦,好……”

“餵!你說這是什麼話啊!”

茵無法忍受的向他抗議,由安說的話太超過了一點。

“又不是我愛說!預示就是這樣,阿加帕爾斯要我敬業,笛哥哥又要我有話直說,我只好直說啦!”

“我才不信這個結果!不准啦!”

“茵,少安毋躁,有禮貌一點,而且沒什麼問題呀,我覺得挺準的。”

音笛看向他,剛好瞥到茵身旁的菲伊斯,眼睛頓時放大。

“……菲伊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在這裡好久了……”

菲伊斯終於肯定音笛這幾天從沒有正眼瞧過自己了,令人覺得有點可悲。

“亞爾飛呢?他不是回來了?”

跟菲伊斯只說了一句話,他就立刻轉回去問茵,菲伊斯存不存在對他來說好像沒什麼差別。

“他去跟那個女孩交代事情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雖然想接下去問一句“艾洛德爸爸呢”,但是他不敢問,怕提起又會刺激到他。

“艾洛德他……早上走了。”

音笛了解他們想知道,所以自己說了。

“……您……就這樣讓他走了?”

茵難以置信,以自己父親的執著……

“因為我無法反駁他的話……”

音笛輕輕回答,同時也想起了早上,自己又一次試圖留住他時……

“既然你們本來就認為我死了,而我也什麼都不記得了,那為什麼還要強求?

留住一個陌生的你對你們有何意義?

你認識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不是很好?”

我不知道我臉上是什麼表情,但我看到他別開了臉。

一定又是讓他看不下去的悲傷表情吧?

雖然如此,也留不住他。

他就這麼走了……



和陌生人交談,總是會特別緊張,亞爾飛和星面對面,頓時呼吸急促,開口開了三次都沒發出聲音,星奇怪地看著他。

“你……氣喘嗎?”

“我我我我我……”

“你結巴?”

“不是啊啊啊我我我我我我我……”

亞爾飛覺得自己真是丟臉,沒用極了,乾脆就地自爆還比較省事,可是自爆會波及別人……啊啊啊啊啊啊……

“你長得跟艾洛德好像哦,你沒是什麼關係?”

“他他他他他他他是我的的的的……”

長達十五分鐘的交談,什麼都沒說成,然後門就被[啪]地拉開,茵和菲伊斯站在門口,好像已經受不了了。

“你到底在做什麼!我們那邊都結束了,剛剛站在門口聽了一下,簡直聽不下去!”

“茵,我就是說不出來啊,我會緊張,我想挖洞,我想自爆呀!”

亞爾飛好像看到救星一樣,急忙緊抓住他的袖子,茵則用力甩開他的手。

“跟我說話就可以說這麼流利!你這沒用的男人!”

“我面對陌生人會緊張,面對陌生女孩會更加緊張啊!你……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是你自己說有話要跟她說的耶!”

亞爾飛轉身就想逃跑,不過被“兇暴的”茵抓了回來,按著坐下,他同時又想起自己在她不知情的狀況下吻過她,這下子話更說不出來了。

“是父子。”

菲伊斯一嘆,茵則把亞爾飛的臉轉過來,讓他面對自己。

“夠了,又什麼話看著我說,反正她耶聽得到。”

說話對像變成茵,他頓時放鬆許多,開始說起要說的話。

“對不起,之前我假扮成你潛入D·M·B,很不巧你父親有事跟你說,就變成是我聽到了……我想應該讓你知道才行。”

茵的表情很僵硬,因為話雖不是說給他聽,卻是對著他說,而他一直使用女性稱呼,怎麼聽怎麼不順耳。

“你父親的意思是要你離開D·M·B,給你自由……我就告訴你這樣,所以你不必再回去了……”

“要我離開?為什麼?”

星困惑地問,因為聲音來自她,亞爾飛很自然地便轉過去,頓時又結巴了起來。

“原原原原因因因因因……”

“為什麼要她離開?”

茵只好代問,亞爾飛才能正常回答。

“這是他的意思,他說不必多問。”

他當然是把神暗的意思修改美化許多,原原本本告訴她的話,太殘忍了。

“這麼說我不能回去了?小黑它們怎麼辦?”

星還是擔心魔獸的事,亞爾飛只好把神暗說不准帶魔獸走這件事也告訴她。

“可是好奇怪……父親她難道病快好了,不用吃藥了嗎?”

“……?什麼病?又跟這什麼關係?”

他們沒聽說過這件事,連忙追問。

“父親他自己做了一種藥……需要加入自己的血液。但他說他的血液改變了,壞了,不能用,每次要做下次的份就會跟我要一點血,說我跟他的血完全一樣……但上次的份快用完了呀……”

“他事什麼病?你知道嗎?”

“不知道耶,我只是想……要吃藥,應該事又生病吧……”

亞爾飛聽了覺得不太對勁。

血壞了,一定事受到什麼影像……說不定他在這女孩出生前就用藥了,只是那時是用自己的血,而血漸漸被藥改變……

當他發現這種狀況,會怎麼做?

難道說……她的誕生不如他所說的意外,而是因為需要血,刻意造的?

他不明說……是什麼意思?而那藥的作用會是?

隱隱約約覺得是個線索,然而卻模不透。

真相會是什麼……



“統,統禦司大人……”

見到艾洛德回來,D·M·B的教眾的反應不太自然,他有感覺到,不過沒有在意,直接就往神暗的房間去。

先敲敲門比較妥當,所以他輕輕在門上叩了幾下,沒有人應門,倒是傳出獸類嘶吼的聲音。

魔獸?魔獸在裡面?他把那種東西搞到自己房間裡做什麼?

艾洛德覺得情況不是很對,就隨便抓了一個人來問。

“你知道教主怎麼回事嗎?”

“他……他好像說要休息,就帶了魔獸到房間裡……可能是看門吧……”

看門……他覺得不安全?

艾洛德伸手握上門把,那名教眾急忙阻止。

“統禦司大人,不行啊!打開房間說不定會被魔獸攻擊……”

“那你先離開,我不怕。”

看他執意要進去,對方嚇得趕緊跑了,門一開,果然就見到了魔獸,魔獸看似想攻擊,卻又畏懼於他的氣息。

“辛苦了,別動啊,我不會動你,我沒有惡意,我只是來找神暗的……你懂嗎?”

他並沒有跟魔獸溝通的本領,然而他卻能讓魔獸知道他不是壞人。

“有我在,你的主人很安全……我送你回地穴休息吧!”

然後他施了瞬間挪移魔法,將魔獸送走,自己再關上門。

神暗躺在床上睡著,他的臉上氣色很不好,就像個病人,連嘴唇都略顯蒼白,而且有人進來,他都沒有發覺。

艾洛德坐到床邊,試著輕觸一下他的手臂,躺在床上沒披斗篷的他修長的雙臂都露在外面,而一觸之下,他吃了一驚,因為那不該如此低的溫度。神暗也因他這一碰而驚醒,兩人就這麼互看呆愣了三秒。

“……艾洛德?”

他喊的不太確定,艾洛德則點頭,並問了自己要問的事。

“發生了什麼事?你病了嗎?體溫為何那麼低?”

“為什麼你會回來?你待在那裡就好了呀!煩死了,我根本不想見任何人,你走!”

他出言逐客,艾洛德卻搖頭。

“我要陪你呀,你看起來不像沒事,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沒穿斗篷的樣子……”

神暗在斗篷下穿的衣服依然是黑色系的,樣式簡單樸素,緊貼著他細瘦的身體。他一手戴著黑色的護腕,臂圈,另一手纏著繃帶,雖然不像有傷,另外一串鑰匙掛在他的腰間,隨時帶著這些東西真是挺沉重的。

“這有什麼關係?”

“反正我已經回來了,你就別趕我走嘛!你就這喜歡自己一個人嗎?”

艾洛德抓著他的手臂問著,神暗透明藍的雙眼看著他,朦朧了起來,淚水突然一顆顆落下。

“我不喜歡……我不喜歡啊……”

他說哭就哭,順勢把臉埋到艾洛德的胸口,讓他有點亂了手腳。

“哇!對不起!我說錯了什麼?如果我說錯什麼你就揍我幾拳把我趕出去嘛!別哭啦……看你哭很可怕……”

“你說什麼!什麼很可怕……”

神暗啞著聲音生氣地問,一面快速抹去眼淚,以恢復正常表情。

“你這白癡,回來找我做什麼,我好不容易才把大家趕跑,決定要一個人過的……我好不容易才決定徹底冷血,不要再卸除武裝的……”

但是我真的好希望你回來。

我不知道為什麼……

“何必啊?自己折磨自己做什麼……”

“可是我是教主啊!教眾已經開始不服我了……但我還是得做下去,只要我不做,這個教就完了……”

“那就讓它完了啊!我會支持你做的決定得,不要那麼有責任感……”

艾洛德柔聲說著,神暗抿著唇別開臉。

“……我最討厭濫好人了。”

從好久以前開始……從伯父為我而死開始。

不,並不是真的討厭……

只是看到那樣的人,就會很難過。

“那你討厭我?”

