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中正中的榻上坐著一位老太太,身上穿著一件青藍色的老年衫裙,頭上只帶了兩樣看起來很莊重的首飾,那首飾叫什麼名字,竇子涵也叫不出來.
總之,和屋內的花團錦簇比起來,崔家的這位老祖宗表面上看起來就樸素多了,後來,竇子涵才知道她是個不太識貨的,別看崔老祖宗現在打扮的簡單,可那身上的一根一線可能都是很名貴的東西.人家這叫低調的華貴.
隔著頭上的帷帽竇子涵的目光落在崔老祖宗的面上,剛一觸及崔老祖宗的目光,竇子涵心中咯噔了一下,這位崔老祖宗的眼中並無什麼溫在里面,也不像林黛玉進賈府一樣,賈母抱著她親呀肉呀的哭個不停.
原本在她的想象中應該出現的景沒有出現,竇子涵甚至還感到了崔老祖宗若有若無的冷淡與戒備.
難道,崔老祖宗並不喜歡她這個便宜外孫女,不是這個外孫女算是崔老祖宗唯一的嫡親血親了嗎?還是當年,自家那便宜娘的私奔之舉,讓這老太太到了現在還在記恨?
竇子涵心念回轉之時,崔大夫人卻開口溫聲道:"好孩子,都進門了,該把這帽子取下來了."完,也不等身邊的丫鬟准備代勞,親自伸手將竇子涵頭上的帷帽取了下來.
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竇子涵的臉上.
竇子涵雖然覺得崔大夫人略顯殷勤了點,但臉上的神色並無太什麼變化.
崔老祖宗臉上的表仍是那麼平淡,房間內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老祖宗,您瞧,這丫頭不愧是三妹的女兒,這眉眼生的多像!"
"是呀,老祖宗,看到表姑娘,就好似見到了三姑奶奶一樣."在岳氏的右側,一個姨娘打扮的婦人站在崔老祖宗身後道.
"三位夫人,幾位姑娘們,少爺們,老祖宗要和表姑娘單獨幾句話,你們先回吧."崔老祖宗身側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嬤嬤發話了.
"也是,老祖宗初次見表姑娘,一定有許多私房話要,我們就不在這里礙眼了."崔二夫人也開口笑道.
崔老祖宗都下了逐客令,在場的崔家的親眷們都帶著她們身邊的人出了崔老祖宗的院子.房內就剩下豆芽菜,平媽媽,還有阿蓮和阿蓉兩個丫鬟.
"萍兒,帶公子到隔壁房間用點點心,我們祖孫兩有話要."崔老祖宗對那位在門口迎她的任媽媽道.
"是,老祖宗,公子請跟奴婢來."完之後,就要去拉豆芽菜的胳膊.
"不,我不要離開我大姐."豆芽菜雖然只有六歲,但也是很聰慧的,他早感覺到進了這個房間後,這些陌生的人臉上的表都很奇怪,所以,他不放心把竇子涵一個人留在這里.
"豆豆,你先去跟這位媽媽還有幾位姐姐在隔壁等著,一會大姐再過去找你."到了現在,竇子涵已經多少明白自己所要面對的狀況了,很顯然,崔老祖宗對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外孫女還是有很大疑心的,這才在剛才面對崔家其他人時,沒有馬上認親.
真不知道這崔家人在搞什麼,又不是她死皮白臉地要認親的,是他們找上門的好不好.
"好的,大姐,豆豆在隔壁等你."大姐已經開口了,他還是會乖乖聽話的.
"這才乖嗎,阿蓮,阿蓉你們陪著少爺."竇子涵轉身對兩個貼身丫鬟道.
"是,大姐."
任媽媽拉著豆芽菜的手去了隔壁廂房,阿蓮阿蓉緊跟其後.
任媽媽豆芽菜離去之後,房內只剩下竇子涵,崔老祖宗,和那位岳嬤嬤.
"你的閨名叫子涵,今年十五歲?"沉默了片刻,崔老祖宗終于發話了.
"是,民女的閨名是叫子涵."既然這位外祖母並不歡迎她的到來,還沒有在崔家眾人面前承認她的身份,她的稱呼就生分許多.
"哦."崔老祖宗淡淡地應了一聲,聽到她的自稱時,並沒有出口反駁,但眉頭還是皺了一下.
接著又是沉默.房間內的氣氛很壓抑,讓竇子涵覺得這一次的投親之途充滿著一抹詭異的味道.
"你娘是怎麼去的?"崔老祖宗關心起了她那已經死去的女兒,就是竇子涵那便宜娘了.
可當她聽到這個問題時,不知怎麼的,就突然覺得很傷心,大概是這身子的原主仍在這身體內保有一定的意念.
這麼一傷心,她的淚就這麼不知不覺地下來了,想起那個密室的干枯的女尸,想到那免費娘親的命運,她的心中是真的很酸澀.
這淚越流越多,迷了眼睛,這時身旁伸來一方絹帕,她沒有多想,順手接過,擦了擦眼睛,一抬頭,才發現是那位岳嬤嬤.再看向崔老祖宗,她的臉上也有淒然之色.
"老祖宗,今日您和表姑娘祖孫兩個相認的日子,以後表姑娘由你照應著,一定會好好孝順你的."岳嬤嬤又在旁邊搭腔道.
"罷了,讓子涵就在我院子里的翠微閣安置吧,讓她那弟弟就住在七哥兒旁邊的洗墨院吧!"
"是,老祖宗."
"讓老大家的晚上整一桌上好的席面,讓表姑娘認認我們崔家的人."
"奴婢這就派人去回大夫人."
等岳嬤嬤離開之後,崔老祖宗才對竇子涵招了招手道:"過來吧,讓外祖母仔細看看."
竇子涵上前,崔老祖宗臉上的神色這時也柔和了下來,攜著她的手,仔細打量她,不放過她的一絲一毫.又好像是通過她在看什麼人.
片刻後,崔老祖宗才道:"以後就把崔家當做你的家,有什麼需要告訴岳嬤嬤."
等竇子涵離開崔老祖宗的房中後,對站在身邊的岳嬤嬤道:"你覺得這丫頭真的是慧嫻的女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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