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棋行天下 第210章擂台賽開始

當然,沈銳不窮。現在他是重慶大學里面靠自己雙手發財的第一號,銀行卡里多少也帶了5萬塊錢防身。只是他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他以為重慶棋院會給他訂機票,但楊一卻告訴他棋院這邊只管買火車票。等他和蘇遙瘋了一樣跑到機場的時候,卻已經連黃牛票都買不到了。而且出乎意料的是,不知道是世界杯預選賽引起了人們熱情還是怎麼樣,三天內往北京的機票都已經預訂一空,甚至去天津的機票也已經沒有了。

最後,在沈銳和北京方面協商之後,決定坐火車去。

“一天兩夜,希望你不會太郁悶。”沈銳在車上咣當了四個小時之後,用這麼一句話結束了和蘇遙的臥談——沈銳和蘇遙買的自然是臥鋪,不過不知道棋院,或者說楊一到底是怎麼想的,買的車票卻是兩個人同住一屋。而且楊一還振振有詞:“這年頭,能買到一張票就不錯了!你小子還這麼多廢話……你去不去吧!要是不去這兩張標我就送人了!”

麻煩了。沈銳剛才已經在外面轉悠了一個多小時吃了兩頓飯了,最後實在是乏得有些睜不開眼才回來,然後便開始和蘇遙無窮無盡的扯淡。

終于可以睡覺了。沈銳困的難受,但不知道為什麼偏偏卻就是睡不著。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腦子里卻時不時劃過許多仿佛照片一般地景象。而那些景象,卻往往都是身邊不遠處那個姑娘。

這算怎麼回事?沈銳的耳朵輕輕地聽著那輕輕的呼吸聲,細細地歎了口氣:想想唐莉吧。想想唐莉吧……他盡量用不擾人地動作翻了個身,但討厭的臥鋪卻發出一陣吱嘎吱嘎的聲音,嚇得沈銳立刻把身體僵在半空中不敢再動,心中自然大罵重慶鐵路局的破爛維護。

過了良久,聽著蘇遙還在酣睡,沈銳才算是徹底的翻過身,微微睜開眼睛借著外面掠過的燈光看著蘇遙那精致的仿佛是白玉雕刻而成地面龐。心髒不明所以地跳了起來。

冷靜。冷靜。沈銳重新閉上眼睛不看不聽不想,盡力讓自己快快睡去……只是有一縷淡淡飄飄地香氣,在空中俏皮地轉了兩個圈之後,緩緩地紮了過來。

這就是所謂的女兒香吧?沈銳立刻回憶起來這麼一個名詞,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

不知道是不是這口唾沫咽的聲音有些大,沈銳立刻便聽到對面床上也發出了一個輕輕的聲音,嚇得他的心髒立刻又直沖向嗓子眼,一動也不敢動。

半晌,沒聲音。沈銳輕輕松了口氣,緩緩提起胳膊靜靜擦去臉上的汗。不過這時候。他冷不丁有一個念頭:反正這里只有我和她……

阿彌陀佛!沈銳身上打了一個冷顫:我愛唐莉,我愛唐莉……偽君子,你既然喜歡唐莉,那為何還不能胸懷坦蕩的睡覺?怎麼還在這里失眠?沈銳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在和自己說話:可是蘇遙……那個蘇遙……

“蘇遙?蘇遙?”沈銳再也躺不下去了,輕聲叫了叫。

蘇遙沒動,繼續睡覺。

我不是柳下惠啊!沈銳不打算再在這屋里面呆下去了,不然恐怕真會出問題了。不過當他躡手躡腳走出小房間並關上門的時候。蘇遙卻微微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怎麼熬過來的。”在北京西客站出來扭頭看著這怪模怪樣的建築,沈銳也是長長一歎,扭過頭看著來接他的馬曉春努了努嘴,“這一天兩夜,真他媽不是人過的!”

馬曉春瞥了一眼跟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蘇遙。打開車門先讓她坐進去,自己和沈銳拿著行李到後備箱那邊說悄悄話:“徒弟,我問你,這一路上,你們倆有沒有……”他用手做了幾個手勢,似乎想要表達什麼,但看上去卻並不是很容易讓人明白,“了解?”