他搖頭,終於笑了。

“你是超級濫好人。”



因為神暗覺得還很累,所以他又躺下睡了一陣子,醒來的時候艾洛德替他拿來了晚餐,他瞪著那些食物,推開。

“我吃不下……”

“吃一點嘛。”

神暗看了看他,他還記得,當初安加西奈難得好脾氣拿了三人份的食物給生病的自己時。

“我不想吃。”

“吃。”

“這麼多誰吃得下,你把我當成什麼?豬哦?”

“給我吃下去,少爺我好心拿來給你這麼奄奄一息的廢物吃,你這是什麼態度?”

“你講話很難聽耶,哪有人這樣對待病人的!被你說成這樣,我怎麼可能還吃得下?自大狂!”

“不吃拉倒,餓死算了,還能跟人吵架,精神不錯嘛!到時候餓了就別叫,求我我也不理你。”

後來自己很倔強的打死不吃,直到餓昏。醒來之後才發現安加西奈給自己強灌了一堆營養品,還怒氣沖沖地罵自己不懂保持身體健康,病好之後足足胖了一公斤,讓自己跟他嘮叨了好一陣子……

是啊,他就不會這麼溫柔。

“我平常就不怎麼吃東西的,你自己吃好了。”

“不吃東西不健康呀,你這麼瘦,又臉色蒼白,都是生活作息不正常才會這樣有氣無力的……”

“你自己又胖到哪裡去?什麼臉色蒼白,我只是皮膚白!”

“哪是白,都快變慘白了……”

“哪有!我又哪裡生活作息不正常了?”

“你平時只睡五個小時,有時卻會無故睡上兩天,而且時常日夜顛倒,只顧工作,三餐不規則,只喝一點水,還不常曬太陽……”

艾洛德數落了一堆出來,在聽了三分鐘之後,神暗無法忍受地叫他停止。

“我吃,我吃可以了吧!男人還這麼羅嗦……”

神暗投降,抓起麵包咬了小小的一口,只是照他這麼速度,可能要吃上幾個小時。

“牙齒咬不動嗎?”

“別把我當成老年人!”

神暗啃了幾口麵包之後,喝了一口湯,這樣配著吃。

“星為什麼不見了?”

“我要她走的……雖然沒有直接告訴她,但別人應該幫忙轉告了。”

“要她走?她是你女兒耶……”

“她是我為了保有跟我一樣的血製造出來的,而且我在製造的時候,將她設定為絕對服從我的命令,雖然沒有完全成功……反正她是不會回來了。”

他沒有打算隱瞞艾洛德,因為現在就算說了,也不會怎麼樣。

但其實當初造星的原因是寂寞,既非意外也非為了血的用途,只是星的個性讓他看著就覺得很不習慣,每當看她純真地笑著,他只是覺得更加孤單寂寞。

“她也不是正常人?”

“對,不過我現在……不需要血了……”

最後一次的藥,在昨天用完了。

可以維持到何時呢?大概頂多再幾天……那個藥本來也快要沒效果了。

死時我想一個人。

我沒有讓別人陪伴的資格……

“神暗,出去遊山玩水,讓心情愉悅一點的話,應該對你比較好,我看書上說北國的山上再春天會盛開許多稀有的花草,等明年春天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艾洛德溫柔地看著他,讓他不由得心情又再度墜落。

明年春天……

對我來說……太遙遠了……

別答應這種辦不到得事吧?

可是……看到他得笑容……

“好啊,明年春天……我們就一起去……”

真的事快要受不了自己了。

好差勁。

好差勁……



這幾天嘗試了好幾次,一直都失敗,不過音笛卻發現自己可以掌握到一些要領,雖不及茵的能力,但他也可以使魔法穿入結界,跟人溝通

坐在聖水之前,他發出了靈力。

這一次,他要試著去聊絡他想要找的人。

靈力釋放了很久,很多,聖水才漸漸開始變化,終於,他成功了,影像映了出來,雖然並不是很清楚。

“……音笛·西卡潔?你居然能通過結界找到我……”

神暗的臉孔在上面浮現,他看起來不太高興結界被人穿過,而艾洛德的臉也探了過來。

“咦……這次是臉盆裡面。”

“這次?”

注意到他的用詞,神暗疑惑地瞧向艾洛德。

“就是這次出現嘛。”

“……算了,當我沒問。”

這時音笛做出請艾洛德迴避的要求,神暗依他的意思,然後等看他有什麼話要說。

“我有一件事想請求你……”

“請求?堂堂祭司公會主席向敵方教主低頭,這樣不太好吧!”

他嗤笑了一聲,嘴巴上還是不繞人。

“你怎麼說都行,我無所謂。”

音笛似乎是不在乎這些了,神暗看他這麼表示,口頭上也稍微軟化了一點。

“你用不著求我……過幾天我就會叫艾洛德離開這裡,至於他會不會願意跟你回去,這就是你的事了。”

聽到這番話,他愣了一下,隨即神情又沉重了下來,搖了搖頭。

“我不是要拜託你這件事。”

“不是?那還會有什麼事?”

神暗皺了一下眉頭,他想不出來。

“我希望你再跟我決鬥一次。”

太過正經的要求,讓神暗沉默了幾秒。

“這種事用求的?而且……你是討打嗎?打多少次都一樣,你是打不贏我的。”

神暗並沒有答應的意思,他認為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是很好,不想再勞累。

“我沒那種時間陪你耗力氣,你死了這條心吧。”

“不,不單純只是決鬥,請答應我!”

音笛不死心地繼續要求,讓神暗起了一點好奇心。

“你的目的是什麼?說清楚好不好?”

“我希望……”

他頓住,遲疑了一下。

“我希望你在艾洛德面前殺了我。”

他要求實在太莫名其妙,不過神暗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希望藉由刺激來使他恢復記憶,賭這一點點的可能性是不是?”

“是的,搭檔死亡時他的腦部會受到衝擊,如果連這樣都沒辦法,那我就死了算了。”

“這麼想死不會自殺嗎?我可以叫他去見你,你到時再自殺給他看啊!

覺得有點……生氣了起來……

活得好好的何必這麼想不開?

他不必背負什麼責任,不必為了活下去而尋求他法……

卻這麼不珍惜自己!

“我不能自殺……我是祭司公會主席,殉職會比較好……”

“你沒有必要選擇這種極端的方式!過你自己的人生就好了呀!”

或許這些話……正是我一直希望有人跟我說的。

只可惜太晚了。

已經無法回頭……

“……他是我……盼了多久,努力了多久,才活過來的……明明是他,卻變成了一個陌生人……他可以不知道我是他的搭檔而對我笑,我卻辦不到!”

對我而言,沒有人比你更重要。

如果我死,能換回你的記憶……那麼我可以毫不猶豫就去死。

“契約的搭檔死去會衝擊到腦部,這也有其危險性,或許會使他的精神變得不正常,你有想過這一點嗎?還是你只一心想要他恢復記憶,至於會有什麼後遺症你都不顧了?他就算恢復記憶,你人也已經死了,這樣有什麼意義?”

神暗越說越生氣,說真的,一直以來,他對音笛都沒有什麼好感,他的行為看在他眼中幾乎都是幼稚愚蠢,無論是之前他對D·M·B教眾的屠殺還是那次決鬥。
雖然後來他自己也自暴自棄地做出了不該做的事情。

“我……”

音笛的臉孔瞬間慘白,不過他好像仍然沒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你該不會要說你原本沒有顧慮到這一點吧?”

“……我不知該怎麼辦,我想不到別的辦法,我只是希望他恢復記憶,就是這樣而已。”

他的聲音在顫抖,這句話說完後,神暗沒有立刻回答,兩人都沉默了好一陣子。

“……好,我答應你……”

打破寧靜的是神暗的聲音,他已經打定主意了。

他不會真的殺了他,只是把他殺成重傷,在把艾洛德留下。

艾洛德應該會救他吧?依他的個性不可能不管他的。

人沒有死當然不對對腦部造成衝擊,對恢復記憶也沒有多大的幫助……但那關他什麼事?他只是火大地想砍他幾刀罷了,就讓他去白痛好了。

這傢伙真是需要教訓一下,雖然他應該不會吸取教訓。



“時間就約在後天好了。”

我不想太早……

“……嗯。”

音表示同意,然後盯著他,盯了數秒,神暗被他瞧得不太舒服,但是他沒有辦法結束通訊。

“你好像跟我印像中不太一樣……”

“你要求的事我已經答應了,不要再煩我,結束掉通訊。”

神暗索性把臉盆移開了,音笛只好收回魔法,他這才將臉盆移回,拿起毛巾沾了沾,擦了擦臉。

“艾洛德,你可以進來了。”

我真的這麼適合當壞人啊?

