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融融,晚霞淡淡,鬼國無邊無際的廢墟中竟沒有半點光彩,全是灰蒙蒙一片,昏昏沉沉.與平日&比起來,此時少了孤魂野鬼的游蕩,廢墟竟顯露出幾分甯靜和安宜.
清風忽起,塵沙飛揚,刀悠悠醒來,他睜眼便看到浪無痕,弱弱道:"鬼王,我已經死了麼?我想成為你的國民!"
自從段正中離去之後,刀本想回那茅屋,找浪無痕商量做歸國國民一事.卻不料他的身體本就嚴重透支,內傷不斷加劇,沒走出幾步,竟暈倒在地.
此時浪無痕面有喜色,笑道:"你選擇做我的國民,我自然歡迎,但現下你還活得好好的,而且十年八栽之內還死不了!"
聽聞自己沒有死,刀似乎高興不起來,道:"鬼王,這麼來,我死後便成為你的國民了?"
浪無痕道:"是的,只是你這話還為時過早.你的筋脈正在緩慢恢複!"
刀吃了一驚,道:"什麼?"刀知道自己的筋脈已經盡數斷損,也不敢相信沒有經過任何特別的治療,他的筋脈竟能自動恢複!但隨後他想起自己還是死不了,活著還是要面對無盡的孤獨,于是坐了起來,無奈地唉聲歎氣.
浪無痕淡淡道:"你還在自責麼?其實餓修羅一事不怨你."
刀慘然一笑,搖了搖頭,道:"或許是吧!但若不是我一意孤行,也不至于有這樣的結果,現在我只想一死以求解脫!"
浪無痕語重心長道:"螻蟻尚且偷生!你才活了幾個年紀,便要生要色的了?我再一遍:這次餓修羅複活不是你的錯,即便不是你,三千年大計,幕後黑手也會找其他人來完成這個陰謀的!"
刀看向浪無痕,眼中竟沒有一點感,道:"鬼王,請告訴我,還魂到底會遭到什麼樣的天譴?"
浪無痕看向刀,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臉色一變,稍怒道:"你為什麼還不死心?因為你們複活了餓修羅,你們凡間已經冤魂載道,天災連連!你們走過的地方全部都辦成了煉獄,別是人畜,便是那青苔都統統被餓修羅毀滅了.你還是不要在妄想了吧!"
刀忽然有些沖動,指著餓修羅,道:"聽她已經變成了正常人了!也就是,複活離憂不是件不可能之事!"
浪無痕滄桑的臉忽然沉下來,淹沒在陰影中,他正色道:"那是因為她體內的戾氣被我強行吸出!那些戾氣在我體內一時間不能散去,指不定有個好歹,我也會變成餓修羅.到時候可是要比之前的她厲害十多倍!還魂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
刀似是聽不進浪無痕的話,別過臉去,淡淡一笑.
浪無痕又道:"而且我告訴你,在我們聖域,能將餓修羅體內的戾氣吸收並且不被同化的頂多只有五個人!這五個人里,除了我,還有我師弟,桂娘子,聖主和一個叫白真峰,有著'嗜血狂魔’稱號的人!你想想,這些人怎麼可能為區區一個凡人操心?你還是認命吧!"
浪無痕所的五個人當中,刀已經見過四人,他心中也清楚,浪無痕所的一點都沒錯.當下刀淡淡一笑,道:"認命……對!我已經認命了!我注定要失敗一生,也馬上要含恨奔赴黃泉!"
浪無痕道:"這倒未必.你這凡人難道就不長腦子麼?什麼事都要我兩遍才理解!只要你留在鬼國,我可以保證你不會死.並且以我鬼王的名聲,給你做個媒還是不成問題的."浪無痕又指著龍女,道:"她是被你複活的,我看你們倒是挺有緣分的!"
龍女得浪無痕所,瞪大眼睛,看著浪無痕,心頭一痛.
提起龍女,刀稍感吃驚,忽然感到浪無痕的仁心宅厚,氣量大度;而自己則為了一己私欲,執意孤行,最終造成大錯.
愧疚,心酸,怨恨,無助等諸多感一湧而來,嗆得刀突然仰天大笑,熱淚灑落大地.
浪無痕從刀笑聲中聽出了無盡的悔恨,惆悵和無奈,也不想做聲.
許久之後,刀終于止住笑聲,凜然道:"反正活在世上已不再有意義,我想回到人間盡此殘生!"
浪無痕道:"何必如此悲觀輕生?只要你以後不再動武,起碼我能使你的內傷不再惡化."
刀雙眼忽然神采飛揚,強忍身上劇痛,對著浪無痕揖手鞠躬,道:"多謝鬼王關心!但我意已決.只求鬼王在我死後,能讓我做鬼國的國民,彌補還生前犯下的滔天罪行!"
浪無痕歎了一聲,對于刀的決意,浪無痕知道再怎麼勸他也沒有用,于是輕歎一聲,道:"那女子一個人走了,你放心得下麼?"
刀道:"她要返回人間,有我另一位朋友跟著,沒事的."刀這話得坦蕩蕩,他根本不知道此時高辛冰冰依舊丟失了二魄靈慧,變成了一個呆子;而段正中更是客死他鄉,魂飛魄散,連輪回轉生的可能都沒有!
浪無痕正色道:"你真的不記得解決了餓修羅之後,還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浪無痕還是希望刀能留在鬼國,不要輕生,這才轉移了話題.
刀搖搖頭,浪無痕道:"你自斷筋脈,是因為那凡間女子."刀嘿嘿笑道:"這是我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鬼王,你就算上一萬次,我還是覺得好笑!"
浪無痕無奈地歎了一聲,道:"我還是希望你能留在鬼國,好好養傷!既然這是你執意如此,我不阻止你.現在我還不確定龍女是否還會變回餓修羅,因此要帶龍女去一個地方.你且在鬼國稍等我片刻,我有一樣東西給你,這可以保證你無論死在哪里,死後會成為鬼國的國民!"
刀點頭目送浪無痕帶著餓修羅走遠.他又休息了許久,才勉力站起來,向那茅屋走去.
夕陽已逝,晚霞褪盡,夜幕悄然降臨,昏暗的光線中,刀單薄的背影緩緩前行,他每走出一步,都花費了巨大的力氣.
走了不多時,刀卻感到身體的疼痛感漸漸消失,然而他卻根本高興不起來.心道:"我只想求個解脫,難道這要求也過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