“不了解。”沈銳的行李只有一個小包,但蘇遙卻帶了兩個大行李箱,塞在後備箱里連蓋子都蓋不上,“您想說什麼您就說,別這麼五迷三倒的。”

“我是說,楊一那老東西我已經狠狠地批評他了,很嚴肅的告訴他他把孤男寡女安排的同處一室是極不對的。”馬曉春整個身子都撲到後備箱上才算是蓋上蓋子,“你知道為什麼我沒讓唐莉來接站麼?”

明白了。沈銳坐在副駕駛座上掰了掰右手邊的後視鏡看著蘇遙,微微嘬了一下牙花子:這叫什麼事!馬曉春告訴他楊一是很高興能夠撮合他和蘇遙地,所以才要這麼安排……扯淡,我老人家談戀愛搞對象用不著他老人家操心!沈銳把車窗徹底打開,讓一股股夾雜著灰沙的熱風吹到自己的臉上。

“對了,我們學校還讓我去參加校際比賽。”沈銳順手把馬曉春車里的音樂關小,“但我沒去。”

“不去就不去吧,去跟那些業余的下棋沒意思。不過要真逼急了,讓三子跟他們下下指導棋,也算是培養人才了。”馬曉春卻沒有意料中的反對,“那比賽有獎金麼?”

“有啊,冠軍隊2000塊。”沈銳不大明白馬曉春這是什麼意思。

“那這就算是正式比賽了。只要學校方面允許在校的職業棋手參賽,你去也沒關系,就當是練手保持狀態了。”馬曉春倒是無所謂,“咱們和日本不一樣,那邊不管任何情況都不許職業棋手參加業余正式比賽。但咱們無所謂。只要校方允許了,你就去。反正都是錢,不要白不要。”

那就這麼定了。沈銳覺得馬曉春這個有錢不要白不要地說法很對:我還要買房買車准備結婚呢……

“王磊已經去日本了。今天是第一盤。”馬曉春開始給他分析擂台賽的形勢。“上屆冠軍是韓國隊,所以第一場是咱們王磊王……八段和河野臨的比賽。估計這盤應該能贏,不過為了安全起見,當然也是賽會地要求,後天上午你就去東京。”馬曉春從上遮陽板里拿出來一張紙,“後天趙漢乘也會去東京,到那邊之後會有人在機場接你……”

馬曉春的絮絮叨叨讓沈銳感到有些不耐煩,但還是在謹慎的聽著,盡管他已經把頭再一次轉向了窗外看著他從沒正經瀏覽過的北京城。

北京,中國棋院,中國圍棋的最高處。站在那個小樓的門外,抬起頭看著門上那燙在金匾上的大字,沈銳突然有一種朝聖地心理。他從來沒到過中國棋院本部,上次春蘭杯地時候也沒有來。

而他,作為一個新的世界冠軍,終于走進了這個大門。以九段的身份。

“一樓沒什麼可看的,就是講解大廳和接待室之類的。”馬曉春領著滿臉肅穆的沈銳和有玫絲惶恐的蘇遙大搖大擺的向里走,“二樓是研究室和比賽大廳,不過現在的比賽很多都江堰市在酒店進行了,所以對局室用的時候也比較少。三樓是一些辦公室。現在陳祖德就在那辦公,一會兒我帶你去見他。另外,三樓地大多數地盤都是象棋和國象的地盤,去了之後多打招呼。”

中國棋院。實際上是中國象棋、國際象棋以及圍棋三大協會組成的,還有很多諸如連珠棋之類的小協會也在這里辦公。而比賽大廳以及單獨對局室大多數情況下都是三方協商使用,如果有諸如國象世錦賽之類的大賽,那麼圍棋和中象的人一般都不用來報到,騰出地方難國象的人使用。當然。現在棋院最大的大賽就在于三國擂台賽,所以整個二樓研究室被圍棋協會地人全包下來也是理所當然。


“先去認識一下同僚們吧。”馬曉春帶著他先參觀一下講解大廳,就往樓上走,“雖說都見過面,但現在好歹也算是一個鍋里吃飯的國家隊友,打個招呼沒壞處。”推開一扇門,馬曉春開始給他以及蘇遙指,“這是常昊,這是孔傑,這是黃奕中,這是蘇羽,這是俞斌……俞老爺子可是咱們棋院的元老,以後你可要好好孝順……”