若是艾洛德恢復記憶……他就會曉得所謂殺父仇人是什麼意思了……

“你們談了好久哦。”

艾洛德開門進來之後,便坐到床旁。

“是談什麼事呢?”

“秘密。”

神暗拆著自己手腕上的繃帶,因為想要再確認一次狀況。

“我發現用血止痛之後,直到正常疼痛應該消失的時間,都不能使用魔法……是副作用吧,再好的藥都會有副作用……”

“不能用魔法?那不是很糟嗎?”

“沒關係啦!有需要的話你替我出手就好了……”

他扶了扶手上的印記,沒有再說什麼,重新把繃帶纏上。

“後天跟人有約,你陪我去吧?”

“好啊,是做什麼?”

“到時候就知道了,先說了就沒有驚喜了嘛……”

聽起來覺得挺神秘的,雖然好奇,卻也只能停止追問。

“艾洛德……”

“嗯?”

“我想出去玩,明天……”

玩?

從我有記憶以來……這是第一次有這種念頭呢?

反正,這種時候,做什麼都可以……

可以隨心所欲。

“意思是要我陪你一起出去玩嗎?好呀,就出去走走,你想去什麼地方?”

“我不要去書店,不要去圖書館,不要去看書。”

“……這麼討厭書?書很好的,神暗,你不要這樣子嘛……”

聽到要排除掉書,艾洛德的臉整個垮了,神暗正色答。

“我是要去玩的。”

“那你想去哪裡嘛……”

艾洛德苦著臉問,要把他跟書本離開一天,對他而言真是一件殘忍的事情。他寧可一天不吃不喝,也不要一天不看書,不過既然是神暗想出去,就只好忍耐了。

“到處看看,或許可以去喝個酒,不醉不歸。”

“酒……酒?你是那個筋不對啊……我……”

“你要陪我。”

這下子想逃都不行了,艾洛德臉上肌肉僵硬,似乎笑不太出來了。

“這麼不情願就算了,我自己去,自己去。”

神暗不悅地說,艾洛德連忙陪笑道歉,心裡實際上連連叫苦。

“好期待明天哦……”

他刻意笑著說了這麼一句,看對方苦惱地樣子,總覺得特別有趣。

“嗯,你高興就好……”

艾洛德有氣無力地應著,超級濫好人真不是白叫的。

“……如果你是……”

如果你是安加西奈就好了……

“是?”

“不,沒事……”

安加西奈跟他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只是因為那長相,偶爾會有一點錯覺而已……

08章之八 百載須臾

那些遺忘不了的過去,恍若昨日。
直到哪一天,我才能不再追憶?
直至哪一刻,我才能將你忘去?
無書的夜裡,我總是透過綿綿夢境,向你說對不起。
長久的白書,我只能藉著閉上眼睛,與你短短相依。
如果現在的我,還能夠祈求什麼,我能否希望……

這一天,六名神座和六名正神座與由安,阿加帕爾斯聚在先知居的主堂內,商談是否離開。
“既然大家的占卜都結束了,我們是不是要離開了呢? ”
薇莉安走著看音笛問,因為可以作決定的是他。
“……”
他沒有回答,似乎若有所思。
“不要,不要走……笛哥哥,留下來嘛,多住個幾天,幾個月,幾年,乾脆就在這裡一直住下去就好了呀……”
由安表達了強烈的留人之意,阿加帕爾斯以眼神暗示他收斂,但他不理。
“如果要留,也只是想留西卡潔吧!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可以離開嗎?”
西弗不是很喜歡在這裡過這種閒淡安靜的生活,卡薩加倒也很有默契地附和。
“正神座們也該回神殿去了,很多雜事待處理。”
“啊……”
羅兒潔發出了失望地聲音,她厭惡工作。
“如果父親要留下,我也要留!”
茵表示了自己的意願,他是死不願意離開音笛的,而且他看由安不順眼。
“想走。”
培里亞簡單說了兩個字,不多話的他說不定已經在計劃如何成為一個廚師,歌手,舞者……了。
“……占卜還沒有結束,還沒有……”
音笛低低地,繼續說著。
“艾洛德……還沒有被占卜……”
氣氛突然間整個凝重下來,大家覺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亞爾飛原先是想偷溜出會議,去找菲伊斯與星的,但見這種情況,就不敢跑了。
“我希望先留下來……由安,給你們添麻煩了。”
想離開的人聽了,自然有點不高興,卻也不便抗議什麼。
“不會麻煩的!麻煩的是阿加帕爾斯不是我!”
由安高興的一把將音笛抱住,臉貼在他胸口磨蹭,茵實在是看不下去加上無法忍耐,很沒禮貌的就直接離席而去。
“嗯,由安,我現在沒心情陪你玩,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不好意思……”
“咦?為什麼?呀……”
“因為明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音笛微微一笑,卻不是能讓人安心的笑容。如果茵在這里或許可以察覺出不對,真正了解他的人並不多。
“那麼是什麼事情呢?”
“……嗯……”
他思考了一下,用了個比較模糊的方式回答。
“是賭博。”
“笛哥哥喜歡賭?那我們也可以賭啊?我叫阿加帕爾斯去搬骰子來。”
“……少主,沒有那種東西啦。”
阿加帕爾斯無奈的以一種嘆息也似的語氣回答,由安嘟起嘴朝他擺擺手。
“你不會去買哦?都不了解我的心情。”
“不用了,不用了……”
音笛試著把由安的注意力拉回來。
“我不玩那種……我賭得很大,你不合適跟我玩。”
由安掃興的又一次嘟起嘴,仍要追問。
“那笛哥哥你賭的是什麼?”
“這個啊……別問了,會嚇到你。”
他輕描淡寫地帶過了,由安則天真地笑了起來。
“那好吧!賭完要跟我說贏了還是輸了哦,回來以後還要陪我玩,打勾勾。”
“好,打勾勾。”
我有能力跟你說結果嗎?那結果或許我自己都看不到……
因為,我賭地……是命……



“艾洛德,起床,早上了……出去玩出去玩。”
天剛亮,神暗就開始叫艾洛德,他自己睡了四小時就醒了,一直等到天亮,實在沒有耐心再等下去。
“唔……什麼?早上?現在……現在是凌晨吧……”
被他搖了幾下,艾洛德微睜開困倦地眼睛,懶散地說著。
“是早上,天已經亮了,你看清楚。”
“天才亮而已,不急啦……餵,讓我睡……我好困……”
艾洛德一翻身,將臉埋進被子裡,神暗臉色一沉。
“今天早就開始了,你給我起床!不然我要用非常手段了!”
“……我要睡……”
看艾洛德沒有自己醒來地意願,神暗默念起一些文字,手上電光浮現,他便這麼把手貼到艾洛德的身上。
“哇啊啊啊啊啊……!”
大清早身上被電流擊過,這種醒來的方式是畢生難忘的,艾洛德慘叫之後整個人彈跳起來,反應十分激烈。
“醒了沒?”
“很痛耶!哪有人這樣子的!”
奇怪,之前受傷不是都不會痛也沒感覺嗎?難道他電我用了什麼特殊方法……
“做事要有效率,你有什麼意見嗎?”
艾洛德覺得自己的神經還在抽動,面部幾乎也要抽搐了,要跟這種人出去玩,真是未來堪憂。
“走了走了,快點去梳洗梳洗,時間不早了。”
“什麼不早……太陽才露半邊臉……”
他一面抱怨一面進了浴室,沒多久便出來了,這時他才發現神暗做了不同的打扮。
沒有披斗篷,戴面巾,他穿了略為寬鬆的衣服,黑底嵌銀邊,看上去很是耀眼,而他也把原本自然垂下的頭髮束起,整個人變得有精神多了。
“你好像換了衣服……”
“……好像?這麼不明顯嗎?出去玩跟辦公不同,當然要換衣服。”
艾洛德還來不及再說什麼,神暗就抓起了他的手,念出咒文。
“Move!”
再有意識時已經是在外面了,這樣快的節奏,艾洛德有點頭昏腦漲了起來。
“你……我先問你,你身上有帶錢嗎?”
“有啊,我才不是那種會重蹈覆撤的人,而且上次是你強拉我出來的。”
他們往城市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沒有什麼交談,只是覺得草原上吹來的風,十分柔和,令人感覺舒適。
不過在付過路費進了城以後,卻有點失望。
“這麼早沒有店家開門啊……頂多只有旅館。”
“不是應該有市集嗎?照理說……”
“對呀,啊……今天市市場休假日。”
“……”
兩個人就這麼在城門口呆了好一陣子,直到陽光全部升起,居民開始活動。
“……沒關係,反正今天到哪裡去都行,我們先離開,晚上再來喝酒。”
“咦?可是過路費都已經付了……”
“錢是我的,我來決定。”
進了城之後除了發呆,什麼事都沒做就要離開,真覺得有點浪費生命。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你想去哪?”
“讓我想想……”
神暗思考了一會兒,表情柔和了一些。
“有個地方我很懷念,上次回去迫於情況只稍待了一下,這次我想光明正大進去。”
“唔……那是什麼地方呢?”
神暗朝他看了幾眼,好像有什麼陰謀似的。


“我看看……得變裝一下,改一改……”
“唔?”
來不及問,神暗就在他身上用了幻術,他所穿得衣服改變,右腕上也多了個鐲子,然後髮型和臉都被做了些微妙得調整。
“你在做什麼啊……”
“好了,神殿得人員應該不會那麼敏感,我們可以去了!”
“啊……?”

