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咧咧,迎春,昨天死的四條魚寶寶你給我藏到哪里去了?快還給我!"傍晚,迎春還在書案後奮筆疾畫的時候,玉幺兒再次從房間里凶巴巴地跳了出來.
迎春抬起頭來:"小姐,奴婢沒看到你的魚寶寶啊!而且,魚死了就要丟掉的,你留在身邊,沒得把你身上都熏臭了."不是沒得,是直接已經熏臭了.每回被招侍寢之前,她得用多少花精香油為她沐浴焚香啊!
"那是我的魚寶寶,就算死了也是我的,不准你隨意亂動."
"奴婢沒有隨意亂動啊!"迎春覺得自己很冤枉,這幾天除了上茅房外加給她准備吃的,自己就一直坐在這兒作畫,都沒有走動過.便是實在累得厲害了,也只是倚著桌子眯一會兒,哪里有多余的閑心去管幾條瀕臨死亡的小魚仔?
不過,眼珠子轉了轉,迎春卻是極熱情地放下筆來:"小姐不如這樣吧!奴婢去幫你找魚……"只要別再讓她畫像,就算是叫她上刀山下油鍋,她都能考慮下的.
"找什麼找,五十張,你畫完了嗎?"某人白眼一翻,直接摧毀她那點點兒微薄的念想,"我自己去找!"
"不行啊小姐!"見玉幺兒要出門,迎春連忙攔上來,"今晚的令牌已下,您需要侍寢.看這時辰,想必鸞轎也快要到了,您別四處亂走!"
"不走就不走,有什麼了不起的?"迎春不讓她出門,是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到她的臉,因為少一個人看到,就會少死一個人,玉幺兒當然知道,她更加樂得少有人記住她的臉.
裝作孩子氣地嘟了嘟嘴,她將一旁的椅子提過來,反著坐到書案面前.
迎春道:"小姐,奴婢立刻去給您准備沐浴香湯與晚飯."說著,也不等玉幺兒答應,就一溜煙跑掉了.這幾天,做飯與准備洗澡水是她最愛的事了,因為這樣她就可以不用傻傻地畫畫了.
望著迎春飛溜的背影,玉幺兒歡快地笑了.終于,大網已經成功地灑進了每一個角落,現在可以開始收網了!
嗯,姑奶奶一定送你們一個最難忘的告別儀式.哈哈……
沒多久,迎春就先送來了燒好的熱水,將整個浴桶都注滿.玉幺兒在自己房里沐浴的時候,把迎春趕出去繼續作畫,但迎春以做飯為名,跑到廚房去了.
沐浴過後,穿上絲質的寬袍褻衣,玉幺兒十分乖巧的坐到餐桌邊,一邊吃飯一邊問迎春:"你的畫有多少張了?"
"啊!畫……"一聽她提起畫,迎春就本能地兩眼發黑,唇角抽搐.然後眼前不自覺地就出現了自己無數張臉在圍著自己飛來飛去……
玉幺兒頭也不抬地下出一道殘酷的指令:"去數一下,看夠不夠五百張,不夠繼續畫."
"小姐,奴婢有哪里做得不好,您直說好不好?奴婢改,奴婢一定改!"迎春都快要哭了.前天小姐上轎前也讓她數看夠數了沒,她還以為夠數就不用畫了,欣喜萬分地數了一遍,差兩張還在小姐去侍寢後,十分自覺地再添上兩張.
但前天的數目是三百張,今天就漲到五百張了,那明天後天大後……這樣下去不是沒完沒了了.這個小姐真是太惡劣了,這簡直就是最歹毒最殘忍的慢性殺人手法啊!
什麼,你敢不畫?你竟敢不畫?
她不罵你不催你,可有的辦法整你.
"呸,什麼飯啊這麼難吃?去去去,重新做!不給我吃飽還要我干活,想得美!我不上轎了,我不去侍寢了,我去跳池塘,我去上吊……"果斷跳起來往外跑.
迎春連忙從後面著急地抱住玉幺兒的腰,死的心都有了:"哎喲喂我的小祖宗,奴婢給您跪了成不?我畫,我再畫,我馬上去畫,你趕緊吃飽飯了上轎啊小祖宗!"誤了主子的時間,誰也承受不起啊!
"哼哼,姑奶奶還收拾不了你這麼個黃毛丫頭."玉幺兒聞言,立刻坐回餐桌旁拿起碗筷用飯,得意的像個孩子,哪里有半點要跳池塘上吊的模樣?
迎春昂首望天,淚流滿面.天老爺,您收了我吧!啊不,在收我之前,您老還是先替天行道收了這妖怪吧!
門外,鸞轎已經等了一會兒,匆匆吃掉桌上泰半的飯菜,玉幺兒乖乖地讓迎春扶著往外走去.
迎春這些天不停地畫自己的畫像,早已是頭暈眼花,所以她沒有看到,玉幺兒踏出門檻那一刻,寬大的袖子裝作不經意地往下一甩,一些白花花青嫩嫩的飯菜便全數掉進了一旁早已挖好的小坑中.著繡花鞋的小腳同時往側面一推,無盡塵土已將飯菜悉數掩埋……