說不得,過去一個一個的見禮。不過好在都是熟人,打幾個暗號約定了今天晚上去哪吃之後,沈銳就又跟著馬曉春到了樓上。這時候蘇遙已經不好跟著去見老陳了,便被俞斌留在了研究室里繼續看王磊和河野臨的棋。

既然沒人了,沈銳也就有問題了:“那個,唐莉呢?”按說因為蘇遙地問題,唐莉沒來接站也就罷了,但到了棋院這個大本營卻還見不到人可就真是有些說不過去了。沈銳沒考慮自己成天帶著個姑娘滿中國的飛成什麼樣子,反而開始想怎麼處置唐莉。

“嗯?”馬曉春有些吃驚的看了他一眼,“她們那些女棋手嫌那幫抽煙的薰人,有另外的研究室,你不知道麼?”不過話說回來,沈銳的確不知道,倒有些著急:“那她們在哪?我想找她……”

馬曉春這時候也想起來沈銳沒來過棋院的事情,也沒說話,到三樓一把拉開一扇掛著國際象棋戰略與戰術發展統籌計劃研究室的門。

“呀!銳銳!”隨著一股把沈銳從門邊推的連退三步的香氣,唐莉也撲了出來掛在沈銳身上,“你來啦!你看你瘦的,回去之後沒吃到什麼好東西吧?別擔心,到了這邊……”

“慢,慢……”尷尬的沈銳看一眼一邊笑嘻嘻的馬曉春,再看看屋里一群捂著嘴傻笑的姑娘們,有些手足無措的推開唐莉,“那個……”

唐莉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紅著臉連忙推開兩步。不過還是期期艾艾地湊了過去。給沈銳悄悄整理一下亂了的領帶:“你可是來了,我一直在北京等你回來呢……”

回來?這話說得有些奇怪。沈銳是重慶人,唐莉自己也不是北京人。干嘛用回來這個詞?難道說偉大的首都就好得已經能夠用回來這個詞了?不過沈銳沒多想這句話,因為兩個月以來一直在他心底地那個人就這麼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還想這麼多干什麼?

“那個,咱們先去看老陳,然後……”剛才還在感動地馬曉春也有些受不了這份罪了,開始打手勢,拉著沈銳往另一個方向上走。“你們愛干嘛干嘛。”

“呵!”屋里的女孩子們還在等待浪漫滿屋中國版的上演。卻被馬老頭橫插一杠就此打擾,齊齊出聲以示抗議。

老陳似乎也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探出頭甩著領帶向沈銳招手:“來。”

晚上在接風宴上,一群九段們都窩在西直門外的一家小回民館里吃牛肉餃子和羊雜碎,拿著幾瓶也不知兌水的老白干開始胡拉亂扯。而以棄權票作陪的,還有未來女子國家隊地成員們。而唐莉在這種局面下終于發揮了她豪爽地一面,拎著酒瓶子四面出擊只打得脂粉群中再無可抗之敵!轉過身坐下,身子一側再靠在沈銳身上,迷迷的看著面前的眾臉咯咯的笑。

蘇遙沒來,不然也輪不到唐莉發威。辣妹子和這些拿啤酒對付事情的人不一樣。都是抱著白酒聞著米香長大的,如果來了估計就是常昊黃奕中這些爺們兒也不必暗對手。

不過好在沒來。來了看見沈銳和唐莉這般親密她豈不要活活氣死?這件事情沈銳倒是很感激馬曉春,老馬專門讓國少幾個年輕的姑娘去陪蘇遙逛街,估計晚上11點之前她們回不來。

“不多說了,喝酒。”沈銳也要高了,端酒杯含含糊糊的叫“尤其是你,蘇羽。我看在座的各位也就你喝得少!來,咱倆干一杯!”

蘇羽的表情有些奇怪——不過他地表情從沈銳見到他那一天起就一直很奇怪,所以沈銳也沒入在心上,搖搖擺擺的過去把杯一碰:“別愣著,是兄弟的。咱就干了!”

于是沈銳和蘇羽就成了兄弟了。當然,沈銳的兄弟不只一個,諸如常昊孔傑也都成了他的盟兄弟。然後唐莉,也成了親兄弟。

這一場大醉,讓沈銳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接下來,就是陪著興致勃勃地唐莉出去逛街。這個差事很苦,但沒有辦法,作為一個男朋友就必須有陪對象逛街的覺司,要不然人家憑什麼摟著你胳膊給你看溫柔笑臉?