“啊……神座?您回來了,事情結束了嗎?沒有收到您的通知……”
侍僕有些慌張地接待“亞爾飛”與他的“客人”,將他們迎入愛修諾神殿之中,並報告了一下最近的一些細目,然後就去打理房間了。
“……神暗……為什麼我要假扮成自己的兒子?”
艾洛德看向一旁不必特別變裝,以本來面目進來的神暗覺得有些無奈。
“因為這樣才能光明正大混進來呀,這原來也是你的地方嘛。”
神暗一派輕鬆地笑著,拉著他往內走去。
“不過就算你恢復記憶,這裡我還是比你熟。”
“為什麼?好不公平。”
“沒什麼好不公平的,你這個死讀書的讀書狂根本不會去研究自家神殿的構造……除非有這方面的書。”
艾洛德沒有回答他這段話,看神暗笑得這麼開心,他也為他高興。
他應該真的很喜歡這裡吧……
每一個角落都充滿了回憶,看著這些地方,甚至好像四處都尚有他們三人同在一起的身影。
是啊,他們三個。
艾洛德瞥住右邊的通道,想往那邊走去。
“嘿!你要去哪?先走這邊啦。”
神暗把他抓往右邊,因為他得跟艾洛德一起,才能光明正大地行走在這個神殿內。
“我告訴你,以前我住的房間是有密道和捷徑的呢……”
走進一個房間,他示範了一次。
“你看,在床邊像這樣踢一下……”
他伸足在床下不輕不重的一踢,再指向桌旁的地磚。
“在一分鐘內走到那裡,就會跌進密道。”
“真的嗎?”
“……餵!笨蛋!別……”
艾洛德好奇地嘗試,果然地板翻開讓他掉了下去,神暗只好再踢一次床邊,扳開地磚叫他跳上來。
“還真的是令人反應不及的機關耶……”
他呼出一口氣,神暗則捶了他的頭。
“你知不知道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啊!受不了你……失去記憶變得這麼笨!如果是你爸知道可不是敲一下就可以了事的!”
“我爸到你是什麼樣的人呀?”
“……他不是人。”
艾洛德於是喃喃念了一句“怎麼是這種評語呢……”,神暗沒仔細注意,所以沒聽到他這句話。
“如果可以,其實我也好想住在這裡……就一直住在這裡……”
住幾個百年都不嫌多。
不像D·M·B……
但,是我把我自己,丟入了黑暗裡。
“那為什麼不住下來?有人不歡迎你嗎?”
“不是的,我得回去面對我的責任,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嗎?就是教主一職。”
“原來當上教主之前,你在這裡住過?那外面那些服侍人員為什麼認不出來你?”
“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當時的人早就死了,就算有本事活到現在,也會退休啊,懂不懂?”
“……怎麼把一百多年前的事說的好像昨天的事一樣平常……”
神暗並沒有立刻答他,而是走到窗旁,輕推開窗。看向那些茁壯了許多的樹木,他悠悠地說。
“對我而言,那些事本來就恍若昨天……”
我反倒事不太記得昨天發生了什麼事。
因為那段記憶太過鮮明,太過清晰……時而令我錯亂……
“你的一百多年等於昨天?你到底活了多久了……該不會一百八十歲是騙人的,事實是你少報了一個零……?”
“……謝謝你提供的笑話,不過可能是我沒什麼幽默感……一點也不好笑。”
無緣無故被人家說老了十倍,神暗自然是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的。
“嗯?那你就勉強捧場一下,冷笑幾聲也好嘛……”
“誰理你啊!”
昔日愛修諾神殿之中,也時而是這種氣氛的。
那是無法忘懷的。
也是無法追問的。
我還是不由得要懷疑,當初的邂逅是不是錯誤的開始?
這一點現在我仍無法知曉。
今天是這樣過去了,明日又是否照舊。



在草原上看完黃昏時的夕陽,他們重新進入早上沒有逛到的城市,神暗說沒有喝到醉不回去,艾洛德早就答應要陪他了,只好任命跟著他找酒店。
“來,喝第一杯,慶祝……慶祝找到了酒店。”
為了這種理由要喝一杯,艾洛德臉上抽了一下,神暗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隨即好像嗆到般的連連咳嗽。
“你……到底有沒有喝過酒?”
“什麼廢話,活了一百八十年還沒喝過酒,會被人家笑掉大牙的……”
“但那又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對不對?”
“……算你說對了一次。”
他還是把那一杯灌下了肚,艾洛德趁他不注意,把自己杯中的酒變成水才喝,因為他知道自己是一口就醉的,而神暗看來即使自己倒了也會繼續喝下去,要是兩個人都倒就回不去了。
“第二杯……慶祝剛剛喝了一杯。”
“什……什麼,如果每一杯都用這種理由,不就得一直喝下去?”
於是神暗再灌了一杯,艾洛德也再喝了一杯水,接著又要倒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我……我喝不下了……”
連喝了三杯水之後,他把第四杯變成果汁,第五杯變成牛奶,但一樣是液體,肚子不是很好受。
“可,可是你一點醉樣也沒,沒有呀!少推託……第六杯,換個名堂好了,慶祝什麼呢……”
神暗笑得亂燦爛的,平時是從來沒看他如此大笑過。
“兩位先生……要不要一起喝,跳個舞?”
幾個亮麗的女孩過來搭訕,情況有點麻煩,艾洛德正想推辭,神暗突然“咚”的一聲倒在桌上。
“啊……抱歉,請你們找別人吧,我們要走了……”
“沒關係嘛,一個人也可以呀,時間還早,別急著回去啊……”
被人糾纏,而且不是可以用武力解決的,直接瞬間挪移跑掉又太沒禮貌,艾洛德覺得很苦惱,只好撒了個謊。
“你們誤會了,我們不是兩位先生,這是我的女伴,我要送她回去……”
如果讓神暗知道了這件事,一定回被他砍死,但這個謊言挺有效果的,女孩們知趣地離開了,艾洛德也快速抱起神暗,從他身上拿錢付了帳,出了酒店。
“到底有什麼好喝地?就這種東西……”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真覺得不明白。
其實席德列斯家的人似乎都不善長喝酒,什麼都行的安加西奈也對喝酒沒輒,敗在這一項是他引以為恥的事。
算了,如果他覺得盡興就好了。
神暗,我希望能幫助你,讓你能得到救贖……
所以我寧見那些……從前“我”認識的人難過,也要回來。
一定沒有問題的。
以前就是因為沒有人常常勸告你這些話啊。
所以你才會一直陷落,一直陷落……
我的選擇不知道正不正確?
另外一邊的人等於是被我放棄……
很過分嗎?
我也覺得我很過分……對那個人……說的那些話……
可是我知道我現在比較想做的,也無悔地選了比較迫切地這邊。
記憶沒有完全恢復,有些事情還是有點搞不清楚。
對了神暗他說過……
安加西奈,是他殺死的。
艾洛德想不下去,不敢想下去。
他們不是朋友嗎?
我還是不懂。
但他會告訴我嗎?
我不願意只相信,這樣的表面……



