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華島 *妖*第一章*第十六節

桃華島 *妖*第一章*第十六節
--幸行至忍阪大室之時,有生尾土雲八十建在其室待而發怒號,故天神禦子命軍設饗以賜八十建。於是宴八十建,設八十膳夫,每人佩刀……--古事記


母郎蛛形之幼蟲,是在懷有身孕的宿主母體中不斷吸取胎兒的氣及營養等種種精髓得以成長的妖異;母蟲基本上是將名為「卵」的氣體降產在母體中,妖氣在宿主中凝結才得以成蟲,故即使宿主有二人也無妨。一但吸取至足夠成形的量時,卵形會整個包覆住宿主的胎兒,並開始啃蝕其實體,再由卵內部進行無數次分裂,所謂的幼蟲就是這樣一分多而成,出世時則因卵已包覆不了為數過多的幼蟲,幼蟲自行破裂而出;宿主則因此體內開始有壞死的跡像,幼蟲循著陰道,粗狂地爭先恐後爬出體外;有些情況下牠們爭執太過而至母體腹部破裂。
如今難怪母蟲會如此氣憤了……那樣的幼蟲恐怕還早得很……吾人是有些擔心麻煩的蟲子又要增加才來一探的,看來……那個小丫頭能自己解決吧?
小心啊,惹上母蟲可是會招來噩運的……
只要是人就有機會的,不論靈力修為有多高……
只要心中的黑暗一被探覺,悲運就會找上門來的。

一直在山上的某處,異常冷靜瞧著事情的經過,就連有人因此喪命也不為所動。這個神秘又詭異的男人披散著頭髮,有著經歷愴桑的臉孔跟深不可測的實力。
「吶,還意外瞧見一個人,命運真愛作弄人啊~」
天色一片漆黑,今晚連月光都異常明亮啊。


幼蟲身上沾著產道溼滑的黏液,在原地上揮動著牠的毛肢,母蟲有意將拂子作為犧牲而轉向她。
「孩子啊,母親對不住你,竟然要你吃這種東西……吃人的話,我們的力量會不純的……但已經沒別法子了。」她妖豔的臉孔露出一副逼不得己的樣子。
「什麼,竟然要吃我,開什麼玩笑……姊姊!!」她掙脫不了纏繞在身的黏絲,只能奮力的扭動。明姬仍在地上趴著,倒是在木式拉門外的真拂已經醒過來,扶著門慢慢站起身:「拂子。」她已曉得母蟲的意圖,當然無法眼睜睜看著伙伴被當成食物。
「啊,真拂!救我,哇啊~姊姊!我不要死在這種地方……」可能是絲、可能是恐懼,拂子顧不了面子跟好勝心向所有人求救;母蟲完整面向拂子時,頭髮如同黑色絲綢般非常輕盈,皮白得好像能在黑暗中發光;已屆深夜,家僕卻全都倒在地上,提來的燭火早就被風吹熄,現在只剩隱隱的銀色月光照射在房內。

「丫頭,誰叫你們要多管閒事?本想以妳姊姊當獻品的,不過本主的絲卻還纏不上她……別覺得不公平,妳結束後,我會奪走她的眼睛當紀念的,能看見神靈的雙眼可是很珍貴的。」牠動了,八隻長節腳一前一後移往拂子身邊。
「哇啊,不要,我不要……」
「沒用的唷……」母蟲越往拂子靠近。


「化生調伏,山澤地靈,真姿影現。」這聲音是?明姬在誦咒?
「示現真意,聽吾之言,現出封仙。」蛛形似乎也聽見人聲,緩緩將頭轉向仍倒臥的明姬,真拂喜出望外,向房門踏進一步。
「姊姊,妳果然沒死……救我……」

「化生調伏,山澤地靈,真姿影現。」她吃力地支起身體,身上的衣服有沾著血,好像真的受到很嚴重的傷,她堅持唸著咒文。
「臭丫頭,事到如今妳還想搞什麼花樣?」蛛形可不想再被人妨礙,下決心先將明姬處理掉。
「就是現在!真拂!」母蟲被這一大喝震懾住,尚未會意過來;真拂當下即明白明姬的含意,迅速將手上緊握的整罐一撒────

恰巧起了些風,罐中的灰被風吹滿至整間房中。

「這……充滿臭氣的灰燼是什麼?該不會這就是你們的秘密武器吧?哈哈,本主瞧得可笑得可以啦……」
「示現真意,聽吾之言,現出封仙。」蛛形又聽見明姬吟起咒,並再度拉起弓;弓身底部早被撕下的衣角固定住,弦一鬆,箭射穿了蛛形的胸口。

「怎麼會?剛才明明傷不了本主的……」低厚的聲意摻了些哀嚎,明姬的破魔矢總算起了效用。
「現在是在我的結界裡,所以當然有用得很……」她又拉起弓,不過拉弦的右手,真拂注意到她在顫抖,她明瞭到明姬的右手一定受傷。
箭又穿過蛛形的形體。