“王磊贏了河野臨,你是不是就要在北京多呆幾天了?”唐莉把一串叮叮當當的東西掛在沈銳的手腕上,打量一番之後搖頭又去掉,“能不能,留在北京多陪我幾天?”

唐莉很期待地目光看著沈銳,而沈銳只好打電話到棋院問馬曉春:“現在既然王磊贏了,那我能不能等等再去日本?”

“不能。”馬曉春似乎知道沈銳身邊站著唐莉,“不過如果你高興的話,可以自己掏錢讓唐莉去。反正她這一段也沒有比賽,去東京銀座看看也沒什麼壞處。”

去東京的機票,似乎不大便宜呢。不過看看滿臉期待的唐莉,沈銳也只能根下心咬牙買票。不過到了飛機上沈銳就後悔了,眼看著身邊兩個護法女金剛一左一右各翹二郎腿都埋頭看書,心里面那叫一個別扭。

“那個,莉莉,”沈銳這兩個小時不能就這麼悶著,于是開始找話題,“到了東京之後,反正這幾天也沒有比賽,咱們去銀座逛逛,再去看看目本棋院如何?”

唐莉唔唔哼哼了幾聲,算是同意了。

沈銳吃了個癟,轉過頭又和蘇遙搭腔:“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幽玄棋室麼?咱們明天就去看看。而且聽說日本棋院的研究室也是世界一流,後天王磊地比賽咱們就能在那里看了……”

“也沒人陪我去銀座,也沒人陪我逛街,到那邊我也不認識人……”蘇遙聲音很低。但空氣中還是飄著一股子酸味。

誰說左擁右抱是一種幸福地?也許100年前是這樣,但現在絕對不是!沈銳咬了咬後槽牙,干脆把身體靠在椅子上睡覺。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來接飛機的是沈銳的半個熟人:張栩。而在車上,張栩看了一眼唐莉,再看看蘇遙,笑了起來:“你們來東京地時候,有什麼計劃麼?”

“我們打算先去銀座轉轉,反正飛兩個小時並不算累。”沈銳打算帶兩位姑娘出去轉轉,省得到了酒店也沒話說。反倒尷尬。“然後,明天打算去棋院看比賽,同時如果可能的話,希望可以參觀一下幽玄棋室。”

“這沒問題。”張栩的笑很莫名其妙,“明天的比賽並不會安排在那里,你們可以在里面呆兩個小時感受一下氣氛。”


實際上,幽玄棋室只是很普通的一間對局室。盡管經過了多次改造在四角和頭頂上方安裝了現代化的攝像機位,但在沈銳拉開門之前,給他的印象也僅僅是一間小門臉地破房子:“你們這門,多少年沒修了?”

但當他吱吱嘎嘎地開門脫鞋邁步走進棋室。站在從窗外斜射遘的陽光光斑下,抬起頭看到川端康成的題詞“深奧幽玄”,以及面前那古樸的散發出曆史氣息的棋盤,沈銳猛然間愣住了。

“這並不是唯一的。”張栩給站在門口的兩個姑娘解釋,“還有行云、流水、清風等等其他幾個特別對局室。也許你們是因為漫畫才來看這個,不過應該說,幽玄倒的確是最古雅的一個。這個對局室平常並不開放,只有三大頭銜戰和富有成效士通決定的時候才會熱鬧一些。”他看了看正跪坐在棋盤前地沈銳。低聲說,“實際上,這個對局室,我也只進來過一次。還是上次名人戰的時候。”他說的是去年他打入名人七番棋決賽卻敗在依田紀基手下那次,“沈銳能夠進來參觀。也算是棋院給他這個新科世界冠軍面子了。”

唐莉沒說話,慢慢走到了沈銳的身邊,蹲下看著他那正在凝視棋盤臉:“想什麼呢,這麼入神?”