早晨陽光散落在碧潭上時,音笛就已經離開先知居,前往赴約去了。
大家都知道他今天有事,所以吃早餐時找不到他,並不意外。
“啊啊,笛哥哥不在好無聊。”
由安坐在席子上,念了這一句,菲伊斯則往他走過去。
“無聊的時候,可以滾來滾去哦……”
“滾來滾去?怎麼滾……”
“請別教少主一些奇怪的事情!”
“菲伊斯你自己破壞自己的形象就夠了,別帶壞別人!”
阿加帕爾斯很緊張的把由安抱開,茵則生氣的將菲伊斯扯過來。
“我只是教他如何派遣無聊而已……”
“你是沒事做?找你的星去!”
而阿加帕爾斯也帶由安到裡面去了,他還得執行今天的預測。
被迫端坐在聖水前,由安不太情願的把手一撥水面,使用先知能力。
水面如每天都會有的變化改變,然後預示了影像,一個接一個跳過去。
“東面會有小火災,山腳下的國家有叛亂……哎,笛哥哥,笛哥哥去哪裡了,什麼時候會回來……”
由安嘆著氣,盯著水面,突然眼睛一亮。
“咦?笛哥哥……?”
水面上的確是音笛的映像,一閃而現,接著一片血紅,紅色佈滿了池面。
“哇!”
由安有點被嚇到,叫了一聲,嚇得中斷了施法,一直待在一旁的阿加帕爾斯,立即覺得著不是什麼好兆頭。
影像已經消失了,由安看向阿加帕爾斯,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是預知到的未來……
也就是說,還能夠改變。
“我去聊絡他們,請他們出動去找主席吧。”
阿加帕爾斯指的自然是現在待在這裡的客人們,由安點點頭,他便去了。
到底會發生什麼事?
好不安……
在約好的地方等待了已是一個小時,神暗才帶著艾洛德出現。
看到音笛,艾洛德有些驚訝,本來似想開口問什麼,但還是忍住了。
“……因為宿醉,所以遲到了,真是抱歉。”
神暗的氣色很不好,先說明了一下自己的狀況。
“應該沒有什麼多餘的話要說吧,那就直接開始了。”
他拔出了不慣用的劍,而至於為何要使用劍,理由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既然不是真的要把人殺死,用劍比較好控制攻擊力量。
“等一下,神暗,你們到底是要做什麼?”
艾洛德不得不問一下,因為看樣子,情況不是很和平。
“做第二次決鬥。”
“決鬥?為什麼?沒有那個必要吧?”
艾洛德大驚失色,神暗很簡單地回答。
“因為我想殺了他,碰巧他也不想活了,就這樣。”
“他不想活了?為什麼?”
“這個,你應該問他吧!”
音笛則只是默默在手上凝出氣劍。
見他武器已在手,沒有多等一秒,神暗立即就揮劍攻去。
“等等,住手,你們別打了……!”
他一時也猶豫不決,不知是否該插手他們地戰鬥。
“……你在一邊看就好。”
音笛的防禦都只是敷衍,看得出來提議決鬥的他,沒有認真攻防的意思,只是等待著死而已。
那一劍刺來,劍鋒在眼中閃過一線亮光,他壓抑了本能的閃躲,準備迎接這一擊。
艾洛德卻突然橫劍過來,架住了這凌厲的一劍。
“不要……我不想看人死,停止吧!”
神暗瞥了音笛一眼,他的眼神並沒有任何改變。
“憑你,是擋不住我的劍的。”
他身形瞬變,劍又朝音笛招呼過去,本以為這次會得手,沒想到艾洛德竟然跟得上他的速度,再次擋下他的劍。
神暗面上全然是驚訝。
不可能的。
艾洛德就算是因為聖水的緣故強了些,跟他之間還是又難以彌補的時間距離啊!
可是他確實接下了自己的劍,確實擋在自己面前……
神暗感到困惑,持劍的手不知不覺垂了下來。
“不要動手了……這跟本沒有意義。”
艾洛德沉重地說著,他只覺得許許多多雜亂地……不知是什麼東西……紛遝而來……
“我又感覺,我又隱約的感覺,我是不可能恢復成你認識的那個人了,就算恢復了記憶也是一樣,所以……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他知道?他知道我要做什麼了?
音笛也呆愣住了,但是他仍然要追問到底。
“為什麼?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我已經不是我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你所認知的我的記憶,對我而言是陌生而不屬於我的東西。”
隨著日子逐漸流進來的,有的熟悉,有的懷念,而有的卻感覺不像是自己的。
我到底是誰?
其實我的記憶,早已又部分回來了……
可是我分不清楚那些片斷是什麼。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音笛聽不懂他的話,他望向神暗,覺得他似乎沒有再出手的意思了。
“你們的事情,自己解決吧。”
神暗不知道現在是什麼狀況,不過他認為自己沒有繼續介入的必要。
是該結束了吧?這莫名的緣分。
照他的說法,他並非什麼都不知道,那麼今天的約定沒有履行的必要。
本來就跟我沒有關係的。
他收起劍,身影因瞬間挪移而消失。
“啊,神暗……”
現在不適合追上去,而一回頭,那極細的身軀竟然噴出了血,傷口,似是開在心臟的位置……
是音笛自己弄的。艾洛德睜大了眼睛,注視著眼前所發生的事情。
音笛軟倒再地上,只曉得血一直流,一直流……
艾洛德反射般的上前扶起他,那雙一直帶著憂愁的水藍眼眸,看了過來。
“艾洛德……”
“你……”
他想對他施以回複咒文,可是傷好重,劍傷在心臟旁邊,血流得太快……
“西卡潔,你做什麼,我不是已經跟你說……”
艾洛德專注在施法,只是血仍然一直流,音笛的眼已經漸漸對不准焦距,他微弱的聲音組成了一些話語。
“我看不太清楚了……艾洛德,你在嗎?”
“……我在。”
勉強答了他一句,他覺得很難受。都是他不好,如果他能恢復為“艾洛德”,那對所有的一切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吧?
長久以來從來沒有人需要他啊,從來沒有……
他是個不被需要的人,為什麼回來的是他呢?
為什麼回來的不是眾人所等待的艾洛德?
如果那樣,所有的事情都會很美好的……
是他的錯,不能化為艾洛德,使得別人傷心難過,又無法把話說清楚,造成別人的誤會……
“因為你失去記憶,我本來想對你說的好多話……都沒辦法說了……無論你怎麼說,我還是希望你能夠想起來啊……”
音笛眼睛半閉了一下,接著說話。
“好希望……你至少能想起我……想起我是你搭檔這件事……”
“……”
艾洛德沉默著,思緒全然只有混亂。
“其實我們還有一個約定……還沒有實現……可是你大概也不記得了吧……那種小事……”
繼承儀式結束之後,我們說好……找個日子一起去泡溫泉的……
約定了以後,我因為喪母而跟大家保持距離……誤會好不容易冰釋,卻又因為姐姐被殺而使我的頭腦不太正常了起來……等到戴上手鐲,一切思路重回清晰,偏偏你重病不起,從此在我的時間暫停中長眠。
而現在,你失去了記憶。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並非完全沒有記憶,關於'艾洛德'的記憶,我已經想起很多了,你怎麼總是這樣,只要下了決心就這麼固執?為什麼總是這麼任性?我之所以離開,是因為那些記憶雖然在我腦中,但對[我]來說那些記憶是格格不入啊!”
現在的我到底是誰?如果是“我”,應當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他沉重的眼皮閉上了,究竟有沒有聽到,艾洛德並不清楚。
這表示什麼?
自己不曉得,不想去曉得……
可是腦中有一些……怪怪的……好像不屬於“我”,又實際上就是我的……
“你不會死的,你這樣死去沒有意義,你根本不需要這麼做……”
這不是沒有理性的言語,他清楚因為自己現在是自己了,所以他辦得到自己辦得到的事情。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已經想起來了,所以我能讓你活下去。”
他懷中瞬間凝出一個白色的光球,那圈神聖的光芒整個覆到音笛身上,流過他的身體,如同神績出現,他身上立刻找不到任何傷痕,本來足以致命的傷口在這神奇的能力下消失無蹤。
艾洛德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隨即昏了過去。



