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只能活一個(3)

陳飛揚雖然是個不務正業的紈绔子弟,但對于關乎自己利益的事,他的謹慎程度絕不遜于譚覺.他俯身在門口仔細聽了半天,確定魯躍霖真的離開了,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他怕羅香的傷口感染,就打開手電在屋子里到處翻動,找來一些手巾包住羅香的肩.手電照到一排有些生鏽的鐵锨,鋼筋和斧子.他選了一把最號的斧子別在腰間,然後攙扶著羅香去醫院.

快凌晨四點了.羅香漸漸從昏睡中蘇醒.陳飛揚鄭重地:"我們不能總呆在一個地方.我們能找到這里,譚覺也一樣能夠找得到.跟我去醫院找藥品."

"飛揚,"羅香的睫毛顫抖著,"你拿著這把斧頭,最終會砍向誰?……譚覺只是一時糊塗,我們應該跟他……"

陳飛揚不想聽她多,把她擁在懷里:"你太善良了.事實擺在眼前……"

羅香哭著問:"怎麼會?只有我們五個人的世界,難道不是本來就很荒誕麼?這明明就是一場噩夢……我們快點醒過來吧!"

陳飛揚本來就惴惴不安,這時候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不是你受傷,我早就到了警察局,取到彈藥了!"

羅香怔了怔:"對不起,我也不想連累你……"

"行了別了!我不是有意沖你發脾氣的……只是,我們沒時間了!這個受到詛咒的世界里除了沒人,也沒有一輛好車,我們只能步行.拿到藥品以後,我們立即去警察局,一定不能讓譚覺先到一步,不然我們就完了!"

羅香點點頭,順從地依偎著他,兩人亦步亦趨地前進著.沒走多遠,就來到一個型醫院前.這個醫院也就比診所大一些,但是一些常用藥品畢竟也不會缺,而且在沒有醫生的環境下,醫院的大也沒什麼意義了.陳飛揚:"香,這里畢竟是郊區,我們用步行是要很久才能到達市中心商業區的.先在這里找些藥,然後我們再去大醫院!"

羅香剛要附和,卻看到陳飛揚頭頂正上方的窗戶伸出一根烏黑的管子,散發著陰冷的寒氣,她尖叫了一聲,用盡全力將他撲倒.一聲槍響過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譚覺惡魔般的聲音傳來:"飛揚,我恭候多時了."

陳飛揚悄聲對羅香:"噓!聽我……獵槍里面總共只有五發子彈,他只剩下一發了,等他沒了子彈,我們兩個人合力,一定能制服他!"

"砰!"又一槍打在他倆躲避的廊柱上.陳飛揚心頭一喜,從背後抽出斧子,對羅香:"等著我!"然後一躍而出.

譚覺很果斷地向他扣動扳機,卻沒有反應.陳飛揚笑了起來:"你現在後悔了?來不及了!變態!"

譚覺把手伸向外套的口袋,竟然又掏出一把五四式手槍,對准陳飛揚.陳飛揚大驚失色,想要轉身逃跑,身子卻不聽使喚地向後跌去,但他總算及時地躲到一個櫃台後面,但是腿還沒來得及收回,足三里的上方撲哧一聲,見了.

譚覺森然道:"多虧羅香受了傷,所以給我省出了一個多鍾頭,我跑步去了公安局找槍,體力雖然消耗了,但是這可以用槍來彌補.況且我的獵槍還有一袋子子彈呢,你實在不該這麼自信地判斷我."

陳飛揚害怕極了,譚覺已經鎖定了他的位置,而且確定他受了傷,于是決定轉移一下目標,不能給對手任何機會,于是把槍口對准羅香:"飛揚,我現在要殺了你的女朋友.其實我們大家都是善良的人,我心里很清楚.可我是不能死的.我的前途比你們的都要強,將來要為社會做貢獻.而你們沒有這個能力,你們對社會毫無用處.等我順利重生以後,我會把你們的骨灰合葬,建一個氣派的墓碑,年年都去拜祭,還讓我的子孫後代來磕頭,你們滿意了嗎?……可以放心嗎?"

羅香拼命地抑制住抽泣,恨恨地:"謝謝……謝謝你的好意……"

譚覺很自然地點頭,坦然接受了她的"道謝",但就在這一瞬,一條修長而健壯的腿已經掠過了他的面部,將他踢翻在地.他倒地後沒有去管自己的疼痛,而是很專業打算扣動扳機,眼前閃過了魯躍霖的拳頭,接著眼睛一陣劇痛,眼鏡不知道去哪兒了.他下意識地去摸,頭頂卻被自己的槍指住.


魯躍霖歎了口氣:"譚覺,到此為止吧……你變回原來的自己,我們都會原諒你的."

陳飛揚見是被自己趕走的魯躍霖,心里有些羞愧,:"對不住了躍霖,剛才真是不應該對你那樣……多虧了你."

魯躍霖沒有回答,而是關切地問羅香:"你還好吧?"

羅香有些不適應,這才想起,忙叫道:"躍霖,快去瞧瞧飛揚的傷勢,他被槍打中了!"

陳飛揚坐了起來,拿起斧子死死地盯著被五花大綁的譚覺.魯躍霖從樓上藥品室捧回一大堆藥,幫陳飛揚和羅香各自上了藥,然後又挑選了一些常備藥物包起來.羅香有些感激地向魯躍霖笑笑.魯躍霖的臉驟然間脹得通.

羅香默默地做完飯,把一塊炸好的饅頭片遞給譚覺,但是她猛然想起曲思鵑被打死的景,心口猛地一抽,開始惡心起來.譚覺的聲音依舊溫和,仿佛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你有沒有可能,活下來的那個人是你?"

羅香冷冷地回答:"我從沒這麼想,我只想跟大家在一起.你這並不是在對抗命運,而是在拒絕接受既定發生的事實.你真讓我惡心!"

譚覺愣了,半晌輕輕地:"那是我的本能.誰會放棄生存的機會?"

"代價就是殺掉朋友?"羅香突然暴怒起來,指著飯桌一角:"這是鵑的位子,她現在不在了!她被你殺了!"

"她是死于車禍的,你得尊重事實."譚覺的眼睛眨也不眨,"人性就是這麼丑惡.就算我死了也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你等著看好了."

"堵上他的嘴,別讓他話."陳飛揚順手拿來一塊抹布,塞到譚覺的嘴里.魯躍霖:"就算這樣綁著他,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們得輪番守夜,等到六點天亮."

"天亮我們也回不去."譚覺在沒有被堵上嘴之前仍然在孜孜不倦地著:"要想回去,我們中間必須再死掉三個人."

"那我就先殺了你!閉嘴!"魯躍霖給了他一個耳光.

這個黑夜多麼地漫長,直到六點,天空仍然沒有見到一絲光亮,盡管這是夏季.魯躍霖是要輪流守夜,可是一直都是他自己在不眠不休地緊緊攥著槍,每隔幾分鍾都會向譚覺的方向看一眼,並且還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羅香蓋上.

羅香想翻個身,忽然感到眼前一晃,她把眯著的眼睛緩緩睜大,想看看到底是誰,卻看到了陳飛揚,他的動作很輕,正悄悄地接近已經完全抵禦不住困意的魯躍霖,把手慢慢伸向那把幾乎快被松開的槍.

羅香驚訝中帶著一絲惶恐,她看到陳飛揚很成功地分開魯躍霖的手指,將那把槍拿到手.羅香幾乎要叫出聲來,她清晰地看到陳飛揚在拿到槍時的得意表,已經絲毫不能掩飾一種純粹的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