“我,在看一些靈魂。”此言一出唐莉立刻連退三步,沈銳連忙湊出來一些笑容,“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輕輕拍了一下面前的棋盤,“我是在看,曾經發生在這些棋盤上的這許多事。”他看了看正在欣賞川端手跡的蘇遙,突然冒出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這些,是傳統。而我們沒有這個傳統。”

唐莉不是很明白,但蘇遙和張栩卻突然扭過頭有些怔怔地看著棋盤前跪坐的沈銳。

沈銳慢慢吐了一口氣,站起身拉了拉正在發愣的唐莉:“走吧,到樓下看比賽去。”

王磊和趙漢乘的比賽殺得很激烈,沈銳是上午11點到的研究室——順便說一句,日本棋院地研究室很現代化,光是正面牆上那個正在直播對局的40寸大背投彩電就讓沈銳看的一楞一楞的。

跟著張栩找地方坐好之後,沈銳便拍了拍羽根直樹的肩膀:“現在形勢怎麼樣了?”

“趙漢乘好一些。”羽根並沒有看在一衣帶水的傳統友誼上誇贊王磊,只是平平淡淡的說著一些事實,“王磊,中盤的時候出了一個緩手,然後就被抓住了。”自然棋盤上的進程絕不會像他說得這麼簡單,當沈銳真正用電腦把對局又擺了一遍之後,吸了口冷氣:“這盤棋殺得厲害啊。”

介說來也奇怪,沈銳進來之後對局卻開始向著大殺小輸贏的方向上發展,王磊和趙漢乘小心翼翼的把各自大龍從對方身邊拉開之後就開始收官。這讓沈銳有些郁悶了,耐著心點了兩遍官子之後,沈銳就知道這盤王磊要輸:這倒不是說沈銳的官子有多好,而是在研究室這些人簡明了局面之後,傻子都看得出來誰輸誰贏。

“這樣的話,後天就是我跟小趙了。”韓國棋手大多年輕,已經22歲還有一年大學畢業的沈銳往往比這些六段們要大好幾歲,所以稱一聲小趙也不為過。甚至就算古力蘇羽這些一線超一流。沈銳也要大一兩歲。這也導致沈銳不管走到哪都被人叫哥地境地。

這里順便說一句,唐莉的生日是82年,沈銳比她大了三歲……

比賽結束後。似乎不能接受失敗的王磊從研究室里轉一圈出來手上就拎著後輩晚學沈銳直奔壽司店,不待坐定隨手從流水中搶了兩盤壽司便開始大吃大嚼,等咽下去四五盤之後,才正兒八經地跟一頭霧水的沈銳以及兩位不離身的姑娘說:“後天的比賽,你就和趙漢乘殺。這小子別看跟我挺蒙,但跟你比那殺力可還是天差地遠!”

這算是誇我呢?沈銳心中有些小得意。不過接下來王磊又潑了一瓢冷水:“不過,你小子的安子是個問題……”

沒問題。至少現在看上去問題不大。沈銳這兩個多月讓馬曉春在網上遙控著做了無數官子題。自我感覺也算良好:“吃!吃飽了看我怎麼把那孫子斬于馬下!”

不過趙漢乘並不是軟柿子。要不然也不會被熟讀兵書的韓國人派出來當先鋒。

王磊已經回國了。擂台賽就是這樣子,一個來,一個走。而沈銳也知道現在被調到第三台的蘇羽已經在飛機上飛來東京隨時准備接替他。這讓他總有一種背後有人地感覺。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唐莉和蘇遙總算是在一起呆了不少時間,互相之間也開始逐漸地有些話題了。眼看著沈銳坐在那滿身的亂扭,唐莉還是知道他心里不舒服的,“你說棋院怎麼這麼討厭呢,不能等比賽結束了再讓人來麼?”

蘇遙卻沒什麼可說的。知道現在自己在日本人地盤上的她不想讓人家看笑話,而且身份決定她也不能像唐莉這樣掛著相的抱怨棋院,也只能坐一邊當聽眾。

“比賽要開始了,你們要是覺得那地方視角不好。不如過來這邊坐。”萬波加奈和唐莉的關系相當好,看著那兩位姑娘坐在角落里守著一個棋盤,總感到自己沒盡到地主之誼,過去一手抓一個把兩位云山霧罩的姑娘領到電視正下方,左挪右挪從觀戰的棋手中擠開兩個位置,“你們就不知道什麼叫做女士優先麼?!”