先是一個腳步聲接近,停留了一會兒,便回頭離去。
之後又有許多腳步聲急急到來。
是誰……
不,那些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是……
這是……光?
我還活著嗎?
為什麼?
“啊……醒了醒了,這次怎麼這麼快,才三個小時耶……”
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自己那些同伴,由房間的樣子看來,是回到了先知居。
“笛哥哥!發生了什麼事了?我看到奇怪的影像所以讓大家去找你……你到底怎麼昏倒的?敵人呢?還好你完全沒有受傷……”
完全沒有受傷?
音笛一驚,看看自己身上,只有衣服有破洞,簡直就像是自己在戴著兩隻手鐲時能用的極度催愈咒文使用過後才會有的狀況……
明明一劍穿胸,流了那麼多血……
“艾洛德呢?他走了嗎?他又跟D·M·B的教主走了嗎……”
是了,那個先來的腳步一定是他的,他回來做什麼?
“沒有,他昏倒在你旁邊……我們就順便把他一起帶回來了,並沒有看到D·M·B的教主啊……而且我們是看到發射到天空的魔法信號才找到你們的……”
魔法信號?
跟伯父被殺那一夜一樣……是教主他發的?
又為什麼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說啊。”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搞不懂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自己也很疑惑,而薇莉安建議一起到隔壁去看看艾洛德,說不定已經醒了,所以大家就過去了。
他們進到房內沒多久,晚輩們就來湊熱鬧了,似乎是房內太吵了點,艾洛德很快就睜開了眼睛,看他好像還有些迷迷茫茫的,可能還有點搞不清楚現在狀況是怎麼樣,於是亞維康走到床邊扶他起身。
“啊……謝謝……伊希塔,可以倒杯水給我嗎?”
“哦,好呀。”
亞維康轉身就要去倒水,不過遲疑了一下。
“……你叫我啥?”
“伊希塔啊。我沒叫錯吧……”
大家愣愣的,音笛則走到了床邊。
“艾洛德,你想起來了?你想起我們了嗎?”
艾洛德露出了有點不知所措的表情,他試圖把事情解釋清楚。
“你還是不懂我的意思……我雖然大部分的記憶都有了,可是對我而言,那感覺就好像是以自身的角度在看一個人的傳記,然後將之記了下來,所以你問什麼我或許答得出來,但那就跟回答考試的題目是一樣的道理……你到底懂不懂呢?”
他已經很努力解釋了,可是音笛還是搖頭。
“我不懂!你是艾洛德啊!如果你有艾洛德的記憶,為何會說你不是?”
“只因為我現在有的是兩個人的記憶,而我的思路屬於另一個人。”
他說得無奈,其實這麼混亂的時期,他自己也花了好久才搞清楚。
眾人果然是一副驚愕的表情。
“兩個人?為什麼會有兩個人?如果是這樣,那你是誰?”
我是誰?
我是……
“那件事以後再說好嗎?我有別的事情想先了解。”
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西卡潔。”
艾洛德的眼神,黯淡了下來。
“你清楚……我父親他是怎麼死的嗎?”
稱謂上也讓他有點困擾,但為了方便對方了解,他還是使用[艾洛德]對那個人的稱呼。
音笛露出了抱歉的表情。
“當時我很混亂,沒有想到調查就把伯父匆匆下葬,想起來後又覺得打擾伯父安眠不好……”
說到這裡,他微微停頓,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往自己懷裡摸索,過了一會兒,他找出了一個紙包,取出放在裡面的數根白髮。
“有一次教主潛入公會,我打落了他幾根頭髮以利調查,由於我知道他活了一百多年,讀那麼多記憶怕會造成我的負擔,所以一直沒把能力用在上面,現在試試看好了……”
說著,他的指尖散出光亮,將存在發中的記憶,盡數讀取。

百年的孤獨,無奈……
所有的一切,在瞬間流入他心中。
他一下子不由自主地流了淚。
“怎麼了?為什麼哭?”
艾洛德關心地問,他沫沫眼睛,處理著這些記憶。
好令人難受地記憶……
“艾洛德,他……跟伯父是契約地搭檔……”


教本部的大堂內,聚滿了D·M·B的教眾,在身為教主的神暗宣布了命令之後,群眾一片嘩然。
“聽不懂嗎?我說D·M·B正式解散了,要命的立刻離開。”
總算又幾個職位較高的干部站了出來,語帶不滿地問。
“教主,憑什麼這樣決定?這是您一個人的意思?未免太突然了吧?”
“從今以後這個組織就部存在了,這正是我的意思,你們沒什麼好不滿的。”
“好端端的為何要解散?請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神暗嗤笑了一聲,顯得十分不屑。
“這個教為何要存在?你們才是莫名其妙!這種東西……”
他揮手掃向後台上擺著的那些魔物,魔神像,十數個塑像立刻碎裂掉落,教眾們驚呼出聲,好像覺得這是非常過分的一件事。
“這種東西你們在崇拜什麼?這個教的象徽物可笑,教義也可笑,會認同而加入的人更可笑!我說要解散,不會再收回了,爆炸裝置我已經啟動,一個小時之後,埋在教本部的一百顆炸彈會接連爆炸,想要殉教的話可以留下來沒關係。”
此言一出,大部分的人立即就一哄而散,可見他們的向心力也不過如此,幾個主教勸阻不了大眾,但仍留在原地,怒視著神暗。
“我不了解你們如此維護這個教是什麼心態,這麼喜歡過見不得人的黑暗生活?寧願拋棄自己的家人,甚至拖他們下水?”
神暗彈了一下手指,八隻魔獸出先在原地,圍繞住他。
“你們不情願走我只好趕你們走了,否則就等著被魔獸吃掉!”
魔獸是絕對聽他的話的,之前神暗在睡覺有叫過魔獸守門,下了一道[如果有人隨便闖進來,就一口把他吃掉]的命令,魔獸就真的乖乖守了整夜……
那幾個主教只好退了,大堂上變得空蕩蕩的,神暗轉向身旁乖順的魔獸,沉重一嘆。
“對不起……我不能讓你們活著,出去了會惹麻煩的……”
絕對服從的魔獸沒有反抗,在神暗離開大堂之後,便依照命令自爆死亡。
走在通往自己房間的長廊,他覺得自己漸漸沒了力氣。
藥效……快到了……
手腕還痛得緊……
不過,也好。
他走不下去了,索性就地靠著牆坐下,全身癱軟。
一個人死……本來就是我的願望……
母親啊,我毀了您心目中重要過一切的教。
在您心中,組織甚至重要過我……
我遵從您的遺願,所做的夠多了。
我正常該過的“一生”的時間早已結束,現在我愛做什麼就讓我做吧……
想到這裡,神暗突然頭一轉,看向自己來的方向,皺了眉。
原本該已走了的幾個主教,居然又回來了。
……看來,只怕是沒辦法一個人安靜等死了……



對神暗而言,這真是很糟的情況。
幾乎沒有戰力的狀況下,要抵抗也難。
“教主的樣子看起來很狼狽啊……”
其中一個主教不帶善意地說了一句,他們的來意顯然是要趁人之危下手。
“反正離爆炸還有一個小時嘛,正好可以出口氣……”
“我們早就對你很不滿了!你憑什麼統治我們?像你這種人!”
他一拳揮向神暗的頭部,神暗沒有閃躲的力氣,被這樣的重拳打中,痛感爬上不快的神經,他的頭偏向另一邊,側面已見血。
“……哼……”
在不如自己的手下下受傷,他的情緒極為不悅,不過他無法主動出手。
“沒想過自己會是這種下場吧?就讓你死在我們手下!”
其中一人一劍刺出,穿入神暗的胸口,上次被這樣一劍穿胸,是一百六十三年前,只是,出手的人相差太多。
“……呵,心臟……不再那裡哦……”
他們吃了一驚,動手的那個人正想拔劍,一股力量卻藉由劍襲來,他當場因為那反震力道的破壞力而吐血倒地,也不知是否還活著。
“你們可以攻擊啊。”
神暗勉強抬起手,拔出插在自己胸口的劍,血自傷處湧出,染了他一身紅。
“不過,不刺中心臟我是不會死的……你們一共剩下三個人嘛,可以賭三次。拿自己的命來賭呀……”
他冷笑著。即使處於劣勢,他看起來仍是那樣高高在上,不可侵犯,教中最強者的威嚴長久以來深入人心,那凜然冰寒的氣勢令剩下這三個人一顫。
他額頭上帶血,胸口傷處那暗紅的血也不停流出。儘管秀麗的容顏上沒有絲毫的老意,甚至帶著譏諷似的神情,但這樣的身體狀況明明距死不遠,這三個人終於重新鼓起勇氣。
“他根本連要動都很困難,我們可以消耗他的力氣……”
錯了,我連劍都要拿不住了,根本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可以呀,但別忘了留時間逃出去啊,哼。”
對方似仍畏於他手上的長劍,便提劍欲刺他的手腕。
那是印記所在的地方。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猛然將那人的劍隔開,並將劍擲出,強勁的去勢使他躲避不及,那名主教給連人帶劍釘到對面牆上,噴出幾口血沫,掙紮了幾下後也失去了生命跡象。
“不准碰我的手腕!”
那是我跟安加西奈……訂契約的印記……
“哦?有什麼重要的嗎?”
已經死了兩個同伴,他們還是沒有退去的意思,這些人,本來就是狂人。
可是剛剛的反擊已經用去了他全身所剩的力量。
其中一人上前抓住了他的手,肌膚的接觸又使他皺眉,他凌厲的目光幾乎具有殺傷力。
他們正想再做什麼,猛然兩個人的身體都被擊飛出去,撞到地上昏迷,一動也不動。
本來已閉上眼睛的神暗張開了眼,瞧見來人,他眼中充滿了複雜的色彩。
“艾洛德,你……為什麼又回來?你不是回到你同伴那裡了嗎……”
然而不管他現在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自己都高興得想哭。
“嗯。但是你……”
艾洛德走到他身邊蹲下,欲替他治傷,他卻拒絕了。
“你不必救你的殺父仇人……況且不必受傷流血,我也快死了……我早就過了正常壽命期,藥效就要結束……”
艾洛德也清楚他的狀況。那招能使人傷痛立即消除的神力,他已經用在音笛身上了,一個月只能用一次……況且就算治得好身體的傷口,要拖延早該結束的生命,也是無能為力的。
“別老是把自己說得像壞人,我都知道了……是他要求你殺他的……”
神暗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他也沒興趣追問他如何得知的了。
“我能為你做什麼嗎……”
既然挽救不了他的生命,他只能這麼問他。
“能啊,我喜歡強者……一直希望自己能被一個強者殺死……”
神暗柔柔笑著,把劍推向艾洛德。
“殺了我,就像我殺死你父親那樣殺了我。”
艾洛德沒有接過劍,他搖了搖頭。
“我跟你不一樣,我無法這樣成全別人,我辦不到……如果你這麼希望被你所喜歡的強者殺死,何不自殺呢?”
“……我一點也不喜歡自己!”
討厭,討厭死了!我哪裡算強者!所謂的強者,不是只有武力而已!
像我這樣……沒有主見……沒有自我意識的人……
“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討厭的就是我自己……”
偏偏,我現在連自殺也不能……