「怎麼可能有什麼結界呢?本主竟然沒瞧見人類設的結界?」蛛形不像先前攻擊明姬,看來牠真的被困在結界中動彈不得。
「為了不被你發現還真花了我不少時間呢……再加上,在整間已被撒上『桃木灰』的房間中,只要藏得夠好,也能抓住你這種有神血的妖異呢。」原來明姬在被蛛形擊擋的剎那就丟下灌滿自己靈力的念珠,幾次被攻擊,就剛好包圍住蛛形。
「就算困住又如何?不用太久本主就會破除這種小結界,到時定會殺光在場每個人!將妳的雙眼挖出吃下肚,還有扯斷妳拉弓的雙手!」充滿恨意的,蛛形將注意放在明姬一人。
明姬此時停止動作,像在思考,雙眼也在用力搜索什麼。

「罷了。」簡短一句話,她又射出箭。
箭不再射在蛛形上,反倒射往在一旁的幼蟲,那隻一動也不動的幼蟲中箭後發出白光,接著身上冒出黑色的煙。
「我的孩子!」黑色的煙飄向四方,幼蟲的形體也轉為透明,逐漸消失,母蟲上半身的人手欲向前碰觸卻為時已晚。
「該死的,我要殺了妳!」地板開始震動,讓站在門外的真拂有些不穩:「不好,明姬,牠要破妳的結界了!」母蟲真的很憤怒,百年來的一胎就這樣沒了。牠臉化為猙獰,正不斷凝聚自己的力量。

「我知道了,但也曉得牠的弱點了。」她又射出一隻箭,再度射往蛛形,射在她的額頭上。
「哇啊!」蛛形竟然難過得大吼,難道明姬真的找到對付她的方法了?

「哇啊,妳竟然……哇,猶如火在頭上燒……啊~可恨,跟十多年前一樣可恨的人類的……哇!」蛛形似人的半身皮表出現燒灼的痕跡,白皙的肌膚變為斑駁,牠維持不了形體了,全身向幼蟲一樣起了煙,即向剛才旋渦的地方裊裊散去。
沒想到竟然是前額,前額的部份有些許不明斑塊,可能是之前受傷癒合點,明姬一發現後就毫不猶豫反擊。

「結束了嗎?」明姬感到無力,向後倚住牆。房間的絲似乎隨著蛛形一同消失。
失去纏身之物的拂子也平安無事,在房門外的人也都逐一醒過來。

明姬注意到,於是又拖著遭殘害過的身子漸漸爬往很早就在原地動彈不得的男人,對他伸出手,使出「治癒」治好男人被重壓的內傷。
「很遺憾,救不了夫人……」她喃喃自語,男人尚未甦醒。



隔天日正中天時。
「明姬,傷好些了嗎?」拂子倒是沒受什麼傷。
「好可惜,妳的能力治不了外傷,偏偏妳又幾乎是外傷……」真拂也只受到些皮外傷。
「不要緊的傷……只要弓還能拉就好。」她舉起一把新弓,梓木製之弓(梓弓)
是這家人為了答謝她所贈的,本來巫女是不能私下收受謝禮的,但男人說這是他特地請人找來頌過經的梓木……不算謝禮,算是交換,交換明姬那把折成二半的弓。

她們已經離開那戶人家了,臨走前也應男人要求為處在彼方的露子夫人祈福。
「請您別覺得我是個壞丈夫……是愛太深了才會有『恨』的。」
「如今都無所謂了吧。」

崇子在露子下喪時沉默不語,自明姬一行人離開後也沒再說過任何話。

「這家人,可能真的被詛咒了吧。」真拂無意識說出,卻讓她們姊妹倆心有戚戚。

被耽擱幾天總算又踏上旅程,再過十幾天真的能回到家鄉了吧。一想到這點,她們的腳步都變得輕盈,因為總算快結束了。

「巫女大人,請留步。」從旁出現的人影叫住她們,是那個和尚。
「事情能圓滿解決實在是非常感謝您們,我已順從您的意思,會帶上她一起離開半角方的。」
「產出胎兒後,她就沒事了嗎?」明姬問。
「是啊,雖然她驚叫了一聲,卻平安無事產下來了……想必那孩子也在一旁守護她吧;如今您將要再踏上旅程,請萬事小心啊。」
「和尚帶著女人的話,會不會不太好?」真拂小聲問了問。
「哈哈,我已不再具有和尚的資格了,現在頂多算是法師吧?將來會遊走四方,不斷做好事才彌補得了我犯下的大錯。」
「先從她開始吧。」拂子插話。
「是啊,我對她可真有說不完的道歉。那麼,一路順風啊。」告別完了,和尚離開她們的視線。

「我想起來了,明姬,妳何時擁有那罐桃木灰?雖然桃木有很強的驅魔之效,卻很珍貴啊!妳怎麼可能隨身帶有那樣的東西我卻不曉得?」拂子問出口心中的疑惑。
「那個啊……也算是那位『法師』的彌補之一吧?走吧。」

「竟然擁有桃木灰?那和尚機緣也太好了吧?」拂子脫口而出的話,卻讓一旁聽見的真拂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