沈銳還沒打定主意這盤棋要怎麼做。他對于趙漢乘這個新五段的了解並不很多,棋院里地棋譜里面關于趙漢乘的對局也不算很多——自然,這是相對于李昌鎬曹薰鉉之類說的。而馬曉春也並沒有專門的給沈銳分析過。只是讓他“自己看”。

可當時沈銳的注意力更集中在官子題上,哪有功夫去琢磨還不知道會不會交手的趙漢乘,更何況中國隊的優良傳統就是先鋒贏兩盤——而王磊顯然沒有完成任務。

“這就是我的曆史使命了。”沈銳作為一個還沒畢業地大學生,從來都是把曆史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自信滿滿的伸手從棋盒子中抓出一把棋子蓋在了棋盤上。“猜吧。”

北京,研究室。馬曉春對于沈銳黑棋先落二連星外重實地的布局還是比較贊同,畢竟他徒弟殺力驚人擺個模樣局也是應當。但接下來的東西就讓老人家有些看不懂了:比如沈銳為什麼不布成三連星而是飛守星角,比如沈銳為什麼不像春蘭杯那樣進行“強有力地”進攻盡快打開局面,為什麼表現得這麼慢悠悠把先手讓給趙漢乘然後跟在人家後面布局!

“娘的。”馬曉春眼看著趙漢乘先手搶到下邊大場然後飛壓右下的模樣,終于忍不住罵了一句街,“這他娘的是什麼棋?!我告訴他多少次先手為重他怎麼就是不聽!”

也不是不聽,頂多說這盤棋沒有聽。馬曉春並沒有和沈銳探討這盤棋的就對,所以所有的手段完全都是沈銳自己的考慮。這也是能上能下曉春有意鍛煉沈銳的獨自思考能力,畢竟往後比賽越來越多馬曉春也不可能每一盤都要指點他如何如何。

獨立自主的開展外事活動,才是王道。

不過沈銳的表現顯然讓放了手的馬曉春很生氣:“回頭,一定要好好敲打敲打這臭小子!”

聶衛平轉著手中胡桃眼珠溜溜地轉轉。倒是替沈銳開脫:“也不能就說不好,至少現在,局面上依舊兩分。”

馬曉春怒目圓睜:“好好的先手。現在就莫名其妙的丟了!一個勁地跟著人家屁股後面跑,成什麼樣子!這哪還有一點世界冠軍地水准!”


“不過至少,趙漢乘暫時還沒有任何發揮……”張栩說完這句話突然愣了一下,“現在多少手了?”

“51。接下來趙漢乘落子。”小林泉美連忙發揮日本女人三從四德的優點,點了點棋譜恭恭敬敬的說。

張栩立刻想到了什麼東西:“難道說,沈銳也開始玩控制流了?”他側著身坐在椅子上歪著頭看著棋盤,“他在學誰?”

“我倒不認為。他還能再這麼控制下去。”羽根直樹和韓國隊二台崔哲翰倒是同一個心思。“沈銳不是李昌鎬,大局觀也比不上蘇羽。他能夠把趙漢乘控制到現在,已經是超水平發揮了。”

沈銳抹了一把汗,然後長長的出一口氣:這種棋,不是他這種人能下到最後的。在這里他不免有些佩服李昌鎬和蘇羽這兩個能夠對局一直控制到結束的人。不過佩服歸佩服,沈銳自己也有自己的東西,來讓他在這個殘酷地勝負世界里站穩腳跟。

那就是攻擊。沈銳下到這個時候,在對于自己地大局控制力已經有了一個很滿意的答案之後,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長刺右上白棋斷點。

這個手段總算讓馬曉春有一種心頭一塊大石落地的感覺。有此喃喃的說:“開始攻擊了就好,開始攻擊了就好……”

古力咧嘴笑了一下,輕輕捅了捅身邊的孔傑:“我覺得,馬老和咱們聶老爺子也有三份相似;還記得去年的LG杯麼?聶老可是嘀咕了半個月的:‘控制住了麼?拿住了麼?李昌鎬會不會進攻?’”

“記得。”孔傑隨手把趙漢乘苦思的應手擺在棋盤上,“不過我就想知道,趙漢乘現在示弱,是個什麼意思?”