一百年,真的很快。
很快……就過去了……
空虛,沒有意義……就這麼孤單寂寞地過去了……
“罷了,你走吧……我想要一個人安靜的死……過一會兒這裡就要爆炸了,讓我隨這個地方一起被埋葬吧……算是……身為最後一位教主的責任…… ”
我就是這樣子討厭。
臨死了,還要提責任……
“神闇……”
艾洛德覺得很難過,不過這個人的死亡,不是能用任何方法阻止的。
“沒有人怪你,或許你覺得對不起誰,但是沒有人怪你。已經到最後了,你不要再那樣想自己好嗎?其實你原本也是個好人的,我都知道。”
“……是嗎……”

那隻是,讓討厭自己的理由,多增加一項而己。

“你都知道?你知道什麼?就算你恢復記憶了,你又曉得我的事情了?”

本來是心情煩惡,所以發洩似的質問,沒有想到對方卻從容地答覆。

“我曉得。我自然曉得的。在我的記憶中,你是個很不一樣的人。”

他微微一笑。

為什麼之前自己都沒發覺,這柔和溫暖的笑容,和那個人是那麼相似呢?

“你是我們愛修諾神殿的神醫啊,你幫助過好多人。雖然你是D.M.B的統禦司,但你的本質是光明的,而且你來了以後,安加西奈有精神多了,我看你
們相處就覺得很開心……

只是我不知道後來怎麼了?是不是我害的?如果那時我知道安加西奈需要我,無論犯了什麼罪,我也會堅持活下來的……」”

他們兩個人的形貌完全不同,可是在艾洛德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那個有著灰色眼睛,淡黃頭髮的長輩的影像,彷彿重疊了上去。

“伯父……?伯父?是您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相信了。是那個人沒有錯,是他……

“神闇,我不怪你,這些不是你的錯。”

他還是跟記憶中一樣溫柔。

即便是安加西奈要求我殺他,但我確實是動手了,有罪就是有罪啊。

我殺了您最愛的兒子,而您卻還是這樣輕描淡寫地原諒了我……

時間快到了,崩塌的時間。

“伯父……您過來一點。”

神闇沒辦法自己過去,所以叫他過來,他依言靠近神闇,神闇則將手放到他的胸口。

他口中似乎喃喃念了幾句什麼,然後艾洛德隱約見到一點一點的黑光,被吸到他手中。

“好了,這裡快爆炸了,您走吧……能夠見到您真好,我是真心這麼認為。”

神闇收回了手,朝著他,露出笑容。

他的微笑感覺跟對方不同。

那是個很真實的笑容,卻讓人見了只感到悲傷。

艾洛德在神闇身周下了個保護結界,以免他被掉落的岩片砸到之後,便欲離開地底。

“伯父……”

他臨行之際,神闇喚了他一聲,低低地說。

“祭司千年論詩歌……”

艾洛德記得那應該是一本書的名字吧,正想追問,神闇卻搖了搖頭,示意他離去。
“沒什麼。正如您所說,您都知道……那就這樣就好。”
遙遠的記憶裡,我們曾經在一起
那段短暫的歲月,即使萬物灰滅也不能使之淡去
流動的小溪 及那璀璨的陽光
一切鮮明的色彩,至今已是僅存於想像
長久的守候,終究是沒有結果
每天迎接著晨的來臨,又送著夜離去
在我獨自一人感傷時你們是否能看見我
即使面對的是片空氣,我也希望能得到答覆
逐漸逐漸失去之中
輾轉難眠無數次 無數夜
每當睜眼,又是一個人的早晨
我還是不由得幻想著不在的你們不是消失
只是離去一下子
或許在另一世界我所不知道的某一角落
大家都在那裡 過得幸福而快樂
或許在哪一天 我也能到達那裡
再度與我所思念的你們相會
然而妄想不可能成真

而昨日也不可能 再次回溯重流

斜瞥了一下自己的手,那裡正有一股黑氣向上侵蝕。

吸走別人身上的黑魔法契約……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的……

不過既然要死了就沒有差別了……我能做的,只有這樣了。

血從自己的身體,仍不斷地流出去。

生命力漸漸減弱了。

好高興,終於可以死了。

但是,不是照我想要的方式。

我等了好久,始終沒有人能打敗我……

除了你……

神闇閉上了眼睛,只覺得好累好倦,希望就這樣睡了,永遠別再醒來。

四周發生什麼事,還是感覺得到。

第一聲爆炸聲響起的時侯,地面跟著震動一下,他知道那裡己經毀了,就這麼靜靜等待著。

那巨大的聲響時遠時近,接連不斷,而這時他猛然睜眼。

明明沒有聽到腳步聲。

明明沒有感覺到氣息。

但他還是往走廊盡頭看去,由不斷崩落的碎石碎壁的間隙中,彷彿,看到了什麼。

啊啊……

這,會是錯覺嗎?

“……安加西奈……你來接我嗎?你……原諒我了嗎?”

都不知道,還有多餘的力氣,可以流淚。

“我好高興……”

這一次……

我……
他再次闔了眼,這次是不會再醒了。

因為他己經不再有別的想看的事物。

艾洛德一直在地面上等著,直到地底一聲巨大爆響過去,震動平靜下來,不再有爆炸傳出為止。

他往地底找去,找尋自己下的結界氣息,花了一番功夫,終於找著了因受結界保護,在石塊中沒有什麼損傷的遺體。

“你不讓我帶你走,那至少也讓我安葬你吧……”

神闇的臉上,帶著十分平靜的笑容。

你終於……尋到了歸宿了嗎?

我為你感到高興。

安加西奈他……應該也是吧……

09終之章 塵風停息

終於我,不再做夢。
是結束了。
當黎明的曙光照了進來……
我彷佛又見到了你。
我不問了。
因為我不再疑惑,不再需要尋找答案……


愛修諾神殿的墓園之內,普照著和熙的光線。

站在兩座並立的墓碑之前,獻上一束白花,雖然只有一束,但接受花的人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每年要祭拜的墓,又多了一個。 ”

說這句話,是有點感傷的,艾洛德盯著看了一會兒,才轉身看向身後的音笛。

“西卡潔,你還要在望著我發呆多久……”

音笛的短髮微長了一點,艾洛德一回來,他就又變成一副傻傻的樣子了。雖然艾洛德說過好幾次自己不是以前那個人,但音笛想想覺得他人在,又有記憶,其實也還算是他,所以就不在意其他事情了。

“艾洛德,再過不久,我保留在身上的手鐲效力消失,我就又要回復為一個廢人了耶。”

“為什麼我看你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是要我保護你吧?真是拿你沒辦法。”

從前的他是那樣想的,只要有人需要自己,他就為那個人而活。

而此生既然是新生,那麼換個守護的對象,又有何不可?

“我們還有八十年可以過呢!八十……啊!”

音笛突然大叫一聲,臉色慘白。

“差點忘了……你訂那個什麼不會痛的契約,不是會減少你一半的命嗎?也就是說你只有剩下四十年了?啊啊……”

“別激動……那個沒有了,取消了……神暗死前用殘存的法力替我吸走的……”

艾洛德又是一嘆,不只是因為想起神暗也是因為想起了安加西奈。

跟過去的,現在卻又莫名歸來的他有關係的人,都已經不在了。

那其中包含了他,帕黎修蒙,一生至愛的兒子。

“……真的嗎?那個說取消就能取消?”

“他是教主,對黑魔法比我高明千百倍,不信我給你看胸口……”

“停!別在戶外隨便脫!小心伯父從裡面跳出來揍你!”

“他不會的,現在應該忙著跟神暗敘舊……”

希望你,不會再寂寞了。

或許我能安撫你,能從黑暗中帶出你,但能填補你的空虛的,不是我,我終究只是個旁觀者,介入不了你們的友誼。

“我們這樣偷偷回來,不去見見亞爾飛嗎?”

音笛看了看身後的神殿,問著艾洛德。

“別打擾他了吧,他可得專心修行呢……不過沒什麼敵人了,日子會比較輕鬆好過。”

自己在這神殿中活動,修行的那段時光……雖然還什麼都不懂,卻是意外的幸福……

神賜予我新生。

我得好好活下去。

“我們來計劃怎麼玩樂吧!環遊世界,吃遍天下……”

“這……你還是主席呢,回公會去工作才是吧?”

“主席的位子本來是你的!現在你活了應該換你來當才是!”

“我不要!好不容易才卸任的,再回去當不就白死了?我要跟菲伊斯一樣以死人的身份活著逍遙!他都已經不知道跟戀人跑哪裡玩去了……”

嗯?現在說的話感覺又不像是我會說的了,我到底……

“你……不打算陪我?你要一個人去逍遙,留我孤獨的在公會工作……?”

音笛立刻又是一副淚然欲泣的樣子,艾洛德只得安慰他,承諾陪他一起之後,他才破涕為笑。

根本就是被吃定了吧……?

不過,其實這樣也無妨。

“還是和平的日子最好了,對不對?不用煩惱到白頭髮。”

“你的頭髮就算白了也看不出來。”

“什麼!好過分哦!”

艾洛德笑著拍拍他的肩,他便沒輒了。

“接下來去泡溫泉吧,約定了好久了。我帶你去,因為你一定不知道怎麼走。”

音笛望著他笑了,那笑顏不再是沉重。

“泡溫泉?才剛祭拜完故人就去泡溫泉?”

“嗯!有什麼不好嗎?”

“我……算了,如果你高興的話。”

陽光下,那漫溢著喜悅的湛藍眼眸,就如同天的色彩。

是的,我尋到了答案,尋到了你要我追求的幸福。

若哪一天你問起,我會告訴你那答案就是你。

當我們相互凝視,你笑了。

這一次不再是你陪著我,我伴著你……

而是我們,一起。


“亞爾飛,你家的書為何這麼多?”

茵難得來拜訪他一次,卻得幫忙他整理愛修諾神殿內得書,感覺上亞爾飛好像不把自己當客人似的。

“茵啊,你力氣大,幫個忙有什麼關係,別這麼小氣。”

菲伊斯正抄著書目,他跟星現在是被亞爾飛收留,反正祭司公會主席也不說話,又沒什麼任曉得他是誰,日子過得可自在了。

“這才不是重點!亞爾飛,我們是神座耶!這種事情不是應該下人做嗎?”

“茵,這些書他們也不太懂嘛,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他說的低聲下氣,茵只好不再計較,繼續著搬書的工作。

“哦,這本書塞在這裡多久了?一堆灰塵……”

茵叫了一聲,把一本厚厚的書抽出來抖了抖,忽然一張泛黃的紙片無預警地掉出,飄飛落地,三人皆好奇地湊過去。

“能夠遇見你,我一直覺得很高興。”

“不知道你看到時,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安加西奈,我……”

紙片上書寫的內容他們沒能看完,只因一陣風捲過,將紙片捲起。放置了百年,本來就已脆弱不堪的紙張就在他們面前飛出了窗戶,風化碎裂,片片散去……
那風中彷彿夾帶了長遠的嘆息。

10外篇 夢中之約

《風動鳴》第五部《鏡照》外篇 夢中之約
“這裡、這裡!艾洛德───”
指著前方那個建築物,音笛興奮的拉著他的手想快些過去。
“唔……不會吧,真的要露天的啊?”
看了看建築物大概的樣子,艾洛德隨口問了一句。
“其實野外也有很多溫泉啦……可是怪不安全的呢!還是要有人經營的比較好吧?”
“是啊……反正這裡我不熟,就靠你帶路。”
話說出口的時候,艾洛德也松了口氣,來的時候就想由音笛帶路,會不會陷入十分嚴重的迷路,連回去也沒辦法?但總算是順利到了。
“嗯,小笛,要泡溫泉的話,一個人多少錢?”
“哎呀。”
音笛看了看他,搖搖頭。
“你不用出啦,我是地主,應該要請客,這是禮貌吧?以前媽媽是這樣教的。”
“可是……”
“艾洛德,不必那麼客氣嘛。”
“不是,我是說……”
他瞧了瞧音笛輕便的穿著,問。
“你有帶錢嗎?”
“我……”
他往自己身上一掏,左找找右找找,清秀的臉蛋紅了起來。
“我……沒有帶錢……”
看他的窘狀,艾洛德不由得失笑,告訴他不必介意。
“我付吧,總而言之先進去。”
“……好丟臉哦,我自己說的大言不慚的,結果卻這樣……”
兩個人進了這家經營溫泉生意的店。店老闆一看到音笛,就笑嘻嘻的過來招呼。
“小弟,你好久沒來啦。”
“是啊!很想念你這裡呢!”
他們聊了幾句,顯然是認識,像他這樣的小孩沒有人不喜歡的。
不久,店老闆問起站在音笛身旁的艾洛德,他便介紹了一下。
“嗯,伯伯,這是我朋友。”
“你好……”
“看起來一表人才的樣子呢,你們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吧?咦……你們手上戴著的是……”
兩個人反應一致,快速把戴著手鐲的手藏到身後。
“呃……哈哈,老闆,我們都要洗溫泉,兩個人。”
“多少錢?是要先付嗎?”
打哈哈混過去了,領了浴巾浴衣,他們就往裡面走去。
“真是的,忘記要把手鐲藏起來了啦!都是因為繼承之後一直沒有出門的機會的關係……”
“我倒是常常出門呢,可是……也都忘記用魔法藏一下。”
“算啦,來了就放鬆點……”
艾洛德呼了口氣,打開拉門,就看到了大大的露天溫泉,冒著蒸氣,熱氣熏騰。
“跟泡熱水澡應該沒有兩樣吧……?”
“不一樣啦!泡了就知道了。”
因為是獨立的池子,裡面並沒有別人,不會說尷尬或是什麼的,衣服脫下,就下水了。
“嗯……書上有讀過,溫泉的原理跟火山有關係,我瞭解的不太深入……以這裡的位置來說,應該是阿卡拉達西火山吧,我……”
“艾、艾洛德,泡個溫泉而已,不用研究這麼多啦!我都不知道來幾次了,也不懂這些東西,但是其實也沒差啊!”
“……可是……泡的時候,沒有別的事可以做,頭腦不做點良性思考,好像有點空空的……”
“那就找點事情來做嘛!”
“什麼事?游泳嗎?”
游泳……真不是個好主意,艾洛德說完之後也覺得挺可笑的,光著身子游泳……除非腦筋有毛病,否則打死也不那麼做。
“什麼事也不做也無所謂嘛……泡溫泉就是泡溫泉啊。”
“但是我在洗澡的時候,也會一面背頌咒文或是做什麼的……”
“天啊……”
如果是羅提在這裡的話,就可以找到別的話來講,不過音笛只是錯愕,然後也答不出什麼來。
“……唔,艾洛德,你會不會覺得很無聊?只是因為當初答應了我,跟我約定,所以才來的……”
“啊,你不要想太多嘛!”
看他擔心了起來,艾洛德連忙澄清。
“沒有啊,我沒有覺得無聊或是什麼的……”
“可是你說找不到事情做……”
“不是啦!”
艾洛德看著他,笑了笑。
“就如你所說……泡溫泉就是泡溫泉嘛!”
他總是,這樣的溫柔。
“嗯……”
音笛也笑了,覺得心被填實了些,滿溢著喜悅。
如果……
是真的就好了。
睜眼。
又是,一個夢。
起身後的他久久無語,回想著夢境裡,那個模糊的人影,那個模糊的名字。
我……曾經跟什麼人,約定過什麼嗎?
不行……
我還是想不起來……
那張臉,好像是他……
可是為什麼頭髮顏色不一樣?
夢中的少年是亞麻色的頭髮,而有著相似面孔的他,頭髮卻是銀色的。
靠在床頭,他無限迷惘。
張眼。
還是,一個夢。
小睡了一下的他,醒來後只是沉默著,撫撫自己銀色的的發,心中只殘留空虛。
只是個無法實現的夢罷了。
一個簡單的約定,現在的你卻無法實踐。
因為,你已經忘記了啊。
什麼,都忘的乾乾淨淨的了。
我無法得到任何的喜悅。
只要一從夢中驚醒……
伴隨我的,就只有無盡悲傷。
“約好了,一言為定哦!不可以忘記。”
“好啦好啦……”
“如果你忘記了呢?”
“除非我死了,否則我不會忘記的。你以為我記憶力很差嗎?”
“可是,你還是忘記了啊……”
“艾洛德。”
好不容易,過了好久,他才對這個名字有反應。
這是他的名字啊。
“啊……西卡潔……”
熟悉的臉孔上,是陌生的神情。
“早。”
每天每天。
總是希望,在我看見你的時候,你不再是現在這個樣子。
我的期望有可能得到回應嗎?
艾洛德……
(外篇《夢中之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