實際上這個時候,日本棋院里的韓國人大多數已經開罵了。現代國際交流緊密。韓國人去到日本工作留學的也不少。雖然因為種種原因讓韓國人在日本還不像在中國那樣能形成韓國人聚居區,但人數上也算得上以千計位。而在東京地韓國人既然知道了三國擂台賽的舉行,又趕到了周末,不管是出于民族自尊還是別的原因,有很多都到了棋院來看比賽。這里面懂行的不少。而趙漢乘苦思之後的退避三舍不與沈銳爭鋒,自然也就讓他們有那麼一些不高興了。

沈銳很慢的蹙了一下眉毛,反手再一次直沖上邊白大空。

讓所有人不可思議的是,趙漢乘的手在空中明顯地停頓一下之後,落在棋盤上卻又是退守簡單的收了空。

“這可不像是韓國人的風格。”羽根直樹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電視上那坐在清風對局室里一連沉肅的趙漢乘,搖了搖頭,“這種下法很奇怪啊……”

張栩看了一眼面沉似水地崔哲翰:“什麼時候,你們這麼喜歡實地了?”

沈銳卻知道,現在在棋盤上他是趙漢乘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幾手明顯是過分的招數,但小趙卻咬碎銀牙甯損不應,連戰連退讓沈銳頗有一種千鈞之力盡落空處的感覺。

抬眼皮看看小趙,沈銳倒是下了決心:你既然退,我就看你能退到何時!于是黑棋一手深深打入白模樣陣中,深得幾乎都要貼在了趙漢乘臉上!

“過分。”張栩都有點看不下去了,“沈銳這一手,他是真不怕趙漢乘的反擊麼?”

崔哲翰沉默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如果是我,自然要反擊。就算是破釜沉舟,也要拼命的反擊,不能讓人這麼過分的聚斂……”他別有意味的看了一眼一邊明顯聽不懂日語和韓語的兩個姑娘,“一定要攻,可在攻之前,恐怕要多算計一下了。”

算計什麼?張栩並不能理解崔哲翰和趙漢乘的心理:“我覺得,如果在這里蓋頭,沈銳是沒有好辦法應的。”

崔哲翰不傻。能得到毒蛇外號的人都不傻,他自然看得出來棋盤上該當如何應對:至不濟,也要先在右邊打一手讓沈銳不能全身而退。但他也知道趙漢乘前面的委曲求全到底是為了什麼:還不是小趙怕了沈銳的戰斗力!

“他不應該怕才對。跟李昌鎬下棋的時候他也沒這麼畏手畏腳過。”崔哲翰看了看手表,“蘇羽怎麼還不到?”

沈銳這時候卻有些無計可施了。他的長處在于戰斗,而他也知道趙漢乘也是個能征慣戰的主兒,一開始的平穩只是為了布局到後面發揮力量——只不過當他打算好好和趙漢乘碰一下的時候,人家卻不理他,處處謹而慎之的落子避免直接沖突。

郁悶了。沈銳很無奈。他就算本事通天也要人家跟他玩兒才能成事,象現在這樣拳拳落空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不過這也好辦,既然趙漢乘抱定了老虎不出洞,那他干脆自顧自的用過分之手去圈大空。

“出則有一線生機,不出則必敗。漢乘,漢乘,爾今如之奈何?”張栩頗有龐士元坐于曹營中的風范,用手指著電視畫面上的趙漢乘三聲長笑。唐莉並不知道張栩國學功底如此深厚,也從來不知道他國語能說得如此字正腔圓。而讓蘇遙驚訝的是,羽根直樹和崔哲翰很明顯聽懂了。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都可以說漢語。這讓蘇遙在沉吟了良久之後,終于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張栩:“你,會說漢語麼?”

“當然。”張栩看了她一眼,表情很奇怪,然後改用閩南腔的國語說,“我是台灣人,當然會說國語。”

同樣,羽根直樹山下敬吾崔哲翰等人都轉過頭來用漢語打招呼:“你們好,歡迎來到日本棋院。”

趙漢乘很為難。如果按照他往常的下法,這個時候早就和沈銳殺成一團了。但每當他拿起棋子想要反擊的時候,卻總是顧忌著一些東西。這可不是個好現象,趙漢乘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但是每當他想要做的時候,手卻不聽使喚的開始去防守。

應該改變一下了。趙漢乘再一次計算了盤面之後,發現自己已經落後將近20目了,而現在沈銳還在一手一手過分的撈著實地構建模樣。

反擊吧。

趙漢乘進入了長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